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肌膚/ Mysterious Skin]
#日常電影院 028
那是我視為人生中神祕時刻的遺失片段,也許是多麼的醜陋不堪,誰會願意為我記得呢?沒有戲劇般的高潮,一切來的是那麼和緩卻令人心碎,如果一部電影能寫成一首歌,我想這會是一首悲傷的後搖滾。
開場溫柔女聲吟唱,低音貝斯拉出背景。男孩頭上傾倒下來的彩虹穀片圈圈,營造出夢境般的感受,接著嘎然一聲,鏡頭切換到地下室裡流著鼻血的男孩。潑了桶冰水到頭上,才發現現實多麼冷酷。
Neil和Brian兩個男孩,在短暫的童年裡就這麼交會過一次,如同電光石火般,從此之後的路再也不同。所有曾經有過的悲傷片段,鏟起了一把土把過去埋了起來,騙自己說,一切都會沒事。傷害過後,怎麼回到單純的童年,那些簡單的往日時光。
電影將Neil和Brian塑造成天秤上的兩極,像是挪威的森林中直子和綠那樣。所有的兩極,從源頭起,卻都有相似的地方。Neil過度早熟,個性瘋狂不羈,性愛開放,與其說是勇敢,倒像是麻木般從不在意;Brian發育晚熟,從童年起就比起他孩子還要瘦弱,戴個金框眼鏡道地的書呆子,總是畏畏縮縮。
「正常人長心臟的地方,Neil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洞。」青梅竹馬Wendy這樣說。「別在裡頭迷失了。」Neil曾經懂得愛,卻被拋棄了,而這也許是逃避的方式,他不去原諒過去,而是變得更加瘋狂,那過往的也就不算甚麼了。而Brian則是忘記,徹頭徹尾的遺忘,比起逃避更加絕對,捏造出一個荒謬的甚至被外星人綁架的夢,然後深深陷在那裏面。拒絕比接受還要容易,大家都在逃,卻逃不出去。
電影拆成兩條支線,各自描述Neil和Brian往後的人生。那場Brian自覺的戲相當精彩,他將手探入死去動物傷口,意外觸摸到性器官,突然他的夢境出現,但原先他以為是外星人的細長手指卻換成了男人的手,一切記憶越來越鮮明。這時畫面一切,另一線,幾哩外,Neil把手插在褲襠裡,走進過去發生一切的藍色小屋:「你曾說我是你他媽的…天使」。這幾幕的變換非常高明,帶點殘酷的諷刺意味。
這些沉痛的低語,沒有解答的心碎問號。這是專屬於Neil和Brian的時刻,往後的人生,陪伴他們的如同鬼魅般的記憶,誰也沒有真正走出來,都迷失了,再也找不回自己。
發生的事,也許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也是電影高明的地方。不去批判、不去責怪,要下怎樣的評論,留給觀眾自己。沒有復仇、沒有質問,不像[豪情四兄弟/Sleepers]回去狠狠報復傷害他們的人,神秘肌膚卻是靜靜在角落互相舔拭傷痕,然而這樣的療傷,卻更能給予觀眾共鳴。
那些緩慢卻打動人心的Shoegazing配樂,低著頭,沒有多麼多華麗的編曲,多半重複的幾個小節,卻繚繞人心。這會是那樣的電影,看完後悶在肚子裡,日漸昇華,直到哪天,才能真正放下。
也許我們曾經都有機會,擁有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雖然早已無能為力,我仍舊陪伴你,躺在我腿上,靜靜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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