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時候是在冰島的北方，我從一個叫Reykjahlíð的城鎮離開，太陽漸漸沒入一片灰藍的雲層中，應該是說，它其實從沒真正升起過，冬日，黑夜遠比白晝來的漫長，隨著旅途越走越遠，兩旁的高山像怪物般聳立在道路兩旁，壓迫感使我不得不畏懼而緊踩著油門想要加速離去，上面積著厚厚的一大片雪，白色且巨大，強風沿著山與山之間的河谷縫隙爭先恐後的朝我襲來，車子晃動的劇烈，兩旁積雪也隨著強風飄在路面上，在車燈的照射下，像是幽靈一般從眼前飄過，總有一種要被山谷留下的感覺，視線真的太模糊了，我只好慢了下來，坐在車上緩緩的開著，靈魂像是被其他幽靈帶走一般空洞，道別北方後好一陣子，其實很難過，明明是最喜歡的地方，卻是這樣道別，世界也都是灰白色的，只看得到一些光的線索，灰階，有人跟我說，「沒有太白太光明太歌頌也不至於暗黑無光」，我很喜歡這樣子形容灰階、心情，抑或是那些日子在北極圈的天氣，冰雪隨著公路上的白線穿梭了不知多久後逐漸消失，換來的是遠方些許微弱的光點，漆黑裡的希望，靠得越近，才發現那是一個一個微小的十字架，上面發著光，沿著海岸線佇立成一個墓園，夜裡，海平面上映照著每一個十字架的倒影，亡者伴著漣漪睡去，非常安靜，海的那一端，小鎮發著光，依稀還可看見有人站在小鎮邊緣望著墓園的方向發呆，黑暗的大海頓時成了生與死的唯一連接，總覺得我應該在海裡，不生不死，不明不滅，不黑不白，灰階。
有時候覺的我或許就屬於大海，自由一些，但自由也或許只是個藉口好讓我們放縱而已，自由也不真的自由了。有多少人被自由綁架了呢？站在墓園發呆了好一陣子，記得那時手都凍僵了，痛，才發現自己該繼續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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