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甜點裡的台灣》寫作過程比《#法式甜點學》還要艱困許多。或許如同誠實面對自我總是不容易,近距離寫自己的家鄉,遠比能夠保持客觀距離地觀察、分析他者來得困難。
今年五月交稿之後,我一直無法完成序和前言,直到最後被編輯催促時,仍然腦中一片空白,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依著編輯建議,從去年臨時在巴黎家中找到一片口罩開始回憶起,然後才發現,過去這一年波瀾起伏、今晚睡下不知明日身在何處的經歷,確實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決定要寫作本書的心念下得很快,雖然寫得無比痛苦,但終於對過去十數年間困惑的與思索有所回應,最後還是要感謝那個堅持下來的自己。
以下和大家分享收錄在本書中的序(長文預警),如果這本書裡的職人故事、作品解析和相關思考與論述,能在茫茫人海中觸碰到幾個人,為未來的花開繁景種下種子,那所有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
我們既是獨一無二的,也是彼此相連的——在法式甜點中尋找台灣,回答「我是誰」
2020年出版《法式甜點學》的前夕,我在巴黎家中翻箱倒櫃找出一個口罩,當下便上網訂了四天後的機票回台灣。當時只想著新書宣傳完便要回到巴黎,卻沒想到世界轉眼間變了樣。我離境三天後,巴黎便宣布封城,此後一年,巴黎的朋友們在反覆的煎熬中適應新生活;我則仿若被邀請進入了一個平行宇宙,無視全球的疫亂橫行,在這個我出生、成長,熟悉卻認識不深的島嶼進行探索之旅。
#因疫情而起的奇異旅程
由於甜點啟蒙地在巴黎,自己過去十年間在台灣的日子也少,除了本就認識的開業朋友外,我對本地的甜點業者、職人的認識大多來自網路與業界的口耳相傳。滯留台灣的這段期間中,我終於有機會拜訪那些一直列在名單上的店家、希望認識的朋友,也受邀參加了不少餐會。台灣職人們的熱情和靈活令人感動,餐飲界的活力與無框架更使人訝異。如果說在巴黎看到的作品,像是在一個已經構築華美的世界裡持續深入、為一個滿腹經綸的學者持續產出更精闢的見解而拜服,在台灣的所見,則像是造訪一片生機盎然的新天地,處處皆是怒放的奇花異草卻鮮為世界所知。
由於過去數年中,自己扮演的都是將法國的甜點、甜點師推廣給台灣市場的角色,但並未有機會深入了解本地市場,更不用提將台灣的(法式)甜點、甜點師介紹給台灣讀者,甚至國際讀者,我於是很快決定要將自己的經驗發展成系列採訪計畫。雖然明明還在《法式甜點學》新書宣傳期,卻幾乎沒有太多猶豫,立刻將自己在2019年許下「出完書一定要放一個大假,最好能去夏威夷發呆曬太陽」的願望拋在腦後。採訪計畫大致訂定後,我便決定要將其成書,不僅為自己的見聞留下紀錄,也藉著深入梳理台灣代表性職人們的養成及相關作品,在力所能及之處,深入思考身為「台灣甜點人」的意義。
接下來的日子,雖然隨時都像處在壓力鍋中一般,最後甚至幾乎將自己完全耗盡,收穫卻超乎想像地豐富。我每日一面留意法國的疫情消息,做好馬上要上飛機返法的準備,一面依照計畫聯繫受訪者,還透過他們熱心的引介,去了屏東、彰化、埔里探訪可可、芭樂、香草、茶葉等產地,雖然皆是來去匆匆,但已像是打開了神奇寶盒。僅是驚鴻一瞥,便為其中所藏之富而感嘆,每一顆寶石都是一個浩瀚的宇宙、一個涵納百川的汪洋。
#法式甜點中的台灣身分識別
在開始大部分的採訪前,我曾與一位自己極為敬重的出版界前輩有過一次深入且有趣的談話。當時我解釋自己希望寫的,不只是訪談集、人物誌,而是透過這些訪談,反映出台灣甜點師們的自我追尋,在面向世界、選擇究竟要製作何種風貌的甜點時,照見自己腳下稱為「台灣」的這塊土地,及身為「台灣甜點師」的看法。前輩的觀點畢竟實際,認為一般而言,台灣甜點師要在台灣製作法式甜點(或來自西方的果醬、巧克力等),自然會使用本地合適的食材,形成台灣風格的法式甜點更在情理之中。而我試圖在法式甜點中尋找台灣身分識別的角度過於刁鑽,也不會是本討好的作品。
真話總是不那麼美妙,對當時雄心勃勃的我來說,這番話確實有些苦澀,卻也難以反駁。2021年5月,台灣疫情出現破口,很快直升三級警戒,開啟了連續2個月以上的「自主性封城」,所有我在業界的朋友皆受到沉重的打擊,和法國在封城期間,甜點麵包業一枝獨秀,擁有穩定生意、甚至逆勢開店的案例完全不同。原因就是因為甜點、尤其是法式甜點,在台灣不僅是小眾,還是小眾中的小眾。既然不是必需品,生活不便時自然是第一個捨棄的對象;而法式甜點過於嬌貴,以致於外送、宅配風險皆高,即使死忠的顧客也難以一再承擔碰撞毀壞的失望。如果在華麗的外表和巨幅媒體聲量下,它其實是個如此邊緣的商品,我怎麼能不質疑,自己一直以來在做的事是否真有意義?
不過,縱使心中懷著巨大的問號,我並未因此更改太多原來的訪談大綱,決定持續依照計畫進行訪問,待寫作時再一邊思考呈現方式。前輩認為,《法式甜點學》是在帶領讀者看懂、吃懂法式甜點,因此本書的任務,應該是帶領讀者看懂、吃懂「台灣甜點師做的法式甜點」。但對我而言,能夠懂得這一點,必得先回答如「#誰是台灣甜點師?」、「#為什麼要做法式甜點?」、 「#他們做的甜點真的是法式嗎?」等問題。而為了理解甜點師的作品,回答「為什麼他們選擇這麼做」,就需要碰觸到每一位職人獨特的創作哲學、生長記憶及自我定位。更進一步,在國際交流如此頻繁,品牌進軍國際也不新奇的今日,這些職人們也得回答:「#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為什麼台灣的法式甜點和其他國家的不一樣?」、「#為什麼台灣的甜點師和其他國家的甜點師不一樣?」、「#不一樣的地方在哪?」而這些問題都指向一個終極的質問,即「#我是誰?」
#我是誰_與_我的甜點是什麼樣的甜點
由於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得回法國、什麼時候能再有機會與受訪者們深入聊聊,每一次訪問我都抱著「錯過這次沒有下次」的心情,也因此,光是訪談大綱便動輒超過2,000字 。在訪綱中,我將希望探討的問題分成五個面向:養成經歷、創作哲學與品牌精神、台灣味與台灣身分識別、對本地市場的觀察、對未來產業樣貌及品牌發展的看法,其下再切出5至6個子題。雖然每一次約訪時,我都試圖先打預防針:「我只是習慣把問題寫得很細。」以減低受訪者們看到訪綱的衝擊,但沒有一次訪談不超過三小時,有幾次甚至分成兩、三次才結束,還不包括事後各種細節確認。令我感動的是,每一位受訪者都毫無二話、非常慷慨地把他們寶貴的時間留給我,和我侃侃而談自己養成經歷中那些難忘的故事,那些他人看來或許微不足道的細節,以及自己對「做甜點」、「成為甜點師」、「經營品牌」的信念。
整理訪談內容及寫作的過程異常痛苦,但對我來說意義重大。那不只是一個「台灣再發現」的旅程,更是「自我再發現」的旅程。藉此機會,我回顧了過去十數年中,每次對外國朋友介紹自己家鄉的種種思量、不知道該選哪一道菜代表台灣參加派對的苦惱,以及在每一個日常生活場景中猝不及防的尷尬片段。受訪者們用他們的生命經驗和作品告訴我,我們既是獨一無二的、也是彼此相連的,而我們應該要為能夠說出「我們」感到驕傲。或許整個亞洲都喜歡蜜紅豆或紅豆沙,但我們曾經一起在暖和的冬至揮汗排隊吃一碗紅豆湯圓;就算日本有抹茶、中國有百年名欉,但我們皆曾和父母一同招待來訪的客人喝茶聊天談生意,也曾用兩根手指拎著半空的軟塑膠杯、嘴裡嚼著珍珠和椰果,走過那腦筋暈眩發脹、彷彿不會結束的夏日午後。
因為有這些生長記憶與生活經驗,所以我們的盤式甜點中能出現冬瓜茶、鳳李冰、麵茶;甜點中能有鹹蛋黃、肉鬆及芋泥。對生根萬華社區的主廚來說,將法式甜點做成「紅龜粿」的形象自然無比,而曾經留法的主廚以「黑森林」(Forêt-Noire)為基底,結合杏仁茶與櫻桃,創作出「白森林」也是信手捻來。在台灣餐廳工作的新加坡籍主廚端得出椪餅與清粥小菜,在新加坡餐廳工作的台灣主廚也能將台星兩地皆能欣賞的摩摩喳喳和綠豆蒜糖球上桌。我於是明白,重要的並非向別人解釋自己是A、不是B,而是接受自己既有A、又有B,但是和兩者都不一樣,所以能堂堂正正地當一個既不是A也不是B的「自己」。
#唯有知道自己是誰_才能更堅定地成為誰
所以,究竟為什麼非得在「法式甜點」(或至少是「舶來的甜點」)中找自己、識別台灣身分?除了延續《法式甜點學中》提出「法式甜點是甜點界的官方語言」,也是「想站到世界舞台上的甜點師都要能流利使用,以訴說自己故事及思想哲學的語言」之論述,或許還因為,縱使「法式甜點」的內涵與定義還未在台灣有廣泛的認知,但以其為基礎的「西點」早已是台灣日常的一部份,也已碰撞出許多火花。想想傳統麵包西點店內的泡芙、焦糖布丁,它確確實實存在於常民生活中。
日本東京大學教授、歐洲中世紀研究專家池上俊一在其著作《甜點裡的法國》中,以一整本書的篇幅論述法式甜點如何作為法國文化的精髓,成為影響世界的「文化霸權」重要武器;在台灣,從「中菜西吃」的風潮到「在fine-dining(精緻餐飲)中尋找台灣味」的討論,乃至餐飲界大量投入、直至獲得《米其林指南》的肯定,更逾數十年。飲食成為文化,以「軟實力」輸出早就不是新聞;飲食便是政治的一環,以飲食區分人我、定義身分實屬稀鬆平常。
「風土」(terroir)概念從法國葡萄酒區分產區發展至今,已超出氣候、土壤等自然環境因素,當地人文與特殊技術皆含括在內。倘以近年來受到國際矚目的「台灣可可」為例,作為世界上少數有能力生產「bean to bar」、甚至「tree to bar」巧克力,並以此製作甜點的國家之一,「台灣的風土」將是我們和世界溝通的利器。再想想那些在國際賽事上拚搏的台灣職人們,若我們將目光更多聚焦在當下或未來,不僅需要向法式甜點及投身其中的甜點師們給予更多關注,也須了解身世來歷、梳理來龍去脈與各方觀點,才有機會迎向無限可能。唯有知道自己是誰,才能更堅定地成為誰。
我懷著這樣的信念完成本書,雖然有許多遺珠和力有未逮之處,但衷心感謝所有受訪者及以各種形式提供援助的朋友們。希望本書不僅回覆了前輩的擔憂,也回答了我旅歐十年間的困惑;不只回應了台灣數十年來的焦慮,也為我輩及後進的職人們提供了前進的線索。
*****
《法式甜點裡的台灣:味道、風格、神髓,台灣甜點師們的自我追尋》
📌 實體書購書連結:
台灣 -
博客來 獨家限量簽名版:
https://tinyurl.com/296328zk
博客來:
https://tinyurl.com/9sbuawew
TAAZE讀冊生活:
https://tinyurl.com/rjnvukzp
誠品書店 eslite bookstore:
https://tinyurl.com/7vps9bn6
金石堂KingStone:
https://tinyurl.com/388vkmxj
momo購物網:
https://tinyurl.com/87tnmaca
香港 -
誠品香港 eslite@HK 已上架,可下載誠品人HK app 後搜尋:https://tinyurl.com/6scj9hc,或致電 +852-3419-6789 訂購
新馬 -
Citè Book Garden 城邦閱讀花園:
https://tinyurl.com/at644w5p
Popular Book Co (M) Sdn Bhd 大眾書局 也可代訂
📌 電子書購書連結:
9/13-9/26 博客來獨家:
https://tinyurl.com/u7fmwhxs
其他通路將在 9/26 後陸續上架
#yingspastryguide #yingc #台味甜蜜蜜
東立電子書火鳳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終疆07試閱01和電子書一日特惠】
今天皇冠出版社在BOOKWALKER有限時一日的半價特惠,
只限9/12今日,如果有興趣的讀者朋友千萬別錯過囉,
這是我看過最高的折扣。
BOOKWALKER:https://www.bookwalker.com.tw/search?w=御我&series_display=1&order=sell_desc
順帶好奇問問,現在用電子書的讀者朋友多嗎?
你是堅持實體書派?
還是已經變成電子書愛好者?
或者跟御我一樣,兩者都用呢?
畢竟出門在外用手機看書很方便,
或者是有些雜誌和漫畫用IPAD看就好,不然實在太佔空間了啊🤣
當然,很多書還是會買實體的,雖然疫情之下也好久沒好好逛書店了😢
希望早點回到可以自在看電影逛書店的日子喔~~
***
試閱01
***
我緩緩站起來,一身冰鎧比之前要來得薄許多,看起來更加精實凝鍊,整體呈現半透明並不顯眼,只有在陽光照耀下會反射出淺淺的藍色光輝,手上則同樣是半透藍輝長槍,槍頭不是別的,正是冰晶匕。
喚不出冰皇槍,就換個想法自製冰槍,平時是雙武器,長棍加冰匕首,當異物太過巨大厚實時,我就將冰晶匕凍在槍身頂端,變成一把冰槍,為此,製作長棍時,頂端還特地在四角留下細孔,利用卡扣方式讓槍頭不容易在攻擊時撞歪掉,真是感謝叔叔的提醒。
大樓上,我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早已破得剩下邊邊角角的碎屑,這裡的風大,吹進來的寒風冷得刮人,身後三人不時打個冷顫,但這種溫度並不能讓我感到困擾,這寒風甚至都沒有身上的冰鎧來得低溫。
「軍區這狀況不好了!」
我朝說話的人看去,陳彥青也慌張地看過來,似乎想跟我求救,但他又想到什麼,低頭看了看軍區的狀況,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退後一步,不忍再看。
底下不遠處,正是上官家掌控的軍區。
軍區的硬體條件其實相當不錯,四周都是高牆,在末日後又被加高加厚,卻建得比疆域基地的大屋外牆粗糙許多,能站人的地方不多,其他地方只是纏著大團鐵絲網。
多半是土異能掌握得沒我家鄭叔來得好,軍區的範圍又大,沒來得及全部完工,或許還有一點「我槍多我怕誰」的心態,所以根本不著急加固圍牆。
但即使如此,牆上的火力也不容小覷,擠了整排的軍人,遠眺之下,每個人手上的槍看起來都是重火力,因為異物離得遠,暫時沒有開火。
這也是為什麼到末世第一年接近年底,收容所才開始遭遇異物潮。
末世剛開始,到處都有人,異物根本不愁吃,加上一開始的異物不算強大,被收容所的槍械和牆壁一擋,十之八九就會退去。
然而,外面的人經過這一整年的逃亡人生,不僅數量少了許多,而且也變得難找。
畢竟末世都快滿一年了,人們就算沒學到多的技能,至少跑得快了,也會記得摀緊嘴巴不要尖叫,躲藏的功力也日漸深厚。
異物越來越不容易找到「食物」,同時,彼此之間的強弱差距逐漸拉大,開始出現領導級的強者,如狼人、神木蚯蚓、十三,或是我之前幹掉的蝴蝶。
終於,在末世第一年末,出現人類最不願意看見的狀況,不同的異物們合作獵食,形成一股股噩夢般的浪潮。
後來稱之為異物潮。
人們千辛萬苦逃到收容所,以為終於安全了,但這安心都沒能持續多少時間,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惡夢,如浪潮般湧來的異物,而且這惡夢一直延續到末世十年,成為人們最恐懼的事情。
「這、這數量也太多,拜託你,請一定要救救軍區!」
何久臉色慘白的喊,看著軍區被包圍的慘狀,整個人都急得發顫。
我只冷冷地回:「想死就再喊大聲一點!」
何久紅著眼,卻不敢再高聲拜託,因為大樓底下全是異物,甚至大樓內部應該也有不少異物在遊蕩,只是數量不多而已,全聚到軍區外面看看能不能分一條腿了。
我繼續打量軍區,附近的異物很多,只有在軍區圍牆外突兀的空白一圈,這約莫是槍的射程範圍,裡面的人應該曾用重火力逼退過異物,這才讓異物有所忌憚,不敢靠得太近,但再往外一點卻聚集各形各色的異物,離軍區越近的地方越密集。
看著雖驚人,但這異物的數量其實比我印象中的少許多,記得上輩子被圍困時,四面八方的異物都多得如蝗蟲,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這才讓軍人們最終不得不從一個方向突圍,吸引異物前去,讓民眾從另一個方向逃走,但現在這些異物卻還不足以真的將軍區圍個水泄不通。
我想了想,應該是在這個時間點,異物還沒有真正聚集完畢,或許十三也有點貢獻,他聚集不少異物去攻打湛疆基地,湛疆基地和上官軍區離得挺遠,那些異物可能沒有察覺這邊的狀況。
何久沒忍住焦急,再次開口請求:「拜託,軍區真的需要幫忙——」
「閉嘴!」三人中的最後一人,小殺狠狠罵住何久,隨後跟我說:「冰槍,你千萬別亂來,團長只准你先過來探探狀況,他說絕對不准你逞英雄!」
我看了他一眼,唷!忍得眼尾都泛紅了,最想救人的傢伙其實是你吧!我哥又不在軍區裡面,雖然還有個衛小哥要救,但根據上輩子的經驗,最後再去撿人也是可以的,這才是輕輕鬆鬆得到衛小哥的正確方式。
但還是不太保險,即使覺得我的重生應該不至於影響到這邊的狀況,但十三已經受到我的影響,拉走一些異物攻打湛疆基地,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衛小哥的倖存?
照理說,異物的減少應該是件好事,但誰知道衛小哥倖存的方式會不會像陳彥青之前那樣奇葩,先是被異物揍暈,隨後又被同袍的屍體掩護,要是十三剛好拉走那個負責揍暈的異物呢?
我開口說:「我是答應大……答應過團長不逞英雄。」
這話一出,三人神色各異,但隱約都帶著點失落,彷彿聽見英雄決定不救人,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就算三人努力克制,面上仍不免流露出一絲絕望感。
雖然不是英雄,但……
我沒好氣的說:「但你們看我是那麼聽話的傢伙嗎?」
三人一怔,陳彥青噗哧笑了出來,何久重新充滿希望,只有小殺仍喊著「不行」,語氣卻沒有剛才那麼堅決。
我不理會這個彆扭的傢伙,繼續解釋。
「這異物潮應該有個領頭的異物,我猜是之前曾經遇過的『蚯蚓』,可不是末世前那種一腳能踩死的小東西,他的體型非常巨大,有多顆看起來像頭部的肢體,但全都是分支,就算斬斷也殺不死那傢伙,他真正的本體應該是躲在地下,我都稱他為神木蚯蚓。」
話說得有點太多,不符合我現在冷酷無情的形象,可能會讓何久覺得有點奇怪,但這些資訊太重要了,還是得說清楚,不能為了裝酷而省略掉。
聽到這,何久脫口:「是之前我們遇過的那隻嗎?我那時忙著逃,其實沒看清楚,只看見像海浪一樣撲來的老鼠群,但唐良長官看到了,他還說人類完蛋了,除非每個人都能變得像戴面具的傢伙一樣強。」
說完,何久看著我的眼神更熱切了,彷彿救世主就站在他面前。
戴面具的傢伙,我,淡淡地說:「我暫時打不過他。」
「暫時?」
三人中只有何久看起來對「暫時」二字感到震驚,看來他家長官確實讓他知道神木蚯蚓到底是什麼誇張的玩意兒,就算只是暫時打不贏,實力也是夠讓人震驚了。
「我去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出神木蚯蚓的潛藏地。」我看向陳彥青,說:「給我配幾把槍來,遠距離的一兩把,中距離多一些,近距離就不用了,估計還沒有我的長槍好用,其中一定要有那把晶能槍和足夠的晶能彈。」
帶陳彥青來就是把他當人形移動軍火庫,大哥不知道往他的空間裡塞了多少槍械。
比較令我意外的是朱元洲這人,他知道我要先過來軍區看狀況後,竟然主動貢獻不少火力出來,其中還包含晶能槍彈,只有一個條件,就是我有辦法的話,請把武器留給軍區,連我倆之間的仇都暫時當作沒那回事了,果真能屈能伸。
一大堆武器塞得陳彥青臉色發青,直喊再也塞不下了。
若不是我瞞著靳鳳偷偷溜掉,否則鳳再出手,陳彥青真的要被塞爆了吧。
話說這個冰槍身分能瞞得過靳鳳嗎——等等,這身分好像和靳展打過一架,打斷他的腿,還欠對方一份人情,要是被大舅子知道我就是打斷他腿的冰槍⋯⋯
我立刻把面具凍好凍滿,連髮梢都掛著冰,反、反正後腦杓也是要保護的嘛!
小殺愕然脫口:「你要去找蚯蚓?別亂來,剛不是說暫時打不贏?」
東立電子書火鳳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雨割特典,實施中。」
每當日本下起雨時,經常都會看見店家門前,張貼起這樣的標示。
家霖第一次遇見「雨割特典」這四個日文漢字,是在銀座後巷一間極不起眼的拉麵店外。
歪扭而霸氣的毛筆字跡,龍飛鳳舞似地盤據在一張白紙上,大剌剌地貼在店門前。因為這張紙,家霖才發現原來這裡有一間連招牌也沒有的拉麵店。
他拿打工度假簽證來到東京快要半年,只剩下最後一個月就要回台灣了,每天出沒在這一帶,卻從來沒注意過這條巷子裡,有這麼一間低調的店。
這天傍晚,在綿綿細雨中撐著傘的家霖,佇立於店門前,專心地看著那幾個毛筆字,最後,不經意地用中文緩緩地念出聲來。
「雨割特典。」
用日文該怎麼念呢?他知道「特典」是贈品的意思,但是,雨,為什麼要割棄禮物?
他準備拿出手機查詢,但就在他偏過身子的剎那,差點沒被嚇到魂飛魄散。
無聲無息的,他身後居然站了一個人。
對方的傘擋住了臉,是男是女,他看不出來。
入夜後的銀座通常燈火通明,偏偏就屬這條巷子特別漆黑,加上今天下雨的緣故,昏黃的路燈顯得更加迷濛詭譎。
家霖忽然感到一陣毛毛的。日本鬼故事看太多,他胡思亂想,萬一眼前的人把傘拿開,是個沒有五官的鬼,他該怎麼辦?
「雨、割、特、典。」
傘下傳來男生的聲音,緩慢地重複說了一次家霖剛剛說的話。
生澀的中文發音,一聽就知道是個正在學中文的日本人。
對方把傘移開後,家霖知道自己真是多慮了。
那是個臉龐清秀的男生。
家霖對他感到似曾相識,但是又想,可能只是因為在他眼中,長得好看的男生大多都是這個模樣,所以才感覺面熟。
「雨、割、特、典。是這樣念,對嗎?」
那男生又念了一次。竭盡所能把每一個中文字,乾淨俐落地送出唇邊,努力串連出這一句話來。
「你是說,雨割特典?是這樣念,沒有錯。」
家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說話的速度。
「你覺得會打幾折呢?」
「什麼?」
「ame-wari-toku-ten,雨割特典呀,它只是這麼寫,卻沒有說會有多少的優惠折價。」
「喔,對耶,什麼也沒寫。」家霖聳聳肩。
這時候家霖才知道,原來「雨割特典」的念法和意思是什麼。他想起來「割」字是日文裡的「割引」,有降價的意思,而「雨割特典」原來指的是遇到下雨天時,店家就會有降價的優惠。
「你學過中文?你的中文說得很好。」
家霖稱讚眼前的男生,對他充滿好奇。
「一點點,說得不好,快忘光了。大學時,我在台北當過交換學生,住了快一年。」
這次他一口氣說得很長。雖然咬字和腔調有待加強,但完全能夠理解。
「一年而已?就可以說到這樣的程度,很厲害好嗎!我來東京半年了,日文還是很破。」
「不會。你的日文很流利。」
家霖愣了一會兒,滿臉詫異地問:
「你聽過我說日文?怎麼會?」
家霖語畢,飢腸轆轆的肚子忽地傳來一陣聲音,滿臉尷尬。
對方顯然也聽見了,忍不住失笑。
「我們要不要進去吃拉麵?」男生問。
家霖摸了摸仍然叫不停的肚子,點頭答應。
這一天,是青木猶豫了好幾個星期後,終於鼓起勇氣,決定上前對家霖開口說話的第一天。
那同時也是日本氣象廳宣布,今年夏天,東京正式「入梅」的第一天。
◎
邊吃邊聊,家霖才知道這個叫做青木的男孩,原來跟他在同一個地方上班。
那是一棟在銀座的生活雜貨專賣店。家霖在三樓收銀台結帳,並同時幫忙外國旅客退稅,而青木則在五樓收銀台。
「有兩、三次,因為退稅櫃台排隊的人太多了,主管要我下來協助幫忙,有看到你。」青木說。
家霖陷入思索,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說:
「啊!我想起來了!你都坐在後面幫忙包裝對吧?我有印象。因為我常常站得腳好痠,回頭看見你,心想為什麼你可以一直坐著就好。哈哈哈!所以,你應該是主管吧?當上主管就可以比較輕鬆了。」
青木回答:「不是喔,我不是。」
「那就是命好了,可以一直坐著工作。」
青木突然沉默下來,淡淡地微笑著,不再開口。
他的反應,讓家霖感覺彷彿自己說錯話似的,把場面給搞冷了。他試圖轉移話題,開口打破沉默。
「你本來就知道我是台灣人?」
「聽其他同事提過。因為我喜歡台灣,知道店裡有台灣工讀生時就會特別留意。所以,我聽過你在結帳時遇到日本客人說日文,講得很流利。」
「結帳時說的日文都是制式的句子。背起來,每天重複講,才有很會講的假象。偷偷告訴你,我其實很怕聽到我自己講日文。」
「為什麼?」
「怪腔怪調的,自己都聽不下去。」
「我的中文也怪腔怪調的吧?」
家霖搔搔頭,急於解釋,趕緊補充說道:
「聽別人說外語沒問題。我的意思純粹是我聽自己講日文時,因為不標準,聽起來難受。」
「那不是怪腔怪調,是特色。當我聽外國人說日文時都覺得很可愛。既然外國人在日本,就應該保持外國人該有的特色。要是日文說得跟日本人一樣,那就是日本人啦!無聊了,沒特色。」
家霖第一次聽到有日本人這麼對他說。他身邊認識許多住在日本的台灣人,總希望自己言行舉止不會被一眼看穿是個外國人。彷彿那樣就代表被當地人認可了,能夠降低被另眼看待的差別。
家霖的日文完全是自學的。因為這樣,總覺得自己不夠好,不敢開口講。他抱著日文可以進步的期望,申請打工度假來到東京。可是,真正來了以後,才知道公司之所以會雇用外國人,大多是希望他們去服務海外來的遊客。
半年來,他每天講得最多的還是中文。同一層工作的同事有一半是華人,雖然也有日本人,但他對自己的日文沒自信,很少與人攀談。
家霖自以為是缺點的,其實卻是青木最初注意到他的優點。
青木第一次注意到家霖,是在收銀台聽到他說日文。那一刻,他好奇地放下手上的工作,抬頭看見了家霖的臉。
家霖說日文時的感覺,竟讓青木聯想到炎夏時節,台灣盛產的芒果,腔調中恍若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香甜。
◎
「又下雨了。我們的『雨割特典美食巡禮』今天也將如期展開嗎?」
「當然!今天就是第四間了吧!」
那天以後,只要遇到下雨,青木就會提出這樣的邀約,而家霖也總像個孩子搜集玩具似的,興高采烈地答應。
他們兩個人開始迷上找尋大街小巷裡,每逢下雨,就會有「雨割特典」的餐廳,發掘出更多從前未曾留意的美味。
家霖原本以為東京的梅雨季會像台北,雨下個不停,但後來才知道,東京即使梅雨季,也不一定天天下雨。
東京的梅雨季平均在六月上旬「入梅」,七月中旬左右「出梅」。今年差不多等到出梅之際,也就是家霖要離開日本的時候。
這一晚下班後,他們準備去東銀座的一間西班牙餐廳。兩個人走到一半,查看手機確認地址的家霖,忽然發現距離店家的Last Order只剩五分鐘。
「現在衝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家霖說完便開始跑起來,但眼角餘光卻發現青木沒跟上。他回頭,看見青木只是加快了腳步,卻沒有奔跑。
「我們跑一下吧!」家霖說。
青木面露難色。
「衝刺一下就可以趕上了!」
「對不起。」青木竟道歉。
「怎麼了?」
「我,沒辦法,這麼跑。」
青木把右腳的褲管拉起來,從膝關節以下,露出的是一隻義肢。
家霖怔忡著,久久無法言語。對於先前沒大腦的發言,感到愧疚。
反倒是青木先開口了,眼神是充滿理解的光,在夜中炯炯發亮。
「最近換了新的義肢,還在適應中。站久了,大腿會痠,跑步就更辛苦一點了。但是,過段時間就沒問題了。嘿,我是不是嚇到你?」
家霖猛搖頭,充滿歉意地說:
「不好意思,居然完全沒看出來。好粗心。」
「可別同情我,這是我跟人不同的特色,我很驕傲的。別忘了,我說過的,要是跟大家都一樣的話,那就無聊了。」
「你才不會無聊呢!你很有特色。」家霖誠心誠意地說。
「是特別好色。」
「哇!你哪裡學來這些話的!」
「學校沒教的事,我懂很多。」
他們兩個對視,捧腹大笑。
如果我們和別人不同,那麼絕不是怪里怪氣,而是值得自豪的特色;一種使我們不無聊,與眾不同的特色。
家霖咀嚼著青木的話,得出這樣的結論。
◎
一晃眼,今年關東的梅雨季正式結束了。
猛暑氣候到來,逼近著家霖要離開日本的時程。
那天之後,雨很少下。偶爾下午來場陣雷陣雨,多是急促的,未到傍晚就停歇。晚餐時店家的「雨割特典」沒有實施,美食巡禮也沒再繼續。
家霖離開日本的前一天,青木恰好排休,約了吃飯替他餞行。原本是極好的晴日,怎料吃完飯,走往車站的途中竟倏地變天,下起滂沱大雨。
兩個人都沒帶傘,附近也沒有便利商店,兩個人瞬間變成落湯雞。
「雨愈來愈大!地鐵站快到了,我們跑一下吧!」家霖說。
青木愣著,以為家霖忘了他的狀況,但家霖旋即開口:
「交給我,用我的方式跑。」
青木還未會過意,家霖就轉過身背對著青木蹲下來。他猛地將青木給攬到腰際,要青木跨坐上來。
「不會吧?」青木瞪大眼睛。
「沒問題啦,讓你見識一下台灣人有多粗勇。」
家霖揹起青木,開始在大雨紛飛的夜裡奔跑。他氣喘吁吁,但不覺得辛苦,因為每一次,都是愉悅的換氣。
「好像註定我們見面吃飯,一定得有雨。」
青木的胸膛貼著家霖的背脊,雙手繞過他的雙肩,輕聲地說。
家霖鼓起勇氣,提出意在言外的邀請:
「那你快來台北玩吧!因為平均一年,台北比東京多了三倍的雨。」
「看來非去不可了。」青木笑著答應。
嘩啦啦的雨聲替代了言語,在天地間敲擊出彼此激動的心意。
家霖從來都對多雨的城市沒有好感,可是,在這一個雨季結束卻下著大雨的東京夜裡,他開始期待明天以後,台北的雨。
/
#雨割特典 收錄於張維中小說《代替說再見》
只要活著,就很容易遇見一樁新的可能,可是,對於逝去的過往,我們卻不容易好好說再見。那也許是青春過往中遇見的某個人,某件事;一段關係,一種情緒;甚至是一個不喜歡的自己。我們不願去正視,敷衍帶過,於是堆積成始終沒被解決的習題。
/
●代替說再見
紙本書 http://bit.ly/30Z667k
電子書 http://bit.ly/33LSsXr
#居家防疫閱讀清單
#代替說再見
東立電子書火鳳 在 火鳳燎原- 東立官方免費瀏覽最新連載。 東立電子書城 - Facebook 的推薦與評價
東立電子 書城↓ https://ebook.tongli.com.tw/index 第547回:【失傳陣法】。 ... 火鳳燎原 added a new photo to the album: 《火鳳燎原》最新連載討論區! ... <看更多>
東立電子書火鳳 在 火鳳燎原- 東立官方免費瀏覽最新連載。 東立電子書城 - Facebook 的推薦與評價
緊接最新單行本之故事,東立官方免費瀏覽最新連載。 東立電子書城↓ https://ebook.tongli.com.tw/index 第530回:【出山陷阱】。 #想看就跟上來. ... <看更多>
東立電子書火鳳 在 [閒聊] 東立APP怎麼那麼爛.... - 看板C_Chat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