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梯言
莫怪警察了，問題在東廠！
公孫策
台大政治系教授蘇宏達在臉書批評故宮政策，遭警方依「假消息」查辦，他質疑政府「查水表」封殺言論自由。圖／翻攝自蘇宏達臉書
「查水表」風波乍起，突然間冒出一堆民眾因轉發網路貼文遭警方約談的情事，這才發現那不是個案，而是到處、隨處都在發生。然而，以此苛責警察卻大可不必，因為警察事實上「不敢不查」—不查恐怕自己不保。
去年九合一選舉發生「東廠事件」，最終演變為「一一二四滅東廠」口號，那是有一位勇敢的知識分子挺身舉發。然而，並不是每個有正義感的人同時也具有那樣的勇氣，舉一個歷史人物為例，明朝一位御史楊維垣。
楊維垣處在魏忠賢權勢最旺的時代，他被歸為「閹黨」，因為他站在東林黨的敵對一方。崇禎皇帝即位，他第一個發動攻擊魏忠賢，還因此升了官，但仍被東林黨鬥垮，削籍流放到南方。後來清兵入關，他又進入南明流亡政府，而在南京陷落時自殺殉國。
這樣一個人要怎麼歷史定位？其實他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的歷史定位，他只是在滔滔政海中勉力求生的一個小例子而已。
怎麼說「勉力求生」？當時「閹黨五虎」之首是崔呈秀，崔呈秀對魏忠賢的最大功勞是呈獻了一個名單〈天鑒錄〉，列舉東林黨人名字，魏忠賢「奉為聖書」—以此誣陷異己。一時之間，向魏忠賢呈獻名單者必須在會客廳外排隊，其中一個名冊〈點將錄〉甚至將東林黨人冠上水滸傳人物的綽號，如托塔天王、及時雨、智多星、霹靂火等。簡單說，告密還要想出點子來吸取老闆的眼球，而胡亂攀扯、挾怨報復的情形當然大量出現。而負責執行的則是廠衛，抓人通常是「棰楚」一頓後押進廠獄，當事人完全沒有辯解機會。
魏忠賢有了「名單」才能擴大打擊面，在朝廷中營造恐怖氣氛，「名單」中人的同事、同年（中進士）、同門（同一個老師）、舊屬還不能說不曉得，那叫「知情不報」。於是，除了那些死硬派的東林黨人之外，其他官員都不得不、不敢不附和魏忠賢—那就是「勉力求生」。
後來崇禎下令剷除閹黨，情形卻一樣殘酷：黨人家裡的嬰孩在睡夢中送去執行死刑。那是誰執行的？還是東廠！
也就是說，不要苛責楊維垣，多數做官的都跟他一樣。同理，「查水表現象」不必苛責警察，當「今之東廠」要警察查網路假消息，警察同樣不得不、不敢不查—從高層到基層。而無論皇帝換誰做，只要他得靠廠衛來鞏固權力，廠衛就不可能式微—病根在統治者腦袋裡的「東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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