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三的心情抒發
今早一對母子不願意支付老爸死亡的喪葬費用，
拒絕聘請葬儀社，但需要死亡證明以移動遺體，
醫院不清楚死者的狀況，不敢開立死亡證明，
又把案子推回給警方報請司法相驗，各種混亂。
「我跟你說，我自己也是公務員啦！」
「程序什麼的我不懂，警察你自己釐清！」
「一張死亡證明對你們來說這麼難嗎？」
兒子對著我們頤指氣使，連珠炮似地轟炸，
表示一毛錢都不想出，只想盡快處理遺體，
因程序問題，與衛生所、住院醫師等單位，
進行三方討論，耽誤了不少時間。
看著家屬那張歪斜的嘴臉，
不知道為什麼，想起我的爺爺，
還有老爸那句猶言在耳的話：
「爺爺奶奶的告別式，你會出席嗎？」
說起我爺爺，是個受過日式教育的老台南人，
年輕時胼手胝足白手起家打拼，有一番事業，
靠著畢生的存款蓋了房子，把全家人接進去，
包含爺爺、我們家，與其他的親戚都住在一起，
每個家庭住一層，互相照應照料也不錯。
身為長孫，自然受到爺爺的加倍疼愛，
自我有記憶以來，爺爺永遠都是笑臉迎接我，
要說唯一的缺點嘛，大概就是他很不會看人，
不管是年輕時經商因為太信任朋友而被騙、
甚至是挑選結婚對象時也沒有太多考慮。
從老媽嫁進家門以來，奶奶對她就非常苛刻，
各種言語的霸凌、冷暴力、甚至捏造謠言等，
奶奶本人卻渾然不知，認為自己說的都是事實。
長年下來老媽反映了數百次來自奶奶的不友善，
老爸是個溫吞孝順的好好先生，完全束手無策。
一家人也就這麼相安無事的相處了好幾載，
爺爺年紀逐漸老邁，我也考上警察離鄉服務，
一天與弟弟妹妹約喝酒時，轉達家裡發生大事。
簡單來說，爺爺的阿茲海默症日漸嚴重，
嚴重地影響他的心智年齡與客觀的判斷力，
和藹可親、做事果斷，變成性情乖戾的老頑固，
漸漸的被奶奶及其他不懷好意的親戚給控制，
以爺爺的名義發號各種令人不解的施令。
一次我不在場的家族會議中，以奶奶為首，
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下達了「家令」，正式宣布：
爺爺要求我們一家人通通搬出這棟他蓋的房子，
因為他認為我們家的人「只想要他的錢」。
爸媽頓時一時語塞，身為長子的老爸，
一直以來都張羅家中所有的大小事，
完全沒有想過會被用這種方式指責。
為這個家盡心盡力，對父母百依百順，
換來的卻是這樣無情的對待，令人咋舌；
更令人心寒的是，想要遺產的親戚舉雙手贊成，
把長子趕走後，遺產能分得比較多吧。
「好，那我們搬家吧。」
不知道老爸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少勇氣，
外加一顆被傷透的心。
在台北聽到弟弟妹妹轉述這件事的我，
加上酒精催化之下，當場氣炸，拿起手機，
打了一長串不帶髒話卻惡意滿滿的詛咒訊息，
準備傳給每天分享農場文給我的奶奶，
手機卻被神智清醒的弟弟一把搶走。
搬家後至今，整整三年沒有跟他們聯絡了，
據聞爺爺的狀況日漸惡化，常常跌倒摔傷，
對周圍的人也逐漸認知糢糊，記不得人名，
但我依舊無法忘記他們對我們家庭的傷害。
前幾天回台南，和老爸談到這件事，
意外得知老爸會定期回舊家探望爺爺，
稍作關心，送點生活必需品、健康食品藥品等，
沒有過多的閒話家常，沒有多餘的茶餘飯後。
「我覺得我沒辦法原諒他們。」我說。
「我啊，選擇不原諒，但同時也選擇放下。」
老爸這麼說，接著問了我關於告別式的問題，
如果哪一天爺爺奶奶走了，我會不會去參加？
如果不參加，那就像現在這樣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告別式是辦給活著的人看的，老爸說，
若答案是會參加，那不妨趁還在世的時候做吧。
「我盡到我的責任，不要求他們盡到他們的。」
這是老爸的結論，對於責任歸屬制定明確，
也許是他能想到最對得起自己的折衷辦法。
對於老爸說的「選擇放下，但不原諒」，
這句話讓我咀嚼很久，花了很多時間消化，
放下而不去追究「為什麼」及「怎麼發生的」，
也許很多事情的發生是沒原因的，就是發生了，
把當下的情緒消化，把眼界放寬不再積怨。
畢竟再怎麼樣，日子還是得過。
「放下」其實是原諒自己，而不是原諒對方，
說不定只要這麼想，很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人生好難啊，難的是選擇用什麼方式放下，
用什麼方式原諒自己、什麼方式繼續過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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