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我去看了《靈魂急轉彎》。
這部片去年底就上映了,我當時並沒有很留意。但隨著身邊的人有不少好評,也讓我開始留意這件事了。
其實我不是一個跟風的人,不是哪部紅,我就看哪部的,例如《神力女超人》與《鬼滅之刃》我就沒有去看;單純因為自己對這個系列不了解,也沒興趣罷了。
而幾天前,我在一些巧合下看了這部片,只能說我本來就對皮克斯工作室的劇本挺有信心的;何況從中文翻譯名稱看來,這部片大約跟《腦筋急轉彎》屬於同類啟發心靈的片子。
我總擔心我寫得太長太抽象,會使人反感;但,前幾天那個讓我覺得自己根本傻瓜的問卷貼文逼出了許多潛水很深的網友們,我想或許我可以談談這部電影。
#於是我就上了,最後這部電影沒讓我失望;希望我解析的角度也沒讓你們失望囉。
但要說在前頭的是,我這人寫文章是不打草稿的(除了寫長篇小說跟論文),基本上有些想法就會開始寫;但這個電影給了我很多想法,多到我不得不畫張心智圖,才能把千頭萬緒給定位。
會講多少、篇幅多長,我也說不準;反正我看你們也挺喜歡的(應該吧?),那我就一次幾千字,然後看看多久會寫完........
--------------------------
要先說的是,這部電影又是一個大玩"靈魂交換"(或是"變身系列")元素的電影,對這個詞彙比較沒概念的人,可以去看看我之前過的一篇貼文,網址在此 :
https://www.facebook.com/GeeChungYo/posts/2393283900894790
但大部分的系列講的是 : 兩個不同身分或年紀的人進行靈魂交換,而在必須用他人的身分去過他人的生活時,就會去體會到他人的困境...........但《靈魂急轉彎》裡面並不是人與人交換,而是人與貓交換。
當然,這部片裡面沒有因為彼此交換生活而解決了甚麼困境的鋪陳........因為我也無法想像我成為一隻貓之後,這隻貓的貓生可以替我解決甚麼人生問題?(例如 躲在瓦楞紙箱子裡或是飛撲雷射筆的光點,不會讓我的人生比較快樂....)
而這電影裡面,變成一隻貓,讓原本的主角有了 : 從旁邊觀察自己母親,在面對自己出格言論後,會有何種答覆?
這樣的直球對決,對解除雙方的心結,並讓母親從反對轉變為支持的心態轉變上,發揮了情理之中,卻出人意表的作用;從這角度看,它依然是收到了靈魂交換題材中的效果。(就如同周星馳《齊天大聖西遊記》中失誤的移形換影大法再怎麼沒意義,卻也因此化解了青霞與紫霞之間的百年恩怨。)
而或許,我們常會遇到來自長輩的阻撓,其中有一方面是來自於他們自身或聽聞的失敗,所以會想阻撓子女踏上那樣的路---即使那是個人興趣與追夢;別的不說,我就還挺常聽到一年賺幾百萬的獸醫師說 : "如果我兒子以後說要讀獸醫,我會打斷他的腿!! "(很多歷史系教授也會這麼說的)
就如同,戲裡面的主角迦納,在一開始收到校長通知說他可以成為正職職員的通知時並不開心,因為對他來說教音樂跟家教只是他的餬口手段,一個在他如願成為上台表演的演奏歌手之前的過渡性工作;然而成為一個有完整福利的正職人員,對他媽媽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因為他兒子可以繼續從事音樂相關工作,又可以擁有正職員工的待遇---而這正是主角父親生前所沒有,且是主角母親自己希望老公能擁有的。
這個考量合情合理,但他兒子顯然不這麼想;誰是對的?
有一種期盼,叫做爸媽希望你平安順利;但覺得自己平安順利的兒子卻覺得如果我能登上我最愛的舞台,並以此來賺錢,不也是順利嗎?
我身邊真的有學弟立志且目前真的是樂手,我知道我的專頁裡也有很多人在玩COS,他們一定都聽到長輩或很多人說過這個取向跟行業的各種評論及我希望你如何如何?
但,對我來說如果一個人可以自食其力的養活自己,然後支撐自己夢想、去做想做的事,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也正在天氣冷,沒什麼客人上門的現在,寫著自娛娛人、無法為我帶來半點收益的貼文嗎?
我知道寫這沒什麼出息,也知道或許我能做更多事情刺激業績增加收入之類的........但問題是,我卻也搞不懂到底"有出息"的定義是什麼?
又或許,人生非得要很有出息......即使不開心嗎?
這種事,在我小時候,或是年輕一點時,我都有不同感受,但時至今日,我只得一個感想 : 任何人的建議都不一定是對的,即使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只能說,我們可以選我們所愛,但最終還是只有自己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無論你接納與否,最終你要感謝或埋怨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我無意糾纏這個議題,因為這部電影並非是透過靈魂交換來解決難題,畢竟兩個主角都已經死了;而是比較類似亡魂還陽後,取得報恩、報仇又或是圓滿了某種未竟之志與缺憾的故事;但在華人主流宗教文化中,這部分的業務是歸枉死城與目蓮尊者的職責...........
而靈魂轉換只是劇本中會用到的一個手段,對劇情來說這不是他最想傳達的;對我來說,也不是最發人深省的。
《一代宗師》中章子怡的台詞說道 : "要說人生無悔,那是賭氣的話。"。誠然,誰的人生中沒有犯過傻、錯過了呢?
回頭來看,生命中最公平的事,其實莫過於是 : 大家都會有些遺憾。-----所以我們才應該更珍惜努力、如履薄冰的經營,不是嗎?
------------------------------
接下來,要開始進入另一個話題。
孔子說過 : 未知生,焉知死?
如果我們都沒有辦法好好的活著,通透這個人生的道理,哪能知道死後的世界,又或是談論這個活人的世界呢?
這個電影中,對亡者世界的設定很有趣,甚至可以說受到了一定程度以上的佛學影響。
例如,它有輪迴投胎的設定、有了無罣礙後脫離輪迴的升天設定(作古畢業班(Great Beyond))、有承受考驗之後才能再度投胎的設定、還有與生俱來先天個性的設定等等~
這部分我都覺得OK,只要能說得通就好,沒有對錯問題。
因為背景環境本來就是用來服務於劇情的,只要劇情與編劇想表達的東西能夠被看見,那背景環境再怎麼誇張離譜,也就是各花入各眼了(一堆主角光環的設定我們不也買單了?)
接下來,我就依序從電影裡面的設定,來談談我所看到的東西跟想法。
而上一則問卷貼文,意外讓我看見許多平常潛水潛很深的朋友,我一面感謝你們一直默默的支持我,一面也很意外啦。
我對各位的要求很簡單 : #喜歡請分享
畢竟多點人看,多點人討論,樂趣也就多一點啊。
一時支持,一時爽;一直支持,一直爽~社群媒體不都是這樣的嗎?
.
.
.
#想不到這只是前言吧
#真的是很發人深省的作品
#但片頭那隻兔子的影片也真的很爆笑
每週一、三、五的晚上10點半,一起看、一起想、有瞌睡蟲一起養。
====
如果文章能合胃口,請記得按讚、分享、追蹤、搶先看。
#設搶先看的步驟請看這裡 : https://www.facebook.com/GeeChungYo/posts/2253325874890594
#如何將內文跟連結一起分享的步驟請看這裡 : https://www.facebook.com/GeeChungYo/posts/2522891261267386
未知生焉知死翻譯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墨西哥河谷〉◎帕斯 陳黎譯
白石裸露它透明的軀體。繫縛於太陽石上的光用它巨大的隱形鎚不斷地敲擊我。我是介於一次顫動和另一次顫動之間的休止:兩道視線──蔑視對方卻又在我心中交會──活生生的焦點,敏銳、寧靜的交點。他們訂下了契約?我是純粹的空間,戰場。經由我的身體,我看到我的另一個身體。石頭閃爍。太陽撕裂我的眼睛,兩顆星在我空洞的眼窩裡撫平它們的紅羽毛。炫麗,羽翼的螺旋和兇猛的喙,而今我的眼睛歌唱。請向我的歌裡窺伺,請將自己投入火中。
--
◎作者簡介
帕斯是一名墨西哥的世界級作家,1990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太陽石》這本詩集是其代表作,作者曾自述:「這首詩由584行十一音節的詩句組成。這個數字不是偶然的:它對應於金星公轉周期的天數。太陽石是墨西哥阿茲特克日曆的名稱。我的詩試圖成為一種日曆,它不是由像印第安人那樣在石頭上刻的象形文字組成,而是用詞語和形象來構成。它反映了我的三個關注點。第一點,最接近的,來自我的個人生活;第二點,更廣泛些,與我這代人的經歷有關;至於第三點,即力求表達一種時間觀念和生活觀念。」這本詩集可說是他的顛峰之作。而在評論方面,他著有《批評的激情》、《弓與琴》等著作,此中激發不少文學與社會兩者的共振。
◎譯者簡介
陳黎是台灣著名詩人及翻譯家,大量引進多國詩歌,尤其在拉美區域,包括聶魯達、帕斯、瓦烈赫、密絲特拉兒,等重要詩人。
◎小編宇翔賞析
提到這首詩,不免要引述帕斯的故鄉墨西哥,及他們民族的歷史,阿茲特克文明的種種。我們知道十三世紀時阿茲特克人在墨西哥谷地建立都城,據說那城邦比當時歐洲的任何城市還要繁華;知道幾百年後西班牙殖民帝國歷史性的訪問,利用城邦間的矛盾,戰略性地攻克並征服了阿茲特克城邦;也知道西班牙人傳入天花造成當地人口銳減,帝國之不復在,以及今日的一片荒涼遺址仍舊殘存。然而,即便我們知道了這段歷史,我們能理解嗎?而即便我們能理解,但我們能像帕斯一樣感同身受嗎?一個古老民族的血緣,以及鮮血流乾後,脈搏跳動的錯覺──帕斯站立在遺址之上,但他觸目所及的不是消逝,而是一系列的復活。正如英語翻譯家韋恩伯格(Eliot Weinberger)所如此詮釋,帕斯的詩往往是「一種對思想和身體、人類與自然、自我與他者等等已消逝的神話式統一的回歸」。
即便我們無法完全掌握此詩中的歷史淵源,但我們仍能「體感」到其震懾和通透,帕斯描繪了感官的無限放大,並以印象派的方式將客觀現實透過自己的視角折射出一種抽象風格,詩人豐富的想像力完全融入萬物之中,甚至可以說,詩人的肉身與自然已成一體,不可分離而論。太陽石上的反光,一陣一陣的閃爍,與自身的震盪頻率達成一致,乃至與天上的太陽,太陽普照的一切達成同一狀態,且不可自拔。
詩人的肉身與精神已然不屬於自己而歸屬萬物,故而自身已化為空間,而地球上能有哪一個空間比戰場更具有歷史感?又或說,哪一個空間不曾是戰場?詩人一語道破了此刻的和平幻象,而將時間無限向前後兩端延伸,如此便無一處不是戰場,既滄桑而又危險,既充滿消逝而又殺機四伏。然而,還未描寫戰爭,詩人已經開始了自身的毀滅,或者說,自身與自然的消融狀態,與太陽、與星象、與古老傳說中的神獸,最終,詩人的眼睛開始歌唱(回歸到本詩的觀看主題),眼睛突破了被動而移轉到主動,或者也可以說,觀看本身就是一種創造。多種感官合而為一,產生了一種不可描述的歌聲。而要接收這歌,需要透過視覺來「窺伺」,這歌是什麼樣的景象呢?這歌中所呈現的,便是墨西哥河谷嗎?然而詩人只說:「請將自己投入火中。」充滿灼熱、瘋狂、獻祭意味的死亡意象,這似乎是不可解的。然而西班牙人也曾認為阿茲特克人的所作所為是不可解的,難道不可解就是無意義的嗎?
我們可以從帕斯的訪談錄中窺視一二。
帕斯:「肉體的時間是現時的時間。這樣就與總是掩蓋死亡形象的進步論文明相左。一個是奉攢錢、工作、財富的累積為最高價值,把天堂構築在未來而非永恆中的文明,自然是要否定死亡的。對一個基督徒來說,死有意義,它是一個過渡,是向永恆的一個飛躍;對一個印度人來說,死也有意義:它是一種解脫。但在一個相信未來,信奉進步論宗教的文明看來,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現實,因為它否定了未來、否定進步。我們所謂的抽象人類能夠進步,可我不進步,我死了,而且我永遠達不到未來。所以肉體的反抗是一種反抗未來的反抗,它宣布現時為基本價值,它意味著死神的再現。如果肉體的時間是現時,那它同時是生命和死亡。每當肉體的反抗發明了一樁新的情愛時,它就得給我們一個新的死神形象。這將是人類的偉大征服之一:人最終能夠看到死亡,它沒有裝扮成永恆的生命,像是在古代宗教裡,也沒有像在現代社會中被偷換掉。人類看到死亡,正視它。但為了正視它就得看見,視它為生命的組成部分。」(出自帕斯訪談錄《批評的激情》〈視野〉一篇)
帕斯正視死亡的意義,這與儒家的觀點完全相反,而變成了「未知死,焉知生」的領悟,有點類似於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所說的「向死而生」。然而帕斯更充沛著隱密的激情,以及對於肉體的狂熱。這固然是可敬可佩的,確實,帕斯指引了一條當代人所面臨的門檻,我們活在一種虛無漂浮之中,往往缺乏革命的激情,我們貪生怕死,死性難改。因此我也深深記得在這訪談的下一段,訪問者的回話,令人哭笑不得。
吉伯特:「您不覺得這很難嗎?」
——
美術設計:驀地
圖片來源:Unsplash
--
http://cendalirit.blogspot.com/2020/02/blog-post_11.html
未知生焉知死翻譯 在 厭世哲學家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厭世哲學家反駁朱家安:國文科為什麼不能「只教基本的語言溝通能力」。
--
批判國文課,已經成了一個潮流,其中不乏「廢除文言文」的主張,朱家安是持此意見的代表人物。朱家安認為,「必修學分應該盡量只用於培養泛用型的才能」,因為很多人一輩子用不到文言文跟國學常識,所以國文課不應該教這些東西,只要教「基本的溝通能力」就好。(https://phiphicake.blogspot.com/2014/08/blog-post_25.html)
朱家安還認為,教國學常識跟文言文,只是在浪費高中生的時間。(朱家安8月11日 18:59的貼文)
如果按照朱家安的看法,「必修學分應該盡量只用於培養泛用型的才能」,這個觀點未必不可行,但必須請「所有學科」都按照這個標準來制定課程。若按照這個觀點,我覺得數學科不應該教三角函數跟 Log,因為我的一生中從來沒用到這些知識,學這些真的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如果朱家安徹底信奉他自己的教育理念,那他就不應該獨獨針對國文科,一直強調文言文跟國學常識在浪費高中生的時間,而是應該一視同仁,也譴責三角函數跟 Log 在浪費高中生的時間。同理,他也必須譴責英文科、物理科、化學科、生物科、歷史科、地理科;因為這些學科中有太多課程內容是不符合他所提倡的「培養泛用型的才能」這個標準。(否則他就必須說明為什麼只有國文科要符合這個標準、其他科目不必的理由。)
(可笑的是,朱家安竟然在某一則留言中說,他不關心數學科,所以數學科怎樣他根本不必去討論。既然他都不在乎自己提出來的「必修課標準」有沒有被應用到每一個學科,那為何國文科要特別採納他的意見呢?根本黑人問號。)
朱家安還提出一個論點,就是很多大學生寫報告還常常寫錯字,搞不懂評論、心得、報告等文體的差別,所以高中國文科應該專注教導這些內容,不需要扯太多無實質效益的國學常識。(其實高中真的有教評論、心得、報告等文體的差別,只是考試不考,所以這個能力常被忽略,問題是出在考試制度上。)
若是按照朱家安的看法,很多高中生學完三年英文,還是沒有跟外國人溝通的能力,也沒有具備良好的英文寫作能力,所以英文課應該專注在基本的英文溝通能力即可,不需要背太多冷僻的單字,不需要選讀具有文學性的文章,也不需要讀英詩。
以上這麼說,並不代表我認為高中課程可以忽略培養基本語文能力,而是我認為這不足以作為「國文課不應該教文言文或國學常識」的理由。再退一步說,即使國文課真的廢除文言文或國學常識,只教白話文,難道老師就真的會花時間、花心力去把學生的基本語文能力給教好?(並不會,老師還是會生出一堆注釋跟補充,然後瘋狂趕進度。)
我不知道在朱家安的規劃下,必修課最終還會剩下什麼。如果朱家安認為可以把「全部課程」都列為「選修」的話,那好吧,我勉強接受。
—
朱家安還有一個論點是:文言文的所有功能都可以被「白話文」取代,所以我們即使不讀文言文,也可以學到所有該學的能力。
朱家安特地針對四個「護航文言文」的理由進行反駁:「增加語文能力」、「增加道德修養」、「傳承中華文化」、「一種美好人生」,他認為這四種理由都無法成立。
首先,我不否認「護航文言文」的陣營中,確實有人是以這四個理由來護航文言文,而且這四個理由都很牽強,難以成立。我要反駁朱家安的是,雖然這四個理由都不成立,但仍然無法推翻文言文的重要性,朱家安窄化了高中課程中學習文言文的意義與脈絡。
為什麼高中要讀孔子孟子出師表,而不是莎士比亞或屠格涅夫?這當然是由於地域與文化因素。在我們的社會中,不管你接受或不接受,這些文化就是佔據了很重要的一個部分,學習這些內容有助於適應社會生活,比如你會比較容易看得懂「甄嬛傳」或「瑯琊榜」,比較容易看得懂《金瓶梅》或張愛玲,玩「三國無雙」的時候比較容易融入故事劇情,經過台南孔廟的時候知道孔子為什麼受到後人景仰,在人生迷惘時也比較不容易被一些江湖術士欺騙——這些都是文言文「實用」的地方(至少在我身上曾經發揮強烈的作用)。當然,以同樣的標準,我也支持納入更多台灣本土化或東南亞文化的內容,讓我們成為更有社會參與感的公民。
文言文選文伴隨而來的副作用可能就是「背一堆沒用的注釋、修辭法」、「選的文章只偏重某些特定的風格跟意識形態」等等,這些副作用其實就是大家對文言文反感的主要原因,但這些都是可以討論跟改革的,無法作為「廢除文言文教學」的理由,除非朱家安能夠證明我們在社會生活或文化生活中已經可以「完全」不受文言文的影響,「完全」不必再接觸到任何文言文,所以不必學。(請朱家安或其支持者,勿以「個案」論證,而是從台灣的社會結構、文化結構的角度來論證。)
我要跟朱家安說的是:學文言文根本不會「沒用」,也不會完全是在「浪費時間」或「浪費青春」,你所學過的文言文早已經內化成你的一部分,讓你在生活中「日用而不知」了。
—
再來我要反駁「文言文」可以被「白話文」取代的說法。
有些朱家安的支持者認為,就算他之後的人生遭遇逼迫他必須讀《論語》,他還是可以讀《論語》的「白話翻譯本」就好,所以在高中學習文言文根本毫無用處。
我想,我們的國文教育最失敗的地方,就是沒有讓你明白——文言文根本不可能「只有一種解釋」!所以當然要學習解讀文言文的技巧!
舉個例子來說,孔子說過的「未知生,焉知死」這一句話,依徐聖心教授的分析,就至少可以有以下幾種讀法:
1.由反詰易為直述:(1)知生為知死的前提條件;(2)知生便可以知死。
2.由其問句直觀,即孔子並未回答子路的正問,而是順勢轉出另一個主題:(1)中止子路的詢問,表達一種存而不論的態度;(2)開啟一「無對性」的生活世界,即相信有一種貫通生前死後的總原則,故盡力於生前,方能有備於死後。
(徐聖心:〈論《論語》中孔子所體現的「心之無對性」〉)
雖然我不能確定孔子真正要表達什麼意思,但一個會讀文言文的人,是可以讀出各種深刻的可能性。這是「白話翻譯本」完全不可能取代的功能。
—
對此,朱家安反駁:文言文的「歧義」是缺陷,而不是價值。《論語》可能有辦法讀出很多有價值的詮釋,這些詮釋有價值,但是這不代表《論語》有價值。任何一篇寫得夠模糊的文章碰到一群夠努力的人,都可能生產出有價值的詮釋。
我完全不同意朱家安的看法,而且感到不可思議。
朱家安是個學哲學的人,他應該知道世界上沒有完全清晰透明、沒有歧義的文本,連西方哲學也沒有,就算是康德的著作,完全用白話文翻譯而成的《純粹理性批判》,對於他的每一句話,仍有無窮「歧義」之可能。
更荒謬的是,朱家安認為「歧義」是一種缺陷。這樣說來,我這一篇文章應該比康德的著作還要有價值,因為我這篇文章的「歧義」比康德的著作要少得非常非常多。
我的結論是,朱家安會有這麼多不可思議的論斷,是因為他被「實用性」的價值信念蒙蔽,看不到其他事物的價值,才會有文言文可以完全廢除的主張。
國文科不是不能批判,文言文不是不能批判,只是朱家安的批判難以成立罷了。
--
ps. 雖然我反駁朱家安,但我們還是朋友。
pss. 是他叫我不必留情面的,他是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