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餐桌角落放著兩把木劍,是林生祥夫妻幫著女兒一起手作的,其中一把劍刃是一道長長的凹槽,那正是《鬼滅之刃》裡胡蝶忍的配劍。女兒阿 kiki 最愛胡蝶忍,因為她現在的身高和胡蝶忍一樣高。談笑間林生祥的妻子從窗邊拿來兩小罐玻璃瓶,裡頭裝著不明液體,瓶身標籤寫著日期,說是阿 kiki 自己在煉毒,要學胡蝶忍那樣塗在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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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毒藥水當然沒有真的毒,成份是林家住宅周邊的植物榨汁摻水。去年疫情之後,林生祥工作接得少,在宅邊種了一排鐵砲百合,自嘲休息時只做不動腦的事,老在拔草。後院有金桔、龍葵,不遠有剛翻過的一小塊田 —— 林生祥的母親去年摔傷腳,擱下農事,最近才剛又整土,準備重歸耕栽人生,恰如生祥樂隊 2020 年因疫情而停步,年底重新從《野蓮出庄》發片場、接著 TIFA 與衛武營兩場演唱會、再來還有遲到的《臨暗》十五週年場,一年蓄勢,轉眼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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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旁躺著全套《鬼滅之刃》漫畫,不是林生祥夫妻買給女兒的。阿 kiki 就讀的原住民學校日前率學生登嘉明湖,林生祥的友人聽說後,對阿 kiki 開支票,約定成功登頂就有禮物,任選。林生祥則樂見女兒在一次次攻克山峰的過程裡學會忍耐,「之前老師要她們自己做上山要用的刀鞘,她天天抱怨;有天忽然不抱怨,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抱怨的話就得不到祖靈的祝福了。」林生祥很得意,「我就在心裡默默想,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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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是衝過的。跑運動、上街頭,職涯目標每兩年出一張專輯,做專輯時規定自己一週寫一首歌,「我後來才知道我算是有紀律的。」2013 年,《我庄》發行,被公司視為年度大片、上下一心齊推,他北中南來回跑,最多一天上五個廣播訪問,有些主持人他連聽都沒聽過。離開錄音間,上計程車,一句話都不想講,只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如河面的雲,一一流過疲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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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的身體就這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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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表演在台上,我嚇到,怎麼手不聽使喚。」也是那刻起他心境一轉,真正成了中年林生祥,「以前會誇下海口說,下一張專輯要比這一張專輯更好!但現在的心情,真的是做一張算一張,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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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是得過且過,「我們現在不會說下一張要更好,但是會知道,我們這一次挑戰了什麼之前沒有挑戰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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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他在 Facebook 上戲稱是生祥樂隊的「古典元年」。和作曲家張玹合作,是林生祥這一次要挑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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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去年,生祥樂隊便已默默醞釀與古典樂的合作計劃,除了張玹之外,還邀請了另一位作曲家。林生祥說起這事眉開眼笑,但口風緊鎖,終究沒有告訴我們另一人是誰、要做什麼,只說接下來,或許會有一張和古典樂相關的錄音室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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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祥和古典聲響淵源的開端,是兩年前做《陽光普照》配樂。導演鍾孟宏要求納入弦樂,林生祥自稱一竅不通,詢問一起合作的盧律銘如何尋找樂手、打點溝通。那是第一次他與 NSO 的演奏者們有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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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受過專業的音樂訓練,我連譜都不會看,都是靠記憶的,當然沒辦法弄管弦樂的譜。我就對盧律銘說,那這塊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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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生祥樂隊的另一具靈魂鍾永豐,反倒比林生祥更加浸淫這一切。2016 到 2018 年間,鍾永豐任台北市文化局長,經手世大運的音樂事務,認識了不少年輕作曲家。「永豐非常欣賞張玹的作品,正好 TIFA 邀請生祥樂隊,就趁勢找來一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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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間,林生祥重複表達自己真的不懂古典。然而,林家客廳有一大櫃黑膠唱盤,不乏名盤。他笑說鍾永豐的收藏才叫多,自己只不過吃飯抽菸時,放一張《海上鋼琴師》便已心滿意足。黑膠櫃旁,放滿了書,啟發《圍庄》中被空氣污染包圍的村鎮與人事、也被林生祥寫成同名曲的攝影集《南風》也在櫃上。和張玹開會時,林生祥常對張玹說的一句話是「盡量發揮」,演出曲目也全由張玹定奪,唯一一次介入是對張玹選接的一套組曲,用上了《圍庄》裡的幾首歌;林生祥說,這幾首歌詞的意思這樣接,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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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這些歌相處比較久,比較清楚這些曲子想表達的意涵。只有這個部份我們需要把作曲家拉回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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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樂見其成,其實柔中有剛。確認合作以《我庄》三部曲來發展之後,張玹偏向以聲響作為曲序安排的判準,林生祥與鍾永豐則負責從原曲歌詞與故事性來控制拆解的幅度。為了與張玹描述《野蓮出庄》中「B 級音樂」的概念,林生祥不能只像發片那陣子受訪時一樣說「就是我爸爸媽媽會聽的音樂」、「蠟筆小新《B 級美食大作戰》裡頭的概念」,必須借用鍾永豐腦中的古典樂辭典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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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 B 級音樂,永豐就轉過頭對張玹說,就像布萊希特的《三便士歌劇》那樣,是與庶民文化相關的音樂⋯⋯張玹一聽,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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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歌就是兩個字,簡單。」林生祥說,「結構就是那樣,頂多是多跑幾次,樂團的樂手一定都知道自己要彈什麼,不複雜。但這樣是很困難的,因為簡單的東西人人都會,誰能夠從一樣的東西做出自己的味道,是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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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是圓的,只看怎麼揮拍。這考驗,打向張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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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張玹親訪林家,來到這座客廳,應該會倍感親切。張玹的父親從商前練二胡,嗜聽古典樂。林生祥偶爾配《海上鋼琴師》抽菸,張家人天天配貝多芬吃飯。如此長大,張玹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做古典樂」,從小立志當作曲家,「雖然現在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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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慣古典樂的他,少年時期嫌二胡難聽,困惑怎麼滑音這樣滑、聲音這麼粗。2014 年,在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主修作曲的他與友人合創《海島計劃》,當時的訪問裡,他說:「身為台灣人,我想要演出真正跟我們心靈,文化有共鳴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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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這句話,我只有對自己滿滿的批判。」張玹說,「如果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要怎麼知道我們是誰?如果我沒有累積足夠的作品和群眾對話,我又怎麼知道共鳴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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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秋天,他在密爾瓦基拜訪朋友,在湖邊坐一整天,看浪。雖然不知道湖為什麼會有浪,但張玹算著潮來潮去的速度,忽然覺得自己感受得到地球的呼吸。點開張玹作品集,第一首作品《武僧》以鋼琴單音點破,伴隨弦樂如動物吼聲低鳴,沒有色彩明確的旋律推移,仿似自然環境的聲響流動卻讓人專心。林生祥口中「帶點實驗的」音樂,對張玹而言卻是尋找自我的斷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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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的作品集裡面沒有放我全部的作品,因為有些歌我現在不會承認是我寫的⋯⋯」曾經,他從中國傳統音樂中找尋所謂「東方人」熟悉的樂句,套進古典樂處理聲響的方式中作曲,「聽眾聽起來一定非常熟悉,但對我來說,那時候就好像把滷肉飯和義大利麵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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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附庸風雅的譁眾取寵吧,」他說,「那是我剛開始尋找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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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誰,這問題何其大哉,他一問就是七年。「是該去找自己的前世嗎?但就基督教的觀點來看,我這一生死後就要上天堂了。」他開玩笑,自己卻沒怎麼笑出聲來。祖父過世之後收歸佛光山,母親要他抄經,張玹心想,要抄也要知道意思,鑽研起佛學,經文也一抄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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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如此,他的音樂常被形容有禪意。去年與雲門舞集合作《定光》,讓舞者在動作間發出非吟非唱也非旋律、林中鳥獸蟲鳴般的聲響,那是他已經想通第一關之後的創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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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做完《扁舟》之後,我有一種感動,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在那之前,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我是一個讓音樂盡可能通過他人的導體。如果音樂是一扇門,我要穩固這扇門的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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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祥樂隊的音樂是一扇門,張玹無意以流行音樂概念中的「編曲」來求取新意,而更偏向用作曲手法來輔佐生祥樂隊最初的表達。他引用劇場藝術領域中 Site-Specific Performance(特定場域表演)的概念來解釋:「藉由作曲手法,來與演出發生的場域、環境完成各種構成性的『互動』。我不讓管弦樂團的聲響去打擾生祥樂隊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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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的音樂在這樣的關係裡,成了密爾瓦基那座湖,張玹不碰浪花,只是回應。「生祥樂隊的作品最讓我佩服的,一是永豐的詞,二是生祥永遠可以找到一個聲腔來讓聽眾直接有所感受,就算他們不知道歌詞的意思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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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循環看似重複,但事物是不可能完全重複的,就算人待在同一個地方,地球也轉到不同地方了。每一個新的重複就是一個開始。」林生祥口中「很難的簡單」,恰似張玹口中的「循環即是開始」。深耕我庄、以音樂表述自我的歌者,和尚未找到自我、把音樂當作理解介質的作曲家,兩方在這裡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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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 TIFA,前往國家音樂廳場勘時,生祥樂隊的貝斯手早川徹試彈廳內的鋼琴,一聲酥麻,對林生祥說:「This is national piano!」(這是國家的鋼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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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說對欸,國家的鋼琴,有專人保養的鋼琴。我們說古典樂是嚴肅音樂,都要照譜來的,要很精確,這也是不簡單啊。」林生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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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中年後的某場演出,生祥樂隊按習慣,讓樂手在樂曲行進中有極大的即興空間。樂句間,林生祥聽出身後的早川徹試著在 solo 時嘗試全新的演奏,但失敗了。下台後,早川徹向他道歉,林生祥擺擺手,「我對他說,不用道歉,我永遠都希望你們在舞台上不斷挑戰,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失敗了我們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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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寬以待人,並不適用林生祥自己身上的壓力。對於表演,林生祥是出了名的焦慮。這次合作,張玹往三種方向進行作曲:整體偏向管弦樂團、整體偏向生祥樂隊,以及樂隊與樂團涇渭分明;這三條取逕分別套用在不同樂曲。最後一種方向要求大小聲的細微控制、和聲結構的精確變化。訪談間,林生祥顯然還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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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開始叫我們鼓手練習打小力一點,而且不是只打小力,是打小力還要有 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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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樂器是接音箱的,但是和管弦樂團一起,這次決定要配合他們的聲響,偏 accoustic,收音主要收現場反射,這也是個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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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Toru 這次是要帶 Double Bass 還是電貝斯⋯⋯人家管弦樂團的樂器都是無琴格的、pitch 要很準的⋯⋯他以前是彈電貝斯,這兩年才開始練 Double B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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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生祥樂隊與歌手舒米恩同台,請來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共演,「練團的時候,我發現樂團的樂器離我很遠,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整個節奏就會鬆掉。」所幸當年正式舞台,交響樂團前多放了幾台監聽,林生祥一到現場就叫 PA 把自己的聲音往交響樂團送。這回國家音樂廳空間不能擺設提詞機,他得更用力背歌詞,「以前叫記憶力,現在叫忘記力,我的忘記力現在真的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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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張玹寄來完成的 DEMO 檔,林生祥一聽,糟了。「樂手也馬上傳訊息來群組,〈仙人遊庄〉當初錄音時是 F 小調,但是我後來唱不上去,都改成 E 小調;張玹照著專輯作曲,我忘記提醒他,現在不知道要不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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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玹收到可能要改調的消息,沒有多說,找來協助打譜的朋友開線上會議,一個音一個音對。「雖然只是改音,但是要顧慮的事情很多。比方說有些樂器就彈不到更低的音了;或者某個音原先在大提琴的空弦上,空弦發出的力度共鳴比較大,移調之後就沒有一樣的聲響效果。」張玹改好樂譜,沒讓林生祥知道花了五個小時,「因為再晚一點樂隊的老師就來不及練習了,我就先改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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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改好的譜,林生祥在 Facebook 上發文:「樂譜 180 頁 90 分鐘,我犯了一個錯誤,想要更改 key,才知道工程浩大。」文停在這裡,讀來卻體會得到那恩不言謝的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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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最早幾張專輯的時候,鍾理和老師的小兒子很喜歡我們的音樂,可是又跟我說『生祥,可惜你們歌詞裡面有一些粗話,這上不了國家音樂廳啊。』」想不到二十年後,生祥樂隊真要上國家音樂廳了。林生祥已不復當年憤怒、激情,待在邁入五十歲的身體裡,努力將自己校準如一架國家的琴,伴著他的是專注力下降、扳機手。「我在國家音樂廳舞台上,可以 talking 嗎?講多少話,才比較不失禮?」再幾週就要練團,此刻在美濃的家裡泡茶除草,挑一座新山頭的壯志裡,並不只有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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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身體傷了,他才開始檢討自己在舞台上到底多操:自彈自唱手指要控制,歌聲要控制,腦子裡想著歌詞,每首歌結尾時已經在想下一首是什麼,「真的是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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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他愛打桌球,最近他卻開始練防守。「攻擊的時候這裡痛那裡痛的,想說好啦算了算了,給你們攻擊,除非真的反手過來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留一點攻擊能力可以牽制對方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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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前一日,我們在《男人與他的海》試映會上望見他上台發言,一貫的布衣布褲,拿起麥克風只簡單說,「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們就看電影吧!」省話如斯。幸好採訪時他沒有這麼沉默,對我們說完《我庄》時狂跑宣傳的往事,繼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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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不適合當藝人。」他為我們倒茶,「我有時候覺得我比較適合當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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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適合幕後,又為何積極演出?他說:「我喜歡和我的樂手做聲音。喜歡和他們工作。我們約時間碰面,大家都準時,去練團去錄音,把音樂做好,很單純的一件事。」他又提起往事,「大家很喜歡《菊花夜行軍》的音樂,但那反而是我自認不成熟的作品;我認為成熟的《野生》,反而是賣得最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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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介意,還是提了,只是帶著了悟。他說自己從不去想聽眾是誰,只聽說滿多建築師都喜歡生祥樂隊,「大概是因為結構吧?結構簡單、搭建起來的感覺。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改天你們去訪建築師,再幫我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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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某位身為結構技師的歌迷幫忙建的。擺滿黑膠的客廳,天花板呈漏斗狀傾斜,是林生祥為了聽音樂,特地請技師調整。簡單的前後院落,開門即是園圃,真如他的曲子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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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不時滑著 TIFA 這場演出的購票頁,笑著說剩不到十張了,真好,一定賣得掉了。接下來開始,要推衛武營那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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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們問了張玹同一個問題,「我也不會想像聽眾是誰,」他回答,「對我來說,音樂不是商品;它可以是商品,但成為商品的方式是製作人或經紀人要去想的。作為音樂的創作者,我認為我的責任是把音樂的世界開拓好,期待聽眾能一起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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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也是等待有人登上的一座山。幸好,不少人已經跨上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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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的意志,專訪林生祥 ╳ 張玹 —— 真有必要,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球
https://bit.ly/2P7sE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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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統籌_ 游育寧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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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
www.biosmonthly.com
instagram.com/bios_monthly
youtube.com/channel/UCckydP8ziXknEtPcySOlDTw
line.me/R/ti/p/@bios_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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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TIFA 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4.16(Fri.)
地點_ 國家音樂廳
https://bit.ly/3ckw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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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6.19(Sat.)
地點_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音樂廳
https://bit.ly/3tWNofC
涇渭分明地點 在 許秀雯 律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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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不純粹法學重新聚焦回到 #跨性別 議題,討論 #跨性別之公共空間使用。
在傳統性別二分的思維下,公共空間的區分也是性別二分的:男用洗手間與女用洗手間彼此涇渭分明,女生宿舍是男賓止步的禁地,嬰幼兒尿布台與哺乳設備過去也往往僅設在女性空間,導致獨自帶孩子出門的父親難以近用。嚴格性別二分的公共空間,往往導致跨性別者遭遇尷尬、歧視,或在選擇上陷入無所適從的困境。
伴盟近年協助處理多起跨性別反歧視案件,不少案件都跟公共空間使用有關,包括跨性別女學生小雯被拒絕入住女生宿舍、跨性別女性Alice求職過程不被允許依據其性別認同使用公司廁所等。
為了更深入探討跨性別者使用公共空間的困境與解決之道,7月不純粹法學邀請潘天慶律師主講跨性別公共空間議題:透過美國Grimm v. Gloucester County School Board案介紹,與參與者一起思辨台灣社會如何發展性別友善空間的可能。
▌主題:跨性別之公共空間使用
▌時間:2020年7月3日(五) 19:30-21:00
▌地點:點亮咖啡(台北市大安區復興南路二段332號)
▌主持人:許秀雯律師(伴侶盟常務理事、釋字748訴訟代理人)
▌主講人:潘天慶律師(伴侶盟常務理事、釋字748訴訟代理人)
✨✨ 報名連結:https://forms.gle/tFKF2xArNMUVEBTv7
涇渭分明地點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文茜的世界周報》誰將嬴得11月美國總統大選?美國各選舉研究機構大數據模型推估:拜登可能在搖擺州打敗川普。
【距離美國總統大選11月3號,還有五個多月的時間,而民主黨的拜登對決現任總統川普,到底誰能勝出的選舉態勢,如果說兩個月前已漸趨明朗化,經過疫情這個超級大變數的衝擊,現在恐怕也勢必須要重頭盤點,重新評估這兩個人受損或受惠於疫情的程度,才能釐清未來戰況。最新的民調數據顯示,川普在上次大選時,曾經倒向他的幾個關鍵搖擺州的支持率,現在都有落後給對手拜登的跡象,這一點,讓川普陣營和共和黨內部現在異常緊張,因為和全國民調比起來,搖擺州的勝敗,往往比普選票數多寡還要更重要,因為美國總統大選採取的是間接選舉,那些沒有明顯黨派色彩,有可能倒向任何一方的搖擺州選舉人票,往往最後就主宰了大選結果;而在搖擺州的選情翻黑,川普自傲的經濟表現也被疫情打入了負成長的這一刻,川普底下的選舉團隊現在正在苦思對策,要甩脫疫情對選情帶來的不利影響。】
{內文}
就在美國新冠肺炎致死人數跨越10萬大關,每日新增確診,頑固地在兩萬上下擺盪,疫情和緩,恢復日常可望不可及,多數美國人,那怕只有一句話,都希望能在這一刻,聽到一點正面訊息,替他們打氣加油的那一天,現任白宮主人卻彷彿這一切都不存在,自行切換到了他的私人小宇宙,在官網上,推文連發,暗示一名公開批評他的美國新聞主播,19年前擔任國會議員時,曾和女助理有一腿,然後為了隱瞞姦情,殺人滅口。
(記者vs.白宮發言人/麥肯奈利)
(總統為什麼做出毫無證據的指控?)(你不覺得很誇張嗎?)(美國總統公開指控他人犯下謀殺案?)(死者家屬都出面懇情別再炒作陰謀論)(他到底為哪樁?)我要強調,總統今早說過此一論點不是川普首創的並不是
(記者vs.川普)
(第二個問題是有關你的推文)(提到史卡伯羅的女助理之死)(可能和他有關?)很多人都這麼揣測,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得到真相,但我覺得事情很可疑,很不幸,很不幸也很可疑
世界上不管哪一個國家,恐怕都很難想像,在國民染疫死亡人數,突破十萬的緊要關頭,占滿全國新聞版面和電視螢光幕的竟然不是疫情,而是翻舊帳、揭瘡疤的私人恩怨,翻炒一則就算在平日,都上不了公眾檯面的小道消息與陰謀論,但在2020年的美國華府,這麼一齣活生生的官場現形,就在所有人眼前,真實上演。
(CNN記者)
史卡伯羅當時不在華府,但即使他有不在場證明,陰謀論仍不斷炒作,說他和女助理之死有關,結果證實,女助理是因為有心臟隱疾,才昏倒撞到頭部,死在辦公室裡
(美國總統/川普)
(總統先生,您有沒有看到),(死者丈夫所寫的那封公開信),(哀求推特刪除你那一則推文),(因為他們全家人都非常痛苦...)有、有,但我相信他們也希望水落石出
畢竟人命關天...
攻擊媒體政敵之餘,川普透過轉貼揶揄民主黨籍眾院議長裴洛西戴口罩是想要戒酒,毫無格調地貼出別人照片,嘲笑地方女民代的體重,甚至還分享一段,竄改好萊塢電影,把川普P成民族英雄的詭異影片,另一方面,在解封令下達之後,川普迫不及待趕著去佛州,出席民營太空船首次載人發射,為了夏季政黨提名大會的地點,槓上北卡羅萊納州,又為了通訊投票所謂的舞弊問題,透過推特帳號,單挑加州州長,接著,由於這則推文被推特加註為「內容不實」,川普隨即下達行政命令,制裁社群網路業者,這一連串的發言和動作逐一檢視下來,沒有一項是在對付病毒和疫情,背後的司馬昭之心,很顯然,是刻意要把美國公眾注意力,從疫情,轉移到其他事物,像是年底的總統大選。
(公共廣播電台主持人/基斯)
美國剛剛創下10萬人病逝的可怕數字,川普總統一點也不想提這件事,雖然他上周末下令降半旗,來悼念那些死者和家屬,但他一點也不想提到疫情,只想談別的,他想要告訴大家:這些都過去了,美國經濟已重新啟動,又可以重返榮耀,他巴不得快點甩脫疫情,但美國人民卻不見得能夠擺脫疫情,因為死亡人數還在攀升,他周末發出的一連串推文,雖然不見得能引發共鳴,按讚人數不如他過去的推文,但重點是,他想要轉移焦點
(庫克政治報告/艾咪華特)
從川普投入選戰的第一時間,我們就很清楚...這場選戰關鍵在於..,川普的天花板在哪裡?如果你回頭去看他整個任期的民調,會發現川普支持度非常受到侷限,很少獲得45%以上的滿意度,換句話說,他很難突破他在上次大選所獲得的得票率,也就是46%的普選票
民調數字洩漏了川普急著轉移話題的真正目的,上任以來,川普的不支持率始終遠高於他的支持率,但今年初疫情在美擴散後,美國就如同大多數染疫國家,產生政治學中所謂的「團結對外」效應,推升了領導者人氣,讓民意曲線呈現短暫上升波段,但隨著疫情暴露出川普行政失能,確診與死亡人數逐日攀升,美國淪為全球疫情最嚴重的國家,川普民調數據又再度下探,最低時只剩下44%,迫使川普在缺乏下一步選戰指引,又找不到顯著攻擊目標之下,亂槍打鳥,散播陰謀論,抹黑對手,怪罪媒體,到處挑釁,開闢新戰場,只求能從疫情的泥淖中盡速脫身。
(美國總統/川普)
今天我簽署的行政命令,將責成相關部門根據通訊法案第230條制定新規範,讓社群媒體業者,無法在免責保護下進行審查和政治活動
(記者vs.川普)
(如果你這麼討厭推特),(為什麼不考慮刪除帳號),(就不要使用這個平台,既然你不滿意...),這麼嘛,如果你不是假的...我並不在乎,我現在就可以刪,(我是真的...)我知道,但新聞是假的
(紐約時報記者/萊柏維區)
從民調數字可以看出,美國人正在經歷動盪和不確定的日子,病毒已經造成人心真實的焦慮,不單是那些失去親人、失去工作的人,還有那些因為封城,無法探視父母長輩,兒女也無法上學的廣大國民,這些都和過去那些與一般人距離遙遠,只發生在電視上的川普爭議不同,如先前的烏克蘭醜聞、彈劾案、通俄門,川普骨子裡就是電視明星,過去兩個星期,他很努力想要把疫情,塑造成一齣實境秀,但問題在,疫情並非虛構的,疫情的衝擊,實際影響了我們的生活,而這些是他沒辦法控制,不能玩政治操作的東西
即使是擅長操控群眾,玩弄虛實真假的川普,在疫情改變日常生活,眼睜睜奪走人們身旁親朋好友的這一刻,也很難僅憑一個人,一張嘴,一個帳號,就令上億美國選民跟著他,一起從現實中抽離,解封之後,號稱「新超二」,規模僅次於超級星期二的11州黨內初選,即將於六月二號登場,選前民調,川普的對手拜登,在五個關鍵搖擺州的支持度,都超越尋求連任的川普,共和黨內的選戰策士和黨內大老,選戰開跑以來,首次感受到,可能失守白宮的強烈危機感,因為過去三年半,川普幕僚和共和黨人一直掛在嘴邊,自詡最大政績,最強王牌的,就是美國的經濟成長,直到冒出疫情這張鬼打趴經濟牌。
(美國總統/川普2020.2.26)
美國失業率將維持在極低水平,繼續寫下新紀錄,但疫情,你知道,確實會拉低GDP,但我們還是...經濟還是不差
(福斯電視主持人vs.川普2020.5.14.)
會不會到了大選前夕,失業率仍居高不下,我是說,9月就能降到個位數嗎?(你有何對策?)沒辦法,不能,但到了明年,經濟就會恢復強勁...
疫情打亂共和黨和川普原本早已寫好的連任劇本,全美四月份失業率直逼15%,摔到近百年未曾得見的谷底,讓柯林頓以來美國政壇不斷傳頌的那一句「重點在經濟,笨蛋!」,成了現在川普陣營內最怕聽見,又無法裝成聽不見的暮鼓晨鐘,然而,疫情這個天外飛來的外部因素,固然一時重挫川普銳氣,讓反川普陣營憑空獲得攻擊的切入點,但原本涇渭分明的選戰格局,也在疫情衝撞下,蹦出了新的變數,和許多不確定因素,一方面,疫情限制了集會規模,讓川普暫時失去擅長的造勢舞台,歷史經驗也顯示,美國政壇中,民調數據低於五成的執政者,從來沒有連任成功的案例,但在另一方面,比起對手來,川普仍然享有在任者與曝光度的優勢,同時若是仔細檢視民調,可以發現川普對黨內鐵粉的號召力,不但未因疫情而失色,反而受惠於外界對川普的大力抨擊,凝聚了同溫層向心力,在各項指標釋放出紛雜訊息的此刻,年底白宮寶座由誰來坐,恐怕仍然須要觀察未來五個月的疫情經濟,和國際局勢開展,才可能逐步揭曉謎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e96DAsL-8E
含主持人陳文茜解說,請點閱【完整版】2020.05.31《文茜世界財經周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0vxdsXaJ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