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上市 l 玫瑰是沒有理由的開放 開箱與試讀
40堂詩意講座 X 63首現代詩經典。廖偉棠帶路,說新詩也說詩人的故事,開啟人們對情感節奏的感知,走近文字蘊藏的詩意。
#發現詩意(摘自作者新書序言)
杜甫說過「不薄今人愛古人」。詩應該是寬容的,至少我期待它更加寬容,接納更多讀者去愛它。我從自己的喜好出發,挑選喜歡的幾十首傑出詩作,包括周夢蝶的〈善哉十行〉、瘂弦的〈乞丐〉、北島的〈一切〉、張棗的〈鏡中〉、余秀華的〈我養的狗叫小巫〉等名作。再以十個最常見的對新詩的質疑來展開,來拉近讀者跟新詩之間的距離。再用四十講去解剖所謂的現代詩意從哪裡來,是怎樣的存在。它將寫詩的人和讀詩的人帶向怎樣的境界。
讀過這幾十首詩,掃除了對新詩的疑慮或偏見之外,也許不會變成詩人,每個人都變成詩人並不是好事。寫了四萬三千首詩的乾隆皇帝,或是「文革」後期天津一個叫小靳莊的村莊,那裡的人每天都寫詩、賽詩——詩的泛濫,有時會變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寫詩,卻能成為心中有詩、發現城市有詩意的人。
我的好朋友、優秀的漢語詩人黃燦然,他就用自己的詩,表現出發現城市詩意的狀態是怎樣來的,他這首詩叫〈全是世界,全是物質〉。
世界全是詩,物質全是詩,
從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
我的赤裸是詩,窗簾飄動是詩,
我妻子上班前的身體是詩,
我上班前穿衣服穿襪子穿鞋時
小狗小小的不安是詩,
我對她的愛和憐憫是詩,
我來到街上是詩,水果檔是詩,
菜市場是詩,茶餐廳是詩,
小巷新開的補習社是詩,
我邊走邊想起女兒是詩,
路上比我窮苦的人是詩,
他們手中的工具是詩,
他們眼裡的憂傷是詩,
白雲是詩,太古城是詩,
太古城的小公園是詩,
小公園躺著菲佣是詩,
她們不在時是詩,她們在的地方是詩,
上班是詩,上班的人群是詩,
巴士站排隊的乘客是詩,
我加入他們的行列是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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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愛現代詩創作的廖偉棠,透過四十個角度與主題,深入淺出地帶領讀者重新認識「詩意」,認識現代詩與文字的美。全書含括近百年來的經典詩人和詩作:周夢蝶、瘂弦、洛夫、夏宇、北島、顧城、西西、梁秉鈞、黃燦然、張棗、余秀華、洛爾迦、宮澤賢治、保羅·策蘭、奧登、布考斯基、辛波絲卡、胡適、卞之琳、廢名、穆旦……廖偉棠文情並茂地引詩論藝,除了是一本了解詩歌的完整論述,也是展現廖偉棠豐厚詩歌教養的創作,是現代詩的入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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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是什麼 #心中有詩 #發現城市有詩意的人
《玫瑰是沒有理由的開放──走近現代詩的 40 條小徑》5.12上市✨
瘂弦妻子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詩人管管昨(5/1)病逝,享年九十三歲。兩年前訪問詩人時,問他活這麼大歲數,還有什麼遺憾?他說身為蒲松齡同鄉沒看過鬼,也沒裸奔,很可惜啊。
那時候,詩人能走能跑,還能去景美看二輪戲院,日子仍很自在快樂,晚年能如此瀟灑漂亮,這一生自然是帥氣得不得了。
《老年維特的煩惱/管管》
時間是端午節前一週,地點是台東鐵花村,本名管運龍的詩人管管剛出新書《燙一首詩送嘴,趁熱》,他在台東詩歌節的舞台上唸了一首〈生日派對〉,90歲的詩人規劃百歲生日壽誕:「裝死躺在棺材裡/聽吾那些好朋友罵我的壞話/譬如張默罵我小氣等等/聽那些老女人罵我薄情,罵我不識抬舉,笨!/當年他們是漂亮的,那時我也瀟灑/等他們罵完/我再從棺材跳出來嚇唬他們。」
作家寫作風格即人格,率性而自在,主持人提醒他控制時間,他說:「你提醒你的,我唸我的。」台下觀眾發問什麼是愛?他岔題說:「愛是LOVE,拉夫,我是49年被國民黨拉夫拉到台灣來的。」好奇追問經過,他卻聊起少年時,在故鄉青島和大姑娘們玩撲克牌,輸了被彈鼻子的往事,詩人90歲高齡,還像19歲少年一樣做跳躍性思考。
小班一年、中班一年、大班一年/國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碩士二年、博士二年/還好,俺統統都沒念完
詩人思考像少年,行徑也跟年輕男孩子一樣熱情。我們在詩歌節舞台旁做訪問,天氣太熱了,轉戰公園另一邊的小亭子,臨走時他雙掌圍成一圈,對舞台前方座位區大喊:「親愛的,我們往那邊去啦。」詩人對誰喊親愛的?他對坐在椅子上、小他36歲的妻子梁幼菁喊親愛的。訪問一半,工作人員過來請他吃飯,他劈頭問:「我老婆咧?」工作人員說已在餐廳,他笑言:「這樣漂亮的老婆有一天被拐走怎麼辦囉。」老詩人比台東的天氣還熱情,34度的高溫下,他一直在曬恩愛。
梁幼菁1997年去誠品書局聽管管朗讀詩歌,詩人送了簽名書給她,2人開始通信,「我覺得寫信的魔力很大,尤其管管的信又畫又詩又寫的,又貼花弄草,很容易打動人。」後來,梁幼菁嫁給了這個大36歲的男人,婚後,受先生的影響,這個本業廣告設計的太太也開始寫詩,筆名黑芽。
他是妻子寫詩的老師,但他20歲被國民黨抓來台灣,50歲退伍,軍人何以變成詩人?「我那時候迷寫詩,迷得一塌糊塗,睡覺到一半都會跳起來寫詩,那時候《中央日報》副刊會刊載余光中、郭楓的詩,我當小軍官,住桃園,放假跑圖書館勤讀詩,你現在要從系統調出來民國四十幾年的報紙,副刊被刀片割小方塊,都是我割的,一件事情要成功一定要走火入魔。」
當兵幾年/吃糧幾年,就是沒有作戰/在人生的戰場上,曾經小勝數次,免戰牌也掛了若干
他在金門當兵結交前輩詩人阮囊,阮囊提點他寫詩,功力突飛猛進,一首〈放星的人〉被刊載《藍星詩刊》深受鼓勵。後來調訓鳳山,又結識瘂弦、張默等詩人,加入《創世紀》詩刊,「我從《藍星》轉到《創世紀》,因為那邊水土好,刊登的都是超現實的,很新的概念,跟《藍星》那種朦朧的彎月派不一樣。當年我們如果不滿現實,牽涉到政治,都用象徵詩表達,過幾年聊天發現大家都這樣,我們不得不灰色,因為都穿軍衣服的。」
詩人寫超現實的詩就脫離了現實,「我內心深處很叛逆,你要走的路我不走,我當兵,管吃管住,不打仗、不打死,這輩子沒事,兵是當定了,你們寫小說,我偏不走這條路,我寫詩,奇奇怪怪的詩,就這樣。」已故詩人辛鬱曾回憶他與管管等一群軍旅詩人在金門談詩論藝,管管一個人住碉堡,收拾得像神仙洞府一樣,大夥坐在碉堡外的草皮野餐,小黃花插在高粱瓶子裡,管管慷慨,始終變得出四菜一湯。詩人說:「是啊,那是我一生最甜蜜的日子。」
不羈的個性在部隊可遭到麻煩?詩人委屈地說:「我待軍中電台待很久,少尉本該升中尉,但軍防部司令官說管運龍這孩子嘻嘻哈哈,不要讓他升,想起來還是有點酸吶。」但紀律嚴明的軍旅生涯某種程度可以不為五斗米折腰,也保全赤子之心。「我母親就我一個小孩,吃奶吃到9歲,某一方面我不該是個男人吧,我喜歡花花綠綠的,是女生喜歡的東西。你說我詩裡都是蜜蜂蝴蝶,赤子之心沒被汙染,我想是現實與我腦海想的全然沒有分開。」
「吃奶到9歲是怎麼一回事啊?」
「喝母奶很過癮啊!我9歲還吵著我母親要吃奶,她沒奶水,沒辦法,只好拿著一個大碗挨家挨戶討奶水。我輩分很高,卻出生晚,姪女已經出嫁了,還喝到她的奶。」
「女人給你奶水,不管現實或者創作都是吧?」
「應該是吧,除了媽媽、妻子、女兒,我對女生的看法很崇高,這個世界沒有女人寒冷而蒼白。女人就是詩。」
詩歌節後3天,我們來到詩人花園新城的家中採訪,梁幼菁說一回有雜誌社來家裡訪,管管被要求當場寫詩作畫,因為她感冒,管管就寫了一首〈咳嗽的花瓣〉:「美麗的人是不能咳嗽的/一咳嗽就會有花瓣從身上落下來」。她要管管把那張畫找出來給我看,臉色是羞赧又是得意。
是了,詩人前妻袁瓊瓊受訪曾說,她年輕時兩頰雀斑,管管與她初認識時,特地送了她一盆滿天星,在他眼裡,女人都像花、像詩,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袁瓊瓊嫁給管管是1970年,那時候她20歲,管家藏書很多,她一邊帶孩子,一邊讀書,在文字中找到自己的天空,她說若非管管,她也不會變成小說家。
五次戀愛/二個情人/一個妻子/三個兒女/幾個仇人/二三知已,數家親戚
管管與袁瓊瓊結婚15年,生有一女管綠冬和一子管大滌,後和梁幼菁結婚,70歲又得子管領風,我們問詩人:「60歲撰〈邋遢自述〉,至70歲〈管管自述〉, 戀愛的次數從『5次戀愛,2個情人』變成『9次戀愛,6個情人』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有一個禁忌,有婚姻關係就不敢做這些事,但有些不是我去找人家啊,是人家來認識你,她就喜歡你啊。」
「你是不是自命風流啊?」
「我我我我我,」老詩人突然結巴,連說5個我,「我不敢傷害她們。」
「你寫『情詩是螞蟻,不能寫,寫出來爬得滿身都是』,是怎樣的心情寫的?」
「你想一個女生,想跟她認識,想跟她聊天,想要更親密,但種種問題限制又不能夠,晚上朝思暮想,輾轉反側,渾身癢啊,那不是螞蟻啊?」
「這首詩啥時候寫的?」
「最近這幾年吧。」
「所以你八十幾歲還有少年維特的煩惱欸。」
「老年維特吧。」他呵呵笑了兩聲,更正我們的說法。
老年維特近年迷戀章子怡,「我就看她的戲,我好迷她!她在我這個老頭子心目中應該是女神!我說妳即使跟我戀愛甚至結婚,我都不會跟妳發生一點關係,因為妳是女神姐姐、觀音大師,是我拜的,我最多牽牽妳的手,親親妳的腮幫子,還不能親妳的嘴。這有點犯禁,這是糟蹋人家。」
維特半生風流,大女兒管綠冬補充說,父親風流卻不下流,「我父親在愛情中似乎有光源氏計畫,他喜歡找純白如紙的女生,把她們教導成他理想中的女人,他也許是在愛情中找女兒吧,像我後來也有點在愛情中找爸爸。我父親太迷人了,做人有自信,又拿得起放得下,是他讓我懂得欣賞壞男人的好,但他和我媽的離婚,那個記憶對我而言是詛咒也是禮物,又讓我懂得在情感中趨吉避凶。」
幾場虛驚,幾場變故,小病數場挨過去/坐在夕陽裏抱著膝蓋費思量
老年維特至今仍愛看電影,每到夏天會花65元,到景美來來戲院吹冷氣看二輪電影,「這一廳看完,看那一廳,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餓了,外面有東西吃,吃完再進來看。」詩人去年腰椎開刀,手術後問老婆第一件事是還能不能去看電影。他愛看電影,也拍電影,50歲退伍,受導演王菊金邀請寫電影劇本《六朝怪談》,第一次寫劇本就得金馬獎,也在其中演個高僧。他陸續參與28部電影的演出,大概形象過於道骨仙風,大家都找他演和尚,他說 :「我已演了兩回和尚,第3次再演我都不好意思不出家了,但我已經成家啦。」
他追求一種清爽的生活,其實蠻想出家的,偏偏又結了婚。他的畫與詩呈現的童趣放浪又不同,明朝散髮弄扁舟,有禪意,問他畫畫跟寫詩追求不同的境界嗎?「我畫的就是心裡想的。我要畫的東西雖然筆不是筆,墨不是墨,但一定要跟別人不一樣。」「你曾說寫詩消愁,演戲忘憂,畫畫洩憤,你還恨這個世界嗎?」
「這個世界我一點也不恨,我恨兩條腿的動物。這一點我有點天真,舉個例子,國共戰爭,你要當皇帝,很過癮啊,三宮六院我不反對你們,但非要戰爭不可嗎?坐下來談不行嗎?你想一戰二戰死了多少人,多少才子,天啊。」
這是九十年的歲月麼/就換來這一本爛帳/嗨!說熱鬧又他娘的荒唐/說是荒唐,又他媽的輝煌
1949年國共內戰,青島外圍是解放軍,裡面是中央軍,他被國民黨強拉去當軍伕,關在一個宅院裡,「我母親聞訊跑來,村莊對面是梯田,我看見纏足的老太太從梯田那邊用屁股往下滑,我哭喊說我娘來了,我要去,門口站衛兵的馬上用槍一擋,說不成;我母親就一路跌、一路爬、一路哭到了眼前。我拚命騙我母親說,我跟他們講好了,就是給他們挑東西、挑行李,挑完行李就回家,我母親給我一個小手帕,包著一塊大洋,要我買路回家,那時候我們家窮到只剩二塊大洋,一塊我父親拿去做生意,另一塊我娘就給了我。」追憶往事,老詩人泫然欲泣,問他那一塊大洋跑去哪裡了?他又淡然說道:「我在海南島肚子餓買東西吃掉了。」
他對母親說馬上回來,但生離就是死別。他走後,父母又過繼個兒子,後來他返鄉探親,這個小哥跟他講了,每年過年,家鄉習俗每天晚上10點後吃餃子,母親就拿個破碗,把大門打開,敲著碗,喊他的名叫魂,要他回家。20歲來台後,他在高雄穿著便衣照過一張相,寫過一封信,寄回故鄉,但這封信父母有沒有收到,兩岸開放探親後,他回家也不得而知,因為兩個人都走了。
「恨國民黨嗎?相信命運嗎?」
「我又恨它,又……不能說愛它……就感謝吧,如果國民黨不抓我,我留在那邊,我們家成分不好,我父親在北伐當過村長,我可能被共產黨抓去抗美援朝,一定當炮灰。國民黨把我抓來,我在海南島沒死掉,我當一個小軍官當一輩子,這就是命運吧。」
故鄉已經是一件陳舊的古董,台灣才是它的本土,一轉眼他也快成了百歲人瑞,長壽的祕訣為何?「我沒忌口,不要吃飽吧。」「你睡覺好睡嗎?」「前二天我們從花蓮回來,那天我8點開始睡,睡到第二天8點。今早上做了一個夢,場景人物我都不認識,現在記不起來了。」
管管牛仔褲破洞裡的花布,是他自己縫上的。
問他還有什麼遺憾,他說身為蒲松齡的山東老鄉,至今沒看過鬼,也沒真正裸奔過,蠻遺憾的,「我想裸奔,但不可能了,我跟你講,你去給我拉廣告,愈多愈好,錢我不要,捐給孤兒院,我去裸奔,90歲了,出個名了。」
「我都90啦,再活也沒幾年,跟我一道的人都走啦,難免會被影響。」他的新詩〈生日派對〉裡說要買個棺材放家裡,躺在裏頭睡覺冬暖夏涼,要是真的死了,直接就可以處理掉,他是認真的,但妻子小孩罵他發神經,他想想也對,「爸媽都死了,但我得為了妻子、小孩拚命活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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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世界
印象中真正開始讀詩是在看過《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之後,其中我特別喜歡瘂弦的故事,在大陸從軍的時候,日子雖然枯燥,但他在本子上寫上一首又一首的詩,似乎有得到一點安慰。後來他抵達台灣,與張默和洛夫創立「創世紀詩社」,當時最重要的三位詩人,譜寫了劃時代的詩刊。
紀錄片訪問了他的詩人朋友、也跟隨他到了現居地加拿大,看著他吃吃飯、在家附近髮廳剪剪頭髮,過著簡單的退休生活。但我最記得的,是關於他妻子的那一段,說起他太太張橋橋,他眼睛裡有愛,說起談戀愛的經歷,他眉飛色舞,後來講到太太因病比他先行一步,他啜泣,我在螢幕上看著也覺得心疼。到底有多愛一個人,才會如此不捨,而一輩子的愛到底又是怎樣的一回事呢?我不禁想。
大家都知道瘂弦是位大詩人,但他最愛的卻是太太的文字。他說:「有時候說的話簡直就是文學一樣。晚上我們說話聲音大。她說你怎麼這麼大聲?我們要尊敬夜晚,她講夜晚就要安靜。我說你說什麼,我要記下來。她說這有什麼好記的?她有這個能力,她沒有寫,因為寫作要很好的體力,她沒有寫作我覺得非常可惜。」
然後我嘗試在網上找尋張橋橋的文字,文字的對象都是瘂弦,委婉、溫柔而真摯。比如以下這一段:
「我愛月亮,山居,和空想。
他說要為我造一間小茅屋在山坡上,屋外種棵大榕樹,樹下放把椅子,讓我整天蜷在上面思想和流淚。
他將為我做一切。」
——《花非花》張橋橋
有一天她突然發現瘂弦瘦了許多,她寫了這封信:
「昨天下午你走在我前面的時候,我發覺你瘦了很多,今天老想着不能釋懷。告訴我,你是怎麼了?我心裏不舒服,希望只是天熱了。吃不多的關係。不要為你的詩生命發愁,我知你常常被它煩苦着。也想分攤你分攤的,但是無能為力。除了鼓勵,但這又可加深你的焦慮,變成惡性的循環。只要生命存在,什麼都失去了,還有時間在我們手中。這張淺藍的信紙是你的,來而不往非禮也,連同胖點再胖點,回贈給你。結果來來往往都是你的。」
整部紀錄片,最揪心的莫過於聽著旁白讀著瘂弦寫給亡妻的〈給橋〉(完整的詩在下方),平白的文字,寫的都是生活的點滴,杜步西、陣雨、樹葉、修指甲、喝茶,但卻是那麼的幸福,讀到後來卻又那麼的悲涼。反反覆覆的「整整的一生是多麼長啊」,以前我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最近讀到張愛玲的一句話「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才明瞭大概有伴的日子,幾十年都嫌短,最愛的人離開以後,就會發現孤獨的一生還很長啊,每天都是磨難。
人家常說詩是essence of life,以前我也不太懂,直到收到為我所寫的詩後,才真正有所體會,那是難以言喻的感動啊,是因為詩詞很美嗎?我想更大的原因是因為詩的純粹,在片言隻語間,你想像並讀懂了一個人的世界,而他的世界中,有你。
聽說,瘂弦保留了和太太所有的書信來往,都放在一個木箱裏,箱子貼上了一個標籤:《「橋」的世界》。
〈給橋〉 瘂弦
常喜歡你這樣子
坐著,散起頭髮,彈一些些的杜步西
在折斷了的牛蒡上
在河裏的雲上
天藍著漢代的藍
基督溫柔古昔的溫柔
在水磨的遠處在雀聲下
在靠近五月的時候
(讓他們喊他們的酢醬草萬歲)
整整的一生是多麼地、多麼地長啊
縱有某種詛咒久久停在
豎笛和低音簫們那裏
而從朝至暮念著他、惦著他是多麼的美麗
想著,生活著,偶爾也微笑著
既不快活也不不快活
有一些甚麼在你頭上飛翔
或許 從沒一些甚麼
美麗的禾束時時配置在田地上
他總吻在他喜歡吻的地方
可曾瞧見陣雨打溼了樹葉與草麼
要作草與葉
或是作陣雨
隨你的意
(讓他們喊他們的酢醬草萬歲)
下午總愛吟那闋「聲聲慢」
修著指甲,坐著飲茶
整整的一生是多麼長啊
在過去歲月的額上
在疲倦的語字間
整整一生是多麼長啊
在一支歌的擊打下
在悔恨裏
任誰也不說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那樣的呢
遂心亂了,遂失落了
遠遠地,遠遠遠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