「日安,因為爸爸媽媽希望你日日都平安。」還記得小時候哭著不想上學的時候,媽媽捧著我的臉,對我說。
這段記憶隨著歲月流逝,我幾乎不曾再想起,也謝謝喚起我這段記憶的人,讓這段日子陷入谷底的我,能夠再站起來面對,不再躲到沒有網路的世界,逃避一切。
還記得就讀幼稚園小班時,我的左眼總是貼了一塊貼布,只剩下右眼看著這個模糊又灰暗的世界,並且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度數大約1000度,鏡片厚重到眼鏡常常滑下來,必須在眼鏡的後方掛著一條銀鍊子,防止眼鏡掉落,很像一位老奶奶戴著老花眼鏡。
那時候不太清楚為什麼爸爸每天早上要在我搭上幼稚園娃娃車之前,拿一塊貼布把我的左眼貼起來,甚至當時不能諒解爸爸為什麼要捉弄我,害我去學校被嘲笑,導致好幾個早晨因為不想自己的左眼再被貼上貼布,而抗拒去上幼稚園。
後來才知道,在我嬰兒時期學習走路的時候,同年齡的小朋友都已經會走路了,但我總是走幾步就摔倒,爸爸媽媽便帶著我四處求醫,擔心是不是雙腳有什麼異常導致無法行走,就這樣看遍了全台灣各大醫院,始終找不到我無法行走的原因,直到爸爸媽媽與我說話時,漸漸發現我的眼睛好像無法對焦,才轉往眼科求診。
「這是先天視神經發育不全,恐怕這輩子都無法治癒。」醫生對父親說。
最一開始,父親先帶我在彰化的眼科診所和醫院求診,每位醫生在做完檢查,都告訴父親,我右眼沒有視力,建議到大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父親不願意接受我右眼看不到的事實,決定帶著我去台北求醫。
還記得是個細雨綿綿的下午,我和父親走出醫院,年幼的我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做完檢查後,醫生跟爸爸說完話,爸爸的面容漸漸憂愁,牽著我漫無目的地行走,沒有馬上去台北車站搭車回彰化。
爸爸是名小兒麻痺患者,左腳失去行走的能力,需要拄著枴杖才能行走。
那天爸爸左手拄枴杖,右手牽著我的小手,我隨著他一跛一跛的腳步行走,有時也會因為我走路摔倒,爸爸需要用他不方便的身軀扶我起身,我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進了菜市場,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去菜市場,內心難掩興奮,便開始東張西望,想看看菜市場都賣些什麼。
這時,我看到一雙深紫色的短絨毛包鞋,停下腳步,父親也隨之駐足。
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那天我開心的提著一個塑膠袋,袋子裡裝著的是爸爸買給我的新鞋子,我很喜歡,也迫不及待回到彰化要穿給姊姊看,因為身為家中排行老二的我,全身上下穿的用的幾乎都是姊姊小時候穿過的。
但我始終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的爸爸,不斷拿下眼鏡,擦拭淚水,爸爸沒有說,我也沒有問。
直到長大了才知道,我的右眼因為先天視神經發育不全,近乎全盲,右眼望出去的視野,就像關了燈一樣,並不是完全看不到,還是能在黑暗的世界裡看到些許的輪廓,但因為兩眼視力差大,長期使用左眼,右眼成為惰眼,也漸漸失去功能,在出社會後,有次因頭痛自行就醫,在找尋頭痛原因時,意外發現原本發育不全的右眼視神經,漸漸萎縮了,隨著年齡漸長,如今我的右眼視力也漸漸退化了。
這也是為什麼幼稚園上學前,爸爸要將我的左眼貼上貼布,因為有一派的眼科醫師認為,將視力正常的左眼遮住,強迫視力不好的右眼多多使用,有機會刺激視神經的發育,雖然不知道這個理論是否正確,或是是否見效,但在年幼的我老是被同學嘲笑「獨眼龍」、「醜八怪」時,抗拒去幼稚園上學,這個訓練也就此暫停了。
但因為幼稚園小班已經被同學看過我「獨眼龍」的模樣,那三年的幼稚園生活仍然無法擺脫被霸凌的命運。
還記得有一次,媽媽買了一件裙子給我,我開心的穿上它上學,以為同學會覺得我不是醜八怪了,可能會跟我玩,或是多看我一眼,很可惜的,沒有。
那天午休時間,一如往常的睡在教室裡的木質地板,睡醒之後,我發現我身上的裙子不見了,我用棉被遮著我的內褲,憋手憋腳的去找老師,後來老師在幼稚園的遊樂區找到了我的裙子,髒兮兮的,老師讓我待在幼稚園的廚房等待,我在一旁看著老師幫我洗裙子,再用吹風機吹乾,幫我穿上裙子的時候,老師對我說:
「回家不要跟爸爸媽媽說,不然爸爸媽媽會傷心,妮晏是很懂事的小朋友,不會讓爸爸媽媽擔心,對不對?」
我點點頭回應,至今,這是我不曾對我父母親訴說的童年往事,無論過了十幾、二十年,我穿著裙子的底下,永遠會再穿一件短褲。
痛苦的幼稚園三年,我不曾笑過,原本愛哭的我,也不再哭泣了!我總是面無表情的面對這個世界,使得每一張小時候的照片都沒有笑容,看起來心情不好,就像下方附上的那張照片一樣,鬥雞眼配上苦瓜臉,就是我的童年。
這張是彰化文化中心的借書證,是小時候爸爸帶我去辦理的,大頭照是爸爸帶我去他的朋友開的照相館拍攝,而左邊那三個字「吳妮晏」,是爸爸親筆寫的,雖然這張借書證時代久遠,已經不能用了,但這些年來我始終帶在身上,因為這是我與父親共同的回憶,每當我在外遭遇挫折,我總會拿出這張借書證,彷彿父親就在我身邊為我加油打氣。
太多傷心的故事就不再提了,只記得上小學的那個暑假,我跟爸爸說,我再也不要戴眼鏡了,因為戴了也看不見,我只希望上小學後,一切可以重新開始,不再因為眼睛的事情被嘲笑和霸凌。
那個暑假,我開始偷偷拿姊姊(國小三年級)的書來閱讀,因為我希望我一開學就能成為全班成績最好的人,並且開始練習把眼睛瞇成一條線,這樣大家就看不出來我的眼睛怪怪的,或許能就此擺脫被霸凌的命運。
但前提是,上小學後的每一個週日,我必須到彰化秀傳醫院附設的視力訓練中心進行視力訓練,往後的那些年,無論颳風下雨,每一個週日早晨我都會乖乖去做視力訓練,即使內心很想待在家裡跟兄弟姊妹玩玩具、玩芭比娃娃,我還是得去,因為這是我答應父親的。
很幸運的,在國小第一次段考,我拿了全班第一名,也成為了老師身邊的小助手,協助老師收聯絡簿、訂羊奶、改作業等,也在接下來的日子成為班長、品學兼優模範生,在二年級下學期,不會跳舞的我,發現學校把很多資源留給舞蹈資優班,便拜託父母讓我去學芭蕾舞,在學習三個月後參加舞蹈班學科與術科考試,很順利的,我考上了舞蹈資優班,漸漸的,我成為了校園風雲人物,每週的週會幾乎都能看到我上台領獎,或是表演舞蹈,也擔任每天朝會升旗的旗手,以及每週三的全校運動操活動,也會看到我在台上帶領全校同學跳運動操的身影,國小的六年生活,是我人生最開心的、最滿意的,我不斷告訴自己,只要我很努力讀書,很認真練舞,任何事情都用盡全力好好表現,大家可能就會忽略我的眼睛怪怪的。
距離小學畢業,大約十幾年過去了,如今的我也練就了不被發現眼睛有問題的這項技能,例如錄製花藝教學影片時,正面那台機器拍攝時,我的眼神不能看向鏡頭,而是要看鏡頭右邊大約20公分的位置,因此,除非是跟我長時間近距離相處的人,否則很少人會發現我的眼睛有問題。
回到這煎熬、身心俱疲的一週,自從6月14日星期一凌晨2點針對事件發出聲明之後,引發的後續效應,是我始料未及的,因此當天晚上七點我發出第二則聲明後,也表示不再針對事件進行任何的回應,即便連日來仍遭受不間斷的嘲諷與人身攻擊,我也盡可能不看、不聽、不問,始終不再做任何回應。
由於整起事件都交由律師團處理了,稍早律師請我確認一下雲端連結的檔案時,意外看到了對方昨天早上的發文截圖檔案,對方精心製作了一張早安問候圖,圖片寫了「日安」二字,背景選用了小雛菊花卉的圖像,搭配一些不知所云的字句,以及「吃飽再戰」四字,我瞬間茅塞頓開,一切的糾結都煙消雲散了。
「日安,因為爸爸媽媽希望你日日都平安。」這段話,是小時候哭著不想上學的時候,媽媽捧著我的臉,對我說的。
吳妮晏這個名字,是母親為我取的,「妮」象徵溫柔文靜的女孩,「晏」的字型拆解為日、安,象徵日日平安,媽媽希望我能成為一個溫柔文靜的女生,一生都能平平安安。
如果說,這起事件我對不起了誰,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父母,讓愛我的父母親為我擔心,真的太不孝了!於是,稍早我在臉書和IG發了限時動態:「我回來了!」,我帶著家人滿滿的愛,以及這幾天每一位給予我鼓勵的朋友與網友的能量,回來了!
原以為這段低潮可能需要花上好幾週、甚至是好幾個月才能渡過,說感謝可能太過矯情,但我仍相信所有的相遇或遭遇都有它存在的道理,謝謝老天讓我看到對方的圖片與文字,從今天起,我不僅回來了,對於所有的不公不義我仍然會站出來,原則上,這起事件已全權交由律師團處理,我仍保持一貫的立場,不會再做任何的回應與聲明,但如果再繼續出現任何抹黑或是誤解,我仍然會再發聲明還原真相、捍衛自己的權益。
這個社會還有更多需要關注的事情,很抱歉這起事件佔用大家的時間與精力,我仍希望整起事件能夠早日平息,也希望對方長期霸凌其他花藝師、花店、花藝教室、花藝工作者的行為可以就此收手,花藝應是療癒人心的美好存在,在花藝的世界裡,如果無法互相幫忙、互相支持、互相學習、團結一心,至少不要再互相傷害了。
小雛菊花藝學校 吳妮晏 敬上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木 木 日安 醫生 在 Fernando Chiu-hung Cheung 張超雄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院友確診數字破百】2020年8月10日 安老院疫情資訊
今日,隨著啟業護理安老院一宗確診,安老院院友確診數字已經破百。而根據累積數字,安老院院友若患上武漢肺炎,確診的死亡率依然較一般人高10倍以上,情況令人擔心。
特別是在資訊的流通上,情況相當令人擔憂。今日衛生防護中心就公佈,一名78歲男確診私家醫生,於傳染期間到過安泰邨聖雅各福群會復康服務忻明居及悅明居看診。他亦曾於潛伏期間,到過包括沙田佳景護老院、沙田柔濟安老院、何文田永安護老中心,以及曾有院友確診的大埔康和護老中心。後來他亦到過葵涌松濤護老中心,深水埗樂順護老院、旺角木蘭護老院,及新填地街唯愛護老院至少八間院舍。
不過,有傳媒向上述一間院舍查詢時,該院舍員工竟指政府當局公佈的日子當日並沒有任何醫生到過院舍,而日常巡房的醫生整體亦較年輕。在受訪當刻,該院舍員工更指,衞生署人員尚未聯絡過他們,院舍和衛生防護中心提供的資料明顯不同。因此,我早前聯同馬仲儀醫生等就建議要求衞生防護中心加開一條 24 小時熱線,其熱線建議專責為院舍提供服務,及令資訊流通。
由資訊有明顯矛盾,我們今天所整合的數據,並沒有把該醫生及涉及的院舍計算在內。
如果你是院舍的院友、家屬或職員,歡迎你就疫情下遇到的遭遇或問題與我們分享,讓我們可以作出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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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木 日安 醫生 在 全職旅行的日本人妻 / 風信子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個個都問我:「幾時番黎?」對於這個問題,我答了大概五十次。朋友繼而追問:「我相信你過得很開心,」看似鼓勵的一句,繼而緊接著下一句的語重深長:「但我擔心⋯⋯」
我想,可能有很多人這一輩子也不會明白我的某些選擇。不過,沒所謂,我腦內的思考運轉,沒有錯算,沒有錯誤,只是像Mac與Microsoft一樣,"same same, but different"。
"same same, but different"
歸來也有兩種:肉體歸來與精神歸來。經過這麼多段旅途,這麼長的旅人時光,旅行變成了生活裡的必需養份。正如有些人必須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去肯定自己的價值一樣,旅行卻是代替了其他人的職業,成為我生命中的燃料。我從它身上找到動力,找到奧義,看穿世界,認識人性,談起來,豈止千言萬語。有人將旅行看成一種休閒娛樂,就像電影、音樂、潛水、滑雪一樣,但有人會把他變成職業。往日至今,曾有多少親友網民或故意使你難堪、挫敗,但一顆心只要夠強大,無人可以阻擋你去實現自己的想法。不明白的,由它在空氣中自然散去。因為要世界上大部份人明白你,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And, when you want something, all the universe conspires in helping you to achieve it.' --- Paulo Coelho
世上有兩樣很奇妙的東西。隨著時間過去,錢可以越來越多,但生命的日子呢?卻越來越少,小學程度算術一題。然後,我再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現在要根據〖不能後悔〗為基礎去作出選擇的話,你會選擇什麼?」這是我每一次困惑煩惱時去解決問題的方法。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樣患有選擇困難症。的確,每一個選擇皆有令人後悔的可能性,那可以再追加一條問題:「如果你放棄了A,10年後你會後悔嗎?」
這兩三個月,大家知道我從日本在住一年後回港,都急不及待似的查詢我近況,並提供各式各樣工作機會給我。別誤會,我當然是高興得不了,發現原來自己幸福滿瀉。可是,我不能不一一婉拒 - 婉惜,卻沒法子。要回來、要見面,易如反掌,一程飛機不算什麼。關鍵是 - 為了什麼?
我猜,短期內我也大概未準備好回到昔日安穩的狀態 - 一份充滿前途的工作,作息時間規規距距。往日,我曾經從一個舒適圈跑出去外圍世界,而漸漸,外圍世界卻成了我現時的舒適圈。以往人人經常說:「我們應該跳出自己現在的Comfort zone」,以為會找到黃金寶藏什麼的。其實待在一個屬於自己的Comfort Zone從來也沒有錯,人類畢竟是群體動物,需要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家。規律也是最健康的生活方式,至少醫生是這樣說。
只不過,我們一直身處於的舒適圈,是由其他人的手創造出來,並非為每一個人度身訂造。一件Free Size衣服,從來也不是真正的"One size fits all"。在「普羅舒適圈」,可能令大部份人安心,但我們絕對有權去決定普羅舒適圈適合與否。當我們得不到快樂,卻反而更焦慮不安,這就是你的心告訴你:「舒適圈不對」。下一步,就是尋找舒適圈的過程。過程非一時三刻,亦需要比常人多一點的決心與勇氣。不過我相信,要得到幸福從來不易,但願意努力的人終究會越來越接近成功。
大家都說:「用『沒腳的雀』來形容你最貼切。」
我微笑回答:「不對。我有腳一雙,只是擇木而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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