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餐桌。以米之名08》
閒聊之間,談起「牛汶水」的諸多別名和軼事,陳家千拿著揉搓好的「粿粹糰」走進房裡,表示這批可以揉製客家鹹湯圓,他剛說完,我的腦中除了浮起肉塊、香菇、蝦米、蔥段、紅蔥頭、香菜、山茼蒿、白胡椒等,還有數個不同的湯圓別名,譬如南部的客家人稱湯圓為「圓粄」,北部的客家人稱為「粄圓」,又稱為「雪圓仔」或「惜圓」。
一個湯圓,各自表述,背後隱含的飲食文化肯定有趣。我暫時找不到「台灣湯圓」的探討研究,倒是知道高餐大飲食文化所王予妤寫過一篇《臺灣麻糬的發展歷程之探討》。麻糬和湯圓都是糯米的加工品,彼此相近相似,光看麻糬這些年來在台灣的名稱變化,就讓我讀來津津有味。原來麻糬一詞是近代話語,在日治到光復初年,大家的都稱為「豆薯」,因為當年的麻糬會包入綠豆或黃豆做成的豆餡,而在1953-1963年之間,報章雜誌將「麻糬」寫為「麻糍」,直到1963年之後的文章,才看到「麻粢」、「麻糍」、「麻糬」三種說法。
三款名稱共存多年,直到1993年聯合報的民意論壇中,黃開基先生和邱豐松先生兩人對於「麻糬」名稱有了辯論,黃開基先生認為「麻糬」應該改寫為「麻粢」,因為他認為只有次等米才會做為「麻糬」,「粢」字正是次等米的意涵,因此該產品應稱為麻粢。邱豐松先生則認為「粢」字並非指次等米,而是指黍、稷、稻、粱、麥、菰等六種穀物的總稱。另外「糍」的異體字是「餈」,意思是糕餅,依此類推,「麻糬」才是適合的名稱。若是以結果論,自從1993年之後,報章雜誌上便少有見到「麻粢」和「麻糍」的寫法,多數都以「麻糬」稱呼,然而一個民意論壇的影響有這麼大?倒是很令人玩味。
將看法稍稍整理,我發現自己對於糯米加工品需要再多些探詢,除了麻糬之外,糯米的用途頗大,譬如可用糯米詮釋人生:彌月的油飯、結婚的轎斗圓(現在宴席都叫花好月圓)、喪事的祭品或護身符(紅包袋裝36顆糯米、粗鹽、七片榕樹葉、三片艾草放)。或是用糯米當成日曆:過年的年粿、農曆二月二日土地公生祭拜的麻糬、元宵的湯圓、三月的糯米春酒、端午的粽、七夕的甜粿、九月重陽的麻糬……。
進一步想,米類加工品可不僅僅於糯米。譬如此刻,陳家千提及對湯圓口感的觀點,他認為米製品中,若是要追求軟Q口感,採用百分百的圓糯米就對了,假使要讓口感略硬,就要考慮添加在來米,因此紅龜粿或艾草粿等,就是用「混米」的方式製作。
一邊聽著他的解說,一邊感受剛煮好的鹹湯圓,那記鬆又軟Q的黏口感,完全體會百分百糯米經過手工搓製的美好,然而當口舌之間感受黏性魅力時,我想起了麻糬,或者說我想起「麻粢」一詞,當時會用此字彙,是否有人意識到會產生黏性的食物,不僅僅於糯米,而是黍、稷、稻、粱、麥、菰等皆有可能性的品種?
因為,許多原住民朋友都是以杵搗小米做「麻糬」,至少我在蓋亞那就吃到很棒的小米「麻糬」!
(待續)
Ps.我一直想寫一些關於台灣民俗和米的關係,譬如蘇州就有相關民謠:「正月里,鬧元宵。二月二,撑腰糕。三月三,眼亮糕。四月四,神仙糕。五月五,小脚粽子箬葉包。六月六,大红西瓜顏色俏。七月七,巧果两翹。八月八。月餅小纸包。九月九。重陽糕。十月十,新米糰子新米糕。十一月里雪花飘。十二月里糖糖元寶。」那台灣呢?是否有此類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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