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悲傷～
上週日下了一整天的雨，雨不大，像老天爺在放水屁，噗噗噗下個不停，是入冬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台北冬天的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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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我吃了一碗海鮮粥，拍著圓滾滾的肚子準備前往健身房，腦中想著我等等上課會不會吐，那時，會不會吐是我最大的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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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看到一個男子在前方騎樓處，慌張地打電話，走近一看發現他正在叫救護車。眼前有個老人家，像翻肚青蛙那樣正面朝上倒在地上。我過去問需不需要幫忙，「沒關係，我只是帕金森氏症，把我扶起來就好，不要叫救護車。」老人家說著，我和打電話的男子，看他神智清醒就把電話掛了，把他扶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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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你真的ok嗎？」
「沒事、沒事，你們可不可以把我扶到前面公車站那邊，我坐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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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老人家往公車站攙扶，他的身體非常僵硬，只能小小緩步走，好不容易走到公車亭，讓他坐下來，一個往後坐下的動作，又折騰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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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要不要打給你的家人啊？」電話男問。
老人家想了一下說：「好啊，不然你打給我兒子好了，電話在我口袋裡。」電話男說他回剛才老人家倒下的地方幫他拿雨傘，問我能不能幫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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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老人家的口袋裡拿出一支很舊的智慧型手機，螢幕好像有摔過幾次，畫面有幾條像是雜訊的紋路，觸碰也不太靈敏。我轉頭問老人家兒子的電話，他慢慢說出號碼。嘟嘟聲響起，我拿著電話，聽見老人家對著電話男說：「他可能不會接啦，看到我的電話他不會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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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人接聽，老人家說：「還是你們用你們的電話打給他？他可能看到我的電話就不接了。」但話剛說完，老人家的電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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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接起來：「喂，請問你是陳先生的兒子嗎？」
「恩，我是。」他的語氣冰冷到我有點錯愕。
「你的爸爸帕金森氏症發作，請問你可以來接他一下嗎？」
「我在＠＃＄＠＃＄＃＠」聲音有點斷訊我聽不清楚
「我跟你說，我們在XXXX路口，XX公車站牌這邊」我繼續說
「我不會過去。」
「蛤？」我有點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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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這邊過去要2個小時，我不會過去。」聽完我其實有點火大，很想指責他不孝。但我腦中飛快閃過那個因為吸毒而拋家棄子的舅舅，也許他們家庭裡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因素，才導致兒子現在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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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5秒時間冷靜，「那現在要怎麼辦？」我問。「他應該吃了藥，等藥效發揮就可以了。」我有一種在跟醫師看診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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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完全沒有想和老先生說話的意願，「好，我知道了。」掛斷電話，轉頭我看到老人家盯著我，「他說什麼？」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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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想到他可能會有的情緒就覺得開不了口，「他說你吃了藥，等一會應該就可以回家了。」「喔喔喔，對啦，我吃藥了，等一下就可以走了。」我很想忽略他臉上大寫的失望，但明顯到我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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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男先走了。我拿著老先生的手機，輸入我的電話，跟他說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打給我。「好，謝謝你喔，你好人會有好報。你住附近嗎？」
「對，我就住在附近。」
「我姊姊和妹妹也住在這附近，走路幾分鐘的距離。」
「是嗎？要不要聯絡他們？」
「不要啦，他們接到我的電話都怕死了……」
「老人家，這是我的電話，有事打給我，你要注意安全。」把電話還給老人家，看了一下電池只剩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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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會，謝謝喔。」他無法揮手，只能稍微揚揚下巴，跟我示意道別。結束健身課後，心裡還是有點不安，我繞回去察看，昏暗公車站亭下已經沒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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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情景，讓我想起剛看過的電影《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劇情也剛好碰觸了陪伴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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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是很珍貴的事，
願意時，一輩子都不算長。
不願意時，不管2小時還是2分鐘，都是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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