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老師,我很惶恐,但責任重大,也很有意義。
她曾抓到學生期中考作弊,學生不僅不認錯,還反咬一口:「是老師誣賴我!」
曾遇到天資聰穎的學生,對生活沒有任何目標,向她表示:「只要不餓死就好,剩下時間拿來打電動,這樣我幹嘛要上學?」
也曾在休業式的下午,被全心信賴的班長當面嗆聲:「你是一個很爛的老師!教書非常爛,帶班也非常爛,而且全班都這麼認為!」
這些令人灰心的事件,在當今的教育現場層出不窮,讓老師們每一次站上講台,彷彿自己也在上一堂戰戰兢兢的生存課。
然而,這些陰影的另一端,也有溫暖的陽光。
原本習慣用酸言酸語回應老師的班級,在開誠布公的溝通後,願意放下尖銳的態度,試著好好說話。
原本有著上學恐懼的復學生,努力堅持與她的約定,順利跟著同儕一起畢業。
原本動輒打架翹課、許多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最終找到學業動力,願意留校念書,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
怡嘉老師相信,這些挫折都是一次機會,讓身為老師的自己可以誠實且真摯地反省,面對問題。本書就是她重新回溯後的整理,其中有故事,有方法,但更多的是她站到學生角度後的發現。
她期待藉由這本書,讓老師們有參考,在前行的路上不覺得孤單無助;讓學生們可以藉他人故事思考自己的盲點,跳脫無意義的迴圈;也期待家長藉由這本書更了解孩子的真實面,用更好的教養拉近孩子的心。
教育從來不簡單,願我們堅持初衷,勇敢發光!
摘錄自《#最難的一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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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晚安:
陳老師的影片,我會拿來跟老師們討論,希望透過演練適當的應對,強化老師的自我肯定。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GhhxP_Q9aI
很感謝陳老師的勇氣與努力,把這個過程記錄了下來。教育者能安定自己的內在,才能安定孩子的混亂。
祝願您,能感受自己面對衝擊的搖晃,也能看到自己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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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這本書在明天(2/4)晚上8點有贈書直播,歡迎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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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最肯定的班長,他卻說我是最爛的老師
【文/ 陳怡嘉】
教學的現場是什麼:是老師花費許多心力去引導行為偏差的孩子,因為,那些孩子太需要我們的費力拉拔,而其他乖巧懂事的相對讓我們放心。
那些令人放心的孩子因為他們的自律,讓我們覺得不需要嚴厲指正,只要輕輕提點,他們就回到正軌;也因為他們表現得令人放心又高自尊的樣子,所以我們寬容,我們輕聲規勸,我們給予更多讚美和肯定來繼續正向增強!
這樣的作法有錯嗎?沒有錯!
但卻危險!
* * *
乍聽班上有復學生,老師們的直覺反應都是行為偏差,是那些因為請假太多、功課跟不上或因其他錯誤行為而導致暫時休學的孩子。
我因為期許自己「永遠把學生視為一張白紙」,所以,向來對復學生不多加研究,面對前任老師的傳承,多是感謝地禮貌聆聽,但內心不斷提醒自己
「不要有先入為主的偏見,給這個孩子重新開始的機會」。
班長來到我們班之前,我也是同樣態度,沒有研究,也恰好經歷暑假沒人告訴我。於是,心中僅僅抱持著「他可能是有需要我協助調整的孩子」,剩下的就順其自然。
開學第一天,班長站在我面前,他非常謙和有禮又成熟,像個大人拜訪客戶那樣,直接伸出手來對我說:「陳老師您好,我是這學期來到您班上的復學生。」
「喔!你好。」正在改作業的我,對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也跟他握手。
「老師您一定以為我是因為行為偏差才休學吧?但事實上不是的。在休學前,我就是班上的班長,我是因為讀了一年,確定自己喜歡這一科,所以特別想要前往這個產業最發達的美國去實習看看,加上剛好有親戚可以照應,才選擇休學的。」
「不錯唷!你的想法跟一般學生很不一樣,這年頭可以這樣做決定跟鼓起勇氣去行動的學生不多了,你真的非常特別。」我一邊說,一邊想著:「真是太酷了,我向來欣賞別人的行動和腦袋,教書這麼多年,終於遇見了這樣的孩子。」
「其實不只這樣。我在國外待了一年確定志向後,就決定回來繼續學業,但又覺得既然接下來就是鑽研這個產業,不如先把兵當完,這樣人生就不會中斷。所以,我也已經服完兵役了!」
「你的思考真的很不一樣,非常有遠見,當過兵也太酷了!所以,你比班上同學大兩歲是嗎?」
「是的。」
「太好了!我相信你的見解和成熟一定可以帶領同學更進步,既然你離開學校前就是班長,現在具備不同視野,又比他們大兩歲,我想你可以繼續擔任班長這個要職,你覺得OK嗎?」
「沒問題!剛來班上就可以當班長嗎?」我微笑點點頭。
「謝謝老師肯定,我會好好努力的。」
短短十分鐘的談話,班長就展現令人放心且安心的態度;我立刻卸下嚴師的防衛,像朋友般與他聊了一下。心想:讓復學生最快融入班上的方法,就是「讓他們擔任幹部」,加上班長既成熟又穩重,這個決定應該是不會錯的。
正當我要帶班長一起去班上時,他卻突然說:「老師,其實我有件事想跟您說。」
「好啊,你說。」
「其實我本來是預期要去隔壁班的,不瞞您說,我比較希望讓男老師來帶領我,但隔壁班人數太多,所以最後學校就安排我來到您的班。」
突如其來的直白又是從未有過的狀況,我雖有點驚訝但不委屈也不討好,回道:「我猜你應該有點失望,不過,生命自有安排,你原本預期的模式未必是最好的,男老師有男老師的帶法,女老師有女老師的思考,或許,換個方式會有不同收穫,像是生命的驚喜。我想就當是我們的緣分,我相信以你的認真自覺,不論是哪個導師都會有成長的。當然,如果我有不如你預期的地方,也歡迎你告訴我。一起加油吧!」
「好的,老師。」
到了班上,與同學介紹班長後,一切都非常順利。
* * *
這個班是我費最多力氣的班,他們原本毫無讀書習慣與風氣,也個性鬆散,需要嚴格緊盯,但現在高三了,不僅大家都能自主學習,成績名列前茅,行為上也逐漸沒有讓我特別煩惱的地方。
我因他們的自律給予更多寬容,幾乎不需嚴厲,就是用我的真性情像朋友般的相處對待。
班長原本就是極有領導魅力的人,加上與眾不同的見識、比同儕大兩歲的學長感,以及重要的職位,很快就成為意見領袖和行為指標。
高三課業繁重,我每天趕課、關心學生的學習狀況,也不時找班長和其他幹部了解班務,只覺得同學們都很聽班長的話,班風團結,絲毫不覺有何不妥。我讚賞班長的領導有方,每次都給予無限肯定,也因此對於班長提出的各種建議,多是採「接受」跟「以他為主」的作法。
這是個自律且自動的班,幹部負責,學生配合,成績優異,行為沒有需要擔憂之處,也頗受其他老師肯定。我自認帶這個班到第三年已經達成我的目標,也符合我的期待與理想。
直到,那一天……
* * *
那天是休業式,在看全班打掃時,班長跟我說:「等等休業式結束,老師您有事嗎?」
「沒事,怎麼了?有事要告訴我嗎?」
「是的,想佔用老師一點時間。」
「沒問題啊!是你個人的事,還是班上的事。如果是班上的事,我們現在就可以討論,直說無妨。」
「是班上的事,但我想私下跟您討論比較好。」
和他約定好後,我立刻回溯了一下:班上整學期的狀況都讓人放心,最近班務也沒有什麼問題。我心想:班長真是懂事負責,在期末最後一天還多了這些討論,果然不同一般。我抱著輕鬆的心情,跟班長走到了辦公室外的走廊。
「好了,你可以說了。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我認真看著班長。
班長沉默了幾秒後,說道:「你知道你是一個非常非常爛的老師嗎?」
毫無預期的答案,突如其來的嚴厲批判,讓我在聽到這句話的當下,幾乎站不住腳。那短暫的幾秒鐘之間,我看著辦公室內開心收拾桌面,準備放寒假的同事們,心裡覺得自己現在真是情何以堪,也頓時不知所措。
但我鎮定住震驚和想哭的情緒,試圖釐清問題:「你為什麼覺得我是非常爛的老師,是覺得帶班爛?還是教書爛?」
「兩個都很爛!」
班長的態度嚴肅,他的話就像箭一樣刺進我的心。
教書十幾年,就算不是最優秀的老師,也絕對算是認真用心的老師;我雖然不可能被全部學生喜歡,但也不至於被批評是「非常非常爛的老師」。
想到這些,此刻,我的心又更痛了,但還是忍住悲傷,追根究柢想了解一切:「是你這樣覺得?還是大家都這麼覺得?」
「這不是我個人想法,是我們全班的意見!我、們、全、班、都、覺、得、你、是、一、個、很、爛、的、老、師。」班長面無表情一字一字吐出,態度堅定強硬,彷彿他只是一個代言人,他代表全班,代表大家一致的心聲。
「砰!」一聲,像是一槍射進我的心臟,此刻,我幾乎已經無法站立。
遠處還有幾個班上學生等著和我說話,但班長說「全班都這樣覺得」的這一刻,我看著那幾個最熟悉的孩子,卻不知道該相信誰?我想著全班的臉孔,一種被拋棄的不信任感,和被全班默默排擠的感覺席捲而來,讓我想吐。
我最信任的班長,我不斷鼓勵肯定的班長,此刻這樣告訴我,我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失去帶班的信心和對學生的信任,我再也忍耐不住,哽咽地問道:「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班長冷靜平穩地說:「沒有了,希望你不要太傷心,我只是代大家表達班上的意見,我們沒有惡意。」
「好,謝謝你告訴我。」
我用僅剩的堅強和溫柔向他道謝,此刻,那些武裝嚴格完全派不上用場,我只是一個被學生傷得體無完膚、一無是處又自以為是的老師。
我拿起手機撥了電話給先生,哭著說:「剛剛發生了一件事,我們班班長跟我說『你是一個很爛很爛的老師,帶班爛,教書也很爛』,還說『全班都這樣覺得』。我對他們這麼好,每天陪他們讀書晚自習,努力教他們,但他們卻這樣說。我覺得我好像白癡,現在好難過,沒辦法在台北待著,我現在連站在這裡都覺得好悲傷,我想離開這裡,我好想回娘家。」
我眼淚狂流,無法相信自己付出這麼多,竟然得到這樣的評價,覺得自己又失敗又可悲,也不敢告訴同事剛剛遭遇的事。匆匆進辦公室隨便收拾後,便飛奔離開學校,一路哭著開車回桃園娘家。
* * *
之後的那段時間,我對學生產生強烈的不安全感,帶一個班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此刻再度瓦解。
以前我欣賞班上的團結,現在我不知道他們的團結是不是用來排擠我?以前我對自己的管教很有信心,現在則不敢多管他們,深怕他們反撲。我每天不斷回想過去帶他們的點點滴滴,強烈懷疑自己的作法和教法。
每晚回到家,我都抱著孩子無法抑制地哭,孩子軟軟的身體是最有安全感的安慰,孩子的貼心可愛,也讓我不斷問自己:「不陪孩子,去陪學生,最後得到這個結果,值得嗎?」
我本來就是報喜不報憂的人,依然不敢跟同事說我的遭遇,一方面覺得這些事反覆說很麻煩,二方面是我對整個環境都有不信任感。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我哭到受不了,終於鼓起勇氣打給最好的閨密,她也是老師,也同樣在教育的環境裡不斷懷疑自己。
電話接通了,還沒說話淚水就不聽使喚:「我跟你說,我每次都鼓勵你,說只要你願意努力,學生都是善良的,他們都懂,還會珍惜老師的。可是我錯了,我是失敗的老師,我學生說我是很爛很爛的老師,我現在好痛苦,每天進到班上都強顏歡笑,可是我快教不下去了。」我把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全都說給她聽,再怎麼堅強,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閨密給我好多安慰,一個老師的脆弱無助,一個老師給出愛後的情何以堪,身為老師的伙伴們完全能懂。
那通電話終於把我的委屈一洩而盡,掛上電話後,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得面對問題,班長和其他學生還在班上,我還是導師,還要帶他們半年,我必須解決!
* * *
面對痛苦最好的方式是直面痛苦,接受、追根究柢解決,然後放下。
生活與教書上的挫折從來沒少過,但我最欣賞自己的勇敢和直接,我不會假裝沒事,不會一副大人都是鐵金剛的模樣。一直以來,我都會分享遭遇的困境、脆弱及思考。當班上有問題時,也一定攤開來說,因為我們就像一家人、像一個公司,我們必須了解彼此的狀況,才有辦法同心前進。
我先找了幾個比較親近的學生,告訴他們那天休業式發生的事。我問道:「班長說『全班都覺得你是很爛很爛的老師』,大家是不是真的都這麼想?」
「老師,班上的確有幾個同學不喜歡你的管教方式,他們也會直接在班上討論,對你的一些作法很有意見,但我們其他人並不這樣想。你是很好的老師,班長講話就是很直接、很決斷,有些學生就是不會反省,可是你不要因為那幾個人就否定自己。那些不喜歡你的人,不要管他們就好了,我們多數人都是很肯定你的。」
學生的話像是醍醐灌頂,提醒我一個孩子們很容易出現的狀況,那就是:當他們覺得自己的立場不夠有力時,就會用「全班都這樣覺得」來加強自己的論點;但事實上,這樣的說法是要打折扣的。
他們的話也讓我留意:的確不是全班都不喜歡我!
當我一聽到班長的說法時,因為失去信任,就全盤否定,但是冷靜下來回溯跟學生們的互動,還是可以辨別學生對老師是否支持。
私下個別了解後,心裡的痛苦減少很多,也能夠平靜檢視自己的作法到底有沒有問題?
班長的話絕對不是一時情緒,應該之前就有徵兆,只是我忽視了這些徵兆,而那些徵兆在哪裡?班長和其他學生對我的批評,到底原因又是什麼?我有辦法解開彼此的心結嗎?最後一個學期了,我應該以大考為重,不要跟學生計較,裝大方裝沒事,和班長及全班和平相處,繼續趕大考進度?還是應該把這些狀況好好說清楚、講明白,即使全班很尷尬,不一定能理解我,但還是要帶著學生一同面對?
想了一段時間後,我決定勇敢面對。
大考雖然重要,但一個人的態度更重要。
我的學生可以拿到全國榜首,但如果他們是這樣的態度和人格,那一點也不值得開心。教人比教書更重要,身為老師最有意義的事,是導正一個人錯誤的思想和行為。
我細細推究,發現在事情發生以前,班長或其他學生就曾經在課堂上,用很直接又半開玩笑的方式質疑我的教學,例如:當我們檢討考題時,他們曾(以半開玩笑做掩飾)大聲拍桌子說:「你可以告訴我讀國文是要幹嘛嗎?讀了又不會考?你叫我們讀的這些都沒用!」或者,在規定班規時,會用聲音、表情或竊竊私語表達反對的意見。有時,他們對我講話也是很直接、不禮貌的。
原本,我面對學生不禮貌的當下,都會以冷靜、嚴肅又認真的態度糾正,告訴他們:「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你應該要有基本尊重,你這樣的講話方式或態度不對,你應該道歉。」
但在那些時刻,因為對這群學生習慣性的鼓勵和肯定,讓我忽略或輕鬆帶過了他們的逾越分際(或試探)。最終,加上我給了班長夠多(或過多)的讚美和肯定,及「同儕肯定同儕」一定比老師多的效應,也讓他自我膨脹,覺得自己見識不同,就把自己的話語權凌駕於老師之上,導致了最後的結果。
* * *
反思問題後,心裡篤定許多。於是,我把班長找來,告訴他:「一個老師的教學或領導風格不被學生肯定,這是正常的,但我是很有誠意的老師,我不想只告訴自己說『這是正常的』就忽視而過,我想知道『你們覺得爛的原因是什麼』?」
「我覺得你的處理方式太溫和了,不像其他男老師,他們比較有魄力,在我們犯錯時就嚴格修理人,不管是打罵還是記過,都讓我們在當下就得到狠狠的教訓,以後就不敢了。可是,在我們班,學生犯錯你都不記過,你只是溫和勸說,我們都看不下去,覺得你太軟弱了。」
「你覺得到你們這年紀,還需要人家用打罵教你們才會乖嗎?我當然可以凶狠,可以記過,甚至知道你們怕男老師,去告狀要他們修理你們也可以。但我不這麼做,不是因為軟弱,是因為我期待用『大人』的方式帶領你們自尊自愛,我將你們視為『白紙』,所以不希望用任何負面方式定義你們。我覺得教育最終是要讓孩子『真心乖』才是真的乖,如果一個學生得靠外在壓力才變乖,那當他離開這些約束的時候,他就墮落了。這樣的教育,我不覺得是成功的教育,我也做不來。」
班長沉默不語。
這一刻,我才了解他一開始告訴我「期待男老師帶領他」的意思是什麼,也明白因為他沒有在一年級就跟著我,所以對我的帶班理念並不完全了解,而是用他在外面實習、軍中生活或個人喜好作為審視我的標準。
當我理解他的想法和背景後,對那些指責也釋懷了。
但他的態度跟說話方式是不對的,我給他過多的讚美造成他的自負,接下來我必須收回肯定,讓他回到正確的態度上。
「你那天告訴我的話,其實非常殘忍,你知道嗎?」
班長依然沉默。
「直接用最狠的話讓對方一箭穿心,這當然是你的自由。可是,我覺得如果你自詡未來是一個人才,甚至是領袖的話,你更應該留意自己的發言,不該用這麼決斷的方式說話。當時,我聽你說完,痛苦得連在台北都待不下去,有一段時間,我完全不信任任何人,每天晚上都莫名地哭,早上則要裝沒事繼續上課。幸好,我走過來了,還可以跟你很平靜討論這件事,解開彼此的結;但很多人可能當時正在最差的情況中,又遇到這種突如其來的指控,就承受不住了。所以,我必須跟你說,你的說話方式太驕傲、太自我、太絕對,也太傷人了!」
「對不起,我道歉。」
「我是你的老師,可以承受你的犯錯,也有責任把你教好。接下來,我更想談的是,希望你想一想:『你是基於什麼背景,講出這樣的話呢?』我相信,那些話你是絕對不敢去跟你認同的那些男老師講的;今天,你敢直接對我講這樣的話,只有三個原因:第一是我給你太多讚美,讓班上以你為重,讓你自我感覺良好,所以你把自己放大了。第二是你覺得我對你們很溫和,就算這樣講也沒有關係,所以你欺負善良溫和的老師。第三是你覺得自己見多識廣,與眾不同,可以把自己的言論放大。當然,我說的只是我的觀察,希望你不要生氣,重點不在指責對錯,我更想做的是『帶你看到自己的盲點』。以上這三點,你同意嗎?」
「是,我認同,的確是這樣的。」
「如果是這樣,那這就是我們溝通的核心。謝謝你的道歉,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我覺得這是一種儀式感,算是這件事的了結;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調整你的態度。你的確很不一樣,尤其在高職體系中,憑良心說,是少有,甚至是我目前所見的唯一。可是,這世界人才這麼多,跟你同樣思考跟見識,甚至比你做得更好、更突出的人所在多有;你很年輕就可以做到這些,我相信你的未來必定更加不同,但如果你這麼年輕就已經這麼狂妄自大,那從現在開始,你也將同步因為這些優秀毀了自己。老師給你肯定,或任何人給我們肯定,我們可以開心,但更應該謹慎謙虛,不然,最終會因為這些讚美而看不清自己。這是我在整件事情中,最想教你的思考。」
「謝謝老師教我這些,我懂了。」
「那我們就算和好了。我還是會虛心接受你的意見,但下次請溫和、具體且不浮誇地說(笑)。還有,我下學期不會讓你當幹部(在發生事件前,我原本預計讓他連任班長),我事情過了就忘了,沒有要跟你計較的意思,但我想『冷靜反思自己』是必要的過程,也是我給你教育的一環,希望你理解。」「好,謝謝老師考慮周到。」
「另外,我一向有話直說,現在全班大概都知道這件事,所以,最後我會在班上把來龍去脈,跟我們彼此的想法都說清楚,也當機會教育。」
「沒問題。」
* * *
於是,我帶著全班一同處理了這件事。既說明我的感受,也重申了教學理念,班長也跟同學說明他的看法與需要調整的地方。
故事的最後,我們和解了。
而我在這事件學到最重要的一課,恰恰是和我們的信念相反的,那就是:
● 留意那些乖巧的學生,留意你給他們過多的讚美和肯定,留意孩子們過度膨脹後的自以為是。
● 我們都小心防範行為偏差孩子可能造成的錯誤,卻忽略乖巧的孩子有時反而帶來更大的反撲。
● 教育就是愛與原則的平衡,不論是讚美或批評都該有度。教育就是勇敢面對、解決、放下,然後繼續往前走!
至今,班長還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他依然是我教過最有想法和實踐力的孩子。寫下這篇文章的現在,我都依然深怕在說出這故事的過程中,帶給他困擾和傷害。
但我相信:此刻我們都已更成熟,了解這是我們人生中的一段歷程,它極具意義,也讓我們都學到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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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摘錄自
《#最難的一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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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詩人孟郊:高天厚地一詩囚
歷史春秋網
作者:王開林
眷眷者,慈母之意。拳拳者,遊子之情。《遊子吟》總共三十字,竟無一字不是催淚彈。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十歲前,孟郊喪父,他與兩個弟弟孟酆、孟郢由母親裴氏辛苦養大。在這個單親家庭裡,父恩天高,已摸不著邊際;母愛地厚,才立得住單薄的身體。
孟郊,這位大唐詩人,以詩風矯激而著稱。一千二百年來,無數遊子的淚水都源自他的筆下!我猜想,他寫完那首《遊子吟》後,一定泣不成聲,頃刻間淚濕襟袖。
年輕的孟郊抱負不凡,他揮灑筆墨,徬彿運斤成風,全是顧盼自雄的豪言壯語:「丈夫四方志,女子安可留?」還未見識世路上的風波險惡,還未遭遇命運之神一記小指頭的輕敲,此刻,他胸中跳蕩的是一顆將以有為的少年心。
我願分眾泉,清濁各異渠。
我願分眾巢,梟鸞相遠居。
此志諒難保,此情竟何如?
「情」也好,「志」也罷,日後皆與世事圓枘方鑿,難以吻合。善惡相羼,美醜莫辨,最是人間常景,誰能了了分明?誰又能獨秉公正?濁水遍地橫流,梟鳥盡佔高枝,清泉因此遠避,鸞鳳為之低徊。孟郊是赤子,也是痴子,他對外面的世界抱有極高的期望值,認定「物皆備於我也」,徬彿舉目可見,唾手可得,殊不知,海面雖遼闊,可取飲者無一勺。
現實有時比盛氣凌人的繼母更冷漠,也更苛刻。年逾不惑,孟郊遵從母命,遠赴京師。大唐禮闈的門檻比踵其後塵的任何朝代都要高得多,滿打滿算,單科進士名額不足三十人。李白不肯嘗試,是明智的。杜甫偏不信邪,結果在京師困居十載,飽嘗悲辛,苦無所獲。
孟郊的運氣如何?他一入長安,空手而返;再游西京,鎩羽而歸。似乎命中注定,他面前不會出現一條平坦的仕途。只能放歌詠詩,「劌目鉥心,鉤章棘句」,「神施鬼設,間見層出」,一腔怨氣化作滿紙哀聲:「曉月難為光,愁人難為腸。誰言春物榮,獨見葉上霜。……棄置復棄置,情如刀劍傷!」
忽忽多年,懷才不遇,孟郊對於冷酷的現實有了切膚之痛,「惡詩皆得官,好詩空抱山」。他索性結廬嵩岳,過起了白雲為田、絳雪為飯的隱居生活。衣褐懷寶者,既然得不到當途者的賞識,那就將一腔孤憤訴與群山去聽:「本望文字達,今因文字窮。影孤別離月,衣破道路風。」
在大唐帝國,貧寒書生的出路有限。倘若孟郊的政治前途受阻,就多半會淪為涸轍之鮒,那頂「詩人」的桂冠固然光鮮好看,但它兌現不了現世的安穩。一方面,命運薄待孟郊;另一方面,則給他補償。儘管時乖運蹇,孟郊有志難伸,但他與韓愈結下的深厚友誼不失為高山流水的華彩樂章。
孟郊比韓愈年長十七歲,按理說,這條代溝又寬又深,然而他們一見如故,惺惺相惜,結為了比忘年之交更好的忘形之交。在唐人傳奇《龍城錄》中有一則《韓退之夢吞丹篆》,可謂奇談:「退之常說,少時夢人與丹篆一卷,令強吞之,傍一人撫掌而笑,覺後亦似胸中如物噎,經數日方無恙,尚可記其一兩字筆勢非人間書也。後識孟郊,似與之目熟,思之乃夢中傍笑者,信乎相契如此。」人生如夢?人生如戲?人生如傳奇?命運歸定數,情誼續前緣?信也由你,不信也由你。
韓愈二十五歲登進士第,此後數年,參加過三次吏部考試,均未能通過銓選,他的官運如何?尚在未定之天。孟郊羈旅長安,一介布衣,詩才固然不薄,但要在仕途上軟著陸,找尋到一個可靠的落腳點,殊非易易。韓愈在京師大名鼎鼎,毅然以古文運動的旗手自任。他為孟郊延譽,難度很小。他為孟郊解憂,難度很大。
韓愈的神作《與孟東野書》述及了兩人的知己之情:「與足下別久矣,以吾心之思足下,知足下懸懸於吾也。……吾言之而聽者,誰歟?吾唱之而和者,誰歟?言無聽也,唱無和也,獨行而無徒也,是非無所與同也,足下知吾心樂否也。」若非至交,無此深言。精神吸引,靈魂映照,世俗的計慮盡拋,方有此一番告白。
韓愈賦詩《醉留東野》,其真摯熱烈的情誼於字裡行間呼之慾出:「昔年因讀李白、杜甫詩,長恨二人不相從。吾與東野生並世,如何復躡二子蹤?……我願身為雲,東野變為龍。四方上下逐東野,雖有離別無由逢!」
杜甫一生寫過《夢李白》《天末懷李白》等傳世的詩篇,韓愈對其風義景慕不已,但他也扼腕嘆息:李、杜二位前賢未能常相過從,遂成千古憾事。
憂戚傷人,勝過鉛刀割肉。孟郊之憂是謀生,孟郊之戚是落第。莫非長安真就不是他安身立命的福地?沒有上策,只有中策,韓愈送孟郊去謁見徐泗濠節度使張建封。貧寒書生做幕僚可算一條入仕的捷徑,倘若能得到封疆大吏的力薦,袞袞諸公或許會對他另眼相看,頂不濟,生活總歸有個著落。臨別時,韓愈再三慰藉好友,賦詩鼓勵道:「卞和試三獻,期子在秋砧。」卞和獻玉,稀世之寶無人識得,被誣為欺君而慘遭刖足之禍,可說是天下有名的苦人兒,但他最終獲得了楚王的接納,所獻之玉也被視為天下重寶。韓愈用這個典故激勵孟郊,是提醒他:衣褐懷玉者終必有遇。
命運肆虐,禍不單行。孟郊三次得子,一一夭殤。落第之悲尚可轉念,失子之慟如何釋懷?至此,孟郊被逼入了「積怨成疾瘳,積恨成狂痴」的絕境。
總會有否極泰來的那一天,天公鐵石心腸,也有歇手消停的時候。貞元十二年(796),孟郊四十六歲,終於榮登進士第,喜赴瓊林宴,置身在一群志驕意滿的青年人當中,其滿頭華發格外引人注目。這一天,他等待得實在太久了,徬彿等待了整整一百年。孟郊賦詩《登科後》,意氣洋洋,但知情人讀了無不為之泫然淚下。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宋人尤袤的《全唐詩話》評論此詩:「一日之間,花即看盡,何其遽也。」元人辛文房的《唐才子傳》據此而議,更進一層:「識者亦證其氣度窘促。卒漂淪薄宦,詩讖信有之矣!」莫非真的是「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便宜不可佔盡,聰明不可用盡」?居然連長安城的鮮花也不可一日看盡。李白朗吟「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同樣晚運不佳,這似乎又額外添出了一個強有力的佐證。
一生中,孟郊難得有如此極情盡興的日子,夙願已酬,懸而未決的功名終於到手,真是莫大的慰藉,在老母親裴氏眼裡,這不僅勝過人間的錦衣玉食,而且勝過仙界的靈丹妙藥。
四年後,孟郊出任溧陽尉。城東,古木蓊鬱,孟郊常去林中,棲息在積水旁,飲酒彈琴,徘徊賦詩,終日不倦。他厭煩曹務和案牘,請人代理,將自己那份微薄的薪水分給對方一半,終於窮到辭職。此後,由韓愈舉薦,孟郊追隨尚書留守鄭餘慶,輾轉數地,依舊沈淪下僚,毫無起色。正如韓愈所言,「物不得其平則鳴」,孟郊歷盡坎壈之後,昔日的樂觀悉數歸零。「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男兒久失意,寶劍亦生塵!」他怨恨命運,悵觸西風,終極的解決之道,唯有幡然覺醒。
「願存堅貞節,勿為霜雪欺!」從迷失的地方回到原點,孟郊依舊貧寒,依舊孤苦,但他參透了生之榮枯,心境遂如一泓秋水,波瀾不興。昔年,孟郊憤然絕叫過「我欲橫天無羽翰」,現在想來,皆因心中迷障太多。天穹猶如一張大幕,受苦的靈魂匍匐在蒼茫的原野上,吮吸清露,踐履嚴霜,就算所有的夢想凋落於眼底,只要能找到內心的寧靜,即可瞬間脫困。既然孟郊以鳳鳥自居,以俗世的功利為羅網,他久在羅網中苦苦掙扎,又豈能自由翱翔?
所有滴落的同情之淚都無法逆流到唐朝去,否則,它們將匯成大河,載起一葉又一葉擱淺之舟。孟郊病逝於元和九年(814),韓愈召詩人張籍會哭,出葬前,張籍說:「先生揭德振華,於古有光。賢者故事有易名,況士哉!如曰貞曜先生,則姓名字行有載,不待講說而明。」眾人無異詞,於是朋友們私謚孟郊為「貞曜先生」。孟郊的忘年詩友賈島賦詩《哭孟郊》,頗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意思,其中那句「故人相吊後,斜日下寒天」,讀者品咂再四,苦澀無比。
蘇東坡能夠在豪放派與婉約派之間從容來去,衣不沾塵,鞋不沾土,這門絕技罕有傳人。他瞧得起隱逸派,迷戀陶淵明的詩歌,無以復加,但他不喜歡苦吟派,對於孟郊的詩歌不無微詞,「初如食小魚,所得不償勞。又如食蟚蟹,竟日嚼空螯」。誠然,依照美食家的標準來欣賞孟郊的詩歌,不免大失所望,他的詩歌太苦澀,太生冷,能供人大快朵頤的「魚肉」、「蟹肉」少得可憐。孟郊的詩歌更像是毫不起眼的芥末,待它把你辣得倒吸一口涼氣,淚水奪眶而出,頓時忘記了盤中的魚和蟹,才會覺得它真強,認為它極好,微量品嚐才是王道。
金朝詩人元好問作《論詩絕句》三十首,其中一首針對孟郊:「東野窮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詩囚。江山萬古潮陽筆,合臥元龍百尺樓。」有人說,這是對孟郊的貶低。也有人說,孟郊就是詩囚,評價恰如其分。其實,做詩聖、詩仙、詩魔也好,做詩囚、詩丐、詩癲也罷,匆匆都是一生。千古愁也得放下,萬古悲也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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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入校】
早上十點,距離上課時間,已經過了兩小時。
聯合高中三年A班,路壬同學,今天一如既往睡過頭了。
他站在圍牆邊,從書包裡拿出準備好的麻繩,麻繩前端有一個籃球大小的套圈,他對準圍牆上的尖刺,熟門熟路地準備攀爬進牆。
路壬俐落甩上繩索,就在套圈即將套住尖刺時——一道黑色身影從牆內翻出來,於是套圈就這樣套進了來者頭上……
路壬定睛一看,從牆內翻出來的是一隻黑色的豹。
活生生的豹。
黑豹若無其事地舔爪,彷彿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項圈」並不存在。
路壬尷尬地想:好險是動物,不然套到同學頭上就麻煩了……
等等,不對、為什麼學校會有豹?!
02【黑豹】
「魔王陛下!」急切中帶有怒氣的聲音響起,一個白髮少年從校門口急匆匆地直奔而來。
路壬注意到黑豹僵了下,紅色瞳孔微縮,似乎很怕衝過來的人。
馴獸師?是說這隻豹叫「魔王陛下」啊?好中二。
白髮少年指著黑豹罵道:「您又想翹課了?」
黑豹把頭甩到一邊,露出一副「你管得著?」的表情。
白髮少年看向路壬,連忙點頭致謝:「您好,我是藍天,非常謝謝您幫忙抓到陛下!我們先回去上課了。」
於是名為藍天的同學抓起繩子,把黑豹牽走了……
路壬站在原地,表情有些複雜。
這時,褲袋裡的手機響起。
路壬接起電話,另一端傳來滔滔不絕的碎唸:「老闆!您還沒起床嗎?已經中午了,快點來學校!您這樣怎麼對得起付學費供您上學的老大?遵守校規是學生的基本義務,我們應當循規蹈矩……(以下省略五百字)」
路壬沉默許久,以往總是直接掛斷電話的他,難得地給予了回覆——
「那個,阿明,我們學校可以帶豹上學嗎?」
03【瘋魔】
路壬趁著下課時間進入教室,郝浩明立刻湊過來,一手接下書包,另一手遞上愛心便當,「老闆,您是不是睡糊塗了?怎麼可能有人帶豹上學?」
路壬陷入沉思,望向走廊,這時,一名高大英俊的黑髮少年經過窗前,眼熟的紅色瞳孔,夾帶著一絲睥睨眾人的冷傲……
「啊!就是那隻豹!我就說我沒看錯!」路壬猛然從座位上站起,指向走廊的黑髮少年。
郝浩明露出驚恐的表情,「老闆?那是人啊!」
完了,老闆這不是睡糊塗,是瘋了。
路壬嘖嘖搖頭,「阿明,哪有人的眼睛是紅色?」
「現在很流行變色片(有色隱形眼鏡)啊!是您跟不上流行了。」
「你這個到現在還用木桶洗澡的人沒資格說我。」
「你怎麼知道我用木桶洗澡?!」郝浩明震驚得連敬語都忘了。
「現在知道了,我就想家裡的木桶是怎麼回事。」
「……」
「總之,我一定要揪出那隻豹的真實身份!」
郝浩明看著興致勃勃的路壬,偷偷低頭快速打簡訊:「江大哥,你拍攝結束了嗎?快點回來上學吧,老闆思念成疾,快瘋了。」
04【江準】
江準,聯合高中校草,同時也是現今最年輕的影帝,活躍於電影圈和名牌代言。
由於這次電影場景在紐約,因此他向學校請假一個月,遠赴國外。
當江準歷經一輪拍攝,早上七點看見跨國簡訊時,不禁眉目溫和。
向來敬業的江準頭一次對導演要求,希望能提前一週回國。
導演對江準的演技很放心,按照他一場又一場零失誤的拍攝進度,提前一週不成問題。導演見淡漠寡言的江準難得地喜上眉梢,打趣道:「怎麼了?女朋友想你了?」
江準莞爾,「同學瘋了。」
導演:「……」為什麼這麼高興?!
05【跟蹤】
在聯合高中之中,路壬同學的跟蹤技術一流,如果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整整一個禮拜,路壬天天尾隨那名黑髮紅眼的少年,不僅打聽到對方的姓名、班級、學號,甚至就連對方幾點進校、午餐時間的動向、下午幾點翹課,全捉摸得一清二楚。
儘管路壬跟蹤技術再高超,那名叫作黑修的學弟似乎都能察覺他的尾隨,只是沒有理會。
路壬想,肉食動物的機警性果然與眾不同!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一起上學、午餐時間離開校外買肯德基、下午翹課到網咖打遊戲……
當藍天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網咖裡的黑修時,路壬正坐在黑修旁邊,兩人連線組隊,殺得敵方片甲不留。
最後畫面跳出「YOU WIN!」的字樣,兩人還默契擊掌叫好,儼然變成一對好哥們。
藍天無語:「陛下,您在這裡幹嘛?」一起摸魚的人怎麼變多了?
藍天身後是憂心匆匆的郝浩明,他同樣為了找老闆才跟過來,而郝浩明身後,是剛下飛機就被拉來找人的江準。
江準:「……」說好的思念成疾?
06【學弟】
雙方互報身份,總算是有所知悉。
黑修和藍天是二年A班的學生,而路壬、江準和郝浩明則是三年A班。
路壬用力拍了拍黑修的背,言語中滿是調笑:「學弟!以後就多關照啦!」
黑修冷冷一瞥,「我比你大三百歲。」
路壬面色不變,「什麼智商?三百年都還沒畢業?」
黑修:「……」
07【魔法】
路壬:「對了,為什麼你能變成豹?」
「老闆!」郝浩明沒想到路壬還沒放棄這個荒唐的想法,為了避免氣氛尷尬,他趕緊出來打圓場,訕笑道:「抱歉啊,我們老闆最近有點奇怪……」
黑修一臉鄙視,「因為我會魔法,不然?」這很難猜嗎?智障?
「陛下!」輪到藍天急喊道:「抱歉,我們陛下怪怪的……」
說完,藍天和郝浩明互相對視,頓時感覺到一抹熟悉,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
藍天把黑修拉到一旁,「您不是說要隱藏身份,體驗人界的高中生活?現在曝光了,該怎麼辦啊!」
兩人轉頭看向路壬,路壬正拉著江準的手把玩,漫不在意地呵呵笑道:「叫『魔王陛下』,又說自己會『魔法』?果然很中二。」
黑修黑著臉,「天天,聯合高中有幾個學生?」
藍天「嗯?」了一聲,「五千八百七十一個啊。」他為了陛下的安危,開學前已經一一檢查過所有學生名冊!
黑修:「那消失一兩個也無所謂吧。」
「……」有所謂啦!
08【高中生活】
藍天:「請您別轉移話題,您自己說想體驗高中生活,萬一造成人界動亂……」
黑修:「不是因為我想。」
藍天:「嗯?」
黑修撇過頭,「你不是沒上高中嗎?」
藍天一愣,「是啊,我那時候從軍了……」說完,藍天忽然意識到黑修的言下之意,黑修是為了讓他體驗高中生活,而不是為了自己。
藍天感動道:「陛下……」
「嗯,所以我翹課了,你回去上課吧。」
「我要的不是這種生活!!!」這跟在魔界抓翹班的魔王有什麼兩樣!
09【消失】
隔天,路壬想起昨天的騷動,不禁嘖嘖。
「那個二年級的是怎麼回事啊?沒大沒小,真讓人火大,白髮那個可愛多了……」
江準若無其事地抄著筆記,「需要我讓他消失嗎?」
路壬:「……你從哪學來這種話?」江準雖然少言,但向來風度翩翩,可不是這種黑道份子的風格。
江準掏出《霸道黑幫愛上我》的劇本,看來是最近新接下的電影,上面還有許多註記。
路壬笑瞇了眼,指尖搔了搔對方的刀削似的下巴,「如果我真的要你讓他消失,你要怎麼做啊?那個紅眼的看起來不好惹。」
江準不為所動,「我是說矮的那個。」
路壬:「???」
於此同時,沒人注意到旁邊密切關注江校草並豎耳傾聽的同學們,一個個露出了陰狠的表情,立志要為偶像實現心願……
10【被消失】
藍天是聯合高中學生會的書記。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接下這個職務,明明在魔王宮擔任侍衛長兼王后已經夠忙碌了。
但身為學生會長的路西法先生指派,他只能照做。
不過,他也不明白,為何已經擔任天界主席的路西法先生還要做學生會長?!路西法先生都不用休息嗎?果然不一般啊!
藍天秉持著欽佩尊敬的心走向學生會,一路上經過了布告欄。
突然發覺不對,轉頭一看,布告欄海報底下的學生會成員名單,自己的名字全被簽字筆塗黑。
藍天:「……」誰在惡作劇?!
此時江校草護衛隊正得意洋洋地拿著簽字筆四處讓藍天「被消失」……
11【會長】
會長路西法溫和道:「最近學校怎麼樣?」
由於天界事務繁忙,路西法上一週請假不在學校,臨走前委託藍天協助管理校內。
藍天搖頭嘆氣:「陛下的身份曝光了。」
路西法:「學員安全呢?」
藍天:「為了防止外人入侵,我們在圍牆邊加裝防盜尖刺,但陛下還是翹課了。」
路西法:「食品衛生呢?」
藍天:「陛下上次帶了肯德基進校,引起全班騷動,現在學生們正在連署讓肯德基進駐校內。」
路西法微笑一陣,問:「除了黑修以外的事呢?」
藍天:「除了陛下以外一切安好。」
12【模仿】
路西法拍手定案:「那就讓黑修獻出人頭吧。」
藍天:「路西法先生?!」
路西法:「呵呵,開玩笑的,我只是模仿罷了,有人寄了這封信。」
路西法從學生投訴箱裡抽出一封信,上頭是用報紙剪貼的信件,寫著「黑修,獻出人頭!六月一號,下午五點,骨靈街不見不散」。
藍天驚恐:「這不是恐嚇信嗎?!」
13【決鬥】
六月一號,下午五點,骨靈路。
路壬站在路口,看著不遠處黑修雙手插著褲袋,乘風走來。
路壬咧嘴一笑,「不錯,你讀懂了。」
黑修哼笑:「有意思。」
接著兩人轉身踏進骨靈路網咖。
當兩人在遊戲裡戰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藍天衝進網咖。
「你們都給我回去上課啊啊啊!」
14【僕人】
來者不只是藍天,還有江準。
江準沒看路壬,平靜地與黑修對視。
令人不寒而慄的兩道威壓無聲較勁,黑修不悅地皺眉,對路壬說道:「管好你的僕人。」
他已經許久沒遇見這種大不敬的人類,就連路壬也不敢對他有這種敵意。(殊不知路壬只是把他當作有趣,當然沒有敵意。)
藍天無語,「人家只是同學。」這裡是學校不是魔王宮!
黑修挑眉,「一直默默跟隨,無微不至的保護,一副生死與共的樣子,不是僕人是什麼?」
江準沉默。
路壬看見江準臉色,訝異道:「你在高興什麼?」
15【同類】
藍天愣了愣,沒想到人界學校裡也會有這種忠心的僕人!
他對江準頓覺親切備至,覺得自己應當加強學習,將陛下伺候妥當。
藍天開始觀察江準對待「主人」的一舉一動。
路壬邊打遊戲邊吃餅乾,吃得滿手碎末。
江準將路壬從座椅上抱起,用濕紙巾擦拭他的手指,修長的指節覆上路壬的手背,交叉扣住他的指尖,逼得路壬五指大張,連同指縫根部也仔細清潔。
路壬似乎相當習慣,任由他動作,同時使喚道:「我這關打不過啊,快幫我。」
江準頷首,坐下,將路壬放在自己大腿上,雙手從背後環抱似的覆住他的手掌,引導他操作。
「……」這不是僕人該做的事吧?!
藍天臉色爆紅。
16【情侶】
藍天糾結了整整三天,終於忍不住在某個下課時間,衝到高年級的教室。
又見江準坐在座位,路壬坐在江準身上。
難道江學長是椅子變的?
藍天甩去腦中荒唐的想法,顫巍巍地問道:「你們,是一對?」
路壬晃著腳丫,「你說坐大腿?這很正常吧?」
路壬回頭一指,藍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班上許多男生們疊坐大腿,開玩笑地互相攻擊下體,不僅如此,女生們也手牽手一同上廁所。
藍天仔細想想,自己班上也是這樣,看來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路壬又道:「而且那邊還有一個更誇張的。」
藍天疑惑地看過去,第七排第五個座位,路西法正把渚司推倒,剝開他的制服。
「路西法先生!!!」
17【檢查】
路西法道:「我是在替他檢查服儀。」
渚司一臉不耐煩,「我也搞不懂啊,我的領帶哪裡繫錯了?這傢伙說我違規,我就說你自己來繫。」
江準看向路壬。
路壬挑眉,「怎麼?我也繫錯了?」
江準搖頭,「你永遠是對的。」
路壬:「那你幹嘛看我?」
「因為可惜。」
路壬頓了頓,失笑。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領子,「整齊嗎?我看還不夠。」
路壬一把扯掉領帶,將另一端遞給江準,歪頭笑道:「看誰繫得整齊?」
江準二話不說,接下挑戰。
藍天:「……」我怎麼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鐘響了,藍天早已提前離開,三年A班的導師進門。
「今天,我們班上有一位轉學生……」
轉學生白契司踏進門,便看見全班男同學互坐大腿,女同學手牽手,還有兩對男同學被壓在書桌上衣衫不整。
白契司:「……」
一定是他進教室的方式不對。
18【白契司】
轉學生引起三年A班一陣騷動。
同學甲:「都三年級了怎麼還會有轉學生?」
同學乙:「劇情需要你不要多問!」
白契司無視底下的交頭接耳,逕自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大字。
「白契司」
隨即又補上三個字。
「性向:女」
班上一片茫然。為什麼要特地備註?
19【直男】
經過白契司簡短的自我介紹,大多人已經了解他喜好重機,擅長拳擊,確實是十分直男。
至於特地備註的性向,有人猜測是公開徵女友!
全班女同學都瘋了,她們班上不僅有江校草,現在又來了一個外國混血兒,不只身材極好,據說還是職業模特兒!
由於身高緣故,老師將白契司安排在最後一排座位。
白契司經過座位間,身上瀰漫一抹清幽的香氣,彷彿天然男性淡香精,令人不禁著迷。
沿路有人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扯住了白契司的褲子。
白契司不耐煩地甩開,似乎早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有了一個,很快又有另一個,忍不住扯住他的襯衫。
下一個扯住他的書包。
又下一個揪住他的手臂。
「滾開!」白契司抬手要擋,結果沒抓穩,書包落在地上,裡頭的物品散落一地。
手機砸地,螢幕自動亮起。
畫面上是白契司的照片。
放自拍照不稀奇,頂多自戀了點,但重點是,那張自拍照穿著粉紅色貓耳裝。
同學們瞬間露出古怪的眼神,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白契司臉色漲紅,急迫道:「聽我解釋,桌布是我爸偷換的!衣服也是他騙我穿的!」
……爸爸?
同學們露出更加古怪的眼神。
20【爸爸】
意想不到的,有人出面解圍。
「他爸我認識。」江準說道。
白契司一愣,看著開口的少年,「你是.....江準?」
原來,他們小時候見過面,兩人是遠房親戚。
江校草親口認證這一層關係,爆炸性的新聞讓眾人忘了剛才的插曲,熱烈地詢問兩人的八卦。
直到導師催趕著上課,騷動才漸漸平息。
下課時間。
伴隨著鐘聲響起的,還有校內廣播。
「白契司小朋友,你的午餐已經準備好了,你爸爸要你一分鐘內到保健室,要不然時間過了會發生什麼事,他是一概不負責。」
白契司頓時臉僵,轉身拔腿狂奔,「老子怎麼知道校醫室在哪!」
被留下的同學:「……」重點是這個嗎?!
21【保健室】
校醫白黎微笑看著進門的四名同學。
「我只叫兒子,怎麼大家都來了?」
除了氣喘吁吁的白契司以外,跟過來的還有路壬、江準以及郝浩明。
路壬聳聳肩,「聽說你是江準的親戚?我好奇。」
白黎親切道:「兒子能認識這麼多好朋友,我備感欣慰,只是因為兒子喜好特殊,便當只有這一個,對各位同學不好意思了。」
白黎拿出一個粉紅色Hello Kitty造型餐盒,攤開飯盒,裡頭布滿粉色香鬆。
又是粉紅貓……三人同時看向白契司。
「他騙你們!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白契司氣得臉紅脖子粗。
22【戀愛】
藍天聽說最近高年級似乎盛傳公布性向。
好幾名學長姐公開徵友,不論男女、男男或女女,校內逐漸興起一股戀愛風氣。
藍天不能認同,嚴肅板起小臉,感嘆道:「不管性向怎樣,怎麼能在學校談戀愛呢?應該專心求學,不能早戀……」
藍天一面說著,一面從書包裡掏出愛妻便當,放到黑修面前。
黑修從書包裡拿出兩瓶飲料,一瓶扔給藍天。
等兩人吃完,黑修說:「這次輪到我洗。」說完便疊起兩人的餐盒,起身走到後走廊洗碗。
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同學們不約而同地想:這已經不是談戀愛了,是結婚。
23【考試】
藍天從一個月前就對黑修反覆叮嚀:「六月二十二號是期末考,那天請您一定要準時到校。」
每當藍天這麼說,黑修總是不理不睬,直到六月二十二號這天到來。
黑修出奇地提早到校,甚至成為全班第一個進教室的人。
黑修把書包扔在座位上,面色不顯,心中得意,默默等待著藍天進教室。
他在腦中想像對方喜不自禁的表情,唇角不自覺勾起,接著,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了拍肩膀。
黑修蹙眉回頭,身後站著不認識的人。
素未謀面的同學小聲道:「那個……同學,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
黑修是個路癡。
路癡不分國界,無論在人界還是魔界,都是路癡。
24【才藝競賽】
這天,學生會開會。
藍天:「對了,路西法先生,接下來是全年級的學藝競賽吧?去年三年A班表演話劇,因為江學長的關係,人潮爆滿,差點把禮堂的地板踩裂,今年是不是該準備防範措施?」
路西法轉動鋼筆,「不用,今年我把場地挪了。」
不愧是英明的路西法先生!
藍天:「場地改去哪了?」
路西法:「小O蛋,收費的。」
要變成演唱會?!
25【競賽當天】
今年的才藝競賽改了場地,即將在著名舞台小O蛋表演,這是許多明星曾經登台演出的場地,因此讓極具責任感的藍天備感壓力。
藍天抓緊黑修的衣袖,緊張道:「黑修,雖然我們班表演的是『魔王與他的龍部下們』,應該是我們擅長的題材,但萬一表現不好怎麼辦?」
藍天原以為黑修不會搭理他,畢竟黑修對於表演嗤之以鼻,要不是自己再三央求,黑修甚至不打算參加。
沒想到,黑修伸手,摟住他的肩,「有我在,怕什麼?」
藍天一愣,感動不已。
說得也是,黑修雖然總是不管事,但每次一有大事,他總是第一個出面來扛。
終於到了上場時刻。
所有人登台,這時,黑修單手一揮,天空破開大洞,一條巨龍直接從空中飛下,吐著火球,躍上舞台。
底下群眾群起激動:「哇!是龍耶!」
藍天:啊啊啊啊完蛋了啊!混蛋魔王!
26【評價】
「你看了今年二年A般的表演了嗎?超逼真的!」
「對啊、對啊!那個特效太厲害了!」
「聽說前排搖滾區還有差點被龍的火噴到的感覺!超刺激!」
表演大受好評。
27【運動會】
路壬看著聯合高中運動會邀請函,整張臉皺起。
「才藝表演完就運動會,想累死人啊?」他翻看上面的地址,「而且,為什麼連運動會也在小O蛋舉辦?」
運動會當天。
三年級一百公尺男子組比賽開始,一群三年級生在臨時搭建的操場上邁步狂奔。
江準遙遙領先,即將步向終點。
四周全是震耳欲聾的尖叫,甚至還有無數LED燈舉牌,閃耀的字體寫著:「江準!江準!我們愛你!」
場內座無虛席,不只校內學生,還有超過半數以上的校外人士,因為門口有一個售票亭。
據說,主辦這場運動會的該屆學生會,達成了十多年來無人能及的成就。
進帳金額突破三千萬。
校長眉開眼笑,握手致謝路西法。
路西法:「您客氣了,這是我份內的事。」
校長竟比路西法更加恭敬,「您千萬別這麼說,路先生,您願意進來敝校是我們的榮幸,今年我們也會遵照您的旨意,多加關照渚先生……」
28【慶功宴】
學生會長路西法辦了一場慶功宴,邀請江準全班。
路西法:「謝謝學長們盡心演出,為我們學生會帶來不少收益,由我代為敬你們一杯。」
所有人一起敬了一杯柳橙汁。
路壬:「我就說運動會怎麼在小O蛋!果然有陰謀啊。」
路西法笑道:「引您不快,我很抱歉。」
「誰說不高興了?」路壬笑得狡猾,「賺錢了,怎麼不高興?不分錢嗎?」
「抱歉,那是學校資產。」路西法客氣道:「不過,確實有給江影帝的酬勞。」
說完,路西法轉身離開,隨後整班同學跟著他走了,許久都沒有回來。
包廂內剩下路壬和江準。
路壬:「……人呢?不會逃了吧?」
江準低頭傳簡訊,收件人是路西法,內容是:「收到了。」
29【小偷】
隔天。
路西法到學生會室,很快察覺不對勁。
他開啟一旁的保險櫃,錢一分沒少,只少了一些東西——運動會當天拍攝的江準寫真照。
原本預計年底發售,肯定能再創不小的收益,但現在那些照片消失無蹤。
路西法看見保險櫃裡還放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這點東西就當作報酬了。——路壬」
路西法莞爾。
紙條底下還有一份牛皮紙袋。
路西法打開紙袋,發現裡頭全是渚司運動會上的照片,是當時自己私下委託攝影師拍攝,跟著江準的照片一起拍下的。
而這些照片並沒有被取走,全被留了下來。
路西法真心實意地笑了。
30【畢業旅行】
今天是三年級的畢業旅行。
車上,江準特別沉默。
路壬戳了戳他的手臂,「喂,你怎麼了?」
雖然江準平時就寡言,但不至於不發一語。
江準搖頭,繼續沉默。
路壬鬧他一會,見人沒反應,漸漸感到無聊想睡,靠著江準睡著了。
原本圍著江準貢獻零食的同學們也跟著安靜下來,各自回到位子上,不敢繼續吵鬧,生怕打擾。
江準終於落得清淨,繼續思考——路壬的睡衣會是什麼款式?
31【房間】
旅行所住的飯店是四人一間。
路壬、江準、郝浩明和白契司同一間。
房內有兩張雙人床。
路壬進門便把背包隨意甩到一張床上,郝浩明自然地跟過去,打算坐上那張床,沒想到另一個背包從後面飛過來,也落在床上。
是江準的背包。
郝浩明滿臉問號。
32【洗澡】
路壬在洗澡,江準等了一會,站起身,說要去便利商店。
郝浩明有些意外,因為向來淡定的江大哥,似乎有一絲急不可耐。
當江準從便利商店買冷飲回來時,路壬正好從浴室走出來。
路壬穿著過於寬大的T恤,與嬌小的身板不符,上衣變成洋裝似的,下擺剛好落在大腿。
路壬抬眼看江準,臉色粉潤,圓眸泛著剛出浴的氤氳,「哦,你回來啦?你剛才不在,我忘記帶睡衣了,隨便拿你一件衣服穿,你不介意吧?」
江準心想,這遠比他想像得美好太多。
33【睡衣】
輪到白契司清洗。
很快的,水聲停了,下一秒,浴室內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音。
過了很久,高大的少年掩著臉走出來。
穿著一身粉紅色貓咪睡衣。
所有人:「……」
白契司:「媽的,我的衣服被調包了,是我爸搞的!真的!」
34【旅程】
畢業旅行相當愉快,眾人共度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卻無法掩蓋即將別離的感傷。
路壬坐在欄杆邊緣,眺望遠處的高山,低聲道:「要畢業了啊……之後不同學校,很難再經常見面了吧?」
他的聲音隨風而逝,轉頭又滿是笑臉,彷彿不曾說過任何話,難能可見的感傷稍縱即逝,埋藏在笑聲中。
江準卻沒有裝作沒聽見。
他從口袋撈出一條銀鏈,掛在路壬脖子上。
路壬挑起半邊眉,「紀念品?」
他摸了摸綴飾,發現不是老套的觀光景點造型品,而是一把鑰匙。
江準說:「我們一起住。」
結束共同的旅程,走向彼此下一段人生。
35【畢業】
藍天看著校內行事曆,感慨道:「三年級要畢業了吧?以後還能見到路學長他們嗎?我們畢業後也會回到魔界,只會更遙遠......」
黑修一邊翻著漫畫月刊,一邊道:「你是第一天知道三年級會畢業?」
藍天反駁道:「知道歸知道,但還是會難過啊!你不是也和路學長聊得很來嗎?你都不覺得可惜?」
黑修吸著巧克力保久乳,「人類不就是那樣?」
「你永遠不會懂!」藍天怒極,搶過保久乳,猛地扔到他頭上,「還有,你也是人類啦!」
藍天即使爆氣也不忘吐槽。
黑修被保久乳砸得有點懵,心想:好險喝完了......
36【青春】
藍天和黑修吵架了。
應該說,藍天單方面的冷戰。
他們整整四天沒有說話,藍天對黑修視若無睹,向來坐在第一排的好學生藍天已經整整四天沒有回頭去看他的魔王陛下。
他性格倔強,平時雖然好脾氣,若是吵架,一旦認定自己沒錯,便會堅決不認輸。
第五天的時候,藍天發現桌上放著一個別緻的黑盒子。
藍天疑惑地拆開,裡頭是一支手機。
藍天從來不曾擁有手機,因為長期待在魔界,不需要人界的通訊工具。雖然小時候是和妹妹住在人界,但由於經濟拮据,連三餐溫飽都有困難,更不可能擁有這類奢侈品。
藍天略感新奇地打開手機,發現手機已經被人開機了,畫面直接跳出LINE的群組。
群組成員有路壬、江準等人,群組聊天內容裡貼著一則影片。
藍天點開影片,跳出的是路壬搭著江準的肩,路壬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喂?開始拍了嗎?黑修你這傢伙,知道我的演出費有多高嗎?」
郝浩明在一旁出聲吐槽:「沒有江影帝高。」
「小藍天,看到了嗎?人還活著,畢業還是可以聯繫啊,就用手機找我吧!」
藍天鼻酸,轉瞬破涕為笑。
所有人輪番對藍天說話,這則極具紀念意義的影片,將在青春最鮮明的一刻,永久保存他們的友誼。
在影片的尾聲,渚司從畫面一角探出頭,和藍天揮手道別:「是啊,天天!我們會想你的!後會有期啊!」
等等,不是,你會跟我們一起回魔界的吧?!
藍天看完影片,雙眼通紅得像兔子,低頭發送訊息。
他笨拙地一字字輸入回應,寫了長達三百字的留言,佔據整個視窗。其中正正經經地感謝學長們的費心,期盼各位鴻圖高展,展翅翱翔......
按下送出後,藍天仔細檢查自己有沒有打錯字。
但他先注意到不是錯字,是自己的LINE名稱。
名字不是「藍天」,而是——
「男朋友」
藍天愕然,跳出群組聊天頁面,想檢查是不是系統出問題。他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修改名稱的地方,同時發現自己的好友欄只有一位好友,那唯一的好友,照片是黑修的側臉,名稱卻不是「黑修」,而是——
「你男朋友」
藍天握緊手機,差點把新手機捏扁,在心中仰天大吼:可惡!混蛋魔王又耍我!要是我妹加我好友怎麼辦啊啊啊!
藍天猛地回頭,發現黑修不在座位上。
他立刻問隔壁同學:「黑修呢?」
「喔,你這五天你都沒回頭看他吧?他已經翹課五天啦。」
「......」混蛋魔王啊啊啊!
END.
封面:軍蔣
標題設計:高橋麵包
謝謝兩個好朋朋合作讓它變得好美好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