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換妻如換衣」之謎:夜抱夫人玩玉人|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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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161~223年),字玄德,涿郡(今河北)人,東漢遠支皇族,三國時蜀漢的建立者,謂蜀漢昭烈帝。幼貧,後入軍旅參與鎮壓黃巾起義,在諸葛亮的籌劃中,聯合孫權打敗曹操於赤壁,佔荊州、益州和漢中。221年稱帝,定都成都,次年在吳蜀之戰中敗北,不久病故。
劉備是涿郡涿縣人,自稱是漢景帝兒子中山靖王劉勝的後代,他自己反覆這麼說,見人就說,於是史書上也這麼說了,至於真假沒有人知道。我們十分熟悉劉備的那句開場白:「在下劉備,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根本就沒人問他是誰的後代,仔細一想劉備的舉動實在可笑。同時也可以看出劉備一直為他低微的出身而苦惱不堪。
劉備少孤,與母親販履織席為生。他所住的草屋東南角籬笆邊有一顆高五丈的桑樹,遙望像個車蓋,往來的人都奇怪此樹非凡的姿態,有的就說此地當出貴人。劉備小時候與其他的小孩子在樹下遊戲時說:「我將來必定乘這樣的羽葆蓋車。」羽葆蓋車是皇帝才可以乘坐的,叔父劉子敬告誡劉備說:「你這樣胡說難道要滅我們全家麼?!」劉備不喜歡讀書,只愛好狗馬、音樂、華麗的衣服。他身高七尺五寸,垂手超過膝蓋,回頭可以看見自己的耳朵,不喜歡說話,喜怒不形於色,好交結豪俠,鄉里的少年都依附他。中山大商人張世平、蘇雙可能被「中山靖王劉勝之後」的話打動,覺得劉備不同尋常,便給了他許多金銀財寶,這樣劉備召買了一批人馬,開始實現他奪取天下的計畫。
三國時代是個英雄輩出的光輝年月,但劉備特殊之處就在於白手起家,不像曹操與孫權倚靠先輩打下的堅實的基礎,他所倚靠的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中山靖王劉勝」。劉備不是一個好色之徒,因此對他的情愛生活史書記載極少,但孟子還說「食、色,性也。」意思是食慾和性慾都是人體的本能,劉備也不例外,只有在情色上才可以見到劉備的另一面。
劉備的夫人沛國人甘氏是三國時代著名的美女之一。劉備起兵後在豫州小沛納甘氏為妾。劉備好幾個嫡妻先後喪生,甘夫人便以嫡妻的身份攝掌內事。後來隨劉備到了荊州依附劉表,生下兒子阿斗(即後來的蜀後主劉禪)。
曹操大軍在當陽長阪追到劉備一行,劉備丟下老婆孩子一個人跑了。全靠趙雲的保護,甘夫人才倖免於難。當初桃園結義的時候張飛與關羽都殺了自己的妻子跟隨劉備,那句有名的「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話就是劉備說的。可見在他眼裡妻子不過是隨時脫隨時換的衣服鞋子一類的東西,所以此時拋下甘夫人一個人逃命符合劉備的性格。
甘夫人生於微賤的家庭,幼小的時候鄉里會看相的說:「這個女孩子此後貴不可限,當位極宮掖。」等她長大後體貌與一般女子不同。十八歲的她玉質柔肌、態媚容冶,劉備將她召致白綃帳中,在戶外觀望,甘氏就如同月下凝聚的白雪一樣。河南有獻媚劉備的人送給劉備一支高三尺的玉人,劉備把這個玉人放在甘夫人的身邊,常常在夜晚叫甘夫人脫光衣服,與旁邊的玉人作比較。他白天與謀臣談論軍國大事,夜裡就抱著甘夫人玩弄那個玉人,自己還常說:「玉之所貴,比德君子。況且雕鑿為人形,而難道可以不玩麼?」甘夫人與玉人潔白溫潤沒有二致,看見的人都分不清哪一個是甘夫人哪一個是玉人。嬖寵者不僅僅妒忌於甘後,也妒忌那個玉人。甘夫人常想將玉人毀去,她對劉備說:「以前子罕不以玉為寶,春秋上讚美他。現在吳魏未滅,怎麼能玩物喪志呢?凡是淫惑生疑的東西,不要再拿進來。」劉備聽從了甘夫人的話,撤下玉人再也不玩了,取嬖者見沒有機會可趁都退靠後了。當時的君子議論以為甘夫人是位神智清醒的夫人。
劉備從陶謙手裡接管了徐州之後,用糜竺、陳登為輔佐。袁術自接鄰的揚州起兵與劉備爭奪徐州。建安元年呂布襲取徐州的治所下邳,守將張飛嗜酒誤事,劉備的家眷都陷落在城裡。劉備潰退到廣陵收集敗兵散卒,以圖後舉。糜竺與陳登輾轉找到了劉備,糜竺原來是一個商人,家產十分豐厚。糜竺在廣陵遇到劉備,劉備問及自己的家眷,糜竺說還在下邳城裡。劉備丟了城池失去了甘夫人,弄得兩手空空,無奈只有嘆息一番。
糜竺有一個年已及笄的妹妹,長得很美豔。為了安慰劉備,他便將妹妹送給了劉備,並將家產傾囊而出充作軍資。劉備正是窮困潦倒的時候,好像天下掉下一個餡餅,不僅使危軍復振,而且還得到一個美女相伴。他寫信給呂布請他送還家眷,互釋嫌疑。呂布只是為了得到徐州的地盤,與劉備本來沒有什麼個人恩怨,便了得做個人情,將家眷送還了劉備,並且還格外開恩讓沒有地方安身的劉備駐紮在徐州的小沛。
甘夫人回來後,卻發現劉備戰場失意情場得意,又娶了一個小妾。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不快的神情,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本來是很平常的。甘夫人與糜夫人相見後寒暄了一番,然後暗中彼此偷偷打量對方,再將自己與對方做了一番比較。不過這是妻妾心中的小波瀾,外人不得而知。
雖然呂布歸還了甘夫人,但是劉備與呂布已經互生嫌怨。建安三年春,呂布派人去河內買馬,半路上被劉備將馬匹都搶走了,呂布正好沒有藉口,便遣部將高順、張遼率兵攻打小沛。劉備知道自己的力量不支,飛書向許都的曹操求救。曹操立刻派遣夏侯惇領兵往援小沛。
夏侯惇來到小沛還沒來得及安營,被高順部下的銳騎沖得四散,急得他腳忙手亂。夏侯惇左目中了一箭,鮮血直流,多虧親兵救護才逃出險境。劉備帶著關羽、張飛前來接應夏侯惇,劉備正與高順相遇,不料被張遼襲擊背後,劉備全軍陷落。他前後都沒有了去路,不得已跑往梁地。小沛裡只有孫乾、糜竺等幾個文士,甘糜二位夫人被呂布劫去。看來當劉備的老婆真是不容易,三天兩頭被人家搶走。
劉備跑到了梁地,正倉皇窮蹙的時候,曹操親自督兵前來救他。救劉備是假,奪取地盤是真。曹軍首先攻下了彭城,並將彭城的守兵平民全部殺戮一空,然後再引軍進攻下邳。呂布作戰失利,聽信妻子嚴氏的話,又懷疑屬下的謀士將領,導致將士離心,被部下侯成、宋憲、魏續出賣給曹操。這樣劉備又找回了妻妾甘糜二位夫人。
建安五年曹操打敗了劉備,甘糜二位夫人再一次被搶走,關羽也被擒。後來關羽聽說了劉備流落到袁紹那裡,遂帶著二位夫人離開曹操回到劉備的身邊。不過幼子阿斗在亂兵中竄匿西入漢中,被人販子所賣。到了建安十六年,扶風人劉括避亂來到漢中,買到了阿斗。這時阿斗不知已經被賣了幾次,估計是太傻的緣故,誰也不願意養活他。劉括給他娶了媳婦,還生下一個兒子。起初阿斗與劉備失去聯繫時,還記得父親叫玄德。鄰居簡雍後來依附了劉備,並告訴他阿斗的下落。於是劉備遣簡雍到漢中尋找阿斗,張魯知道後給阿斗洗了個澡送還給了劉備。
這件事魚豢的《魏略》有記載,但不知是否可信,裴松之雖然對《魏略》作了辯駁,但魚豢搞錯的可能只是人的名字,並不能否認事情的存在,也就是說劉備還有一個史書上沒有記載的兒子。因為阿斗的生母甘夫人並不是第一個正室,在她之前劉備還死了幾個夫人。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
甘糜二位夫人還算幸運的。據說劉備落難的時候,幾天沒吃到一粒米。一天他來到劉某的家裡,見面剛報完中山靖王劉勝的名號就餓暈了過去。醒來後劉某端來一盤肉,劉備飢不擇食囫圇吃了下去,見劉某的家裡也十分貧寒,就問肉從哪裡來的,劉某說剛才把自己老婆宰了給中山靖王下酒。原來這個劉某還以為劉備是中山靖王,不知道中山靖王是幾百年前的死人,他琢磨著殺了自己老婆給中山靖王吃肉,中山靖王感激不盡一定會重重報答他,到時候美妻嬌妾還少的了麼?劉備一聽也不敢說自己不是中山靖王,抽了個冷腳底抹油跑了。
曹操南取荊州以後,劉備從襄城跑到江陵。荊襄士民見劉備仁慈,害怕曹操的殺戮,便都攜兒帶女隨劉備同行。到了當陽的時候,士民多到十餘萬,輜重也有好幾千輛。走的速度很慢,每天只能走十餘里。劉備每次大敗的時候,妻子家眷都棄之不顧,此時庇護十萬百姓純屬沽名釣譽。明顯的是置百姓於死地,使對手得到惡名,可見其內心之忍,實為三國狡詐第一。曹操親率大軍長驅直追,劉備讓張飛斷後,趙雲保護家眷。
曹軍五千輕騎日夜追殺劉備,一日一夜行三百多里,在當陽長阪追到了張飛的斷後部隊。張飛兵少抵擋不住,甘糜二夫人被亂兵沖散不知去向。趙雲不見了二位夫人,急忙持槍又從亂軍中殺進一條血路,好容易才找到了甘夫人,將她帶到長阪(長阪是地名,不是山丘名,《三國演義》說成長阪坡不正確)。張飛見到趙雲便問及嬰兒阿斗,才知道阿斗被糜夫人抱著,卻不知道糜夫人在什麼地方。趙雲只好又一次衝進曹軍陣中救出了糜夫人。此時糜夫人身體已受重傷,她奄奄一息地抱住阿斗。見了趙雲後,為了讓阿斗脫身,不連累趙雲,她一躍跳入井中而死。趙雲悲傷之餘,推倒土牆掩蓋水井,以免糜夫人的屍體受辱。
劉備見到趙雲救回甘氏母子心裡大喜,聽到糜夫人已死又不禁大悲,一時間百感交集,又落下許多淚。甘夫人因為受驚成疾,一年後二十二歲的她也離開了人世。可憐甘糜二位夫人一生跟隨劉備東奔西走,被人搶來搶去,幾乎沒享過什麼福。
應當注意的是關於趙雲單槍在曹軍中七進七出純是《三國演義》的敷衍虛構,其實趙雲不是我們想像中的粉面朱唇,白緞盔甲,背上插著許多繡花三角旗的英俊小青年,他的年紀比劉備還大而且在蜀國的地位很低,死後一年多才得到追諡,完全不能與張飛、關羽、黃忠相提並論。所有趙雲的英雄事蹟來自《趙雲別傳》,但是《別傳》內容可疑之處太多。
荊州地處西川與東吳之間,是歷來的兵家必爭之地。當初劉備沒有立足的地方,向東吳借荊州暫時棲身,約定以後歸還。赤壁之戰後孫權想討回荊州,劉備以各種理由再三推拖。而且魯肅一提起歸還荊州的事,劉備就放聲大哭。周瑜勸孫權將妹妹嫁給劉備,以婚姻關係羈絆住他。孫權實在沒有辦法,就想趁劉備喪妻之機會,以其妹孫尚香送給劉備作繼室為誘餌,藉口吳國太夫人特別疼愛這個最小的女兒,不願意遠嫁,所以請劉備去東吳完成婚禮。名為東吳與劉備連親,實則趁劉備過江之機加以拘禁,好逼諸葛亮拿荊州換回劉備。劉備有意聯吳,便遵從了東吳的婚議,建安十四年冬天由趙雲、孫乾陪同進入吳境。
不想孫權反弄巧成拙,在甘露寺吳國太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就真的招他為婿。結婚時劉備已年過半百,孫尚香也就二十來歲。結婚的那一天,一百多個侍婢簇擁著一位珠圍翠繞的裊娜佳人與劉備參拜天地。待到入了洞房劉備不禁吃了一驚,洞房裡面刀槍劍戟殺氣騰騰,侍婢都佩劍侍立在一旁,好像要出兵打仗的樣子。劉備忙哆嗦著問:「這是做什麼?」侍婢說:「我們郡主從小喜歡練武,一向是隨身不離兵器。」劉備說:「今夜是洞房花燭的好日子,還是將這些暫時拿開的好。」孫夫人撇嘴說:「你打打殺殺了大半生,難道還怕兵器麼?」
不滿歸於不滿,孫夫人還是脫下戎裝,丟下兵器。這時劉備仔細端詳,這個孫夫人神采奕奕,長得也很端正,於是緊張害怕的心情也消失了一大半。孫夫人橫眉立目的時候確實嚇人,但溫柔起來也是驚天動地的銷魂。於是二人攜手進入幃帳。
劉備一連住一個多月,這才從溫柔鄉中醒過來想起了荊州的部下。他對孫權說曹操眈視荊州不能不回去,孫權不好說不放的話,況且劉備早將吳國太哄得團團轉,另外他也想讓劉備在荊州作為曹魏和東吳之間的緩衝。等到劉備攜孫夫人回到了荊州以後,周瑜從江陵來見孫權,問起孫權為何放劉備回去,孫權說是防備曹操。周瑜只好無奈嘆息。他給孫權分析了形勢,孫權也很後悔,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備取得益州後根本不想歸還荊州,孫權便趁劉備西徵入川的時候,悄悄給妹妹寫信謊稱吳國太病重,想將孫夫人和阿斗騙到東吳,然後用阿斗換回荊州。好像來來回回就這麼一條計策。孫夫人不辨真偽,匆匆攜阿斗登船回吳國,諸葛亮派趙雲勒兵斷江留住了阿斗,只放孫夫人一人回東吳。孫夫人到了東吳後才知吳國太根本沒有病。從此以後,孫夫人留在了東吳,被迫還是自願不得而知,只是與劉備再也沒有見面,他們的夫妻生活大約就持續了三年。
當初孫夫人雖然也有溫存的一面,但日常倚仗兄長的勢力不把劉備放在眼裡,一向說一不二,不僅左右大將都怕她三分,劉備也不敢違怫。而且孫夫人從東吳帶來一批吏卒,在蜀地縱橫不法,誰都無法約束,好像是閨中的敵國,時刻還必須加以防備孫夫人手中的刀劍。等孫夫人回到了東吳,劉備回想起的只有那些提心吊膽的感覺,所以也不派使者去東吳迎接孫夫人。
劉備最後一位夫人吳氏是陳留人,少年時失去雙親,她的父親一向與益州牧劉焉有舊交,因此舉家隨劉焉進入蜀地。劉焉心有異志,他聽看相者說吳氏以後會大貴,便想納吳氏為妾,但是苦於自己與吳氏的父親是莫逆之交,與吳氏的輩分不相當,就只好讓自己的兒子劉瑁娶了吳氏。劉瑁死後吳氏寡居。公元214年夏天劉備取得益州城,群臣勸劉備聘娶吳氏。劉備心疑自己與劉瑁同族在禮法上不妥。法正說:「若論起親疏,您與劉瑁比得上晉文公與子圉的關係麼?」於是劉備決定納吳氏為夫人。吳氏雖然寡居再嫁,但豔麗不減當年,劉備重新領略了空曠已久的溫柔滋味。
建安二十四年,劉備稱漢中王,立吳夫人為漢中王后。章武元年夏五月,劉備稱帝立吳後為皇后。
孫權難以收回荊州,又想與關羽結為兒女親家,但關羽不僅拒絕了孫權,還以「虎女焉配犬子」的話來鄙夷孫權。孫權出離憤怒,派呂蒙攻打荊州。關羽大意失荊州敗走麥城,以至於身首異處。
劉備一心要為二弟報仇,不顧諸葛亮等大臣的勸阻,傾全蜀的二十萬兵力連營七百里進攻東吳。孫權提出「歸還荊州,送還夫人」的講和條件,孫夫人也附密札,敘述夫妻之情與相思之苦,都被報仇心切的劉備一口回絕了。東吳大將陸遜用計火燒劉備的連營,劉備與剩下的不到一萬士兵敗潰逃回白帝城。在彝陵之戰劉備被東吳一把火燒了連營之後,孫尚香聽到傳言以為劉備已經死了,她在長江邊祭奠完劉備後投江殉情而死。今天繡林鎮北郊長江南岸還有一座望夫台,據說是孫夫人曾在此遙望夫歸,望夫台上的腳印至今仍然依稀可辨。
劉備聽到噩耗不禁又想起了孫夫人的好處,加上這一仗使勤苦半生建立起來的蜀國元氣大傷,於是他懨懨成病。六十三歲的劉備自知不起,將阿斗託付給諸葛亮等五個大臣後離開了人世。劉禪即位,謚劉備為漢昭烈皇帝,秋八月葬於惠陵。
延熙八年吳後去世。起初甘夫人去世後葬在南郡。章武二年追諡為皇思夫人,遷葬於蜀國,靈柩還沒有到,劉備已經在白帝城去世。丞相諸葛亮上表後主劉禪追諡甘夫人為昭烈皇后,與劉備合葬在一起。
原文載於《中國帝王后宮私生活之謎全紀錄》,作者:華濁水,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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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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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終是落下初雪。
落霙無聲。
雨水和著雪,落在身上便很快地融化,沾濕了衣著,更添幾分寒凍。
久跪的雙膝已沒了知覺,似乎也感覺不到凍人的寒氣。
女孩不住地發顫,捲翹的睫毛上積了些許雪花,鼻尖凍得紅通通的……
剛步出議政殿的李澤言,看到的便是這幕——那在雪中低著頭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
「魏謙。」
他開口,低嗓伴隨濃濃霧氣溢出。
「吔,王爺。」
順著李澤言的視線望去,魏謙愣了愣,一臉狐疑。
他家梁王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甚至被幾個妄想卻不得的丫鬟猜測自家王爺興許有斷袖之癖,才能如此自持,可此刻竟對一個狼狽極了的女子感興趣?
「啞了?」
被李澤言撇了一眼,魏謙頓時一顫,差點跪了下去。
「王、王爺。小的略有耳聞——」
「她是最近太醫院新進的女醫,聽說醫術一流,才從數百名考生中躋身而出!」
「皇后娘娘可喜歡她了!」
「現在是聖上隨側御醫。聽聞醫術頂好,可就脾氣倔得——」
「昨日啊,執意救診冷宮那買通禁軍欲刺殺聖上的皇貴妃,惹怒了聖上,這不,都跪在這兩個時辰了!」
「聽說連皇后娘娘向聖上求情都沒用呢!」
聽魏謙說著,李澤言已來到女孩跟前。
語氣,可不如他吐出的氣息溫熱。
「抬頭。」
那比雪還冰冷的命令讓女孩一愣,怯生生地抬眼,可連他的樣子都還沒看清,便在下一刻暈了過去……
而李澤言原先的冷峻,卻在見著女孩的容顏時,閃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動容。
靛紫的眸頓時染上一抹紅光,卻僅有一瞬。
斂了眸,他隨即脫下身上的羊毛披風裹住女孩,將她從雪裡抱起,直往偏殿去。
見狀,魏謙慌張地,卻又不敢阻止。
「王、王爺,您不能就這麼將她帶走啊!」
「聖上他——」
「就說本王病了,需要這女醫。」
「諒他也不敢如何。」
說著,他將女孩抱得越發緊,心上竟有一絲急躁……
————————
——你便如此,將我帶進你的世界。
女孩站在水池畔,手中抱著幾本藏書,有些出神地看著遠方亭子裡的李澤言。
晨光熹微,灑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柔和了他眼中的幾分凜冽。
若非他高大的身形及眼神銳氣,端看那一身高貴華服與書卷氣息,難以想像他竟是五年前那平定天下、讓聖上坐擁這盛世的李大將軍。
聽聞李將軍殺敵萬千、驍勇善戰,為先帝收復山河、平定邊疆。
儘管如此,先帝卻也因李澤言的殺伐果斷而有所忌憚。
遂在宣佈由當今聖上繼位後,給了他一個梁王的封號。
美其名是讓他當個閒散王爺,實則是斷了他干預朝政的機會。
有好長一堆時間,城間都流傳著李將軍奮勇殺敵的精彩故事,每當說書的講起李澤言,那場子無不高朋滿座。
而她,也曾是那人群中的其一。
不曾想,那只存在流傳中的李將軍如今便在她眼前。
而且,竟不如想像中的魁梧粗曠,而是生得這般好看,高大挺拔、翩然俊雅。
女孩一時想得出神,手中的書落了兩本於地,連忙撿起後,一抬眼便見著李澤言的目光,這才連忙往亭子去。
——
「王爺。」
欠了欠身,女孩只是在一旁待著,看著李澤言運筆如飛,在紙上留下與他形象相符的字跡,如錐畫沙、俐落且優雅。
從那日李澤言將她帶回王府後,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如她所想的多。
除了當晚她高燒不退,他便在房裡守了她一夜之外,餘下的相處……都讓人想不透李澤言帶她回府的原因。
偶爾,為他把把脈,開幾副強身健體的藥方,可身強力壯如他,根本毋須服藥。
除了定時進宮為聖上診脈調養,她便時常待在李澤言特許她進入的藏書庫。
也偶爾如此刻,只是靜靜地伴他身側。
——
放下毛筆,李澤言一回眸便對上女孩淡然的神情,卻在她眼裡探得一絲讚歎。
「試試?」
「妳的字——很醜。」
「過來。」
聞言,女孩一愣,看著李澤言挑釁又嫌棄的眼神,下意識退了一步。
「王爺……」
面對女孩的退卻,他更靠近了幾步。
「怕了?」
「那日頂撞聖上,怎不見妳有如此怯懦?」
「妳既進了王府,便是本王的,可別出去被笑話了妳一手醜字。」
女孩沒有回答,藏著心中的不服氣,卻還是移步到桌前坐下。
李澤言將那玉雕鑲金的毛筆遞到她手中,冰涼的觸感及適中的重量,讓女孩心中有些雀躍。
「王爺,這筆——」
「別分心。」
說著,一手撐在桌緣,一手握住女孩稍嫌冰冷的手,引著她在紙上揮灑。
握著她的手勁不輕,落筆起筆力道卻相當適宜,可,她卻無心於此……
在李澤言懷中,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溫熱籠罩。
更別說他在她的耳邊細細講解書寫技巧,淡薄的沉香味伴隨他柔和的吐息,輕撫在女孩臉側,惹得她不住屏息……
心跳,隱約地加快了起來。
——
「如此,可學會了?」
低嗓在耳邊縈繞,讓女孩稍稍回過神,悄然吸了口氣後便提筆專注於紙上。
不一會,與他相似的字跡暈染,雖非全然無異,卻是唯妙唯肖。
看著自己抓到了精髓,女孩難掩欣喜地回眸,如花笑靨帶著些許驕傲。
從她被迫進了王府以來,儘管不曾言怒,卻也從未真正開心過,更別說如此刻露出笑顏。
這丫頭表面上柔柔弱弱,實則堅毅無比。
平時總一副淡然,不曾主動與他交談,更是靜謐恬然。
安靜地相伴,似乎成了兩人無言的默契。
興許她本就冷情,沒有一般女兒家的小心思,或是——曾經有,卻被她深深地藏起……
思及此,李澤言斂了眸,撫上女孩的後頸,在她額上留下輕吻,掠走她髮間甜香……
————————
——如若,你能是我忘卻一切的原因。
近日,皇帝對女孩的醫術及藥方越發依賴,時常在夜裡喊著頭疼,硬是命人在深更將女孩請回宮內為他診治。
可如此幾次後,也讓李澤言越發不耐,心疼女孩連夜奔波,索性阻攔宮人,違抗了幾次宣召。
就連皇帝欲將女孩討回,也被他拒絕,執意將她置於王府內。
而皇帝本就對梁王敬讓三分,自是不敢再三提起,遂作罷。
然而,李澤言此舉不免引起外界揣測。
有人說,梁王是看上了女醫,為了不讓她與皇帝於夜裡相見才百般推拒。
更有一說是——梁王假借喜愛女醫之名,實則用計拖延診治,為使皇帝病情加重,從而攏絡政權……
一樁樁陰謀論竄出,流言四起,卻絲毫不曾動搖李澤言執意將女孩留在身邊的決心。
——
這日,是為聖上診脈調養的日子,湊巧李澤言也將進宮議事,女孩便隨著一同入宮,回程已是傍晚時分。
女孩端坐馬車內,柳眉微蹙,腦裡全是今日朝堂上的畫面——
幾位朝臣上奏,提議聖上封她為妃……
道理上,眾臣議事,她一介女醫是不得在側的,今日之景,分明是聖上假借身體有恙,刻意讓她在場。
用意,當然便是以她與梁王互相牽制……
讓她明白,梁王聲勢、權利再大,畢竟是臣,而他——才是王,只有他能掌控全局。
只要她主動離開李澤言,皇帝便能向群臣顯示他無懼于梁王。
反之,梁王則依然受制於他的王權……
儘管今日,李澤言反駁上書的氣勢震懾滿朝上下,那眼神之凌厲,所見之人皆不寒而慄。
可她瞧見了……
當他的眼神掃向皇帝,卻突然意識到她在一旁時,明顯隱忍了幾分……
他——梁王,權傾天下,為她一人,卻不得不屈服。
小手緊揪著手巾,心上,不該存在的恐懼隱隱泛起……
她不該——為李澤言擔心的。
或者說,她不該將他放在心上的……
——
沈浸於煩亂思緒中的女孩,沒注意到馬車突然停下,直到一陣清冷的嗓音響起。
「想什麼,想得如此出神?」
回過神,女孩搖搖頭,斂了眸光,卻不知那一絲擔憂沒能躲過李澤言的眼。
「沒有……」
「到了?」
李澤言在心裡輕嘆,下一刻便朝女孩伸出手。
「下來。」
狹小的空間內,他偉岸的身軀幾乎佔據女孩的視線。
李澤言背著冬日的餘輝,和煦的光線柔和了他的輪廓。
一瞬,朝堂上他那凌厲果決的神情躍入女孩腦中,在她心上泛起一陣漣漪……
似乎有他在,她便能無所畏懼。
握住了那雙溫熱的大掌,竟像是將自己託付于他。
心裡的不安膽怯,在此刻消失殆盡。
——
李澤言帶著女孩來到一棵樹下,這一路都緊握著她的手,踩在雪堆上濕滑,深怕她一個不慎便給摔了。
眼前的樹因冬季而有些乾枯,灰白的樹皮斑駁,乍看之下,枝幹上枯葉蓊鬱,近看才能發覺不是枯葉,是一張張宣紙高掛,原來這是一棵祈願樹。
女孩有些新奇地墊起腳尖看看紙上內容,雙手為平衡身子晃呀晃地,難得顯現出姑娘家該有的單純模樣,看得一旁的李澤言不禁輕笑,眉眼都柔和了幾分。
像是感受到背後的注視,女孩這才想起李澤言還在一旁,突然安分了下來,有些難為情地低著頭……
而他,倒也不以為意。
只是主動牽起她,往前走了幾步,撥開一處樹叢後,映入眼簾地——是一覽無遺的斜陽美景。
「在此,能將城內景色盡收眼底。」
腳下,城內景色皆被餘輝染得橙紅。
幾處人家已點亮燭火,而幾處則有炊煙裊裊。
「看這安定盛世,是否覺得心靜?」
聞言,女孩才從此般美景中回神,轉頭,卻見李澤言不知已注視了她多久。
羞赧頓時升起,下意識將手收回,卻被他更握緊了幾分……
他的紫眸裡平靜無波,幾乎與朝堂上威風凜凜的他判若兩人。
憶起今日之景,女孩忍不住問起。
「王爺……」
「嗯。」
「您可曾想過……坐擁天下?」
畢竟,眼前這番盛世是由他一手打下。
她曾看過,他眼裡有野心——
殺伐果斷且心懷天下,無疑更能開創盛世,而不是如今日一般,只能屈於王權——儘管,皇帝的籌碼是她……
對於這問題,李澤言只是輕笑不語,望著女孩的眼裡似乎有幾分讚賞流轉,手上的力度又多了幾分。
緊握的手上傳來溫熱,一路到了心窩,無邊際地蔓延開來……
李澤言用食指輕撥了撥女孩的鼻尖,撥去上頭些許的雪花。
接著便褪下自己的披風罩在女孩身上。
他的氣息一下在她身旁瀰漫……
「王爺,天冷,您不必——」
一語未落,李澤言已將雙手伸入披風內,順勢環著女孩的腰。
「如此,不都暖和了?」
這突然其來的親暱讓女孩臉一熱,連忙想退開,卻被他的大掌緊緊箝住,更往懷裡帶去。
「妳的問題本王還沒回答呢,想去哪?」
聽聞李澤言話裡的一絲戲謔,女孩又氣又羞的,卻無處可躲,只得低下頭閃避他灼熱的注視……
可他,一指勾起女孩的下頷——
他連她的視線都要佔有……
「身在帝王家,奪嫡——便是本能,是埋在骨子裡的天性……」
「本王是曾想過爭權奪位,坐擁天下……」
深深望進女孩眼裡,他的眸似有蠱惑人心的能力,讓人難以抗拒他的所有,更欲與之沉淪……
他以鼻尖輕磨著她的冰涼,溫熱的吐息輕撫在她唇邊……惹人心癢。
女孩不自覺地收緊了雙手,握上他精實的腰身。
回應她的,是他的溫潤探入她怯弱的朱唇,熱烈地侵略糾纏……
「可如今有了妳……」
「只願,尋常布衣家有妳相伴。」
「妳便是——本王的天下。」
————————
——即便萬劫不復,為你,便無畏沉淪。
「妳便是——本王的天下……」
低嗓迴盪在耳側,字字堅定。
反覆響起,如同他在耳邊低喃。
可這低喃逐漸高亢,若有似無的雜音摻入,隨著次數增加雜音越發清晰,最終成了一聲聲嘶吼與尖叫。
帶著絕望與痛苦的哭喊不絕於耳——
「啊——」
一陣驚呼中,女孩猛然驚醒!
眼前一片漆黑,下了床,跌跌撞撞地來到桌前點燃燭火。
望著火光閃爍,冰冷的雙手不住地發顫,明明屋外風雪凍人得很,她卻冷汗涔涔……
止不住鼓動的心跳,女孩來到妝臺前開了抽屜,裡頭放著一支金雕髮簪,心頭頓時受到安撫似的,緩了下來。
這是那日,李澤言親自為她戴上的,回房後她便小心地將它收藏於此。
純金打造的簪子上有著一朵花,雕刻精緻細膩,花蕊鑲了一顆透光的藍色翠玉,他說這花,名喚——梔子。
女孩小心地將簪子連同下層的紙張取出。
這一小疊,幾乎是李澤言的字,還有幾張是她臨摹他的字跡。
她喜歡在每個夜裡用李澤言贈與的玉雕毛筆練字,想著那日握著她的溫熱、執著她的力度,總是一練就是數個時辰。
想著、想著,似乎就將他的模樣、他的嗓音,他的令人難以抗拒……刻進了心裡。
如今,字跡的相似度已是相差無幾……
可,這一切不過是場美好的夢——
終究該醒來的。
緊握著簪子的指尖隱隱泛白。
無聲的淚落下,沾濕了出於他手的字畫,模糊了落款……
——
這日,十三王爺大喜,李澤言一早便帶著賀禮前去,聽說今日是不回府了。
深更,微小的燭光在桌案上閃爍,一抹嬌小的身影輕而緩地從桌邊移至書架前,燭光隨之照亮幾本書冊。
女孩仔細地查找紀錄庫房藥櫃一冊,小心翼翼地,深怕留下任何翻找的痕跡。
寧靜的夜裡,將她此時鼓譟的心跳聲放大了幾分……
一陣陣稀微的歉疚與遲疑拂過心間,手上動作卻更加堅定。
這幾日,那黑暗中迴盪著痛苦嘶吼的夢發得極頻繁,在在提醒她身負的重責……
當年,太子人選未明,幾位皇子早已明爭暗鬥,而這奪位的手段延燒至城內最大世家。
如今的皇帝,便是當時的三皇子,聲勢及擁護最為稀少,疑心與猜忌便越發猖狂。
為忌憚這名門與另外二位皇子連成一氣,竟命人暗中毒害……
全府百餘人口皆在痛苦哀嚎中喪命,而她,便是餘下的一人……
當晚因偷溜去看花燈,恰巧躲過死劫,可誰能懂得,午夜夢迴……她幾番希望自己能隨大家去了,便不必獨自承受一無所有,心中只餘仇恨……
隔壁大娘收留了她,而她也如願考上女醫進宮,去到皇帝身邊,為的——便是在他每日服用的補藥中多加進一味草藥。
此藥亦補亦毒,單服為補,可長久服用後餘毒則會殘留體內。
如今,只差一味藥引了……
有了這味藥,便能引出毒性,使之毒發斃命。
此藥草為珍貴貢品,只有鮮少幾位王爺擁有,而梁王便是其一。
前段時間她已在藏書閣找遍了庫房藥櫃紀錄,卻一無所獲。
近日才打聽到,此書冊被置於梁王房裡。
——
終於,女孩抽出書冊,快速地執筆抄寫了內容,卻在將書冊歸位的同時聽見了蹣跚腳步聲接近……
「深更在本王房內,何事?」
冷冽低嗓迴盪在寧靜的房內,女孩心驚地猛然回過身,只見李澤言手執酒壺,望著她的眼神毫無溫度。
「王爺……」
悄然將紙張揣進衣內,女孩壓下心中的一絲心慌,斂了眸,讓自己同平時淡漠,緩步移到桌前挪了挪事先準備的湯藥。
「聽說了您今日前去晉王府道賀,特意幫您準備了解酒湯,您趁熱喝,我就先——」
一語未盡,李澤言一把拉了女孩往懷裡帶,不容抗拒地箝制住她纖細的腰身。
「本王沒醉。」
吐息中濃厚的酒氣撫在女孩臉上,竟讓人有一絲微醺的錯覺……
那撫在她後腰上有力的大掌像帶著溫度般灼熱,惹得她心慌,不由得掙扎了下。
可,他卻惡意地更收緊了雙手的力道。
「不僅沒醉,還想讓妳也嘗嘗這美酒。」
語畢,李澤言舉起酒壺,咬去壺口塞子後仰頭含了口酒進嘴裡,下一刻,箝住女孩的下頷便覆了上去,將口中的酒全渡進她嘴裡……
「唔——」
這突來的酒香充斥在鼻腔,嗆辣苦澀沿著喉嚨而下,餘韻清甜又溫潤。
可她卻沒心思好好品嚐了……
「果香融合花香……」
說著,李澤言又箝著她渡了口酒,還在雙唇離開時,不捨地輕咬了下。
「還帶些苦澀,很適合妳。」
連著幾次急飲,烈酒嗆得女孩咳了幾聲,他卻沒想罷休。
眼看李澤言又舉起酒壺,女孩終是掙脫他的束縛退了幾步,故作鎮定地垂眸。
「王爺,您醉了,我先退下。」
女孩連忙轉身,步伐都還沒踏出便被股力量拉扯進懷裡——
李澤言幾乎炙熱的溫度就這麼緊緊籠罩著她。
時間似乎慢來下來,或許,連窗外的雪都停在了空中……
夜晚的寧靜,只剩鼓譟的心跳聲作響,卻無法分辨自誰傳出……
——
箝住了她的雙手,李澤言將女孩牢牢擁在懷裡,力道大得——像是深怕她在下一刻消失無蹤……
她是醉了吧?
肯定是的,否則此刻,為何如此眷戀他的懷抱,為何貪戀他的觸碰、他在耳邊的廝磨?
「就這麼……想逃開本王?」
他低啞的呢喃,竟一瞬讓她故作冰冷的心緊擰著,有些疼。
對,她肯定是醉了,才在他的話語之中探得一絲挽留……
肯定是醉了——才會在回過身望向他那似乎帶著傷痛,深沉得毫無邊際的眼眸後,心疼得似要喘不過氣……
然後輕捧著他的臉,吻上他嘴裡的酒香。
吻去他些微的不安……
她是醉得一塌糊塗了,卻不是烈酒所為,而是因他梁王而起。
是為他眼裡的倨傲、凌厲;是為他的冷冽、霸道。
更是為他的一切傲氣在她面前——便化成了一縷壓抑又若有似無的深情……
——
窗外落雪加劇,寒氣逼人。
房內,難掩的情潮則越發熱烈。
捉下置於臉上的小手,他的大掌捧住女孩的臉,加深這由她而起的親吻。
咬上那輕顫的雙唇,他探入其中尋找她的怯弱,不容抗拒地引她給予回應。
他要她褪去淡漠,要看見她埋在心深處的情動……
一個轉身,李澤言將女孩帶到鏡子前,一手由身後摟著她纖細的腰,一手解開她的衣裳,露出潔白的肩頸。
挑逗的吻從肩頭緩緩而上,到了側頸則轉為輕咬,好看的鼻尖在她耳窩摩挲。
還掛在身上的蠶絲襯衣半遮半掩著她穠纖合度的身子,長年握劍而略顯微粗糙的大掌由前領探入,覆上她好看的渾圓,輕易地讓那抹含羞的嫣紅在他手中綻放。
一連串的逗弄讓女孩不住地輕喘,只能無助地緊握著他置於她腰上的手,可這手卻逐漸往下探去……
挑開襯裙,他的長指先是沾染上那一陣濕意才輕揉她敏感的小核……
「唔……」
這突來的刺激讓女孩有些驚慌……
儘管她在醫書上看過,卻不知原來這樣的親密是如此令人難耐、燥熱,甚至……想望。
李澤言的每次觸碰都像帶著花火,在她身上撫過的每處都殘留著溫熱。
她不明白為何,只覺得難耐卻帶著一絲快意,讓人渴望擁有更多……
「王爺……」
隨著他那覆在她柔軟上的揉捏加劇,無助與空虛感便越發強烈,讓她不由得地喊出了聲。
她的柔聲輕喚裡夾帶哽咽,讓李澤言有些心疼,可卻讓佔有她的慾望越發張狂。
他放過那脆弱的一點,長指緩緩探進她的溫熱之中……
「啊……」
異樣的滿盈感讓女孩更是心慌,攀著他有力的手臂,不自覺地緊縮,卻只感到一絲疼痛。
「別怕……」
李澤言輕聲安撫著,執起她的臉望向鏡中的自己。
微蹙著眉的小臉難掩潮紅,她望著自己因動情而迷濛的神情甚覺羞赧不已,卻移不開眼……
因為,同時也望見了身後的李澤言那被情慾渲染的雙眼……
深沉幽暗,似能攝人心魂,更像邀請她與之沉淪。
「看看妳渴望的樣子,很美……」
語落,他又探入了一指便開始緩緩進出。
那舉劍氣闊,握筆輕柔,節骨分明又好看的長指,平時便讓她貪戀地總偷瞧兩眼,此刻,竟能撩撥得她近乎崩潰……
「唔……王爺、王爺……」
女孩不住地輕喘,緊咬住唇深怕輕吟溢出,卻無法抵擋身下快意,那陣陣來襲的愉悅感更是讓她羞愧不已。
「別忍……」
加快了手上的抽送,李澤言更刻意地揉上此刻過於敏感的小核,引著她面對自己的慾望。
輕箝著她的臉龐,幽暗的雙眸在鏡中與她對望,低嗓蠱惑似地在她耳邊迴盪。
「喊出來……」
她別不開眼,只能望著自己被情潮染得瑰紅的身子,在李澤言有力的懷抱中,像亟欲掙脫卻又似渴望被他狠狠佔有……
「……不……啊……」
一陣陣快感的堆疊讓她無力得站不住腳,幾乎柔軟得陷進李澤言懷裡,被他的溫熱籠罩,被他的撩撥攻陷……
終是,被漫天的陌生情潮淹沒。
——
李澤言的華服隨意丟在地上,與女孩身上他命人訂製的絲綢衣著交疊散落。
床榻上,女孩跨坐在他腿上,無力地靠在他頸間。
吻去她因疼痛而泛起的淚光,待女孩適應了他的碩大後便握著她的腰緩緩挺進——
「啊……」
李澤言那多年征戰沙場所鍛鍊的傲人體魄泛著薄汗,幾道疤痕遍佈只是增添了一絲不羈的美感,烏黑的長髮有幾綹落在肩上,煞是好看。
可她,只敢怯弱地搭在他肩上,承受著他逐漸加快的挺進,讓一次次有力的深入震懾她的心魂……
此刻,她忘卻一切,只想好好感受他的佔有,感受一次被他愛著、疼著的美好,即便伴著撕裂般的痛楚也在所不惜……
一手抵在李澤言結實的胸膛上,一手撫在他的側頸,她靠上前去,以額抵住他的。
在情潮逐漸攀升之下,她想感受他的氣息、感受他的喘息聲,感受他眼裡濃烈的佔有慾。
「嗯……」
身下一陣陣緊縮包覆著他的灼熱,他懂了她身子的反應,低頭覆上那依然挺立的嫣紅,
咬著、吮著,惹得女孩更是敏感,不住地輕喊出聲——
「唔……不……」
李澤言箝住她的腰身,輕抬起再落下,使他更加奮力地挺進讓兩人毫無保留的結合。
「啊……」
「慢、慢點……」
「唔……少主……」
聞言,李澤言深深挺進,將她推上情潮的巔峰……
「啊——」
擁緊了李澤言的頸項,她終是難以自抑的哭喊出聲……
深埋進他頸窩間,陣陣喘息中,讓他的氣息平復心中的激情跌宕。
感受著懷中淚人兒的輕顫,李澤言停了下來,抬起女孩帶著淚光的臉龐,他暗紫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動容,如同那日在雪地裡與她初見之時……
「妳喊本王什麼?」
尚在高潮餘韻中的女孩,自然是沒意識到自己在那意識迷亂之時喊了什麼,更不懂此時他眼中的情緒代表何意。
「……王、王爺?」
他不會聽錯的……
清清楚楚,她喊他——「少主」。
斂起眸光,李澤言也沒退出便抱起女孩輕地放倒。
精壯的身軀掩去她的視線,沒給她任何喘息空間地深深吻上……
身下再次律動了起來——
一手執起她的腿,狠狠地挺進。
相較方才的儒雅,此時的李澤言更多了幾分猛烈,透著幾分掠奪之意……
不只她醉,她的王爺也醉了吧……
否則,她怎會在他被情潮掩過的眼眸中探得一絲苦痛?
怎會在他烙鐵般的擁抱之中——感到一絲失而復得的情湧……
————————
——若夢終將醒,只願,從未入夢
那日在議政殿外,初雪紛飛。
他的出現,便是寒冬中的一簇烈火,暖了她終年冰封的心,卻也——燒盡她的理智……
事隔多日,每每想起那夜在他身下沉淪、忘情地緊擁,心總隱隱作痛。
那興許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僅此一瞬便是彌足珍貴,想來——是無悔。
坐在妝臺前,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髮,纖弱的身影看起來孤寂得令他心疼……
熟悉的沉香味隨著風雪飄入房內,女孩抬眼,望著鏡中那挺拔的身影緩步接近,眼前一片氤氳,卻在他看清之前硬是將泛起的淚光眨了回去。
那日在他的房裡醒來,他早已奉命啟程前往邊境,床榻上無殘留半點餘溫。
至今半月餘了,她以為,如此便好。
只要遠離他,就能將妄動的心收回。
可,直到此刻,她才清楚……何謂思念……
李澤言佇足,只是取下她手中的木梳置於桌上,從懷中取出另一只玉梳,執起她柔順的長髮,輕地梳理。
他從未為他人如此,怕弄疼了她,手上的動作有些生硬卻是輕柔得很。
她無語,將所有話語梗在心上。
心中百般掙扎都差點在他的溫柔之下化為烏有。
屋外雪停了,空氣也像凍結了般杳無聲響。
直到她打破了沉默。
——
「王爺,請您讓我回宮吧。」
聞言,李澤言緊握了下玉梳,情緒在他冷峻的臉上不著痕跡。
將玉梳置於桌上,他終是望向鏡中她那堅決的眼眸。
「本王要妳……成為我的妻。」
「不可以——」
女孩下意識地回絕,起了身與他對望,更退了步與他拉開距離。
「有何不可?」
「您是梁王,而我只是一介女官,如此——於禮不合。」
「妳以為,本王會在意這微不足道的門第之見?」
他眼中的果決,不容抗拒。
「妳已是本王的人——」
「無妨……」
說著,她像刻意似地又退了步。
他蹙眉,朝她逼近了些,眼中的微慍讓她有些心慌地低下頭……
「王爺,那日您醉了——」
「妳以為本王抱妳只是因為醉了?」
李澤言不悅,那雙紫眸更黯了幾分。
「我也醉了。」
言下之意是——此事非她自願?
「抬頭。」
他的嗓音,冷得似乎要令她發顫了……
她抬起頭,望著他的神情淡然得像在討論他人之事。
「男歡女愛,一時忘情罷了,請王爺毋須介懷。」
這話,終是惹怒了李澤言……
他真是小看了這丫頭的執拗,更是為她的刻意疏離感到不悅。
他一把將女孩扯進懷裡,不料桌上的玉梳被碰掉了,在清脆的聲響中斷成了兩半……
瞧著地上的碎玉,她心上突然一空,不知少了什麼地,悵然若失……
她不是不明白李澤言送她玉梳所謂何意。
自古,送梳子便是意味結髮……
可她,怎能將他牽扯進其中?
斂起思緒,回望進他眼中,她已然淡漠。
「王爺,放我走吧……」
擁著她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李澤言氣悶地凝視她的故作。
他梁王下的決定,她不願,也得願!
「此事,由——」
一語未落,陡然一陣錐心之痛襲上李澤言的胸口,疼得他放開了雙手……
腦中閃過那被長劍穿透的畫面,讓他下意識將她推離。
女孩踉蹌了幾步,一雙眼卻沒離開過他痛苦的神情。
故作的淡然在一瞬之間瓦解。
她靠上前去,手有些慌亂地在他身上探尋。
「王爺您帶傷回來了嗎?」
「在哪?告訴我、讓我看看!」
他疼得直冒冷汗,一陣陣粗喘在她耳畔,惹得她更是心慌。
「在哪呀……快告訴我!」
褪去腦中的畫面,他猛然抬眸,透著鍺紅的眸光帶著狠冽,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
這一瞬肅殺眼神不僅沒嚇到她,倒是將那張慌得泛淚的小臉盡收眼底……
心一動,再次將她攬進懷裡。
將自己埋進她頸窩,淡淡的髮香沁入鼻間。
似乎如此,便能平息所有疼痛與不安……
他其實,並非因她不嫁而生怒……
只是不願她將一切藏盡——她所想、所思,以及那份深埋的情意。
只願,她能信任他、依靠他,而非獨自承攬……
他輕嘆。
「此事——」
「容後再議。」
懷中的她,只是緊拽著他的衣裳,輕顫著,卻無語……
溫熱的掌輕撫她的後腦,他在她髮間留下輕吻。
許久,令人心安的低嗓呢喃。
「妳只需明瞭,無論何事,都無須懼怕。」
「有本王在。」
————————
——人生若只如初見。
暖陽甫昇,晨光熹微。
一絲微弱光芒透過片片雪花輕撫上她臉龐。
日出前,是充滿期待的時刻——亦是最漫長的等待。
王爺說得沒錯,在此望著遼闊山河,的確能使心神安定下來。
風雪依舊,女孩脫下披風,坐在崖旁的大石上,卻不覺寒意凍人,只望如此能平復她焦躁不安的心。
數日前,皇帝下詔為她與梁王指婚……
一時間,她不免認為是李澤言的意思。
為此與他置氣了幾日,直到冷靜了下來才憶起,這並不是李澤言的作風。
他答應她的,絕不會食言。
可如此,便更加令她心慌了……
一旦她成了梁王妃,便得卸下女醫一職,自然再也沒有接近皇帝的機會。
再者,若她真的毒害皇帝成功,難保不會牽連李澤言與梁王府上下……
眼看大仇得報,她卻陷入兩難之中。
——
女孩想得出神,在意識到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接近時,帶著些許溫度的披風已落在她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在鼻間縈繞。
抬眼,只見李澤言輕抿著嘴,似是不悅,瞧著她的眼帶著微慍。
「怎麼自己上了山?」
女孩只是幽幽望進他眼中,輕喚了聲。
「王爺……」
他在心裡輕嘆,瞧著她這副柔弱模樣,心頭柔軟了幾分,卻一語不發地在她面前蹲下身。
女孩的視線隨著他而下,看著他握起她冰凍的雙手輕地搓揉,偶爾舉至嘴邊呵氣。
他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梁王爺,竟屈尊蹲在她面前,只為將她的手捂暖……
在與他置氣幾天後,她突然一聲不響地不見,肯定讓他擔心了吧……
她究竟何德何能得到他的呵護呢?
望著李澤言,她好想撫平他那英挺好看卻緊蹙起的眉宇,好想用被他溫暖的雙手也捂上那冷峻的臉龐……
好想,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成為他的王妃……
好想告訴他——
她移開眸光,望向積著雪卻被日光照得晶亮的市井,輕道:「王爺,您可還記得我倆初見之景?」
問著,她沒望向他,而他也沒有回答。
若李澤言當時沒有將她帶走,或許她早已成功,也或許已付出代價。
可如今,她卻在他的呵護下嚐到幸福,更貪心地想得到更多,貪心地動搖了她最初的目的。
或許很多事,在他們初見之時就已改變。
「王爺。」
「那日在殿前,無論何人,您可都會出手相救?」
女孩回望,只見李澤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似是望了許久。
在他深邃卻幽暗的眼中,她只看見自己的身影……
耳邊,是他堅定的答覆。
「不會。」
只因是妳。
——
李澤言起身,一手取了她的披風,一手直接牽起她的手,不像那日在馬車裡,等待她的選擇。
「回府。」
女孩被他拉起身,卻佇足不前。
他輕挑了眉瞧她一眼。
「怎麼,腿凍壞了?」
說著,他將她攔腰抱起,眼中有一絲無奈,嘴角卻有隱約的笑意,在她眼中——便全成了他的寵溺。
儘管李澤言的懷抱安穩有力,她的雙手還是緊攀著他。
他以為她懼怕,其實不過是她放縱自己的藉口罷了。
腿,其實也沒凍壞。
枕著他的胸膛,她只是靜靜地感受他平穩的心跳及呼吸起伏,伴隨他的低語。
「往後,再也不許獨自離開。」
她不語,只是將自己埋進他頸窩間。
——
李澤言就這麼抱著女孩一步步走下山。
她不重,可抱起來卻很踏實。
好似——只要他不放手,她便不會掙脫。
心上那落了許久的空洞,終是被填滿,沉甸甸地……
想著,雙手又收攏了些。
隨著走過的路途綿延,積雪上餘下承載了他倆重量的足跡,僅用來證明——兩顆如此貼近的心,曾為彼此鼓動不已。
李澤言突憶起她方才的詢問……
初見之景?
他當然記得。
不過——那是許久、許久之前的事了。
————————
——緣起緣滅,終難分辨。
婚宴,如期而至。
一是驍勇善戰的梁王殿下,一是聖上的御用女醫,如此良緣,早已是都城裡的一段佳話。
這日,梁王府上上下下張燈結綵,佈置得喜氣洋洋,自皇宮至梁王府的路上,百姓無不大舉歡慶,就等著梁王自宮裡迎娶王妃回府。
猶在宮中之時,女孩除了為皇帝調養生息,也一併照顧著皇后的身子,讓她因此得子。
為此,皇后待女孩自是疼愛有加。
而如今女孩出嫁,對象還是梁王,皇后便堅持以公主之禮操辦,讓她由皇宮中嫁出。
如此一來,便可在迎禮之後,先在宮中大設家宴,以成婚娶之禮。
——
屏退左右,女孩獨自坐在妝臺前,心跳鼓動得很。
今日,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在她與梁王的大喜之日……
梁王的出現,是她計畫中的一樁意外,打亂了她所有安排。
指婚來得突然,此時皇帝體內殘留的毒量尚不足致命,她便只能將藥引改成了鴆毒……
女孩垂眸,將毒粉與匕首一起揣進袖口中。
她想清楚了,不將梁王牽扯進其中的唯一方式,便是她率先下手傷了梁王劃清界線,杜絕眾人的揣測,更斷了皇帝疑心。
然後,便是自我了斷——不能落下任何對梁王不利的話柄。
只可惜了他倆的夫妻情分,竟只有短短幾個時辰……
——
握著那只剩下半邊的玉梳,女孩望得出神。
直至那熟悉的腳步聲,緩而穩地接近。
女孩下意識回望——
是李澤言,她的王爺……
李澤言著一身華貴喜服,無過多的冗贅裝飾便能襯托他的氣宇軒昂,一手慣性地背在腰後,步伐穩重而優雅。
女孩深深地陷進他深邃的雙眸中,直到他那帶著些微笑意的眼眸近到眼前與她對望——這才回過神來。
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女孩很快地拿起妝臺上的綢緞頭巾隔在兩人之間,擋去自己的臉。
「王爺,您怎麼來了……」
「來看看妳。」
「這……不合禮俗的。」
「相傳在迎禮前相見,是不吉利的……」
女孩說著,幽幽的語氣嬌弱,卻堅決。
這便是——他最捨不下的……
她以堅強佯裝的柔弱。
李澤言沒有反駁,伸手接下女孩手中的綢緞,覆蓋在她華美的鳳冠上。
「王爺……」
「嗯。」
她輕喚,他便輕聲答應。
沉默,蔓延在窗外飄進的一股山茶花香中……
似是寂寥,卻只有彼此得知,心上欲言又止的鼓譟……難以平復。
「您說……若我們生而為尋常百姓,會是如何?」
女孩微微低下頭,讓自己藏進透著紅光的陰影之下,掩去眼前的氤氳。
「我們,可還會相遇?」
「會。」
他的應允,簡短而堅定。
聞言,女孩笑開來,淚卻滴滴落下。
蓋著頭巾,她頭一次不怕被他瞧見自己的神情……
似是,能無所顧忌。
她輕語。
「一生一代……一雙人……」
李澤言一手覆上她緊揪著衣裳的手,溫暖而有力。
一手,輕撫她的臉龐。
隔著綢緞,他吻去她未出口的話語……
他見不著,她的熱淚沾濕綢緞上繡著鴛鴦的金絲線。
而她也望不盡,他眼中融進百般溫柔的眷戀。
最終,只得在她耳畔低語。
說的——不是動人的誓言,只是最真摯的繾綣。
那日,她成了他的梁王妃。
他的妻。
————————
——飲盡的,是你給予的無所畏懼。
迎禮過後,殿上聚集了數位親王與其家眷,無不把酒言歡,熱鬧非常。
皇帝率先發話,先是賞了黃金萬兩與各式珍寶作為賀禮,美酒駿馬一樣不少。
可在座親王們心中都有數,皇帝對梁王的忌憚與猜疑與日俱增,此次卻主動賜婚,莫不是藏有極大的心思……
可,又能如何?
王權在上,就算是梁王,也只能忍讓三分。
眼看剛倒入杯中的酒被純金鑄造的酒杯映得金黃,女孩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袖。
執起酒杯,她與李澤言相視……
他深邃的眼底,永遠透著堅定,這讓她忐忑的心稍稍平靜了些。
兩人齊步上前敬酒,依禮俗應是出嫁公主將手中酒杯遞給皇帝,象徵答謝養育。
可當女孩高舉酒杯時,一名宮人突向皇帝低聲稟報,而皇帝便在下一刻勃然大怒,指稱她杯中的酒有毒。
殿內頓時一片寂靜。
「此言何意?」
李澤言往前了步,將女孩護在身後。
「皇兄的意思是——我的夫人要毒害您?」
說著,那雙對上皇帝的紫眸凌厲非常,讓他不禁退縮了幾分,隨即放低了語調。
「賢弟稍安,皇兄這不是擔心你被兒女情長沖昏了頭嗎?」
皇帝笑了笑,眼底的嘲諷甚是張狂。
「只要梁王妃配合徹查——」
「不必麻煩。」
撫上李澤言握起拳的手,她似安撫的以指尖摩挲了下,抬眼對上皇帝,沒有半點畏懼。
「聖上既有所疑慮,下官以此明志——」
語畢,女孩揚手便要飲酒,卻突然被李澤言箝住,取走她手中酒杯。
「我來。」
「王爺——」
沒再看女孩一眼,李澤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堅定又銳利的雙眼始終望著皇帝,眼見他的眼神從挑釁至期待,再自期待轉為一絲錯愕……
最終,便笑開來。
「看來,這是場誤會,賢弟可別見怪,皇兄這也是為你憂心。」
「皇兄這便命人將那宮人給處置了!」
沒理會皇帝虛偽的笑顏,李澤言丟下酒杯便牽起女孩的手往殿外走去,絲毫不顧皇帝顏面……
眼前景象,引來在場親王低聲議論,紛紛望向皇帝的怒顏,卻無人敢多言。
明眼人都清楚,這就是皇帝設的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只望,停留於飄雪撫過眼前那一瞬之間。
緊握著女孩的手,李澤言快步往宮門移動,終是來到迎親隊伍之中,卻沒讓她上花轎,反倒將她拉上馬,毫不猶豫地策馬而出。
可,卻不是往梁王府去。
一手將她護在懷裡,他緊扯著韁繩,加快了馬匹奔騰的速度。
這顛簸與疾速讓女孩有些害怕,一路上,她喊了李澤言幾次都沒得到回應,便只能緊抱著他。
最終,他們上了山。
李澤言將女孩抱下馬,兩人的目光卻始終沒有交集。
「王爺——」
「過來。」
望著李澤言牽著她的背影,心裡的不安逐漸放大……
她停下腳步拉住李澤言。
「王爺!」
「您就……沒有什麼想問我嗎?」
問她,為何皇帝質疑她下毒。
問她,是否為目的接近他?
問她……什麼都好……
他從未過問她的一切,像是信任她的所有。
她卻因此害怕極了,深怕他知道真相之後便會離她而去……
李澤言佇足,沒有回頭、沒有回應,更沒放開她的手。
揣著鼓動不安的心,她來到他面前,卻見他依舊淡然。
「問什麼?」
「問我是否要毒害聖上……」
她垂眸,下意識地想縮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些。
「妳有嗎?」
「我……」
猶豫了半晌,她抬眼,卻見李澤言臉色有些發白,額上冒了些許冷汗。
「王爺?」
她探上他的側頸,在策馬之後,他的體溫不該這般低的……
是……那杯酒……
她心慌地搖搖頭。
「我沒有,王爺……」
她沒有下手。
最後,她還是捨不下他……
「我知道妳沒有。」
輕聲說著,相較女孩的憂心,李澤言竟平靜得——如同他早已得知般。
「是聖上。」
聞言,她難掩錯愕。
不自覺緊拽著他的袖子。
「為什麼……」
「您明知那杯酒有毒?為什麼還——」
「妳喝或我喝,並無二致。」
他語出輕柔,卻輕易撥斷她心中緊繃著的那根弦,弦斷了……淚珠便難自抑地落下。
落進他心裡,隱隱作痛……
皇帝清楚,他會攔下那杯毒酒。
失去她,並不亞於這毒的蝕心之苦。
他略顯冰涼的指尖撫去她的淚,輕柔,卻眷戀不已。
「別哭,難看。」
緊咬著牙,她胡亂抹去臉上的淚。
「王爺……我們回府,我是御醫……」
「我……醫術精湛……」
「我、我可以……」
以堅強掩蓋的心慌,還是讓出口的話語……破碎不堪。
他輕嘆,將她顫抖的指尖放到自己的手腕上。
「妳很清楚。」
「我——」
女孩屏息,探了探他的脈搏——
那便像是最後一絲微薄的希望……
終是,已然散盡……
「……不要……」
她無助地進到他懷中,使盡全力地緊抱,卻無法克制心中的恐懼無限蔓延……
「不要……王爺……」
抵著他胸口的低喃,盈滿心慌與無措。
而李澤言也只能緊擁著她,感受著她在懷裡顫抖,卻無力阻止再次死別。
輕吻上她髮間,久久不願退離。
他尋了她許久,經過了幾次輪迴……
最終,得來這數月的繾綣。
想來,足矣。
——
他牽著她,再度來到這祈願樹下。
殘存的餘力,他只想這麼靜靜地跟她待在一起。
女孩坐得挺直,讓李澤言可以靠在她肩上。
這是第一次,她似能成為他的依靠。
「王爺……」
她輕喚。
一手緊握著他,一手輕撫他的臉龐。
輕地摩挲著,捨不得收手。
「我們成婚了……改口……」
他有些虛弱的語氣,卻還是霸道不已。
是啊,從迎禮後他便不再自稱「本王」,因為,他已是她的夫君。
可她喜歡這麼喊他,似乎如此,兩人便能停留於在王府的日子,彼此相伴,怡然自得。
「可我們還沒拜堂呢……」
她故作怨懟,難得地與他鬧脾氣,卻換來李澤言一聲寵溺的輕笑。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的笑聲,煞是好聽……
偷偷抹去不斷落下的淚,她側過頭輕輕倚上他的。
「欠著,等王爺下次迎娶我之時——」
「我便喚你一聲……」
如此,是否就能因積欠而再聚?
李澤言的吐息平緩,沉默了小會。
再開口,已是氣若游絲……
「妳曾問我,是否還記得初見之景……」
「很久以前,妳曾是西月國聖巫女……」
「而我……將妳奪回身邊……」
聞言,女孩愣了愣。
西月,那是距此數百年前的王朝啊……
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將她帶回王府?
不問一切地百般縱容?
甚至,奮不顧身地護她周全嗎?
「妳早已……是我的髮妻……」
「……信嗎?」
該是多深的執念,才能讓他惦記至此?
而她,卻未曾想起他半分。
直至此刻,她才理解了為何總在他眼底探得那帶著苦澀的眷戀……
「信……」
心上,緊緊地揪痛著。
「我信。」
扶起李澤言,她輕捧住他的臉龐。
「王爺……你好好看看我,將我的樣子記清楚……」
「答應我……若有來生,一定要找到我……」
「好嗎……」
望著女孩泣不成聲,李澤言只是虛弱地提唇……
這次,她看見了。
他此生——最溫柔的神情。
而她,回以他一個最美的笑顏。
不哭了。
將李澤言好好地納進懷裡,讓他抵在她心上,輕嗅著她的髮香。
抹去淚,顫抖的手卻怎麼也抱不緊他逐漸癱軟的身軀……
望著遠方,她只是不斷低喃著。
「好嗎……」
「王爺……你說……好不好……」
冬雪還未落盡,放眼望去一片純白寂寥。
「王爺?」
雪花落下,無聲無息……
良久,她都沒得到他的應允。
————————
——天下傾覆皆無關,唯願,于心無憾。
梁王的死訊並未傳出。
魏謙只是暗中將兩人帶回王府,並擬出一套說辭掩過迎娶之事。
翌日,以梁王身體微恙之由,讓梁王妃照舊回宮參與歸寧宴。
未料,在宴席尚未開始,內宮便傳出有刺客闖入的消息。
皇帝遇刺,命在旦夕……
梁王妃趕到救治,卻為時已晚——
她親眼看著皇帝斷氣,看著屬於他的王朝崩亂得措手不及……
原以為該有的釋然竟未揚起半分。
心中全然沒有激起任何波瀾,似乎一切與她無關。
因為這些——她都不要。
只想,換她的王爺回來。
——
其實,皇帝死於中毒,而非刺殺。
儘管梁王的死訊未傳出,可皇帝肯定知道梁王兇多吉少,為此,便會失了大半的戒心。
鬆懈之後,才能讓刺客得手。
而刺殺只是障眼法,宮中戒備森嚴,無法只靠一名刺客之手,所以最大致命點便是他體內的毒……
然而,眾人都眼見梁王妃從歸寧宴趕至內宮救治,因此,無論皇帝遇害的內幕為何,怎麼都不會查到她身上。
原來啊,她的王爺、她的夫君……
早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讓她成功復仇,還能全身而退。
李澤言早明白她的目的,卻從未說破。
所以,那夜才抱了她,才執意娶她為妻,為的——便是將她好好地藏在羽翼之下……
這于他來說是一場賭局。
他不願左右她的決定,便跟她賭一份情深。
若她能為他放棄仇恨,他便弒權奪位,只望給她一份安定。
若她放不下,執意以身犯險,他便——擋在她身前,只為……護她一世周全。
她的傻夫君啊……
————————
——冬雪終是落盡。
只望這情深牽絆,能換得前緣再續。
來到這棵樹下。
在這,他第一次吻了她,悄悄在她心上埋下情根。
也在這,他離開了她。
不知這離去——是將那情根拔除,還是埋得更深了?
望著眼前宣紙緩緩飄落,落在了那——她緊擁著他不願鬆手的樹下……
那日,他倆坐在雪中許久。
記不起是多久了……
只記得,兩人都冰冷得沒了知覺。
只記得,魏謙在百般勸說後,硬是從她手中將王爺搶走……
只記得,那顆為他跳動的心,在他了無聲息之時,也隨之停止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拿出髮簪。
輕撫上那珠花,這才發現上頭細小的刻痕:執子之手。
王爺說這花——名喚梔子。
原來,意味執子……
她的王爺,原來也是個略懂情趣之人呢……
女孩輕笑出聲。
下一刻,毫不猶豫地將簪子直埋進心間——
將他的諾言,刻進心裡。
這樣,就會牢記了吧?
是否如此,下一世,她便不再遺忘他?
無妨。
她的夫君是信守承諾之人。
坐在樹下,看著被風吹散的宣紙落地。
上頭,滿是對姻緣的冀望。
從她心間淌出的鮮血,將地上的希冀染成一片片殷紅……
蒼白的容顏帶著笑,像極了寒冬中一朵潔白的梅,冷豔卻清香。
意識逐漸渙散,她不覺害怕。
此刻,耳邊只有那日他在她耳畔的低喃,輕聲迴盪——
「執子之手,夫復何求。」
——
眼前被白雪掩過之時,她似乎瞧見了……
他那氣宇軒昂,高大挺拔的身影。
「王爺,可得記著你的承諾。」
「無論我在何處,都要找到我……」
「讓我,回到你的身邊。」
新房內薰著檀木香。
喜燭上的火光被探進窗的些許寒風撫得搖曳。
她坐在床沿,雙手疊在膝上,有些緊張地輕摳著喜服上的珠飾。
房門被輕地推開來,那沉穩優雅的步伐緩緩接近。
女孩從頭蓋的下緣瞧見了他佇足在跟前,卻遲遲未挑開她的頭蓋。
偷偷地,她執起頭蓋一小角,未料什麼都還沒看清,便聽聞他的一聲輕笑。
「偷看?」
「就這麼迫不及待?」
這話語裡的調侃,羞得女孩趕緊收手,乖巧端坐。
她不明瞭,他的佇足——是因為珍惜。
珍惜眼前的她,珍惜這得來不易的一刻。
「這事,得由為夫來做。」
語落,眼前的一片紅褪去。
映入眼簾的,是他帶著笑意,溫柔得無以復加的眼眸。
而他終於見著了,女孩那羞赧中帶著欣喜的神情。
聽見了,她的一聲輕喚。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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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下)
#李澤言x妳
#R18
#在要不要母湯的天秤上糾結了一晚
#既然是李澤甜
#這樣發展應該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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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言在隔天去了法國。
沒有告訴妳、沒有跟妳道別。
甚至,妳還是在他離開的三天後才從魏謙口中得知。
為了時差,妳總在深夜裡握住手機睡覺。
第24天了,妳依然沒接到任何一通他的來電,沒有任何他的消息。
每每想撥過去,卻又怕像上次一樣打擾了他休息。
那天,妳在他懷裡,握著他擱在妳小腹上的大手,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安心地睡去。
後來,妳不禁想,李澤言是否也曾對羅嘉如此呵護?
原來,愛會令人變得如此渺小。
只敢遠遠地看著他的好,不敢靠近、不敢觸碰。
偷偷地將這份心意藏在心底深處,深怕觸及便會破碎。
似乎只要保持這樣的平衡,妳便能擁有他陪伴成長的一絲特權。
李澤言回來了——妳再次闖進辦公室,按照魏謙先前指示,按下辦公桌邊按鈕便能關閉葉片及內線電話,與外部完全隔絕。
妳來到李澤言面前,與他對視。
看著妳一連貫的舉動,他嘴角牽起一抹極淺的笑。
隱去對他的思念,妳學著他的冷淡開口,「為什麼離開不告訴我。」
「我出差還需要向妳報備?」
聞言,妳心裡泛起薄怒。
「為什麼不向我解釋羅嘉的事?」
妳舉手搥向他結實的胸膛。
「因為妳一直哭。」他捨不得。
他捉住妳一手。
「為什麼不問我許教授的事!」他不敢。
妳再搥,他便再捉住妳另一隻手。
「你為什麼——」
說著,妳的視線逐漸被模糊,淚水終是不住地滑落。
「……為什麼……不問我喜不喜歡你……嗚……」
雙手被箝制住,妳便低下頭靠上他胸膛。
三週來的不安及思念,都化成淚水傾瀉而出。
明明構思要罵他一頓的,可此刻——一字一句都是夾帶怨懟的哽咽。
「……李澤言……嗚……你這個笨蛋……」
李澤言鬆開妳,一手搭上妳的腰,一手輕撫上妳的後腦,轉而將妳攬進懷裡。
妳的啜泣掩蓋了他的輕嘆,「又哭……」
依照他新載的行事曆顯示,妳這個月的生理期可還沒到,「愛哭鬼……」
他安撫地輕吻妳的額頭,貪戀妳髮間的甜香,幾週來的思念終於得到解緩。
妳將自己埋進他溫暖的懷中,不在乎氾濫的淚沾濕他潔白的襯衫,直至李澤言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妳抱到桌上,與他平視。
捧起妳的臉,他輕柔地撫去妳臉上的淚痕,眼中充滿柔情,可吐出口的話卻大相逕庭,「別哭了,很醜。」
妳瞪他,伸手便扯住他的領帶,接著靠上,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妳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李澤言愣了愣,但很快的,他奪回主控權,撫住妳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溫潤的舌探入妳口中,同時輕吮妳柔軟的唇,讓妳也嚐到他唇上一絲的血腥味。
與那天的輕啄細吻不同,此刻,李澤言的吻像是掠奪、像是佔有,直到奪去妳所有呼吸才肯罷休。
妳輕喘著,雙頰不知是因為情慾或是羞赧而潮紅。
李澤言看著妳被情潮渲染的模樣,下身感到一陣緊蹦。
「李澤言……你知道女孩在生理期間情緒起伏大,那你知不知道……在生理期前……會……會……」
妳害羞得不敢繼續說,低下頭迴避李澤言灼熱的注視。
聞言,李澤言突然撫住妳的後腰將妳攬進,你下意識以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可下身還是貼近,讓妳清楚感受到他欲迸發的慾望。
「那妳知道,對一個男人說出這種話,代表什麼意思嗎?」
妳堅定地點點頭。
「想好了?……」
前兩天,魏謙終於向妳解釋羅嘉緋聞一事,也提起那個中斷的晚餐之約——。
妳曾經幾次試著想窺探李澤言的內心,比如他母親的事,可卻被他的蓄意武裝拒於心門外。
後來妳才明白,那拒絕被窺探的——是他心深處最柔軟的一塊。
越是他在意的,便越是不許被觸碰。
妳明白了,或許自己正在他柔軟的心間。
該開心的,可心卻好疼、好疼……
為他的故作、為他自我禁錮而疼。
望進李澤言藍紫色的眼眸中,妳突然伸手撫平他微皺的眉宇,輕輕摩挲著。
眼中泛起晶瑩淚光,卻對他微微一笑。
「想好了……在見不到你的這幾天裡,每天都想——唔……」
他深深地吻了妳,沒讓妳看見他轉瞬即逝的動容,但妳聽見他低啞、蘊藏著情慾的嗓音。
「果真是笨……這次,我不會再忍……」
妳不知道什麼時候上衣已被完全褪去。
而胸衣,褪到足以讓李澤言灼熱的吻一路從頸窩來到胸前,惡意地停留在妳敏感的蓓蕾上。
細緻溫暖的手沿著側腰到雙腿之間,隔著薄薄的阻礙摩挲著,引出妳陣陣濕意……
「嗯……澤言……不能在這……」
「沒我的允許,不會有人進來的。」
「可是……啊……」
他纖長的手指探進妳的花穴之中,輕輕摩挲著。
未經人事的妳,在他放進第二根手指時便全身緊繃了起來,「唔……」
「放鬆……不這麼做,待會會更疼的……」
說著,李澤言停止動作,親吻上妳的耳窩、頸間,讓妳在他的帶領下,花穴更加濕潤後便將手指退了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碩大。
他在穴口輕撫了幾下,便緩緩進入。
「啊——唔……」
李澤言將妳的驚呼含入口中,隱忍著妳不適的緊縮對他造成的折磨。
待妳適應後,他開始緩慢地律動起來。
陌生的情慾讓妳渾身燥熱,雙腿間,彼此結合的撞擊在疼痛中夾雜著快感。
妳無力地以手撐著桌面,身子微仰的角度,讓妳能清楚看見李澤言的碩大在妳身下進出……還有他輕揉妳花核的手……
李澤言的襯衫敞開卻未褪去,妳能看見他半遮半掩的好身材及擺動的腰桿,如此煽情的畫面,讓妳有些羞赧地垂下眼。
李澤言發現了妳分心,便握住妳的腰,惡意地加快身下的擺動。
「啊……慢、慢點……」
隨著一次次強而有力的撞擊,妳終是再也承受不住地達到情慾的巔峰,「唔啊——」
妳輕喘著,尚未從高潮的餘韻中褪去,可李澤言卻突然抱著妳起身,讓自己完完全全沒入妳體內。
突如其來的滿盈感,讓妳不自覺輕吟出聲「啊……唔嗯……」
他走了幾步,每一步震動都讓體內的碩大抵到最深處。
將妳抵在牆上,他便再次挺進。
兩人如此貼近,在挺進的同時,也摩挲著妳敏感的花核,尚在高潮的餘韻中,妳敏感得緊,根本受不住如此的刺激。
「啊——澤言……唔……」
李澤言將妳難以自抑的嬌喘吻入口中。
爾後,在妳耳邊輕聲說著,
「噓——這裡隔音,很差。」
聞言,妳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他眼中瞧見一絲戲謔。
沒給妳分心的空間,李澤言抱著妳離開牆面,卻沒想放下妳的意思。
他有力的雙臂撫著妳的腰臀,下身開始挺進,兩人的著力點就只在於那交合處,隨著妳的重量落下,便讓他的碩大深深探入。
妳深怕掉落,緊緊勾住他的肩頸,被動地在他奮力的抽插中,被情慾淹沒。
「哈啊……啊……澤言……」
妳將自己埋進他頸窩間,咬著唇,輕吟還是不斷溢出……
隨著李澤言深而有力的抽插與擺動,初次體驗的妳根本招架不住。
「不、不行了……啊……」
「不行?是誰說著要我喜歡她——」
「你——哈啊……你明明……」
明明就聽見了那句話,竟還留妳獨自心傷。
「李澤言……哈啊……你……可惡——」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沒有否認。
在挺進與花核摩擦的同時進行下,帶來的刺激與快感更是加倍侵襲。
一陣陣深入之中,情慾累積到達頂端,妳終將隱忍不住的哭喊深深崁進李澤言結實的臂膀中……
留下一道深刻清楚的印記。
午餐過後的時段,李澤言才處理完公事,進入他豪華的休息室內。
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的妳,尚未調整時差的他終於感到一絲疲憊。
這幾天來,他的思念之情並不比妳少……
爬上床、進到被窩中、將妳抱個滿懷。
如此簡單的動作,竟讓他心上漾起一陣滿足……
看著妳安穩的睡顏,他眼底充滿寵溺,手一緊,像是想將妳揉進身體裡。
睡意來襲,李澤言聽見在他懷中夢囈。
「李澤言……喜歡……我……好不……」
明知是夢話,他還是回答了。
「……好。」
因為,妳夠好,讓人喜歡。
————————————————————————
這真的是我目前琢磨最久的一篇了
上篇其實重複修改很多次
原以為會不如期望
沒想到還是挺多太太洗翻啊
欣慰....
而下篇,更糾結了一個晚上
還邊睡覺邊寫,邊做臉邊睡邊想
(看來做臉真是構思的好時間,應該多去做做臉的意思XD)
終於~~
希望最後的呈現太太們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