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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每個人都有些癮。可能是脂肪，吃麥當勞上癮；有些人好甜，飲奶茶放很多糖；有些人是尼克丁、咖啡因上癮；有人飲酒上癮；有人賭錢上癮；有些人甚至是對「健康」這個概念上癮，例如對健康飲食、健身、環保、各種保健偏方，呈強迫症式喜愛的人。大多數癮都不會馬上殺死人，只要經濟和政治狀況維持到，就沒大問題。等於我們常說一個例子，以前清國人被鴉片毒害，只是低下層越食越多，最後傾家蕩產，或者去偷去搶。如果是大戶人家，鴉片只是「大煙」；有錢人吃好穿好，吃不死人。食完飯，飲杯靚茶，食口大煙，不知多舒服。不知多少朝廷官員自己都有食。
香港人習慣了自由和受到保護，當我們剛剛開始失去，就等於進入了斷藥反應，感到無上的痛苦。自由和秩序，等同開始進入黑市，變得越來越昂貴。以前一個普通小市民都付擔得起，現在你要有移民資格和資產，這就是自由這種必須品開始價格上漲，最終變成一個稀缺貨品。現在我們就像那些吃鴉片止痛藥上癮的美國人，秩序突然中斷，帶來未曾經歷過的恐怖感受。
我不是說政治和思想自由是毒藥，它不是。只是以歷史的眼光來看，人類短短千年萬年的歷史，「尊嚴」從來不是預設狀態，是人晚近才發明、創造、爭取的。有尊嚴的感覺確實令人上癮。一旦得而復失，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你會想，若打從開始就沒碰過它就好。然而斷藥也是一種清醒，讓你感受生命另一種更粗野的狀態。一種古希臘所說的 Passion。受苦於生命，熱情於生命，不滿足於生命。真切地生活，便好像對抗那襲華服下的蚤子。柬埔寨的大城市，好像金邊，也是窮鄉僻壤，滿街都是衣衫不整的兒童和動物。動物身上臉上總是有蒼蠅爬著，你不會知道牠們是否感覺痕癢，但彷彿永遠默默忍受著。知覺永遠是疼痛；有知覺地活著，就是一場壯麗的斷藥反應。直到海枯石爛、日月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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