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暑假來巴黎時，因為我們公寓太小，借住在我老公同事保羅家裡。
保羅是土生土長的巴黎人，住在民族色彩非常繽紛的《黃金之滴》地區。他的公寓鬧中取靜，對街兩家非洲裁縫店(為什麼非洲裁縫都是男性?)，拐角的公園不分日夜總是聚集了聊天的非洲男人、坐成一排用水桶販賣家鄉吃食的非洲女人、還有或打鬧嬉戲或結隊打籃球的各色孩子們。
我每每經過這裡，都會想到小時候，廟口或住家附近廣場傍晚時的景象。一樣是大人乘涼聊天泡茶話八卦，小孩一旁玩鬧追逐探險。隨著空地越來越少，人也都擠進一層一層的公寓裡，這樣的社區交流已不復見。反而得靠著虛擬的網路來聯絡咫尺一牆的隔鄰。
土生土長的巴黎人對於巴黎的感受，我個人覺得很不同。保羅看待巴黎的眼光，並不像我們這些後來者那麼扭曲地要成為，或者不要成為巴黎人。巴黎總之是他的城市，也自然而然知道很多巴黎的動態，不像我們還要去搜尋才得知。我們用眼睛看巴黎，而他全身的細胞都浸潤其中。
我去年底幫新加坡電視團隊找店家時，一度因為近郊的乳酪製造廠不接受採訪而絕望。也是保羅告訴我，巴黎十八區，他家附近就有乳酪工坊，百分百made in Paris的乳酪！不是其他城市運來的。附近甚至還有農場，能買到活跳跳的雞或是「脫光帶出場」的現宰雞。
保羅跟其他法國人一樣也愛渡假。但他每次渡假都是一個人。今年初他去了阿爾卑斯山，一個人在雪地裡走了一個星期，當然是參風露宿，回來後整個人精實地瘦了一圈。暑假他一個人去了阿拉斯加泛舟。他朋友知道他的愛好，去年生日集資送了他一艘能摺疊的充氣獨木舟，他已經帶著它去了東歐跟蘇格蘭順流而下渡假。
我想，他的旅行應該不是什麼「找到自己」，因為他從來沒有迷失自己。「自己」不在現實中，也不會在他鄉。
昨天他帶旅行的手札跟相片來，我的媽呀！怎麼可以畫得這麼鉅細靡遺? 要花多少時間 ? 他說：「我有的是時間啊！」也是。他一個人，就這樣走，或泛舟，累了停下來，休息夠了再上路。沒有網路，兩星期完全失聯。
我們很多人的旅行都有目的: 十天玩九國，十萬元玩一年，勝地打卡，吃遍世界....看很多，卻什麼也沒看到。
我問他：「你在哪兒學的素描 ?」他說：「我沒學過啊！畫這個需要學嗎？」🙄可以再過份一點 ！
要我畫，只能是米羅跟畢卡索晚期風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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