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善醫療人員,才是真心為病患著想】
進來立法院四年,很多朋友問我,為什麼當年會願意轉入政治工作。
我一直記得2012年一直到2014年,醫療環境惡劣到讓人傷心,醫病之間缺乏互信,整個社會對於一直在第一線努力的醫療人員,不但缺乏信任,甚至充滿敵意;很多必須的藥品說缺就缺,特定立場的醫療糾紛報導讓每個醫療人員彷彿上班都是為了預備傷人,病人與家屬對於醫師的醫療建議,常常帶著「你會不會害死我」或「你們其實是想賺錢吧」的表情。
我是產科醫師,而且是高危險產科。產前診斷有一定的困難與不確定性,生產過程也無法如同商業行為一樣「保證滿意」,更不要說高危險妊娠的個案,我們是陪著孕婦走鋼索,萬丈深淵之下卻有事後諸葛的健保署和檢察官等著說風涼話或是隨時把醫師當現行犯對待。新聞或談話性節目中所談論的醫療制度和政策,根本不符現實,充滿對於第一線醫療工作者的敵意和誤解。。
在那段時間,看著一個又一個醫師被當作罪行重大的惡人對待,我甚至曾經萌生改行當獸醫助理的念頭。
我跟我家毛小孩的醫師說:「我會拉鈎,會是一個好的開刀助手喔。」
毛小孩的醫師說:「你知道我們這行會被病人咬喔。」
XDDD
在那段時間,照顧著高危險產科的個案,隔著孕婦肚皮做產前診斷及篩檢,承接多數醫師不願意接的青少女生育個案諮詢,同時聽說某個同業因為醫療糾紛心灰意冷不再執刀、某個醫師深陷高額賠償金判決、某個醫師因為龐雜的評鑑和不合理的健保規範憤而離開大醫院的工作。知道願意幫助病人的醫師紛紛成為驚弓之鳥,又放不下每一個有機會被我們好好診療甚至只是提供性別友善諮詢的病人。
在醫界一邊照顧著病情充滿變化的病人,一邊抱著「總有一天會因為某個無法避免的病患結果而身敗名裂加破產」的心情;或許大家覺得太過誇張,但是,只要走急重難症,醫師們很難不抱著這壓力。而在那樣的壓力之下,我們還要常常看到媒體或者名嘴,甚至政治人物,在不了解醫療現實或者帶著既定偏見的情況下,評論著其實脫離事實的主張,或者完全去脈絡的事情。
2014年病歷中文化事件(法律規定病歷記錄並未要求一定只能中文,但是當時有些修法意見,認為「都寫中文病人就看得懂,醫師才不會騙人,要告醫師的時候律師也比較容易看懂病歷」)、2015的醫糾法,雖說本來都是基於善意,但是對於醫師與醫療團隊來說,跟本就是一直被當成罪犯在防、在看待。這裡要特別再提一下柯總召,我記得病歷中文化草案當時引起醫界喧然大波,我趁中常會空檔,向他提出醫界的反彈,他說「拜託,我牙醫,那些診斷治療的專有名詞是要怎麼用中文啦!」後來由他辦公室主任向醫界發出澄清聲明,平息了病歷中文化修法事件。2015年的醫糾法,原本是希望能夠從醫糾補償,鬆綁醫師動輒被告的問題,結果醫糾法一邊修,醫療刑責合理化卻無法同時啟動,「要保留民眾告醫師的權利」,然後同時再生出「救人結果不滿意時提供醫療的醫護還要給賠償金」的修法,醫界譁然;當時我還不是委員,但是也多虧柯總召帶著醫療團體與當時的馬英九政府協商,停止相關修法。
為什麼2015年我願意接受提名,其中很大的原因,是我認為必須有來自醫療現場的意見,讓政府和社會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過去所指控那樣的;多數的醫療人員,需要的是願意尊重專業的主管機關,提出符合台灣現況的政策,而且,不要把每個醫療人員當成賊、當成惡人。
2016年政府終於扭轉了過去二十年對於分級醫療只說不做的態度,即使民眾息慣難改,但是至少開始停止衝下懸崖的醫療政策,慢慢掉頭,回到正軌;#落實醫療分級制度絕對才是真正的保護弱勢,因為弱勢病人沒有錢委託別人去台大排隊、沒有立委的電話可以幫忙要病床、沒有熟悉名醫的人可以告訴他去掛誰的診;分級醫療制度落實,有錢有勢的人和無權無勢的病人,都經過社區基層醫療醫師診治,轉診和進階治療的條件都是 #疾病嚴重度而非特殊關係,才是真正的照顧弱勢。
2017年醫療法82-1修法時,我跟委員同事提到過去醫療刑責的不合理和無視於醫療專業上的無法「百分之百滿意保證」,讓我們 #明知自己有能力救卻不敢救,「那種可以救人卻因為法律與社會的不友善,最終讓我們縮手,不能好好地以專業救治病人,心有多痛你們知道嗎?」我說著,一邊在同事面前流下眼淚,當時心真的像撕裂一樣的痛。現在再敘述,依然覺得心絞著;一輩子不停地接受專業的訓練,當一個醫療人員,就是願意接受上天給予的天命,盡其所能救治病人。一再的因為名嘴、政治人物、某些組織,把醫療人員救人的心和專業抹滅,看著明明應該醫病站在同一邊一起對抗疾病,卻被炒弄成醫病對抗,甚至讓病患不再相信醫療專業、讓醫療人無法全心救治病患,不只是醫療人心中最深的痛,更是對於國家和病人最強烈的不捨。
四年過去,醫療改革不敢說多好,但是至少政府能夠體諒醫療人員的辛苦,媒體願意讓第一線醫療人員的觀點呈現,醫療場域的暴力能夠有比較明確的量刑,醫療行為的刑責合理化,至少法律不再把遵守醫療專業與常規救治病患的醫師都以預備傷害的罪犯看待。
台灣面臨高齡化社會,完善的公共衛生照護,勢必讓平均餘命更加延長、慢性病控制時間更長,醫療資源的耗用更高;最近醫療界對於未來國會中可能參與醫療政策討論的人選有一些討論,我只能說,不論如何,過去四年我們終於努力讓醫療政策慢慢回歸專業,也慢慢讓民眾理解醫病應該合作而非互相敵視或不信任;期待未來四年的新國會,能夠延續這四年的改革,更不要忘記,信任且善待照顧人民的醫療人員,才是為了人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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