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屍】
初章.大疫將至(壹)
傳說,有一河川分隔陽世陰司兩界,其水皆血,潺潺流向森羅不知處。河水腥穢難近,蛇蟲滿布,河中傳來淒厲不絕的慘叫聲,是一群又一群不被允許登渡彼岸的亡魂。河岸邊有一石碑聳立,在血月的紅光照耀下,只見上面刻著三個大字……
「三途川」
今,有一男子倒臥岸邊,身邊站著三個身影不言不語的望著他。其中一名頭戴白色高帽,身著白色長袍的高瘦之人打破了沉默,說道:「應該快醒了吧?」他一臉哀戚、眉長至顎、口吐長舌,躬身伸手搖了搖地上的男子。
男子悠悠轉醒,睜開眼看了看四周與那三個人,突然一股濃烈的腥臭撲鼻而來,他「唔」了一聲作嘔,緩緩地開口問道:「我死了嗎?」那三人中頭戴黑色矮帽,面部猙獰、身形矮胖的黑衣之人向一旁的青衣者問道:「老大,吾等該向他說嗎?」
「一半一半吧。」青衣者上前扶起男子,拍落他身上的汙泥,又道:「如何?怨恨嗎?」男子摸了摸頸上的傷痕,血水潸潸不止,苦笑道:「只因提了開髗手術便慘遭斷頭,如何不怨不恨?那幫愚人......」青衣者搖了搖頭道:「怪不得汝,汝行醫濟世大半輩子,本可屍解入道,卻在即將功成時遭他人所破……唉,怪不得汝、怪不得汝。」
「唉———」男子仰天望著血月長嘆後道:「又能如何呢?看來只能早早過橋投胎去了。」雙手一攤便四處張望尋思著奈何橋在何處。此時青衣者說道:「不,汝投不了胎。」男子轉頭驚道:「殺小!?」青衣者解釋道:「汝屍解未成,魂不歸天界,陰司也容不下汝,肉身亦毀而返不了陽世,可說是不屬天、不屬地、不屬人間,不屬三界的存在。」
男子聽完癱坐在地,喃喃說道:「姦爾娘,難道我就坐等魂飛魄散嗎?不,我行醫一世,怎能落得此下場?我不服!」
青衣者見那人如此憤恨不平,緩緩展開手上的折扇說道:「這就是吾在此見汝的原因。」男子疑問道:「何出此言?」青衣者回道:「感念你在陽間濟世救人,解百姓患病之苦,本座決定幫汝一次,以劍解的方式助你入道。」男子聽聞後驚道:「當真?!」青衣者揮揮折扇「哈」了一聲,又道:「當然,但相對的汝得幫本座完成一件事,這劍解才算成。」
男子「嘖」了一聲,說道:「不是吧?就不能乾脆點?」青衣者沒理會,繼續說道:「現今瓷國正逢疫邪之亂已達無法掌控的局面,然,有心人士爲染指東寧國,便將疫邪傳入東寧。瓷國長年以暴政治國,這局,無人可回天。本座希望汝能走一遭東寧國,這次防疫將是汝入道劍解的最後一環。」
男子疑問道:「瓷國?東寧國?現在不是鼎朝嗎?」青衣者笑了笑,說道:「日月星轉,陰司傾刻間,人間千百年。」男子說道:「原來我都死這麼久了。」苦笑了一聲,又道:「入道劍解,我要怎麼作?」
青衣者說道:「此番疫邪不同於前,染上之人行將就木,後嗜人肉、飲人血,如同飢餓的野獸般。由於屍人仍處陽世,靈魂鎖於軀殼內,范謝二將勾不到魂,所以要透過汝解決屍人。」男子道:「但我陽世軀體已毀,如何走這一遭?」青衣者道:「本座將以『獄生蓮』重造汝的肉身,吾之佩劍『憐蒼』鑄汝之骨,汝將成半人半屍,待日後防疫功成,為之入道劍解。」
男子思索了一下,說道:「也只能這樣了。」青衣者見男子答應,收起折扇收於腰間,左手翻掌,只見掌心化出黑霧,一朵黑葉花瓣血紅的蓮花隱約生成。青衣者看著獄生蓮向男子說道:「記住,從今往後汝便不再姓『華』,生前之名亦不可用,生死簿上已劃去汝的姓名。本座現賜汝『墨』姓,『思凡』為名,去到陽世後,不得主動向他人提起汝生前的本名,否則汝將魂飛魄散於天地間。」
墨思凡問道:「但,我區區一名大夫,如何收拾染上疫邪的屍人?」青衣者「呿」的一聲,調侃道:「生前『極道醫刑者』這江湖名號該不會想撇的一乾二淨吧,墨大夫?」墨思凡聽聞不禁得意的一笑。青衣者向一旁的黑矮帽使者說道:「老范,將東西交給他吧。」語畢,只見黑矮帽使者卸下間上一口小麻袋遞給了墨思凡。
墨思凡接過麻袋問道:「這是何物?」青衣者說道:「一些好東西,汝興許用得著,還有三張殺生符。此處切記,殺生符黑底金字,乃召范謝二將入世無差別殺戮勾魂,極損陰德之舉,倘若三回用盡,也代表汝將修不成道,劍解亦破。至於其他物品的用處,盡在袋裡的信中汝自個琢磨吧。」
墨思凡轉過頭去,碎聲說道:「姦爾娘,丟了一堆東西給我就要我孤身一人犯險⋯⋯」青衣者「哈」了一聲說道:「說到這,汝務必在陽世尋得一名女醫,該奇女子是本座安排......」語未畢,墨思凡回過頭喜道:「想不到你連媳婦兒都幫我安排好了。」
青衣者:「......」
白高帽使者:「......」
黑矮帽使者:「......」
墨思凡:「......???」
三途川中漂過的亡魂:「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啊啊啊...哈哈哈哈....嗚啊...哈哈哈哈...嗚啊啊啊啊...」
「沒事,你說。」墨思凡打破尷尬的氣氛說道。
青衣者繼續說道:「該奇女子是本座安排此番東寧防疫的關鍵人物之一,她家傳神器『百髓鍼』對付屍人將是一大助力。」
「百髓鍼!?」墨思凡驚道:「傳聞此神器乃春秋時代,以一百零八名醫者捨生投爐由歐冶子所煉成,懷有一百零八名醫者的濟世大願,持有者便是名滿天下的神醫『扁鵲.秦越人』,想不到此鍼還存於世上。」
青衣人道:「正是。」語畢,見掌中獄生蓮已成,向墨思凡問道:「獄生蓮成形了,汝準備好了嗎?」墨思凡說道:「你說那名奇女子有何特徵?」青衣者答道:「有,她擁有一頭如彼岸花紅的瑰麗秀髮,傾城容顏乃世間罕有,她潔白的衣裳繡有妖紅似火的彼岸花......」語畢,隨即唸唸有詞地將獄生蓮一掌拍進墨思凡胸口膻中,墨思凡只覺胸口一沉,還未反應過來,只見青衣人右手化出「憐蒼劍」刺來,墨思凡下意識地閉上雙目,青衣人迅速將劍刺入獄生蓮心,透體而出。
只聽耳邊一道聲音迴蕩:「解生者之苦亦解亡者之苦,莫讓亡魂帶病來見本座,對了,吾乃城隍...城隍...城隍.........」
墨思凡「啊」的慘叫一聲,猛然睜開雙眼,豆大的汗珠潸潸而下,他喘著氣坐起看著四周陳設,自己正坐在床上。
「原來又是夢⋯⋯」
此時房門「咿呀」的被推開,藥童走端著茶水走進房內,問道:「先生又作惡夢啦?」將茶水放至案上。墨思凡答道:「嗯,也不知是第幾回了......」語畢,起身走到案邊沏了杯茶。藥童道:「先生如此多夢,看是歸脾湯還是酸棗仁湯,一會兒給自己診斷一下我給先生準備藥去。」
墨思凡飲下茶水,深呼吸一口氣後說道:「不必了,我非身體有恙。對了,現在甚麼時辰了?」藥童道:「剛過午時。」墨思凡喃喃說道:「原來我睡這麼久了」藥童說:「咱昨日連夜趕路,想必先生累壞了,早晨我也沒敢叫醒先生。」墨思凡說道:「一會就去跟掌櫃的退房,咱近日得趕到虎茅莊,需要早點上路。」藥童搔著頭問道:「咱都還沒用過飯呢,做甚麼走這麼急呀?」墨思凡起身拎著外衣披上,走至桌邊拿起茶壺沏上一杯飲落,說道:「前幾日聽聞有一女商自瓷國返回東寧,落腳處便在虎茅莊。瓷國疫邪蔓延,我擔心該女商染疫,所以咱得越快去了解狀況越好。」藥童嘟著嘴,不悅的說道:「可是先生,咱還沒吃過飯呢!」墨思凡笑道:「行啦行啦,咱一會兒下樓用完飯後再趕路,你先收拾收拾吧。」
兩人收拾好,拎著行囊下樓就座。客棧店小二上前招呼道:「兩位昨夜可睡得安穩否?今天想吃點甚麼?」墨思凡回道:「挺好,小二你們這有甚麼在地聞名好吃的?」店小二指著牆上的菜單牌子說道:「有有有,我們笨港這有名的鴨肉飯、麵線糊,客官要不要試試?」墨思凡說道:「就來兩碗鴨肉飯吧。」店小二應了聲便轉頭向廚子交代了去。
墨思凡與藥童二人用完膳後稍作歇息便雇了車啟程上路。
過了幾個時辰,兩人的馬車於傍晚時分進到「鹿仔港」,墨思凡尋思:「不如今日多趕些路,待行至大肚在尋客棧落腳也不遲。」正要向車夫提起,豈知此時馬車竟停了下來,聽車外有人喊道:「停停停,這裡今天封路了。」墨思凡探出頭去,向車夫問道:「怎麼回事?」只見有一人走上前來,作揖說道:「不好意思,這條路封了,請各位改道吧。」
墨思凡下了馬車,問道:「這位大哥,我等正在趕路,不知何原因你們封了這條路,可否通融一下?」那人說道:「唉,勸你們還是別過,今晚我們鎮上要送肉粽,這條路下去是送肉粽隊伍必經之處,遇上了你們會出事的。」
墨思凡疑惑的「嗯」了一聲,問道:「送肉粽?送吃的也得封路嗎?」那人解釋道:「你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我們這說的送肉粽其實是在說送煞。」說著說著便指向封路處旁的木板上,上面寫著送煞時辰,告示著生人迴避。那人又說道:「這煞要是不送走,全鎮的人都得遭殃。你們還是快快離開吧,千萬別再走下去,等過了今夜就好了。」墨思凡有些不耐的說道:「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送煞?你跟我說說,或許我能想些法子。」
那人說道:「前些日子鎮裡賣雜細的阿文說去了虎茅莊進點貨,回來後不知怎地身體狀況突然變得很糟,沒來由的一直咳,說甚麼連味覺也喪失了。鎮裡的大夫看了看,說是感染肺病,但吃了幾日藥也不見成效,後來阿文說感覺呼吸不暢,覺得痛苦難當,本來大夫又開了藥給他,豈知那晚他便上吊自我了結了,想必是久病厭世。」墨思凡聽完心裡微微一震,尋思:「莫非……」又聽那人說道:「在我們鎮裡,舉凡上吊自縊者就得送肉粽,不然這個煞留在鎮裡還會死更多人的,這是我們百年來的傳統,還請各位諒解。」
墨思凡心想:「看來過是過不去了,不如今夜留在鹿仔港,確認一下是否疫邪已傳至此處。」想到此,便向那人問道:「好吧,那不知近處是否有歇腳的地方,我等今天就不趕夜路了。」那人指向一旁的小徑說道:「這條路可避開送煞的道路,你們走下去再過幾里路便能到一個小鎮,那裏有客棧可以歇息。沿路上的岔路還有人在守著,跟他們說是要去小鎮的,會有人給你們指路的,趕緊去吧,入夜了就不好了。」
墨思凡等人到達客棧後,只見客棧掌櫃的匆匆請他們入店後,就趕緊關上大門,掌櫃說道:「還好你們趕上了,不然再晚就來不及了。」然後轉頭向店小二吩咐安頓好墨思凡等人,又對著他們說道:「客倌,想必爾等來的路上也見到了一些告示了,今晚無論如何都別出去,聽到了甚麼也別好奇,窗子千萬別開也別探頭出去,好好地待在房裡。」
墨思凡說道:「這裡不是送煞隊伍的行徑路線,有關係嗎?」掌櫃的回道:「送煞也不是每次都一定能成,那東西厲得很,倘若有甚麼差錯,那煞衝破了結界,難保不會到我們這來。」墨思凡說道:「難怪一路上我看鎮民們家家戶戶門上還是貼了符紙,倒立的掃帚也沒少。」掌櫃點著頭說道:「就是、就是。所以你們今夜你們就好好休息,熬過了就過了。」墨思凡應了聲,便隨店小二上了樓。
入夜,鹿仔港鎮上的某處,一群人正集結著。空氣中瀰漫著詭異與不安的氣息,透骨的陰風時不時掃過,兩旁的大樹被吹的沙沙作響,附近的野狗像是發了狂般此起彼落的吹起狗螺,為今夜再添一分詭譎。此時有一人抬頭望向烏雲壟罩的天空,掐了指後,轉頭向旁邊一個譜了臉,身穿官服頭戴官帽的人點了點頭後,大聲喊道———
「時辰已到,啟程!」
待續......
#故事內容純屬虛構
#若有雷同那就雷同
#幹
#醫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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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敵勸退師》第一集
情人出軌,我們獻計!
為你勸退情敵,不成功不收費!
她依著廣告上的地址,來到一座商業大廈頂層單位的門前,趑趄不前的她幾次想要轉身離去,但看見手機屏幕裡那幅頭碰頭的合照,心中升起一陣絞痛,終於還是硬著頭皮按下門鈴。
「請問有預約嗎?」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冷豔的女人,她禁不住猜想,不知道他的情婦是哪一種女人?是如她一般成熟冶豔?還是那些入世未深的小女生?
她怯怯地說:「那個……我不知道要預約──」
「這樣吧,勸退師距離下個Appointment還有二十分鐘,我替你安排一下。」
雖然這人臉上掛著的笑容恰到好處,但語氣中卻帶著命令的意味,讓如坐針氈的她沒有說不的餘地。
在等候期間,她不安地張望打量,整個事務所採極簡的工業風格裝潢,既不像坊間店舖貼滿報導,也不像專業機構掛上證書,她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想到既然需要預約,想必不愁生意,看來「十個男人九個滾」這句話說得準沒錯。
在老闆木村的房間內,正坐著一個前來應徵的年輕女生,她穿一件半敝開的亞麻色襯衫,露出一截白背心,下身是一條寬鬆的破洞牛仔褲,腳踏一雙帆布鞋,一臉率性而伶俐的樣子。
木村翻著她的履歷表問:「歐陽穎對吧?」
「朋友都叫我歐陽,但其實我是姓歐的。」
「哦叫甚麼名字也沒所謂吧,正如別人叫我木村,但我不是日本人,只是如同所有看過《悠長假期》的中佬一樣,由𡃁仔時期開始模仿木村拓哉的衣著罷了。」
歐陽穎發覺他的確有幾分像日本人,就是那種單眼皮,濃眉薄唇,膚色略為黝黑的高瘦型男人。
木村接著問:「也如同所有面試一樣,我想知道,你為甚麼來應徵?」
「因為我喜歡解謎,也喜歡設計謎題。」歐陽穎思忖片刻:「而且我覺得,世界上最複雜難解的,莫過於愛情了。」
木村在心中暗忖,果然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連說句話也文謅謅得像是唸台詞似的,聽了讓人彆扭,畢竟還是太嫩了點。
這時Charlotte俐落地敲了兩下門,也不等木村回應就推門進來:「外面有一個迷途小師奶,你有空救她出苦海嗎?」
木村看了看腕錶,然後對歐陽穎說:「來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
Charlotte領著她走進木村的房間,當她看見勸退師原來是個男人時,心裡立時打起了退堂鼓,木村看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猶豫,於是馬上施展他駕輕就熟的技倆,主動替她拉開椅子,俯身湊近她的臉,以不緩不急的語調關切地問:「天氣那麼熱,要喝杯冰薏仁水嗎?」
她已經許久不曾嘗過有人替自己拉椅子的滋味,久違的羞澀頓時湧現,方才的戒心也減了幾分。
歐陽穎打量這個女人,估計也不過三十出頭,雖不是甚麼國色天香,衣著也稍嫌土氣,但並非剛才Charlotte所說的「師奶」,只是她面容浮腫,想必是昨夜哭得要緊,木村給她倒杯薏仁水消眼腫倒算細心。
歐陽穎急於表現,於是擠出笑容問道:「該怎麼稱呼你呢?Zoe嗎?」
她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你手袋上有個Z字的掛飾,Z開首的英文名字不常見,所以我隨便猜的。」歐陽穎說時瞄向木村,觀察他的神色,但木村似乎不為她的小聰明所動。
「那麼Zoe,不如先跟我們說說你的情況吧?」木村繼續柔聲地說。
Zoe侷促地調整了一下坐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歐陽穎關切地對Zoe說:「我知道這是很難開口的,我以前有個男朋友一腳踏兩船,那時候我也不願意告訴別人,甚至不敢跟他攤牌,只能自己默默承受,每天晚上都祈求明天醒來,第三者就會離開,我保證會裝作從不知情的。」
「那結果呢?」Zoe追問。
「結果,第三者果然離開了,因為我發現第三者原來是我,那個女人才是正印呢。」歐陽穎摸著耳珠尷尬地笑說:「所以我現在幹這行,就是因為吃過男人的苦,希望別人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Zoe聽後似是下定了決心,咬咬牙把自己的狀況娓娓道來:「我和文進是中學同學,畢業以後我知道自己不是念書的材料,便早早出來工作。文進不想打工,認為工字不出頭,所以一心創業,他賣過熒幕保護貼、手機殼、玩具模型等等,反正就是那一陣子潮流興起甚麼他便搞甚麼生意,可是每次都虧錢,最好那次也不過是平手離場……」
歐陽穎一邊聽一邊潦草地寫下筆記,木村則單手托著下巴,專注地聽Zoe的話。
「我們過得很節儉,好不容易儲了點錢但又虧光了,但其實文進是很有生意頭腦的!後來他發現開實體店成本太高,那時又剛好興起Instagram,他便決定開網店賣波鞋,從外國網站訂貨,送到家中再約客人到地鐵沿線交收。他很勤力,生意也愈做愈好,現在他已經有兩家實體店,是真正的白手興家呢!」
木村看時間所餘無幾,而Zoe傾慕的語氣彷彿在談一個偉人的發跡史,不知道還以為她丈夫是比爾蓋茨,所以就讓她盡快入題。
「那麼你是如何發現他出軌的?」
Zoe眼裡的神采瞬間熄滅:「我並沒有發現……」
木村和歐陽穎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Zoe終於潸潸地流下淚來,「是他自己告訴我的……他連瞞我也不願意……」
木村從口袋中抽出手帕遞給Zoe,歐陽穎彷彿聞到一陣洗衣粉的淡香。
「那麼,在他提出分手前,你們的感情生活如何?」木村問。
「我們由中學開始便幾乎天天都在一起,哪想到──」
木村打斷Zoe道:「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意思是,你們還會同床嗎?」
Zoe臉色漲紅答道:「會是會,不過比起以前──」
這時Charlotte又來叩門道:「下一個Client到了。」
Zoe六神無主地說:「我該怎麼辦?我們本來還約好下星期去東京慶祝我的生日……那是我們畢業旅行的回憶……我真的不想跟他分手……」
「你要跟他分手。」木村斬釘截鐵地說:「告訴他,分手前你最後一個心願,便是兩個人去一趟分手旅行,就當是你的生日禮物。」
Zoe疑惑問道:「為甚麼?」
「一,是為了在旅行期間切斷他和第三者的聯絡。」木村舉起兩根指頭說:「二,你剛剛說了,東京是你們畢業旅行的回憶,沒有甚麼比回憶更留得住一個人了。」
Zoe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木村從抽屜拿出一份合同,歐陽穎瞥了一眼,上頭印滿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每一句看來都像一段咒語。
木村把合約貼著桌面推向Zoe說:「你先簽了合約,付了訂金,我們會替你把他贏回來的。」
***
送Zoe離開後,木村一屁股坐進大班椅裡,方才的殷勤體貼全然不見,又回復散漫的腔調說:「你剛才看見了吧,我們要先初步了解Client的情況,評估這個Case的成功率有多大,記住了,Certified的愛情我們是不會接的。」
「Certified的愛情?」
「意思是明顯對方已經對這段感情毫不留戀,如棄敝屣般恨不得趕快甩掉,例如曾經大打出手呀,或是已經好一段日子沒有性生活之類。」木村解釋:「你可以當我們是醫生,只救有病的感情,已經宣告死亡的,我們回天乏力。」
歐陽穎聽得饒有趣味,看來今天沒白來一趟。
木村強調:「別忘了我們是大字標榜『不成功不收費』的,要不是有相當把握的Case,便不要浪費人力物力。」
歐陽穎重重點頭。
「下一步便是根據Client提供的資料進行調查,分析兩人的感情到底出現了甚麼問題,才讓第三者有機可乘。」木村一口氣往下說:「當然,我們也要弄清楚第三者的目的,有人為錢,有人為愛,有些人甚至為性,畢竟啊,對症下藥才能徹底根治嘛。」
歐陽穎應道:「聽上去是心理學範疇的事,你放心,我大學修過這些課。」
「嘿,我們可不像教書先生那樣紙上談兵的。」木村笑說:「完成分析之後,要想方設法接近目標人物,取得他的信任,勸他迷途知返。另一方面則要接近第三者,用盡方法令她離開。」
歐陽穎正想接話,木村已接著說:「先說明了,打打殺殺那些蠢事我們是不幹的,我們靠的是腦子。這份工作要令第三者離開,出軌的人浪子回頭,卻不知道是我們暗中攪局,只有天知地知,Client和我們知。」
歐陽穎聽得躍躍欲試:「你跟我說了那麼多,意思是我得到這個職位了?」
窩在大班椅裡的木村這時站起身來,收起了他吊兒郎當的態度,向歐陽穎伸出手來認真地說:「歡迎你加入情敵勸退師,Zoe是你的第一個Client。」
歐陽穎也站起來握著木村伸出的手,沒料到他的手掌是如此厚實溫暖。
木村把她送到辦公室門前,忽然想起甚麼似的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前男友,現在還是跟那女人在一起嗎?」
歐陽穎彎起一雙腰果眼,狡黠地笑說:「怎麼連你也相信呀?」
木村呆了半晌,直到歐陽穎甩著那頭隨意挽起的馬尾離開,他才搖著頭沒好氣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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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愛的證明
「你要回家了。」傅月庵大哥在我的臉書上留言。
在漢漢走後半年,決定鬆手將他落土安葬,就此永眠於花蓮老家的山裡。當看到傅月庵大哥這麼說,一時不解其意。一直以來在我的人生存檔備案裡,有個名為「回家」的資料夾,但裡面總是空的,因為心裡不負責地認為:有天我還是會回家。
二〇一六年六月底,我「真的」回家了。打包家當時,連同漢漢睡過的床,費力地從台北一路運回花蓮。在漢漢走後,很多東西都轉送出去,數條幾乎沒用過的牽繩、胸背帶,都在清洗後選擇轉贈,還有漢漢最後僅坐了兩次的大推車。告別,不是只在他耳邊輕聲說再見,還包括處理他的遺物,有人還沒沉澱情緒,就迅速丟棄亡者遺留的東西,卻也有人即使經過數年,仍始終無法好好整理這些物件。告別實難,整理自己更難。
在出書前的一個月,打掃已空空蕩蕩的台北家時,因有幾樣零星的東西還留在書房遲未善後,就順手把這些分門別類地放入木盒中,其中包括漢漢的短涼被與毛毯。是該收整好的,我這麼認為。不料,一只綠色圓圓的吊牌,在日光的反射下吸引住我的目光,拿起來細看,發現是漢漢一〇三年度的「狂犬病預防注射證明牌」,放在手上,若不是胸背帶的重量牽拉著,我幾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它非常輕薄,那麼微小,卻逼出了我的淚水。
以前掛在他胸下這只不起眼的牌子,是在世時,為了證明已施打疫苗的頸牌,而今這一圓圓的證明牌,卻是說明漢漢曾經存在,證明我們曾愛過、曾相伴相依過。淚水在思念中潰堤,潸潸落下停不住。至今每日還是有個睡前習慣,跟漢漢道晚安──既已習以為常,每晚就如常地說著。而今只想說:「漢漢,我很好,請放心。」但「你,好嗎?」我心裡不免懸著疑問。在寂靜的夜裡,這是永遠不會有回答的提問。
林書宇導演的《百日告別》中,女主角心敏決定一個人走完和未婚夫原訂計畫好的蜜月旅行,她在沖繩的一段坂道上遇見一位婆婆,正吃力地爬著斜坡,婆婆狀似抱怨地說,每回跟先生爬這道長坡,總不等她,早早逕自爬上坡頂,「我就用我自己的速度慢慢爬,我先生會在上面等我。等我爬上去了,還會給我一顆糖。」人生就像爬坡,越到頂端,我們的體力越是虛弱,氣喘吁吁地,上氣不接下氣。先登頂的一定會在上面等著我們再相聚,然後報以一顆歡喜糖。狗狗有四隻腳,老跑得比我們快,但就像每次散步,他總會在前方等著,等你也跟上。到了人生終點時,我相信漢漢會在那裡等候。
謝謝新經典文化總編輯葉美瑤三年前就催促我寫漢漢的故事,雖然真正動筆是在漢漢過世後的半年,在安葬後北返的那個夜晚,開始敲打起鍵盤,在該為漢漢留寫紀錄的心情下,漸次完成。謝謝大哥張大春與張曼娟老師,在很多年前不約而同地希望我寫下與漢漢生活的點滴,還好心好意設想書名,一人說「貝克漢跟我回家」,一人說「貝克漢帶我回家」,動詞不同,主詞也跟著異動,但相同的是「回家」。謝謝一路照顧漢漢,與喜歡漢漢的家人、朋友及電台同事,謝謝楊動物醫院的醫生們,十二年半來對漢漢的用心診療。更謝謝「阿貓阿狗逛大街」的節目聽眾與來賓,我們一起度過十年的歲月,在屆滿十年之際,謹以《第十個約定》當做謝禮,期望每一個狗貓家人都不棄養狗狗貓貓,陪牠們走完定約的最後一程。
《第十個約定》:
金石堂:https://goo.gl/s8fk4n
博客來:https://goo.gl/XY8xmf
誠品:https://goo.gl/wSDZ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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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述《dringo3246 (伊笛)》之銘言:
: 如題。
: 濺濺、潺潺都是用來形容流水聲的狀聲詞。
: 照理說,兩字應該與流水的聲音相近才對
: 但是流水並不會發出「間」或「潺」的聲音啊
: 我猜測:是否與中文語音變化或外族語言影響有關?
: 但是不確定是否正確
: 在此就教各位
: 感激不盡
抱歉沒問清楚。
我查過五南的文言文字典(按照他的凡例:舉例多舉始見書)
「濺濺」一詞始見北朝樂府木蘭詩
所以我才會好奇:做為狀聲詞(通常是諧音或擬音)的「濺濺」
是否根據當時北方語言來擬音?(可能是官方語,也可能是方言)
進一步的疑問是:
魏晉南北朝時代並不是一個大一統的時代
南方與北方的官方語理應不同,
(這個部分我沒有特別去求證,只是憑直覺推斷,若有錯請指正)
同理,北方各國的官方語是否也有差異?
那麼「濺濺」所根據的語音是哪一種?
在無法確知他是哪個地方、哪個時間創作完成的前提下
我們是否能夠從狀聲詞去了解當時語音狀態?
*[1;36;40m「濺濺」一詞是從外族語抑或中原語擬音而成的語詞?
這個問題可以探究的出來嗎?
還是說,我們只能從韻書的反切來大概推斷那個時代的語音,
進而了解「濺濺」與我們所知的「流水聲」的相似性?
附註:「濺」,形聲,從水賤聲,形容水疾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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