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拿起那隻無比沉重的MD,抖擻著插進MD機裡,閉上眼屏息靜氣,然後用力地按下播放鍵。
老舊的MD機馬上轉動起來,運作和音質都依然良好,不一會耳筒裡就傳出熟悉的伴奏,然後是令人懷念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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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裡錄了六首歌,分別是《一擊即中》、《無聲仿有聲》、《遊樂場》、《如果只得一星期》、《只要為你活一天》、《活著Viva》。
想到當時的她正在住院,我忽然明白過來。
這些歌並不是為我打氣而錄,而是要訴說她的心情。
「我為你偷偷心動,感覺神情凝重,你也被我真心感動面臨失控,像一擊即中
這力量就像是不可思議、奇人奇事、是神奇技倆」
——《一擊即中》是她青澀的少女心事。
「不懂將訊息輸送嗎?而這次叫你真的驚訝
最美亦最真,卻像似假」
——《無聲仿有聲》是她難以啟齒的秘密。
「你與我仍心跳一切都不重要
若我尚佔一席位,都想入座觀賞這個驚險人生」
——《遊樂場》是她察覺到自己生命正消逝……
「如果只得一星期,寧願哪日放開妳,以後會更回味
哪個角度凝望你,留住哪段晨曦,哪一種方法喜歡你」
——《如果只得一星期》。當時的她……生命只剩低兩星期……
「上天給了我多少時間,全都給你,我忘了我自己
趕在生命裡有限的時間裡,就讓這一刻停在這裡」
——聽到《只要為你活一天》,我的眼淚終於缺堤。
她說得夠清楚了,她明明說得那麼明白,只是我……只是當年的我……
最後一首歌,曲風一轉︰
「年輕得踫著誰亦能像威化般乾脆,快活到半日也像活盡一百萬歲
任何事亦難像青春般清脆,快活到每日大一歲!」
——《活著Viva》說她想把握最後的時間,感受青春。
這些歌根本是她心裡的吶喊啊,對生命的、對青春的、對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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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播完之後,終於來到她的錄音部分︰
「許振軒……」
她的聲音比我記憶中更加稚嫩和柔弱,令人憐惜。
我感覺仿如隔世,眼眶發熱淚復流下,聽到她嬌弱地呼喚我的名字,更是心中發痛。
當時的她,正受到病魔怎樣的折磨?
儘管如此,她還一直思念著我。
偏偏我卻那麼蠢鈍,始終沒有發現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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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對你說,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啊。只要你努力跑,我……我的世界就會轉動起來。在認識你之前,我覺得世界是很灰暗的,每一天都不知道自己為了甚麼……但是……認識你之後……呃……對、對不起,我愈說愈亂了……
我想說……這幾首歌的意思,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明白的。」
——對不起,周嘉慧,對不起……我……我明白得太遲了……
「然後……嗯……我……我真的很高興,我們都喜歡一樣的東西,所以我們可以有聊不完的話題……如果有更多時間就好了。如果我們彼此更有時間,我相信我們能聊足足一星期,說盡自己喜歡的歌,喜歡的事,喜歡的……呃……
最近無法跟你聊天,我的心情很不好受……但我想你明白,我始終……我永遠都同樣支持你。無論你想做甚麼事,無論你想成為甚麼人,我都會一直支持你。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向著自己的目標,成為你想做的自己。」
聽著她的話,悲傷的感覺塞滿我的胸腔,幾乎要滿到咽喉。
——周嘉慧,只有你那麼相信我。由始至終,都想著我的事,為我好……
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成為了自己看不起的那種大人,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幹甚麼……
「只要是你的話,無論甚麼難關都能闖過。只要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得到最美滿的結果。我在期望著這一天的到來,期望著光彩照在你身上。嗯……如果……如果到時……到時在你身邊的是……是我……呃!不不……我……
呃,我的意思是、雖然最近我們很少聯絡,但請你繼續努力!加油向前跑吧!我會一直都在背後支持你的!希、希望……希望我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許振軒,謝謝你……這兩年我真的很快樂……是我這一生裡最開心最充實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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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完了,我一邊抹著臉上的淚,一邊用濕漉漉的手指把MD倒回去,一次又一次重聽她最後的話。
——我會一直都在背後支持你的。
——這兩年我真的很快樂,是我這一生裡最開心最充實的時光。
她,這段錄音,是要跟我道別的……
我闔上熱得發痛的眼睛,腦中不斷浮現十五年前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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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運動場撞到她,把她抱到醫療室。
我在貨櫃外休息,她望著我的背影快樂地聽歌。
我在打籃球,她在二樓的走廊偷拍。
她站在一群比她高大的女生當中,想把禮物交給我。
她偷偷走進我的課室,想學其他女生那樣把禮物放進我的抽屜,被我發現之後轉身逃跑。
袁俐雅來到體育會,要跟我比賽打籃球。
我撐著拐杖回到學校,她想鼓勵我,我卻因為自己心情不好轉身就走。
我躲在貨櫃前,在她播放的歌聲裡哭泣。
我想放棄物理治療,袁俐雅來體育會送上她的信和織著Get well soon的幸運手帶。
我每天聽著她錄的謝霆鋒MD,得到努力練習的勇氣。
袁俐雅隔天就把她寫的信送給我,信裡的她總是很了解我的心情。
她在信裡給我電話號碼,每天都陪我聊天。
中三開學之後,我有時打電話去她家沒人接聽,我跟袁俐雅抱怨,以為她已經不在乎我。
聖誕節的時候,她織了一條天藍色圍巾送我,我每天上學都戴著。
我重新跑步了,她常常在我課室門口等我,卻總是不敢叫我。
我在操場叫住她,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只跟我說了跑步加油。
我傻傻地在電話裡跟她談起這件事,她笑得高興,說,那女孩一定是害羞吧。
我打電話過去找她,總是沒人聽。她打電話來的頻率,也愈來愈少。
袁俐雅一臉憔悴地來到體育會,送上這隻最後的MD……
.
十五年前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我眼前重現,連同當時的感情一併在我心中出現,
我呆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瞪著窗外的天空,一如當初的少年。
上一次為她坐在這裡發呆是收到加拿大寄來的信之後,
我整晚想著她,想著我們的曾經,徹夜不能成眠。
當時的我,甚至不懂得周嘉慧和袁俐雅是兩個人,胸中只有懵懵懂懂的思念。
.
我深深沉浸在思憶中,耳機裡突然傳來女生幽幽的歌聲︰
「如果一開始你愛上的人是我,只會掛著你念著你要你快樂……
你愛的人不是我……發現愛錯了以後,收不了手」
沒有伴奏的歌聲低迴著,我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
我左顧右盼,才發現聲音來自MD機的耳筒。
我驚訝地望看MD機上的顯示,只見時間是上一段錄音的一分半鐘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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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唱了一段之後,周嘉慧再說話了︰
「許振軒……你還在嗎?」
她的錄音居然還沒完!
我從沒想過,MD裡竟然還有第二段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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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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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周嘉慧離開體育會時,我仍興奮不己;開心過後冷靜下來,卻發現一個大問題。
我把自己的MD機摔壞了,正在原廠修理下個星期才能修好。
我可不能等到下星期呢!
我在體育會中來回奔跑,到處問人借機。
但是MD機這種東西實在不便宜,問了大半個體育會都沒人帶在身上。
怎麼辦?難道我要再去買一台?
但哪裡有錢啊……
圖書館裡也沒有播MD帶的機器,我跟學校的同學又不熟,還有哪裡可以聽這隻MD?
想著,我腦中突然浮現一個身影︰
那人發現我買了MD機之後也不甘示弱地買了一台最新型號,還曾在體育會裡拿出來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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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念一動,馬上跑到體育會的室外運動場,並在跑道上抓住阿修︰
「喂,阿修,幫我一個忙!」
他用眼角瞄瞄我,滿臉不耐煩,腳步並沒有停下來︰
「傻子,甚麼事啊?」
我跟在他身旁邊跑邊說︰
「借……借我MD機吧!」
「你自己也有一台啊,為甚麼要借我的?」
「我、我的正在修理啊!我又不認識別人有。你……你就借我一天好了!一天就夠了!」
「唉呀,你把自己的玩壞了就要來玩我的?哪有這麼好的事啊!不行!我要跟『女朋友』一起聽呢!」
「女朋友?誰?」
「嘿嘿,你以為這世界只得周嘉慧一個女孩嗎?我女朋友比她更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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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懶理他說的是真是假,只是邊遊說邊跟著他跑。
看他態度完全不肯軟化,更是心急如焚,不由得把價碼愈叫愈低︰
「那……半天!半天行不行?」
「甚麼半天啊,難道你打算半夜找我還機嗎?別傻了,我才不會理你!」
「兩、兩小時吧!兩小時就夠了!我有一隻很重要的MD要聽啊,求……求……求求你了!」
我跟阿修認識這麼多年,從來不曾低聲下氣。他聽到我求他,腳步稍為放緩,帶著壞笑從上到下掃視我︰
「怎麼了你?被UFO撞到頭了?居然會來求我。」
「拜、拜託啦!我真的要立刻聽!」
「甚麼MD那麼重要?啊!啊啊啊!嘿嘿,我猜到了!一定是你女朋友吩咐你聽的吧?」
「……沒、沒錯,就是這樣!」
他壞笑起來︰
「那我更不借了,讓你被她罵一頓吧!嘿嘿嘿!」
「別這樣啊……你借給我吧!最多下次你要我做甚麼,我都答應!」
他想了一陣,終於停下腳步,笑得狡猾︰
「如果你真的有誠意,那你接下來每天都要幫我拎書包,跟在我背後做小弟,為期一星期。你能做到嗎?」
「我……我……我可以!就幫你拎書包一星期!」
「嘿嘿,好!既然你說到這份上,我就借給你!不過我七點要去補習,你要在那之前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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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阿修去他的書包拿過MD機,馬上跑向村屋群。
黃昏日落時分,村屋群還是靜悄悄的,藍色貨櫃上那排落地窗戶像深不見底的大海。
我在窗戶前那張白色餐椅上坐好,小心翼翼地把周嘉慧的MD從褲袋裡拿出來。
MD盒上只寫了「給許振軒」幾個字,沒有寫下歌名,我完全猜不透它的內容。
如果周嘉慧只是錄了歌,她就不會那麼緊張地叫我聽。
因此,我猜她應該錄了一點特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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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MD放進阿修的MD機裡,按下播放,心跳如像啟動計時炸彈那樣怦怦亂跳,連呼吸都不順暢。
我屏著自己的呼吸聲,細聽從耳筒裡傳出來的聲音︰
「我對你關心,你對我關心,同樣發覺有了記掛感覺,複式的快感——
我變得天真,同樣你也變天真,同樣發覺這個世界很美,相戀的世紀——」
出乎我意料,MD機裡竟傳來謝霆鋒的歌聲,而且是我們都很喜歡的《一擊即中》。
我感到奇怪,卻也不敢怠慢,竪起耳朵細聽歌詞,只聽它馬上又換上另一首歌︰
「不懂得講出心意嗎?仍欠語句唇邊輕輕掛——
給些信心好嗎?聽到低泣的聲音沙與啞,而我說我會來付代價,我心痛但妳聽到嗎——」
聽到歌聲是《無聲仿有聲》,我漸漸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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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我想多了,她只是最近都沒空理我,所以才錄了幾首我們最愛的歌為我打氣。
我心中一甜,臉上不禁泛起微笑,靜靜細聽她為我準備的歌聲。
在《無聲仿有聲》之後,接下來的是《遊樂場》、《如果只得一星期》、《只要為你活一天》和《活著Viva》。
都是我喜歡的歌,她這麼細心這麼了解我,我從心底裡感到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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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歌聲,我不禁想起我跟她共度的日子,我們寫信、我們聊電話、我們在體育會裡見面……
每一次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每一次我被恐懼侵蝕的時候,每一次我站不起來的時候,都是她伸出手把我從黑暗中拉出來。
如果這個世界有人明白我,那一定是她。
一想起她的笑容,她那條活潑跳動的長馬尾,我便感到心底浮起一陣暖意,臉上也不知不覺地浮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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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活著Viva》已經播到尾聲,音樂停止之後,MD裡悄然響起一把熟悉的聲音︰
「許振軒……我……」
原來她真的錄了音!
我不由得坐直了身體,只聽她的聲音跟平常在電話裡又有點不同,聲調更加柔弱、語氣細軟︰
「我想對你說,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啊。只要你努力跑,我……我的世界就會轉動起來。
在認識你之前,我覺得世界很灰暗,每一天都不知道自己為了甚麼……活著……但是……認識你之後……我……呃……對、對不起,我愈說愈亂了……」
.
「我想說……這幾首歌的意思,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明白的,然後……嗯……我……我真的很高興,我們都喜歡一樣的東西,我們有聊不完的話題……我……如果可以有更多時間就好了。
如果……如果我們彼此更有時間,我相信我們能聊天整整一星期,說盡自己喜歡的歌,喜歡的事,喜歡的……嗯……」
我不禁竊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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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不習慣錄音吧,她的說話真的很亂,完全沒有鋪排可言。
不過,我能夠明白她的意思,我完全能了解她想表達的感情,因為我的心裡也滿溢著同樣的感情。
——我,想有更多時間跟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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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無法跟你聊天,我的心情很不好受……但我想你明白,我始終……我永遠都同樣支持你。
無論你想做甚麼事,無論你想成為甚麼人,我都會一直支持你。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向著自己的目標,成為你想做的自己。」
「只要是你的話,無論甚麼難關都能闖過。只要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得到最美滿的結果。
我在期望著這一天的到來,期望著光彩照在你身上。嗯……希望……希望到時……到時在你身邊的是……是我……呃!不不……我……」
「呃,我的意思是、雖然最近我們很少聯絡,但請你繼續努力!
加油向前跑吧!我會一直都在背後支持你的!希、希望……希望我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
許振軒,謝謝你……這兩年我真的很快樂……是我這一生裡最開心最充實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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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到這裡中斷了,只傳來背景微弱的沙沙聲。
我知道她的話已經說完了,但我心裡思潮澎湃,一股衝動幾乎要從我胸口破腔而出。
——周嘉慧,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我懂得你的意思,也懂得你的心情!
《無聲仿有聲》,所以你不用說出來我也知道!
我心裡暗暗下了決定,我要好好跑學界大賽,然後不管勝負如何,我都要在那個運動場上向她坦白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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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viva意思 在 [閒聊] 你覺得哪些粵語歌沒翻國語歌很可惜? - 看板Eason 的推薦與評價
你覺得哪些粵語歌沒翻國語歌很可惜?
又或著說
你想聽哪些粵語歌翻成國語歌的感覺?
基本上 本人是以粵語歌為主食 國語歌為小菜 的人
我會想聽聽看 沙龍 浮誇 傷信 與我常在 夕陽無限好 做個國語詞版本的感覺
因該蠻好玩的 你們呢?
題外話
Eason有個好友謝霆鋒 有首歌叫做活著viva
我曾經有聽過一小段國語版本 是霆鋒特步廣告中出現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saH206TSIY
但基本上那首歌是沒有發行國語版本的 突然聽到有國語版還蠻特別新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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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7.179.180
有很多歌都會翻成國語版
不過我覺得有一首很特殊的國粵語版歌曲 就是紅玫瑰和白玫瑰
一首國語 一首粵語 分別寫兩個人 超級絕妙的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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