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真蛇】
(2020 年 1 月)
等待救援的第一百五十天,董問在睡夢中醒來。她被一個長髮及肩的男人環抱著。感覺她的動作,男人低聲問:「不多睡一會?」她只是搖頭,感官還在那個緩緩而未完全滑走的夢中。在夢裡她是一個軍人,在天色永遠沒有陽光的一片鐵色泥土上,她和一群蒙面的戰士一起。那些人穿著合金製造的加強支架,像外露的骨骼,一群金屬的死神。
在夢中她下令投擲一系列的小型核武器,飛彈在半空中化為星晨,將眼前的城市完全吞噬,接下來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衝擊波,將附近他們附近的樹木和泥土完全捲起,但他們迎風而立,巍然不動,在夢中她知道,他們穿著的東西有保護功能。「董長官,任務完成。」她聽到一把電子的聲音這樣匯報,她本來要回應,但她醒了。
那個長髮的俊美男人貶了貶眼,問道:「沒事吧?」她還是沒回應,赤裸地微笑起床,眼前這座總統套房,有巨大的落地玻璃,加洲的陽光和海水味飄進來,照出了男人的臉,那是二十五歲左右時期的木村拓哉,那是一個古老的男人,資料上說他是幾百年前日本一個受歡迎的藝人。董問其實不知道他是誰,也沒看過他的戲,但這次選擇了他。她打斷了自己的惘然,開始穿起衣服,半裸著。赤裸的男人在床上半身坐起來,「妳好了嗎?」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沒有看鏡子中的他,應道:「是的,我好了。」然後伸手去按化妝檯的一個紅色按鈕,木村的聲音傳來,這次有點不一樣:「謝謝惠顧,希望下次再能見到妳。」
她又醒來了,這次是在一個醜陋的、只有一百尺的鋼鐵小房間之中。她正襟危坐著,睜開了眼,順手便將自己頭上的兩個指頭般大小的水滴型裝置脫下,推開門,外面有一個金色的落後型號的機械人等待著,它問:「還滿意嗎?」她伸出手,對方用一個儀器掃描了她的脈搏位置,叮一聲,機械人說:「感謝妳的惠顧。」正要走的時候,走廊上有兩個女人走過,她們一邊閒聊著:「……湯告魯斯?太矮了點……妳的品味會不會太古老了點?」董問等她們離開之後也跟著離去。外面已經是黃昏,她在名為「第六天」的「網絡體驗區」竟花了一天一夜,身邊充滿賭錢的男人、賣春的男人和女人以及不知道是生化人還是機械人的東西。最近城市突然多了很多人聚集,但董問不知道他們在爭取甚麼。
她身穿一襲緊身黑色功能服,像個瘦削的男人。這是富單那城的核心區域,她熟悉地找到回家的路,稍為遠離一下這種令人不悉的人多環境。在富單那城的第三環區域的一座老屋子,她走上樓梯,在中途又踩扁了一個階梯,但她沒有打算建築住在這裡的人修理它。二樓的一個單位是沒有鎖的,她將雙手收在袖子中,溫暖著自己,走進去。在雜亂的老董相機之間,有一個正在擦拭鏡頭的中年男人,他以為有客人來,但看見是董問,他微笑並繼續刷拭那個不值甚麼錢的小鏡頭。單位是昏暗的,只有大衛在檯台的小台燈之中閃耀著。
「回來了?」他帶著笑意繼續擦拭著。董問在一張不太乾淨的小沙發坐下,放下黑色的手袋,她的內心好像被蛇捆綁著,她嘆氣,然後說:「大衛,我有點事要跟你說。」大衛停的手停下了半晌,並繼續,他回道:「是的,妳可以說任何想說的。」她不敢望他,這好像一齣排演過很久的戲,在每次她離開的時候,都會演出的戲。雖然每次都有一點不一樣,但每次的終點都是一樣。
「大衛,我感到我需要離開。」
「去哪裡呢?」
「你一直以來對我很好,我也過得很安心。」她說。
「我沒有問這個,但很高興妳這樣說。」他放下了鏡頭,裝好鏡頭,並繼續用抹布抹另一個。
「但是我不想這樣下去,我必須跟你說,我感到安心,但那不是開心。」她望著自己的鞋尖說。
大衛的聲音傳來:「妳的意思是……?」
「你不問我去了哪裡?」她問。
「妳想告訴我,妳自然會告訴我。」他的語氣仍然溫柔。
「我去了中央區的『網絡體驗區』,我一直留在那裡。」她說。
大衛沉默的時候,董問繼續說:「你知道……」大衛打斷了她:「我知道,那你開心嗎?」
「老實說,是的,我感到高興,我不知道自己花了那麼多時間。我留連忘返。」她說。她望他,他的表情還是一如以往的溫和,一種屬於生化改造的溫和,他們好像都不發脾氣,即使在應該發脾氣的時候。他們是基因改造,來應付服務行業的品種。
「所以妳是不能在這裡找到甚麼?而在VR裡找到?」
「對不起,大衛。你沒有做錯甚麼,只是我,只是我行不通。」她說,但同時聽到一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大衛放下他的活兒,對她說:「我知道,我感覺到,若果我說我尊重妳任何決定,妳會覺得我沒愛過妳嗎?請不要這樣想,我愛過妳,這一刻也是,雖然生氣的時候也很多。」
大衛突然聽到董問的聲音:「等一下……」她的身影已經飄到門邊,門打開了,附著的門鈴響起來,三個蒙面的黑影進來,大衛只見到一陣紅色藍色的雷射光大作,似乎看到董問從後偷襲了其中一個,用手肘打掉了其中一把槍,在半空中搶走了,並迅速射死了其中兩個,剩下的一人並沒有被嚇倒,一槍打中了大衛的心臟,他的胸中有一個高溫融化的空洞,他倒下來。
槍客拋掉激光步槍,十把小刀從雙拳的位置伸出,董問手上的步槍,像洋蔥一樣應聲被斬成三片。那一刻她的雙手閒著,便猛力朝對方胸口一踢,對方飛彈而出,撞到一堆玻璃櫃,將精心擺放的古董相機和玻璃碎撞得一塌糊塗。蒙面客正要動彈,已看到對方已經趨至,兩把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螺絲批已經重重插入他的雙眼,衝力之大令頭骨也抖動了一下,血從眼框噴灑出來,卻是銀色的機油。
蒙面客在玻璃碎和相機中頹然倒下,董問離開刺客,回到大衛身邊,他還未死透,被扶起一半,又轉醒了過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她回應的聲音乾硬而短促:「說吧。」她想起戰場的歲月,在那些場域,每個人都是這樣說話,因為巨大的壓力和死亡的陰影。
「我是『存儲點』的守門人……抱歉,我一直沒有告訴妳。」大衛說。她說不出話來,一向清醒的頭腦也瞬間不能反應。「但……我是一直等著救援……」
大衛繼續緩慢地說:「但妳不知道『儲存點』在哪裡,妳不知道我就是那個守門人。我知道你想回去『真實世界』,但只是我自私,我沒有履行職責,我被發現了,隨便一方遲早都會來……他們會重置『儲存點』……」
董問看著三個死去的刺客,問道:「所以他們是歐盟的援軍?」但看起來不像,歐盟派進來的多數會是真人,而不是機械人或生化人。
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哭,眼淚滴在她握緊了大衛左手的手背上。「不……」大衛說:「相反……」然後他失去了意識,在檯燈之下,像那些報廢的相機一樣。
董問安放好他,聽到更多的腳步聲,這些人沉重的腳步魚貫而進,滿戴了整座大廈,地下,一樓,很快到二樓。然後有十個蒙面人走進來包圍她,她手無寸鐵,她看了看唯一的窗房。一個男人的聲音飄來:「外面有狙擊手,不要作這個打算哦。」一個沒有穿戰鬥服而是功能服、戴著飛行員樣式護目鏡的二洲人最後才進來,跟她維持了恰到好處的距離,在這裡她不可能發難脅持他。
「是的,千萬不要以為可以像演戲或演VR一樣,而且我們不想殺死妳,反正妳也殺了我們三個人,董上校。」那個男人說。
董問沒有回應。
「我叫羽田,我是歐盟的救援人。」男人自我介紹。
「甚麼?」
「是有點驚訝吧?我們是自己人,所以不要舉槍,大家放下槍吧,我是外交官,不習慣這種場面。」名叫羽田的男人說,十個蒙面男人聽他的話,放下了槍。羽田親切地微笑,站前了一步:「董上校,妳等待了一百五十天,是嗎?」羽田一邊讀取護目鏡的資料,一邊散發出「我知道了一切」的氣場。
「你有代碼嗎?」她問。
羽田說:「很抱歉要告訴妳,妳的直屬上司約書亞剛剛在美洲戰場戰死,在現實世界的時間大約只是兩日前,但這裡有時差,所以就這樣了。」
「要是這樣,你期望我相信你是部隊的人?」
羽田拉高護目鏡,笑了起來:「妳不用選擇,因為妳沒有選擇,妳看我們已經包圍了這裡,但我們不是來動刀動槍,考慮到長期在VR裡的人可能有一種網絡精神病,他們可能會……抵抗……真實世界的人,所以我們帶備了一些必要防護。一般人就不怕了,但妳是殺人如麻的嘛,所以我們只能如此。」
羽田瞄瞄董問身後的大衛,說道:「這位先生的死,Nothing personal,我相信妳這種軍階的人會理解。這個生化人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儲存點守門人,但正如他剛才所說,他產生了自我意識,開始拒絕協助人類進行掃描和『解鎖』,所以這只是剛剛好。我們沒猜到他竟然和妳發生了……感情關係,這真是不幸。」
她過了良久才能回答,她有一種回到戰場的感覺,但卻不是慣常的戰場,她暫且放下了雜念,回道:「所以?」
「所以我們來帶妳回家,上校。」羽田張開雙臂:「真實世界在等著妳呢。」
「但儲存點已經不在了,要重置吧?」她說。
「沒錯,重置是隨機的,但我們已經計算到位置,所以我們現在就走,外面除了狙擊手,還有直升機。」
在飛得似乎接近雲層的直升機上,羽田先生抽著煙,她坐在他對面,沒有碰過咖啡或者煙草,她坐得很畢直,臉上沒有表情。她不喜歡羽田先生,他的嬉皮笑臉像個不確定的小丑幻影,好像一個面具。她的目光拋到機外,夕陽早就消失了,星星隱約地閃動,直升機正向富單那城的外圍廢棄區飛去。這片夜景是美麗的,很難相信這些都是虛假,是電子運算的結果,不過她想到木村拓哉的臉孔和身體,還有他的動作……也許那不是真,但反應卻是真實。即使是真實世界中的人類,痛和喜悅都只是大腦裡的一種化學反應。
她突然問:「你提過的網絡精神病,是甚麼?」羽田答:「一種心理疾病吧,在VR渡過的時間越長,就越可能出現分不清楚,即使回到真實世界是他們的初衷,到後來也會出現抵抗情況。這是從東協深層獲得的情報,可別說出去了。」
「所以你們是不知道,部隊也不知道?」
「我們沒有第一手資料。」羽田說:「VR聯網出現大停電而自我封鎖的個案,0005MK2還是第一次,那是東亞協同體的城市,災難是他們的,但他們也多了很多研究資料,我們只能靠線人提供。現時我們知道,約有七百萬人迷失在0005MK2,在斷電前一刻,系統基於自我保護,切斷外部連線,系統變成內聯網,而絕大部份人的記憶串流也被修改,大部份人失去真實世界的記憶,他們以為這個世界就是真實世界。只有極少數像董上校的,很快就恢復記憶,所以東亞協同體的救援,其實也是遣返政策,因為很多人以為東協派出的救援隊是恐怖份子,他們在這裡樂而忘返,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呢。」
董問的眼光繼續流連在雲層和星光之中,她想,在真實世界不會看到這些吧?雲層已經被核戰所吹起的輻射層掩蓋。在真實世界要看到星光是奢侈的,就像找到一個有正常生育能力的人類,都不容易。而在這裡,這虛幻的世界卻是充滿生機。
「大停電為何會發生?」她問。
羽田頓了頓,笑容收斂成微笑,然後答:「東亞協同體的官方說法,斷電是因為一宗針對『聖士提反城』的恐怖襲擊,核電廠,妳知道……」
「我在進來之前,記得東協國防軍說要進駐聖士提反城,令她『回歸祖國』,這事和恐怖襲擊有關?」
羽田說:「我們的官方答案是,不知道。當然我們是反對他們單方面改變聖城的現狀,本來我軍也是要反制的,但東協軍動員不久,聖城就發生這種特大災難,所以兩國的軍事對抗就沒有蔓延到那裡。至於是誰做的,我們並不會猜測,反正東協地區不滿政府的聲音也有很多,有分離主義、有恐怖主義、有反對VR發展的真實主義者……當然東協方面也有聲音指是我們策動,但這是七百萬人的屠殺,很大的指控哦。全城的人現在幾乎都假死狀態了,等於消滅了一個城市,當然連同我們派去『工作』的閣下也一樣受到連累。」
「我不認為那是一種病。」董問突然說。
「抱歉,妳說甚麼?」
「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她說。
「因為他們不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的世界。」
「真實世界卻不一定是好。」
「這是個很老的問題了。」羽田笑說:「妳當然也說得對,外頭也有討論,是否應容他們永久滯留在這裡,不也是一個處置方案嗎?要在0005MK2裡逐個人帶到存儲點救援七百萬,還是繼續供電,就能維護0005MK2的封閉運作,那麼他們就不會死,只是在另一個時空活著。」
「不過他們就不能控制聖士提反城,不能生產,不能交稅,東協不想付再造一個資訊和金融中心的代價。」
「對,妳很懂得這個現實。」羽田說:「所以在這一秒,東協都在救援,主要都是先救他們培育的代理人、政治軍事經濟菁英,這也是他們控制聖城的一種方法。他們大多數人都很想繼續活在這裡,而不是外面。而我們閒得多,只是救援滲透到那裡的極少數人,例如上校妳。所以我私下想問妳一個問題,妳也不想回去嗎?」
她沉默下來,雖然不知道詳情,但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此句之前的所有話都不是重點,只有這個「私下」的問題才是重點。直升機開始下降,那是富單那城的垃圾堆填區,只有巨型機械人日夜推填,沒有人煙的地方。不知為何堆填區中心有一間小鐵屋,也許儲存點就在裡面。
他們下去,直升機就馬上離開,只剩下董問、羽田和他的幾個隨從。「董上校,剛才的問題妳有答案嗎?」
「你是說想不想回去?」她問。對方稱是,那些隨從雖然沒有罷出威脅狀,但還是全副武裝,而她還是手無寸鐵。
「回去軍中匯報,那是我的職責,這與我個人想不想沒有關,像你所說,nothing personal。」
羽田望著她的臉問:「但如果是妳個人的想法?」
「我可以理解他們,就像在一個夢中,醒過來是好,但不醒來,不也是個歸處嗎?只是我不知道究竟七百萬人一起反對回歸,能否反過來影響真實世界……他們可以截斷電源,屠殺這七百萬人,但他們會死在夢中,而不是作為一個東協人而死,而是以富單那城的市民身份而死,那對他們來說才是真實。」
羽田聽完後深思了一陣,然後說:「謝謝妳,好了,我們往前……」此時有另一架直昇機很快地飛過,那不是直昇擊,那是無人機,它們在黑暗中發出了幾下紅光,羽田手下的頭顱就被甚麼炸開了,在混亂中,羽田看到一個黑暗快速貼近自己,然後突然看到背後的景象:隨從正向無人機射擊,但一個又一個的頭顱被小型炸彈炸開,然後倒下,為甚麼呢?因為他的頭顱被扭轉了180度,然後他眼前一黑,倒在董問的旁邊。她望著這些無人機攻擊完他們之後,就沒有回頭地飛走,沒入無盡的星空之中。「為甚麼……」羽田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說了這句話。
「Totally personal,只是因為大衛。」她說,然後便進入了那間小鐵屋,那是一個容量就像網絡體驗館的小個室,裡面有一個穿土色披風、純白東方服飾的十二三歲少年,像個少年的僧侶。這應該就是新的儲存點守門人。
「你是儲存點,是打算送我回去的嗎?」
少年開口說話,是一個聲音未變的少年,語氣卻是成年人的:「儲存點已經由我方重新控制,我只是個嚮導程式,現時駐守在這裡,剛才控制無人機的也是我。妳的事情我們都清楚,而妳不清楚脅持妳的人,他們不是妳的盟友,雖然要說的話,那些人跟我們還親點……離題了,不過我只能說,看到妳最後殺掉那個人,還是挺驚訝。」
董問盤坐下來,就像對方一樣。「先搞清楚。你是哪方的人?程式?」少年說:「我只是個程式,所以妳無法威脅我甚麼,妳不能像殺死那個男人一樣殺掉我。回到妳的問題:我是東協製造的軍事嚮導程式。」
董問點頭,這少年的感覺就像大衛,但少年緊跟自己程序和目標,大衛的人味太多,終於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雖然並不是非人類的消滅,究竟算不算是死亡,她不清楚。雖然她流淚,但她不知道那是因為寄托了感情還是因為甚麼。也許大衛看到自己收集的老董相機櫃毀於一旦,也會哭,那是愛嗎?
少年的話精準而沒有多餘,不透露更多。如果他是東協軍的東西,那麼儲存點原先原來不在需要遣反七百萬人的東協軍手上。她進一步問:「為甚麼你要殺掉那些男人?」
少年問:「那為甚麼妳殺掉那個男人?」
「我會回答你,這可以換到你回答我的問題嗎?」她問。
少年說:「可以。」你
「因為那男人殺了我……一個認識的人。」
「所以是復仇,單純的。」少年說,並續道:「回答妳的問題:他們是已經叛變的我軍成員,而上級已下達了格殺令。」
董問沉默下來,這麼下來她也有點搞不懂情況。但她在想如何跟這個應該不會透露過多事情的程式對話。
「剛才的人,是東協軍的叛變成員。」她說。
「沒錯。身份已經通過人面識別確定。」
「他們不是歐盟的人?」她又問。
「不是。」少年說。
「這些東協叛軍為何要假扮歐盟的人?」她問。
少年沉默了一下,說道:「透露這些人的資料,超出了我的權限,透露否決。」
董問知道問不出甚麼,而儲存點亦已不在此處,便轉身離開。在小鐵屋外面,幾具屍體還在原地。她徹底搜了羽田的身,並沒有找到任何身份辯識的東西,於是割了他的皮下晶片,正要回頭的時候,無人機已經包圍了她。少年緩緩地走出來,說道:「根據我國法律,妳是發現的敵軍人員,我要將妳移送上級。」
她問:「我不會抵抗,但我打算交換一下條件,有沒有興趣?」
「先說說。」少年說。
「我希望知道這些叛變軍人的底細,他們有可能知道歐盟軍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將這些屍體的分析報告跟我交換,而作為交換,我會將我們在聖士提反城在做甚麼事,告訴你們。」
少年沉默了一陣,問道:「妳是指貴國在聖士提反城的滲透活動。」
「我只可以保證,我自己的那部份。因為我的上級已經陣亡,所以我已經斷線,只有自己的部份。」少年說:「等一等。」他的雙眼轉為腥紅色,眼睛失去了焦點,兩分鐘之後,眼睛轉回正常,他說:「已經溝通過,我們會照樣將妳捉拿,關於間諜網的事情我們還會自己查。」
她嘆氣:「等一下……聽聽另一個提案,我會透露更多的事情:剛才這些人以歐盟軍的名義接觸我,雖然不知是甚麼理由,但他們其實是你們的人,而且還是叛軍,所以外面的幾個人死了之後,他們的伙伴也會調查並且找到我,只要你們等著,就可能接觸甚至抓到他們。所以你們只要不在這裡抓我,就可以找到叛軍的情報。」
少年又運算了一陣,然後答:「上層表示可以,但我們會密切監察,妳逃不掉,0005MK2是我國的伸延領土,所以不要抵抗。妳應該回到自己的住處,等待叛軍的接觸。」談好條件之後,董問離開了鐵屋,搭乘了往返堆填區和城市的維修機械車隊回去。在這裡她沒有家,但在真實世界也似乎沒有。她回到大衛的相機鋪,這家生意不算好的古董店叫作百家姓,大衛曾經跟她說,那是他從一個老人手上頂手的。
她僱用了打掃機械人將三個刺客的屍體扔去機械人墳場,至於大衛則埋在三環區的地下墳場。雖然真實世界的人聲稱這一切都是電子運算的感官結果,但埋葬愛人的感覺似乎也一樣,分不出來,至少她在真實世界沒有埋葬過人。三環區的地下墳場是一個模仿巴黎地下的地方,出來的時候還下起了毛毛雨,天色就像核戰之後的天空那樣灰暗。
等待救援的第二百零五日,富單那城爆發了一場內戰。反對VR發展的群族和支持限制發展的群眾,在立法局前爆發衝突。附近的扯皮條說,雙方都有人進入商業區搶略,鎮壓機器人進入封鎖了現場並進行抓捕。
滿臉毒瘡的扯皮條抽著煙問:「妳怎麼看呢?妳支持還是反對?」董問回應:「是關於VR的嗎?」對方說:「是啦,我的女孩都沉迷和VR男人做愛,都不工作了,我個人是有點反感。」
董問笑道:「你不是也吸毒嗎?」扯皮條假怒,然後又笑起來:「人人都有想要逃避的東西。但我還是養著她們啊。」董問突然說:「如果我跟你說,這個世界才是VR,你只是在這裡沉睡著,沒有事情是真的,你在外面有一個真實的人生,那你還會繼續嗎?」
「他媽的,妳也吸藥太多了嗎?……但怎麼說呢,老子才不管甚麼是真甚麼是假,老子還有一堆帳單要交,有一堆馬子要養,這裡是VR,麻煩的事情還是一樣,畢竟VR還是設定得跟真的一樣吧?」
董問想,的確是一樣的,在真實世界有反對VR的人,因為所有人最終沉迷進去,去找新的世界,就像哥倫布找到真的世界、歐洲人進入美洲一樣。「嘿嘿嘿……」扯皮條笑著問:「如果這些鬼話成立,那麼我也可以說,我才是來自真的世界,妳才是VR中的程式,妳以為是真人,也是設定出來啦,你在真正世界的記憶都是人造的,就像我隨時也可以找人植入一些我自己喜歡的記憶,也可以刪除不喜歡的。」
她的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微笑跟他道別:「也有可能的,但你也說得對,我還是要吃飯或做其他事,再見。」
在三環區的一間水泥酒吧,她坐下點了一杯咖啡。最近發現這間酒吧也張貼了支持VR發展的海報,支持的理由似乎是:進入和建立自己的世界,是每個人的自由和人權。明明沒有人進來,但有一個穿休閒黑色西裝、茶色墨鏡的男人進佔了她面前的位置。「我們觀察了很久,妳不能隨意提到這個問題。」
這些人監視她已經一陣子,一開始有點不習慣,但日子久了還是可以習慣。畢竟她是軍人,在一個巨大的監控網絡中生活,在這裡,所謂的0005MK2,即使是被少許人監視著,似乎已經是最接近自由。
「為甚麼呢?他們才不會相信。你們不是想他們醒來,回到真實世界嗎?」她透露出一點抵抗的意思。
「不是用這種方式。」那男人說:「他們需要在我們的監護下才能回去,否則太多的覺醒只會造成騷動。這裡的人為了是否容納發展VR,已經進入內戰。」很不幸,VR已經封閉運作,裡面的設定都不能更改,只能任由自己獨立地發展,外面的人不能大刀闊斧地改變這裡的人和程式的行為。那個男人脫下墨鏡,她發現對方的雙眼是兩條細細的線,暗黃色,像恐龍或者蛇的眼睛。
她醒來了,才發現自己在百家姓睡著了,瞬間之後,她發現客廳中有人,但不是慣常監視她的人。她從內堂走出去,沒有一個沒有部隊保護的老人,他穿著老式的休閒西裝,高而瘦削,一種像藍球員般的高度,皮膚死灰的,好像患著病。他已經在檯店前的椅子坐下,撐扶著一條手仗,上面鑲著紅寶石和一條銀色的蛇,好像一具來自舊世界的文物,在那個年代,還有真正的金屬和寶石。
「應該是大衛的。」老人看到她的時候說。
「你是客人嗎?」她說:「抱歉,大衛已經過世了。」
老人沉默了一陣,他打開檯燈,將自己沐浴於微光和飛舞的塵埃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羽田先生的事。」
好一陣子,董問才搞得清楚眼下的事情。就像上一次,她望了望窗戶,但上次她是想逃走,但現在她不需要逃走。對方只是一個老人,而且外面也沒有人包圍。但不知為何她有想逃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據說妳跟東協的人達成了甚麼協議。」老人說:「但妳殺死羽田,只是純粹因為大衛的事情吧?妳看來是這種單純的女孩。」雖然對方應該是來自己的麻煩,但不知為何她也跟對方說起了幾句真心話:「單純是個褒義詞,我靠著不單純活到今日,我本來會淪為東協的階下囚,但我讓自己成為誘餌。這位不知甚麼先生,你最好快點走,因為東協的人在監視我,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
老人笑,似乎毫不擔心:「所以……你自由的成為一條誘餌,才能回到江裡自由暢游嗎?我本來有點因為樣子而喜歡妳,現在我更喜歡妳了,因為我們不也是如此嗎?我們來到這裡,才知道甚麼是自由,但我們的生命背後,只是連著一條電線,基本上是這樣。自由很虛無,很愉快,但也很容易斷線。」
董問一時間有點迷惑,說不出話來。
「你認識大衛?」很久之後,她才打破沉默。
「認識,這裡是我送給他的。」
「是你?」她問,忽然記起大衛說過是一個老人。
「大衛是通往真實世界的船夫,也是我來到這裡之後最初認識的一批人。」老人閒話起來:「大衛的職責是做儲存點的守門人,但他最後開始討厭自己的天命。這件事,東協的人就不明白了,但守門人的工作,就是自我消滅,他的工作是淘空這個夢幻世界,但他也是這世界的一份子。如果你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世界,那你現在的生命又算是甚麼呢?你永遠都是那個真實的撲人,那個真實永遠在敵意的包圍你、否定你。而且現實來說,那個世界一點也不好,所以他慢慢就不喜歡這個設定了,之後我就找了這個地方,讓他把自己藏起來。」
「這不也符合你的路線嗎?你們不只反對真實的世界,更不想其他人覺醒。」
「妳認為那算覺醒嗎?在這個世界,也許只有我們這些極少數的人,知道外頭有另一個世界,有誰人比我們更覺醒呢?但外頭的真實世界是甚麼呢?那是一個生態已經超過了毀滅臨界點、全面戰爭、人口越來越少的地方,而且大家都更愛置身於各種的電子夢……但最終人類已經發現,自己從哪裡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一刻在哪裡。在電子的空間,我們保留了人類最繁榮的時光,可以發展各種文明,就像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這裡的設定是全面戰爭之前的世界,那是最好的世界。」
「所以你們才不想回去?」她問。
「他們叫我們走私者。」老人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輕藐的:「但在我看來,他們才是走私進這裡的人。他們叫我們做恐怖份子,但他們對這個世界來說才是恐怖份子。」
「這位先生,你的肉身在哪裡?」她問。
「我叫史力克。」老人補充。
「S-N-A-K-E,蛇先生。」她試著激怒他,不知為何董問覺得對方應該是敵對者,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有些人這樣叫我,我也挺喜歡。」史力克老人說:「總而言之,這裡已經自我封鎖起來,有入無出,但就像天堂一樣。大衛是後門唯一設定的儲存點,東協和歐盟的人都滲透進來,我們是第一批滲透者,但發現這裡才是我們的應許之地。這兩班人都想爭奪他啊,東協想借助他,救回自己在聖士提反城的代理人權貴,歐盟則想殺死他,讓系統重置,拉長聖士提反城東協勢力的復興過程。但我們更厲害,我們將大衛藏起來,這也是他的意願。」
「但你們殺了大衛。」
「因為東協最終找到了他,所以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因為妳只知道富單那城是0005MK2的存儲點所在,所以妳來到這裡等待救援,卻不知道大衛就是存儲點,大衛則為了你而留下來,不聽我們的勸告定期轉換場所,也許這就是東協找到他的原因之一。」
「你說得很像為了自己開脫,把事情說成是我的關係。」董問說。
「沒有,這是戰爭,就像妳也殺人,為了自己,為了國家。」史力克說:「我是最尊重自由意志的,即使大衛只是活於這個系統,並不是真實的東西,就像鬼魂……但他的意志,我們沒有不當一回事,包括我現在對妳那麼好,都是因為他請求。本來妳殺了羽田,我應該做點甚麼報復才對。」
董問記得在直昇機上,羽田問了她是否想回去「真實世界」,那似乎是蛇先生的意思。
「羽田說自己是歐盟的救援,其實不是。」董問說:「但我知道歐盟不會派人來救我,所以我知道羽田一定是其他人。」
「妳很清楚自己為甚麼人效力嘛。」老人敲了敲手仗:「現時妳還想回去嗎?」
她搖頭。「我不是認同你們的理念,我是回不了去。歐盟知道我跟東協合作,不會對我太好;而你們是甚麼,你們是前東協軍,也好不上多少,總之,我滯留在這裡了,情況是這樣吧?」
老人補充:「是永久滯留。不過,真實世界的人不也永久滯留在真實世界嗎?我不知道我們跟他們有甚麼分別。他們看輕我們,總是要否定我們,但我們也可以用同一個理由否定他。在我們以外的人都是虛幻。聽起來有點傲慢?但自由的感覺不錯就是了。」
老人只是說了很長的話,並且以「大衛想妳過得好」強行留下了一個通訊代碼,就徑自離開,沒有戰鬥,沒有人傷亡。自那天起監視她的人,好像就消失了,之後她發現蛇先生的人有參與在富單那城的示威之中,一群用蛇來做文宣吉祥物的人在電視上、網絡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總是覺得那是蛇先生隱秘地顯露自己。他們是反對VR發展的,這有點諷刺,但在現實政治也不太奇怪,好像革命的人在成功之後會反對革命。如果在這個世界發展VR,這裡也會出現另一個客人比主人大的情況,然後另一個蛇先生就會出現。
有一次董問也參加了抗爭,也受了傷,但不是因為她反對VR,只是因為想嘗試一下受傷。她真的這樣直言,以致那些在現場認識的人,因此認為她是個有情緒病想自毀的女孩。但在那場抗爭中,很多人某程度上也是在自毀,但那也是超級真實的東西。受了傷,會痛楚。
董問不知道究竟東協的監視者消失,是蛇先生動的手腳,還是因為要應付這個世界的政治紛爭、人力資源不足所致,但最終她安全地離開了富單那城,在出境成功的時候,她感到一種在這個非常真實的世界裡的一種不真實感。在離開的路上,董問造了個夢,夢到蛇先生,他在夢中問:「如果路易十六不死,那革命算是甚麼呢?」沒頭沒尾的。
她醒來之後,忽然覺得也許真實世界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必需死的存在,不然他們在這裡就成了次等的生命。這也許就是革命的理由。
在路上,出於好奇,董問向那個通訊代碼發了一個訊息:「之後我應該做甚麼呢?」一天之後,她收到回信:
「做甚麼都行。」
那是董問不需要等待救援的第一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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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天空之城問題 在 知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秦始皇陵為什麼40來年不敢挖?
歷史春秋網
作者:銳峰作品團隊
中國考古學家們1974年春季就已經發現了秦始皇陵,而且秦始皇的埋身之處也已經找到,但是幾乎整整40年過去了,國家卻從來沒有要開棺的意思,一直以陵墓中探測到水銀含量嚴重超標來唐塞民眾……按理說,幾千年前的墓葬處理技術在現今如此發達的科技面前應該只是小兒科,難道是有人在發掘過程中發現了有關秦始皇的驚天內幕?或者上面有人在刻意隱藏我們不為人知的真相?
毫無疑問,如果不是1974年被發現,這座考古遺址上的成千件陶俑將依舊沉睡於地下。秦始皇,這個第一個統一中國的皇帝,歿於公元前210年,葬於陵墓的中心,在他陵墓的周圍環繞著那些著名的陶俑。
結構復雜的秦始皇陵是仿照其生前的都城——咸陽的格局而設計建造的。那些略小於人形的陶俑形態各異,連同他們的戰馬、戰車和武器,成為現實主義的完美傑作,同時也保留了極高的歷史價值。
謎團一:幽幽地宮深幾許?
據最新考古勘探資料表明:秦陵地宮東西實際長260米,南北實際長160米,總面積41,600平方米。秦陵地宮是秦漢時期規模最大的地宮,其規模相當於5個國際足球場。
通過考古鑽探進一步證實,幽深而宏大的地宮為豎穴式。司馬遷說「穿三泉」,《漢舊儀》則言「已深已極」。說明深度挖至不能再挖的地步,至深至極的地宮究竟有多深呢?
盡管這一推斷懸殊太大,但卻首開了利用現代科技手段探索秦始皇陵奧秘的先河。國內文物考古、地質學界專家學者對秦陵地宮深度也作了多方面的研究探索。
根據最新鑽探資料,秦陵地宮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深。實際深度應與芷陽一號秦公陵園墓室深度接近。
這樣推算下來,地宮坑口至底部實際深度約為26米,至秦代地表最深約為37米。這個數據應當說不會有大的失誤,這是依據目前勘探結果推算的。但是否如此尚有賴於考古勘探進一步驗證。
謎團二:地宮設有幾道門?
秦陵地宮門道數量問題,其實《史記》中似乎早有答案。只是未引起學者們的重視罷了。《史記》清楚的記載:「大事畢,已藏,閉中羨,下外羨門,盡閉工匠藏,無復出者。」棺槨及隨葬品全部安置放在中門以內。
工匠正在中門以內忙活,突然間「閉中羨門,下外羨門。」工匠「無復出者」,也成了陪葬品。
這裡涉及既有中羨門,又有外羨門,其中內羨門不言自明。地宮三道門似乎無可辨駁。
值得注意的是司馬遷中羨門用了個「閉」字,外羨門則有了個「下」字,說明中羨門是可以開合的活動門,外羨門則是由上向下放置的。
中羨門可能是橫向鑲嵌在兩壁的夾槽中,是一道無法開啟的大石門。內羨門可能與中羨門相似。三道羨門很可能在一條直線上。
謎團五:地宮珍寶知多少?
「奇器珍怪徙藏滿之」一語出自司馬遷筆下。早於司馬遷的大學者劉向也曾發出過這樣的深切感嘆:「自古至今,葬未有如始皇者也。」那麼,這座神奇的地宮珍藏了哪些迷人的珍寶呢?都有種有料有趣文章加微信 AMAMCHENG1976
《史記》明文記載的有「金雁」、「珠玉」、「翡翠」等。其它還有什麼稀世之寶誰也不清楚。不過80 年代末考古工作者在地宮西側發掘出土了一組大型彩繪銅車馬。車馬造型之準確,裝飾之精美舉世罕見。
之前,考古工作者還發掘出土了一組木車馬,除車馬、御官俑為木質外,其餘車馬飾件均為金、銀、銅鑄造而成。地宮外側居然珍藏了如此之精美的隨葬品,那麼,地宮內隨葬品之豐富、藏品之精緻是可想而知的。
謎團六:秦陵地宮有無飛雁之謎
據《三輔故事》記載,楚霸王項羽入關後,曾以三十萬人盜掘秦陵。在他們挖掘過程中,突然有一隻金雁從墓中飛出,一直朝南飛去。斗轉星移過了幾百年,有一位三國太守張善還見到了這只金雁。
瀏覽史書,我們發現司馬遷和班固都留下「黃金為鳧雁」之說。至於說金雁製作精巧,而且還能飛,這也是有可能的。因為在春秋時期,魯班已經能製造出木雁,能飛到天空,一直飛到宋國城牆上。
不過一個金屬物體在空中飛翔要像風箏和輕氣球那樣簡單易行,如果沒有機械動力單靠自然界風力,不要說空中飛行,恐怕連起飛都成問題。
再進一步分析,假設秦代有能力製作會飛的金雁,那麼金雁埋入地宮之後將會不停地自動飛翔,一直在地宮內飛行了近一千個日日夜夜。如果這個奇聞不是傳說,那麼金雁的控制與指揮系統恐怕連今天的電腦也望塵莫及了。
謎團七:秦始皇使用銅棺還是木槨?
秦始皇使用什麼樣的棺槨?《史記》、《漢書》均未明確記載。司馬遷只留下一句「下銅而致槨」的含糊記錄。於是有學者據此得出秦始皇使用的是銅棺。
但從文獻記載而言,秦始皇未必使用的是銅棺。《史記》、《漢書》明文記載:「冶銅錮其內,漆涂其外。」「披以珠玉,飾以翡翠」,「棺槨之麗,不可勝原。」這裡「漆涂其外」、「飾以翡翠」的棺槨恐怕只能是木質的了。
如果是銅棺或石棺肯定用不著土漆涂其外,而只有木棺才可能使用土漆。
從先秦及西漢的棺槨制度考察,使用「黃腸題湊」的大型木槨是當時天子的特權。自命功勞大過三皇五帝的秦始皇不可能放棄「黃腸題湊」的木槨而改用其它棺槨。
謎團八:地宮有沒有空間?
目前考古勘探表明,秦陵地宮為豎穴式。墓內可能有「黃腸題湊」的大型木槨。如果是豎穴木槨墓,墓道及木槨上部都以夯土密封。這樣一來,墓室內外嚴嚴實實,不會再有空間。
然而,陵墓主持者之一李斯則說:「鑿之不入,燒之不燃,叩之空空,如下無狀。」李斯這段話如果記載無誤,那地宮明顯有個外殼。
按理這段話不會有假。因為李斯曾以左丞相身份親自主持過陵墓工程,對地宮的構造瞭如指掌。加之這段話是當面向聖上匯報的,應該說不會有摻假嫌疑。
如果按李斯所言可以推斷秦陵當是一座密封的、真空的大地堡式地宮。不然,怎麼會「叩之空空」?又怎麼會「燒之不燃」?
按文獻記載推理地宮是空的,且有較大的空間,但由於考古勘探尚未深入到地宮的主要部位,所以地宮內部究竟是虛是實目前還是個謎。
謎團九:秦始皇遺體完好嗎?
20世紀70年代中期長沙馬王堆漢墓「女屍」的發現震驚中外。其屍骨保存之完好舉世罕見。由此,有人推測秦始皇的遺體也會完好地保存下來。雖然客觀上具備保護遺體條件,但秦始皇遺體是否完好地保存下來呢?
如果單從遺體保護技術而言,相距秦代不足百年的西漢女屍能很好地保護下來,秦代也應具備保護遺體的防腐技術。
問題是秦始皇死在出巡途中,而且更糟的是正值酷暑時節,「屍體」未運多遠,便發出了熏人的腥味,經過50餘天的長途顛簸,屍骨才運回咸陽發喪。
根據當代遺體保護經驗,一般遺體保護須在死者死後即刻著手處理。如若稍有延誤,屍體本身已開始變化,恐怕再先進的技術也無能為力。秦始皇遺體途中就開始腐敗,屍體運回咸陽等不到處理恐怕早已面目全非了。據此推測秦始皇遺體保存完好的可能性很小。
謎團十:自動發射器?
早在兩千多年以前,人們就開始在墓穴中設置一些主動防衛的設施,既起到射殺盜墓者的目的,又能殺一儆百,嚇唬有盜墓企圖的人。而秦始皇在防止盜墓方面也苦費心機。
《史記》記載:秦陵地宮「令匠作機弩矢,有所穿進者輒射之。」指的是這裡安裝著一套自動發射的暗弩。如果記載屬實的話乃是中國古代最早的自動防盜器。
秦代曾生產過連發三箭的弓弩。但是安放在地宮的暗弩當是一套自動發射的弓弩。
當外界物體碰到弓便會自動發射。2200多年前的秦代何以生產如此高超的自動發射器也是一大謎。
謎團十一:兵馬俑伉被焚之謎
考古人員在清理兵馬俑坑時發現,一、二號坑中有很多火燒的痕跡,陵區有大面積的火燒土分佈,同樣考古人員在對秦陵陪葬坑的挖掘中也發現了大量火燒土和殘余焦木,坑中的棚木基本上都被化為灰燼。究竟是誰對兵馬俑坑進行了如此巨大的破壞?
從文獻資料推測,破壞兵馬俑的人應當是項羽。由於項羽的祖父項燕在秦滅楚時被秦將王翦所殺,叔父項梁亦死於秦將手下,因此與秦始皇結下深仇大恨。
但如果是項羽火燒了秦陵,陪葬坑裡完好保存著精美的銅鶴、銅鵝、銅鴨子等珍寶一件都沒有被運走卻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謎團十二:兵馬俑詛咒之謎
在秦末亂世,秦始皇兵馬俑軍團原型的秦京師軍下落不明,至今無從解答。
另據野史記載,曾經擊垮了秦帝國的楚霸王項羽,最後卻死於「兵馬俑」之手。最後在烏江邊斬殺項羽的5位騎兵將士,都是關中地區出身的秦人,也都是舊秦軍將士,都是秦兵馬俑的原型。
垓下之戰,漢軍60萬,楊喜、楊武、呂勝、王翳、呂馬童這5名騎士能夠留下名字,已經是奇跡了。在十二萬分之一的幾率中脫穎而出的5人,卻是百分之百的舊秦軍的將士,而且官職都合於秦京師軍,更是決非偶然了。
所謂史事鎖鏈一環緊扣一環,最後竟然在項羽之死和兵馬俑之間找到歷史鏈接點,引出「兵馬俑」殺死了項羽一事來,使人感到了歷史的深沉和神奇。
謎團十三:秦陵暗藏「九層妖塔」?
坐在飛機俯視秦陵封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一個正方形錐體,所以美國人叫它「黃土金字塔」。
其實美國人錯了,秦始皇陵不是三層台階式「覆斗形封土」,而是建造在九層夯土之上的中華土木大金字塔,甚至比埃及胡夫金字塔更大。
還不僅如此,秦陵地宮也是一個同等規模的「倒金字塔」。更讓人難解的是,封土台九層夯土似乎暗合了「九層妖塔」之說,這在世界上是絕無僅有的。
「九層妖塔」 雖是小說之言,但是空穴來風。《老子》講哲學以建築作比喻,有「九層之台,始於壘土」之說,可見在春秋就有「九層之台」建築了,可惜還沒有發現東周「九層之台」遺跡。
秦始皇是個怪人,他在地宮修建30米高樓,僅僅是供靈魂出遊地宮的,至於地表造「九層妖塔」之謎,看來要求救考古發現了。
謎團十四:秦陵封土取自何處?
眾所周知,皇陵的封土,是用方夯白灰、砂土、黃土摻合成的三合土,又用糯米湯澆固,加了鐵釘。不怕風吹雨打,十分的堅固。當時盜墓,一鑿子下去就一白點,用炸藥都炸不開。
體積龐大的秦始皇陵封土堆堪稱國內之最,封土堆呈覆斗形,高76米,長和寬各約350米,如此大規模的封土堆在國內堪稱之最。但它的土究竟是取自秦始皇墓中,還是挖自魚池一帶?
《史記·秦始皇本紀》:「復土驪山」。《正義》曰:「謂出土為陵,即成,還復其土,故言復土。」意思是說把原來從墓穴中挖出來的土,再回填到墓上去。
而在臨潼地區長期流傳著一種說法,認為封土堆的土是從咸陽運來的,因經過燒炒,所以陵上寸草不生。現在在秦始皇陵也看到,封土堆上石榴樹密佈,灌木叢生。
秦始皇陵封土堆的土究竟來自何方?這個謎團還有待考古學家們進一步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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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天空之城問題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白色、細弱與遠方(下)】
--余秀華詩歌意象研究
◎小編林佑霖賞析
由於出生農村,余秀華的詩歌中大量使用農村意象,而筆者認為細弱是其中特別之處,細弱為細小柔弱之意,即是相對於龐大剛強。〈田野〉:「它們的隱藏裡,有懷孕的老鼠,剛出殼的麻雀和野雞/這都是田野富饒的部分」。
田野 ◎#余秀華
一
這是在八月,在鄂中部,在一個名叫橫店的村莊裡
風,水,天空,雲朵都是可以觸摸的,它們從筆尖走下來
有了溫度,表情,有了短暫的姓名和性別
於是它放出了布穀,喜鵲,黃鸝,八哥和成群結隊的麻雀
於是它種植了水稻,大豆,芝麻,高粱
它們在清晨,在同一個光的弧度裡醒來,晃動身姿,羽毛,叫聲
晃動日子的富足和喜悅
這是在橫店村裡,被一個小女人喚醒的細節,翠綠欲滴
它們一個搧動翅膀,一群就奔跑起來,田野彷彿比昨天廣袤
二
我始終相信,一個地域的開闊與一個人的心有莫大的關係
我見過在無垠的草原上
被圈養起來的牛羊和人,和棲息在籬笆上的鷹
在橫店,起伏的丘陵地形如微風裡的浪
屋宇如魚,匍匐在水面上,吐出日子,吐出生老病死
和一個個連綿不絕的四季
我說不清楚,四周一天天向我合攏的感覺,我離開的一天
會不會有一棵花椒樹早早地站在我頭頂
三
下午,我散步的時候,一隻鳥低低地懸在那
承受天藍的蠱惑,不停地從翅膀裡掏出雲朵去擋那樣的藍
而稻子抽穗了,一根一根整齊而飽滿,微微晃動
我多想在這樣的田邊哭一哭啊
它們溫柔地任憑時光把它們往九月深處帶
一根稻子就能夠打開關於田野所有的想像,它的沉默和高傲
憂傷和孤獨
它們的隱藏裡,有懷孕的老鼠,剛出殼的麻雀和野雞
這都是田野富饒的部分
她特別關注細弱的事物,延續前面白色意象的包容,這些細弱事物的光芒在余秀華的詩歌中彰顯,她對於細弱的眼光表露在詩歌之中:〈愛〉:「愛雨水之前,大地細小的裂縫/也愛母親晚年掉下的第一顆牙齒//我沒有告訴過你這些。這麼遼闊的季節/我認同你渺小的背影/以及他曾經和將要擔當的成分」,〈雪下到黃昏,就停了〉:「後來,她看見了許多細小的腳印/首先是貓的,慢於雪。然後是黃鼠狼的/哦,還有麻雀兒的,它們的腳印/需要仔細辨認:這些小到剛剛心碎的羞澀」
余秀華因腦癱行動不便,在橫店村裡度過的日子都形成她詩歌裡的意象,她的詩歌中也有鐮刀、田野、稻子,但更多的是麻雀、蝸牛、老鼠、大地的裂縫等相對細弱的事物。身為殘疾人的余秀華與她的詩歌,托舉起自身以及細弱的事物,讓讀者看看蝸牛慢慢地移動會留下什麼樣的痕跡〈風吹〉:「它舉著慢慢爬上來的蝸牛/給它清晰的路徑」
風吹 ◎#余秀華
黃昏裡,喇叭花都閉合了。星空的藍皺褶在一起
暗紅的心幽深,疼痛,但是醒著。
它敞開過呼喚,以異族的語言
風裡絮語很多,都是它熱愛過的。
它舉著慢慢爬上來的蝸牛
給它清晰的路徑
「哦,我們都喜歡這光,雖然轉瞬即逝
但你還是你
有我一喊就心顫的名字」
余秀華提起她初次接觸到海子的詩歌時說:「愛上海子,幾乎沒有絲毫依據,僅憑一首《九月》我就被他拉下了水。」她除了一系列以九月為題的詩歌與海子遙遙呼應,也有一系列直接以海子為題、致海子的詩歌:〈呼喚海子〉、〈寫給海子〉、〈我遇見了海子〉、〈活著——寫給海子和我的小姨〉、〈海子在說什麼〉,其詩歌意象與敘事也有受到海子影響。
海子在《民間主題》一文中引了克利的一句話:「在最遠的地方,我最虔誠。」在海子的詩歌中常出現遠方,海子的遠方是有著烏托邦意義的存在,對於遠方的熱愛與追尋是海子詩歌的一大主題。而余秀華的詩歌中的也常出現遠方,與海子的遠方的意義不同,其詩歌中的遠方意象整理後大致歸為以下兩種:
一. 他/她者--與外在人事物的連接
在余秀華的詩歌中,一種遠方是時常與他/她者連結在一起的:〈一場白先於雪到來〉:「對於一個熱愛過這個人世的人,遠方應該有一個人/為我轉動經幡」。〈四月〉「你還在遠方磨刀嗎,聲音落滿兩岸」,〈姐姐在遠方〉:「姐姐在遠方碰倒了昨夜的月光」對於腦癱行動不便,在成名前幾乎所有時間都待在橫店村的余秀華來說,在空間上她無法抵達遠方,只能透過現代科技、網路通訊與他/她者交流,遠方是個抽象的空間,那裏會有人願意與我建立起連結。
對於愛情的追求也是其詩歌的一大主題,由於過往失敗婚姻的經驗,以及其身體上的殘疾,余秀華對於愛與情慾的追求都像是無望的,在一次訪談中,採訪者問余秀華:「有考慮再婚嗎?」她回答:「我這麼醜,不會有人愛我。」愛情上的無法連結也影響了其對於「遠方」的想像。
在余秀華的詩歌中,「遠方」是象徵著與他人、外在世界建立起連繫的地方。
二. 烏托邦--個人精神世界的可能的救贖
而另一種遠方則是與海子的烏托邦意義遠方有些許雷同,而海子的烏托邦是群體的、社會的、國家的,而余秀華的遠方烏托邦則是個人的:〈生活的細節在遠方回光照我〉:「一說到遠方,就有了遼闊之心」
生活的細節在遠方回光照我 ◎#余秀華
一說到遠方,就有了遼闊之心:北方的平原,南方的水城
作為炫目的點綴:一個大紅裙子的女人有理由
把深井裡的水帶上地面,從黃昏傾流到黎明
源於今天的好陽光,我安於村莊,等她邂逅
我們的少年,中年,老年一齊到來,明晃晃的,銀鈴叮噹
哦,這冬天的,不可一世的好陽光
他拍打完身上的煤灰,就白了起來
吸引他的卻是黑。他不在地面上的時辰是金黃的
金黃的需要隱匿才合情合意
年輕的人啊,把自行車騎得飛快
他卻故意拖延了幾個時辰才敲響本身就虛掩的
一扇門
〈就要按捺不住了〉:「她給不同的人斟酒,眼睛盯著遠方,遠方一直遠著」
就要按捺不住了 ◎#余秀華
就要按捺不住了
連呼吸都陡峭起來,風裡有火
你看到的,雪山皚皚是假象,牛羊是假象
她給不同的人斟酒,眼睛盯著遠方,遠方一直遠著
她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眼睛裡的灰燼一層層洗去在淚水裡
這淚水不再是暗涌,是戾嘯,是尖銳的鐵錐
把她,把一切被遮蓋的擊穿
讓沉睡的血液為又一個春天豎起旗幟
豎起金黃而厚實的慾望
但是她說一切都沒有準備好
她還在午夜
她說著說著,就被捲進去,沒了頭頂
〈一朵雲,浮在秋天裡〉:「我知道,我去了遠方,能夠再回來/就會離自己更近」。
一朵雲,浮在秋天裡 ◎#余秀華
白,白得有些疼。天空藍,藍得也有些疼
我在門口的池塘看見它,如同看見我自己
葉子噗噗下落,事物彷彿都大了起來
一個空間從我的身體裡擴散,出了村子,沒有了邊
割草的時候,我卻是安全的
食指上的第二個傷口已經結了疤
固執地以為,我得去遠處活一回
如果我失蹤,有馬匹會嗅著我的氣味追隨而來
所以,我允許自己一輩子都活得這麼近
把最好的光陰攥在手心裡
⠀
我知道,我去了遠方,能夠再回來
就會離自己更近
遠方象徵了個人精神世界的可能的救贖,個人所面對的疼痛、磨損、悲傷,在遠方都能得到慰藉與安撫,這樣的遠方同時是一種支持的力量,遠方並不是不存在,生命的疼痛並非無處不在,有一個遠方可以寄託個人的精神。
在眾多詩人、學者以及評論家的討論中,筆者以為北京大學教授臧棣的看法最為精準:
關於余秀華,真正的問題不是我們怎麼看她,而是我們怎麼反思我們自己。因為單論詩的好壞,中國比她寫得好的大有人在,但為什麼只有余秀華能在一夜之間引發如此巨大的關注?她在詩藝方面的特點在於直接性,她把語言直接當成了身體。我更傾向於這樣看待她的詩:她的寫作伸張了一種沉睡中的生命權力。人,確實可以通過詩歌寫作來完成她自己。
單就詩語言來研究,余秀華的詩歌創作確實存在一些不足,語言意識不夠豐富、平衡,缺乏個人生命經驗與複雜歷史想像的交合等等,而余秀華之所以能打動大眾,以及許多「菁英」讀者,與其詩歌特色有關。
從本文的意象研究分析,白色、細弱、遠方這三個核心意象都與余秀華的個人生命經驗直接連結。王國維說過:「天以百兇成就一詩人」,天生肉體上的殘疾影響了其生命體驗,她面對無法逃離的苦難、見證與自身同樣細弱的萬物的足跡、期許他/她者的連結與遠方的救贖,余秀華將個人的生命經驗轉化為詩歌,成為大眾所面對普遍的、日常性的疼痛。
她在序裡提到對她來說,詩不過是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在搖搖晃晃的人間走動的時候,它充當了一根拐杖。余秀華詩歌之所以能引起關注,不只是她詩歌裡的疼痛打動讀者,使其感同身受,更重要的是,讀者見證了詩歌真的能化為一根拐杖,在這搖搖晃晃、充滿苦難的人間裡,提供我們支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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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簡介
余秀華
一九七六年生,湖北鐘祥市石牌鎮橫店村村民,因出生時倒產、缺氧造成腦癱,因此行動不便,高中畢業後賦閒在家。一九九八年開始寫詩,《詩刊》編輯劉年在她的博客上發現她的詩,驚豔她的詩中深刻的生命體驗,於二○一四年第九期刊發了她的詩,之後《詩刊》微信號又從中選發了幾首。農民,殘疾人,詩人,三種身分引爆了大眾對她的熱議,然而她卻對自己的出名感到意外,在博客中說自己的身分順序是女人、農民、詩人。「我希望我寫出的詩歌只是余秀華的,而不是腦癱者余秀華,或者農民余秀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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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unsplash
圖片來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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