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說人物遇上精神分析
#佛洛依德也來寫書評
#幻覺與夢 #威廉煙森 #格拉底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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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前,我接到一個來自某文學雜誌的邀請。在信裡,他們附上了一本台灣作者原創的小說,邀請我在閱讀之後,試著以心理學的角度來剖析小說主角的心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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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任務在臨床心理學中稱為「個案概念化」(case formulation / conceptualiation),其實是臨床心理師在每次與個案進行諮商晤談的過程,都會不斷進行、調整的。我心想,這應該難不倒我,便接下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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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閱讀小說本身是充滿樂趣的。但真要以心理學家的視角來檢視一部小說,並且從劇情發展、文字細節裡頭穿針引線,把一個其實並不存在的小說人物,活生生地用心理學架構刻畫出來,著實比我想的還要困難。所幸,雖然花了比自己預期還久的時間,但仍平安地交出了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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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書寫的經驗裡,我意識到這種對故事人物進行分析的歷程,其實與精神分析理論中的一種防衛機轉(defense mechanism),「投射」(projection)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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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精神分析裡頭是這樣解釋投射的:「一個人將自己內心存有的,那不符合道德規範或社會認可的慾念加諸在他人身上,藉以減少自己因擁有此慾念而產生的焦慮」。近代我們在使用投射這個概念時,也廣泛地指稱「一個人以自己的想法,去推測他人或外物」為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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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小說主角的過程,其實就是一種我的投射。我發現自己內心對於人性、人的本質、人類行為背後動力的觀點,透過主角的際遇而被勾了出來。為了說明清楚這個人為什麼會這樣選擇、這樣行動,我對於「人的理論」因而有機會被攤開來看見與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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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我拿到該期雜誌,發現原來除了我之外,同一本小說也被交到不同領域的專家手裡,進行同樣歷程的分析。一篇篇以不同專業、不同觀點出發的分析,各異其趣,但也都不失深度,提供了讀者認識同一個(虛擬)人物的各種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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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周編輯邀我閱讀這本書時,我想起了這一段回憶,並驚訝地發現,原來我們現在在做的實驗,佛洛依德早在一九〇七年就在進行了。熟悉精神分析發展歷史的讀者或許不會意外,其實不只是佛洛依德,許多精神分析師都對「文學作品」有著十足興趣。到底,作者為何寫下這樣的作品,其動機為何?為何作品能讓讀者深受感動?諸如這類提問,其實都能用不同精神分析的概念來加以延伸討論。有興趣的讀者可進一步搜尋如認同作用(identification )、昇華作用(Sublimation)、壓抑(suppression)等相關資料來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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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精神分析本身並非我的專業工作取向,但在看過小說文本,搭配著佛洛依德對於故事主角的分析後,我也重溫了過往曾學過關於精神分析的種種,關於夢境、壓抑、幻想、精神錯亂、人生而有之性趨力等等。透過佛洛依德對於主角的觀察與分析,我們也得以用另一種方式來更認識精神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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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華人繁體書籍中,關於佛洛依德的相關書目,幾乎都是以理論闡述或真實案例分析的經典為主。前者如《夢的解析》、《性學三論》、《精神分析引論》、《圖騰與禁忌》等;後者代表則如《小漢斯》、《狼人》、《鼠人》、《朵拉》、《史瑞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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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既非純粹的理論闡述,使用的案例也並非來自臨床個案,而是另一個作者筆下的小說人物,這種「精神分析架構」與「文學作品裡頭人物」進行「對談」的結構實屬特別。本書其實也是佛洛依德第一次以這種形式來書寫的代表作。此書籍的引進,亦補足了當代認識佛洛依德、理解精神分析的另外一種取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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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回到本書甫出版的一九〇七年,佛洛依德也期待能透過這種形式的論述,讓更多民眾有機會接觸到精神分析。時間來到二十一世紀,相信對精神分析、應用心理分析感興趣的專業讀者、一般大眾,乃至於正在就讀心理、文學相關科系的學生來說,本書也一樣能提供我們各種不同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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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蘇益賢(臨床心理師,「心理師想跟你說」臉書粉專共同創辦人,初色心理治療所副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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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理論小說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讓小說再次偉大?】
寫作真的是件殘忍的事情啊
真的
不知道為何昨天又有人跟我聊到「創作顛峰」的話題,一時有感🤣🤣
對啊,儘管我目前自己好像還有些很薄弱的信心
但是
那也僅止於如此短暫的此時此刻而已
還是覺得很可能我某天一覺醒來就江郎才盡了
到底還能撐多久呢?
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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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貼一下今年三月印刻雜誌封面專輯
我與駱以軍老師的長對談
真的是長對談
名副其實,非常長
有1.5萬字左右
我找了其中大概最輕鬆有趣的一回合貼在這裡
提到有次2006年
機緣巧合,駱以軍開車載我從南投回台北
路上塞車
所以我們就尷尬又歡快又激情(?)地在車上「共處」數小時的事情
(剛寫完時,我曾開玩笑地想把這次對談命名為「讓小說再次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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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週六晚上8點有個中國的直播活動
(應該是類似podcast)
如圖
有興趣聽我聊一下生物龐克的朋友們可以自己掃QR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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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
我記得十幾年前(搞不好十七、八年前),有一次我去南投一個文學營演講,你也去了,我回程台北時,你搭我便車。如今回想,我那時也才不到四十歲,所以你也不到三十歲?更早些時我就認定,你們那一輩的頂尖天才,一個童偉格、一個你、一個甘耀明。這和後來的文學地位無關,我就是只讀到你們二十多歲時第一本小說時的,一種同為練武者,對這年輕作者,他初展露的某些極特殊的眼球轉速,或濾光的方式,或奇怪為何他為特別定格某一幅畫面。
這是我作為武痴內心真的驚嘆。當時你搭我的車,年輕的你非常害羞沉默。其實我好像後來變成一個哈啦大叔,但那時碰到純質的小說天才,我會有一種怕碰碎玻璃器皿的笨拙。天知道那次台中到台北的高速公路大塞車,我們的車好像緩慢在車陣困了五個小時嗎?天啊那對我是和一個劍氣在身的下一代頂尖小說家,我們在封閉車內共處五小時!
我連年輕跟同輩哥們在PUB喝酒亂屁小說、電影,也沒那麼長時間。而且那時我(愁苦於自己那麼窮,然後妻小,一籌莫展),你(愁苦於家人還不接受你放棄醫學系,改要寫小說),我們都並沒那麼多的人世閱歷,哪怕如今如果這樣場景我們還可說些自己遇上的倒楣事,但那時我超焦慮。
我後來才認識童偉格,啊啊那更是你發動漫天唬爛忍術,他都可以一句話不說就只傻笑的悶葫蘆。
不過那一次困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拯救了我焦慮的那五小時,我問起你「最喜歡的世界小說家」。
說真話,我覺得我自己那樣真的很幼稚,但我記得我年輕初遇黃錦樹、董啟章、童偉格時,都會很白痴問這問題,甚至會問「你心目中的第一到第五名」?真的很白痴,但如今想來真美好。因為這些人也會出現同樣崇敬、嚴格內心排名的表情,真的認真和我說起來。卡夫卡、波赫士、馬奎斯、杜斯妥也夫斯基、納博科夫、大江,這些人一定跑不掉的。偉格很意外對我提到巴加斯.略薩,錦樹則對我展開那時我根本不認識的奈波爾。
這幾年,有次我遇見黃崇凱,我和他說到波拉尼奧,簡直像在說喬丹那樣的迷醉。
我記得你對我說起符傲思的《魔法師》,然後我們也歡快激情的說著艾瑞斯‧梅鐸的《大海,大海》。
天啊,那可是那時我內心的兩大天書!極品!啟發之理想大小說的某種「城堡設計圖」啊!我沒有和任何人提過(後來才有在文章中提過)。
對我而言,我們兩個像是對了「通關密碼」,為何那其中的設計、展開、愛之瘋狂、高藝術修養之人,但卻搞了個莎士比亞《暴風雨》的現代演劇。我們講得超嗨,完全忘了之前的拘謹、張力。就像兩個天才棋手在大聊哪一年世界西洋棋大賽,哪一局經典然後白方哪一手下錯,黑方在哪一手如何做局,那真是聊的暢意、兩眼發光。
當然之後,我們其實隔幾年遇見,某些對談活動,某些和其他創作者的咖啡屋聚會。但好像不再能復返,那樣我們相較都年輕,然後像高手拿劍晃幾下探對方內力的傻瓜行為。
但我心中留了個念想,想有機會再聽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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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
你提到多年前這件事(準確地說是二○○六年十二月;因為我清楚記得前晚天氣極冷,我在南投文藝營住宿處小房間電視上看到陳菊以極小票數差首次擊敗黃俊英當選高雄市長。換言之,那時《噬夢人》也還在我腦子裡還沒被寫出來呢),我讀得熱淚盈眶。
是啊,如你所言,那多麼「傻瓜行為」,純淨而真誠無比──並無特別私交,但同樣懷抱著對小說這藝術行當的虔誠之心的兩個瘋魔者(是啊,不瘋魔,不成活)的彼此試探,擺好了架式過招;然而同時又信服於對方的虔誠與深情,心知肚明因而有種知音的相濡以沫。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刻。而確實也正如你所說──那樣的時刻如何可能?連你(以軍老師!)和你的同輩們聊小說,也不太可能一聊五小時啊。黑暗的北上高速公路上黑暗的車裡,有時車行順暢,路燈的橘色燈光霧氣般間歇性侵入車內;有時路面擁堵成為大型停車場,舉目所及所有車輛方盒子共同陷落於一個被按下了暫停鍵的虛擬夢境中。
而後我們竟然就這樣聊小說聊了五個小時!誇張點說,出之以〈二階堂雅紀虛擬偶像詐騙事件〉主角葉月春奈之語:一切豈非近乎神蹟?
所以「上帝」是什麼?「神」是什麼?我們何德何能,何其幸且不幸,與那樣既徒勞無功又煙花般燦爛的命運相遇?
我想到的是,在無神論者佛洛依德那裡,那是人類用以抵禦恐懼的心靈幻覺(《圖騰與禁忌》、《一種幻覺的未來》);在另一位無神論者馬克思那裡,那是統治階級用以麻痺人民的鴉片。而如今重新思索這不可思議的提問,如果一如馬克思與佛洛依德所說,「神」純粹是人類心靈的創造物,那麼我會問的是:在何種時刻,在「智人」此一物種的心靈中,恐懼誕生了,神也因此而誕生了?
尼安德塔人的心中有神嗎?黑猩猩們的心中有神嗎?虎鯨、狗或貓的心中有牠們自己的神嗎?
我必得如此提問,因為我無法無視於數世紀以來人類的智識進展與文明跳躍。那是達爾文的凝視,《盲眼鐘錶匠》的洞見,丹尼爾‧丹內特等一眾心智哲學家手術刀般鋒利的思索,凱文‧凱利的的空照視野,甚至再加上伊隆‧馬斯克等夢想家的狂想與實踐。
法國作家韋勒貝克在《誰殺了韋勒貝克》中虛構了一幅藝術家傑德‧馬丹的成名畫作,題為「比爾蓋茲和賈伯斯討論電腦資訊的未來」(韋勒貝克的描述是,畫幅中,北加州燦爛的夕照下,正向生命終點快速趨近的賈伯斯眼中燃燒著深沉的火焰,「不只是預言者、先知的火焰,也是儒勒‧凡爾納筆下描述的發明者的火焰」)──
而在我們這個時代,毫無疑問我們該凝視的是「伊隆‧馬斯克與哥德爾虛擬視訊會議」或「凱文‧凱利、理查‧道金斯與教宗聖方濟各針鋒相對」。
我懷疑,在小說的世界裡,「神」與「鬼」或許都是命運的代稱(幾年前我寫過一篇談及普利摩‧李維的小文章,題為「鬼是命運的隱喻」)。
《魔法師》的作者符傲思並未迴避此一大題,在序言中,他明白表示,《魔法師》最初的原名叫「上帝遊戲」。是,我個人以為,符傲思在討論的確實就是「命運」;而小說主角于爾夫的遭遇無非是一部微縮膠卷化的個人心靈史──必須說明的是,此處的「個人心靈史」並不僅是小說情節中的角色個人心靈,而毋寧隱喻著整部人類文明之智識啟蒙流變的歷史。
在我看來,符傲思與《大海,大海》的艾瑞絲‧梅鐸(Iris Murdoch)、《基地三部曲》的艾西莫夫,以及韋勒貝克等人是同一類小說家
(當然了,或許可以再加上《三體》、《阿特拉斯聳聳肩》),他們思索的是整個文明過去的脈絡與未來的去向。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的個人哲學三問,在此或已化為烈焰煙塵中的「文明三問」:「文明是什麼?文明從哪裡來?人類文明終將往何處去?」。我以為,這或許就是最「大」的小說了。
小說還能有多「大」?是以,就此一角度而言,或許我可暫且心虛地回答你半開玩笑的提問──你提到,你很想聽我唬爛看看「愛的量子力學論」。
當然了,我沒有直接回答的能力,但或許恰恰有一趣事可供參照:在《噬夢人》的幾十則註解中,有一則我簡稱為「方程式測定儀」的註解──我假想未來有位名叫森山和正的日本教授發現了關於「愛」或「靈魂」的物理學證據。
事實上,此刻,二〇二一年科學家們所掌握的弦論已然推測,我們身處其間的世界並非僅只我們所習以為常的四維時空,而是另有七個細小的維度踡曲於其中;是以,宇宙並非四維時空,而是以共十一維的形式存在。而小說中森山和正教授的理論則論證了,類似「靈魂」、「意識」、「生命」與「愛」,甚至「詛咒」這樣我們此刻以數學或物理無法證實的「東西」,都實存於那感官不可見的七個細小維度中。
《噬夢人》成書於二○一○年;而其後數年,英國大導諾蘭就釋出了他的《星際效應》(*Interstellar*),在電影中拋出類似設想:「愛」就在第五維度裡。我有時演講時提到此事,不無得意,開玩笑地說我與諾蘭大約是英雄所見略同吧(笑)。
當然了,這在《噬夢人》中僅是一支線,而在《星際效應》中則得到了完整的發展。諾蘭無疑是個自造迷宮的高手,《星際效應》中迷宮仍在,但明顯不如《全面啟動》(*Inception*)與其後疫情下的《天能》(*Tenet*)般錯綜迂迴,取而代之的則是巨大的、寬闊的,宇宙尺度的深情。我在想,這個小巧合或許也代表了我對此類「大小說」的個人偏執。小說此一藝術形式,究竟可能「宏偉」至何種程度?
我對此事好奇無比。而這點,又直接連上了我個人對藝術的另一理解或執念──小說,或謂藝術,是否有可能更有效、更毫無閃躲地回應當代人類的議題?如何「讓小說再次偉大」?
作為一位虔誠的文字手工藝人,我猜想,這或許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行當為文明做出一些無可取代的創新的機會吧?
純粹理論小說 在 偽學術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認真聽】#你看見的不是鬼,你看見的其實是自己 | 魔神仔與聖誕老人的關係? | 榮格取向的鬼文本分析 // 李長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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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膩鬼月千篇一律的恐怖故事了嗎?覺得鬼故事不就是要嚇人而已嗎?偽學術曾經從社會學、文化研究、民俗學、人類學等面向幫大家解析鬼魅文本。這次,在七月半的時刻,我們從「榮格精神分析」學派的角度切入,重新思考「靈異」(occult)與「科學」(science)之間的模糊地帶。透過「#黃色小飛俠」、「#邱高事件」、「#魔神仔」、「#聖誕老人」(關他甚麼事?)等精神分析式的鬼故事文本分析,發現個體生命經驗的隱密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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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你會發現,幽靈,其實就是我們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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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要了解榮格的精神分析,可以從頭開始聽。如果你想要直接聽鬼故事,可以從22:49的地方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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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內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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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主義的心理學家—榮格
▶ 什麼是「原型」批評
▶ 研究靈異現象的科學家
▶ 幽靈、死亡、夢境的研究
▶ 陰陽眼是一種內在知覺
▶ 鬧鬼時那些會發光的物體
▶ 阿公身邊的黑白無常
▶ 撞鬼是清醒的夢境
▶ 奇萊山上的小型人
▶ 魔神仔與聖誕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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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rstory 聽這裡:https://open.firstory.me/story/cksh20tou0i1e082264yxtl4t?ref=andro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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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kbox 聽這裡:https://podcast.kkbox.com/episode/XZ4mHCoT4XGDHob5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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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pple 聽這裡:https://podcasts.apple.com/tw/podcast/ep-54-%E7%9C%8B%E8%A6%8B%E9%AC%BC-%E5%B0%B1%E6%98%AF%E7%9C%8B%E8%A6%8B%E8%87%AA%E5%B7%B1-%E9%AD%94%E7%A5%9E%E4%BB%94%E8%88%87%E8%81%96%E8%AA%95%E8%80%81%E4%BA%BA%E7%9A%84%E9%97%9C%E4%BF%82-%E6%A6%AE%E6%A0%BC%E5%8F%96%E5%90%91%E7%9A%84%E9%AC%BC%E6%96%87%E6%9C%AC%E5%88%86%E6%9E%90-%E6%9D%8E%E9%95%B7%E6%BD%94/id1516956557?i=1000532347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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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原型批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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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知道,偽學術很喜歡日本精神分析師河合隼雄,他透過榮格心理學,分析過大大小小的日本神話、傳說、典籍等,尤其是用原型(archetypal psychology)的概念批評「鶴妻」、「浦島太郎」等等重要故事,探索了日本人的文化心靈,非常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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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來聊聊榮格(Carl Jung)與原型分析好了。榮格是佛洛依德的學生,因為在神秘經驗上與佛洛伊德意見相左,他不信服老師的童年經驗性欲本能說,因而自己發展出一套「集體無意識」學說。他認為,無意識中不僅有童年經驗,更存在著許多(被累積下來)原始的經驗。這個觀念,使得榮格的研究轉向神祕主義,從精神醫學轉向神話、民間文學的人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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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集體經驗,在早期的榮格理論中,稱之為「原始意象」(primodial image),後來被正式命名為「原型」(archetypes)。原型作為集體無意識的結構,主要由被抑制的和被遺忘的心靈素材所構成,這在神話、傳說、占星術、煉金術等中得到非常明顯的表現。偶而也會發生在個人的幻想與夢境中,變成一些具有共同性的主題。而「靈異經驗」就是其中一種幻想的展示,這個(原型)的展示,有時候是心靈的,有時候則是物質的,在實際發生的情況下,並不相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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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異現象的病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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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格1902年的博士論文,運用降神會的實驗,寫出了〈論心理學與所謂靈異現象的病理學〉,就是研究了一位女靈媒(表妹)所發生的超自然經驗:女靈媒的「生動幻想」,呈現她是一個「多重人格」者。但其中仍有某些未解之謎,女靈媒居然可以在附身時,提出一個神秘哲學體系來解釋宇宙存在的目的,榮格認為那是一種深刻的智性見解,超乎凡人的人生經驗和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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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我相當驚訝,榮格的學術和神秘經驗總是相關聯,但我從沒想過他的博士論文是研究「靈異現象」。所謂靈異現象,試指活人與死人的靈魂、靈界的鬼魂、或是超自然的物體、靈體、生命體,以不同程度的接觸,而發生的超自然事件(不符合自然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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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格的「共時性」(synchronicity)觀念,詮釋了「有意義的巧合」,像是夢境、預感、心靈感應,當作是群體聚集(constellating)的無意識。他主張,無意識心理學就是超心理學的範疇。其實,在心理學誕生的初期,與神祕主義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招靈會、催眠、附身)。從佛洛伊德與榮格的最終決裂,便可見一斑,佛洛伊德走向了科學的實證主義(但從科學哲學的角度來看也沒有多科學啦),榮格則選擇了神祕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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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律還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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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靈、死亡、夢境的原型取徑分析》(An Archetypal Approach to Death Dreams and Ghosts)裡,榮格的秘書,也是本書作者Aniela Jaffe提出了一系列有趣的提問:鬼魂出現光、模糊的白影、無頭或透明,這些幽靈的出現型態為何有著「相似性」?是規律還是偶然?她運用榮格心理學的方式,分析了民眾投稿的鬼故事,包含無意識、夢境、意象、幻視在幽靈超自然現象上的神祕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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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想一下常聽見的鬼故事版本(像厲陰宅裡面那種)。那些腳步聲、敲門聲、打碎瓷器、撞擊牆面、晃過的人影、這些經驗幾乎存在於每一個文明中的長遠歷史中。這些原型包含了人類生活的基本關係與情境,例如父子、母子、男女關係,或是,出生、死亡、疾病、婚姻關係等。雖然在各自生命中有著不同的說故事方式,但其基調有著幾乎相同的原始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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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驗靈異的能力—靈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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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靈預言家」,以前有一個學生,好稱自己看得到某些事情發生,也看得到鬼。這些人對榮格而言,是共時性的實踐者。從榮格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自性化經驗,他們透過這種「神秘的指引」。這些夢境時常像是某種「冒險」、「旅程」、「公路電影」,它代表著無意識領域中所呈現的持續轉化,是內在知覺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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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鬼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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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在知覺的投射,也時常表現在撞鬼、鬧鬼的經驗中。我覺得,這會依照著文化中的神秘體驗,有著不同的詮釋,例如「發光的靈體」,也對照著榮格研究中的煉金術裡的「光人」,那是某種向內的、靈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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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光做為「彼岸」的意象。我們在「西藏度亡經」中也可以見到,人死後會有一種耀眼的光,被稱之為「原初之光」,或法身之光,是完全開悟的境界。在各宗教中,許多對於「發生」、「原初」的描繪,都是帶著隱密的光芒。這預設了無意識領域的「絕對之知」,唯有在日常之識消滅時,才會真正地顯露出來。例如河合隼雄所提到的各種神話、傳說的「非常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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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鬼魂也不總是神聖的智慧之光,很多時候是以「幾何」的形式顯現。例如白色的影子,在煉金術中,白色象徵月亮,是無意識的領域。黑色,其實並非白色的對立,而是象徵另一個面向,哀悼、告別、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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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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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看過了榮格對「幽靈、死亡、夢境」的分析,大致上可以理解,幽靈現象,或許就是一種「強化的夢」。清醒的夢境,使得原型的、無意識的心靈內容,變得更加清晰,這樣的狀態可以理解為我們的夢一直持續到白天,但由於意識的占據、日常活動的阻礙,而無法被充分意識到無意識的顯現。所以,也就是說,或許我們在生活中的「見鬼」,可以被認識成「無意識」對日常意識的偷襲,可以試著透過「它們」,去理解個體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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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談百景中的「影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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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鬼談百景中的「影男」故事。裡面的媽媽就明顯地經歷白日夢、黑影、身體抑制、共同經驗的幾個轉折。或許是某種內疚的心理再現,記錄了自己的個體化過程(母親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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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超自然事件經歷,時常是未來、現在、過去在現在的共時同步。從一般的角度來看,就是撞鬼了。但像是在《神鬼第六感》、《咒怨之始》、《厲陰宅》都運用了共時性的概念,去顯現了人們的超心理經驗。共時性事件是一次原型的顯現,是突如其來被「組織」起來的無意識「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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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萊山上的邱高事件與照片裡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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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個耳熟能詳的鬼故事,「邱高事件」。這是奇萊山最著名的山難意外,發生在1972年。當時剛從東海大學畢業的邱高與高中同學李福明、胡德寧相約,3人決定一起攀登奇萊山,不料同年8月24日入山後,一行人就突然失去音訊;直到9月10日,邱高的父親一直等不到兒子回家,直覺對方可能出事,急得趕緊報警協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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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玫瑰之夜》上登一張靈異照片,後面的影像被認為是「穿著胡德寧外套的小人」。因為就在邱高事件發生的9年後,某位登山者成功登上南華山能高北峰時,喜悅地拍了一張照片,獨照後面竟然出現了一個狀似「小矮人」的形影。邱高事件失蹤者之一胡德寧的母親,看到這張照片,激動地指認:「小矮人身上穿的就是她兒子登山穿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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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故事中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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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榮格的文本分析中,邪惡的故事(惡魔或路西法)通常會與「小人」、「小矮人」有密切關係。在煉金術的文獻中,這類形象多為小型人、地靈、地魔。是不是覺得跟魔神仔有點像呢。通常小人是死亡與厄運的通報者,榮格將之與赫密士—默丘利(Hermes-Mercurius)關聯在一起,具有轉化的作用,是「無意識精神」化為人身的代表。大部分訊息是關於死亡、災難、危機,乃基於強烈的利害相關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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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赫密士—默丘利是重要的「信使」,在邱高事件、黃色小飛俠等鬼故事中,鬼形象都有著「嚮導」的角色,儘管它們通報的是「死亡」。聽起來很恐怖,但其實,對榮格學派來說,這樣的通報,是一種「生命的實現」,這個實現當然也包含著「死亡」,他標示著一個體朝向自己的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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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神仔與聖誕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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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形象偶而會被看見,但又不想要被看見,正如人們面對無意識時的態度。而小孩與老人又特別容易看見。在《魔神仔的人類學想像》中,林美容統計新聞中出現的事件,其中以「小孩」與「老人」最容易遇見魔神仔,這一方面有傳播學與生理學的意義,但從榮格的角度來看,小孩與老人都是比較容易接近無意識的生命時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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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仔的故事具有雙面性,他不只是代表陰暗、迷失、自然、死亡,同時也給予被迷惑的人,豐富的食物與溫暖的場所。這與聖誕老人(他其實也可以是一種精靈)很類似,一方面他帶來甜蜜的糖果,另一方面則恐嚇淘氣的小孩,揚善罰惡,而且每一年都會來一次,他提示著人們,生命總是矛盾的,有生意盎然、快樂無比,也伴隨死氣沉沉、罪惡苦痛。這就是大自然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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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光乍現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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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談到尾,我們可以發現,在榮格的經驗與分析中,「撞鬼經驗」與「鬼故事」可能可以分開理解。鬼故事,在偽學術討論的脈絡中,更多如涂爾幹的社會事實之意義,也就是說,透過大眾口耳相傳、爭相較勁、加油添醋的恐怖鬼故事、都市傳說,或許更能反映的是歷史性、社會性的結構再現。例如各種校園鬼故事(宮燈姊姊)、恐怖小說(吸血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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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撞鬼經驗」,就是那些真的碰到的人所訴說的體驗,那是榮格認為更加與個體相關,是一種心靈、生命在無意識上的展現。或許如夢境外溢組合出某種具體的斷簡殘影,或許是集體潛意識中那些被日常生活所致力排除、刻意遺忘的隱密、自然經驗。當有一天,我們自己真的遇見時,會不會感到是某種靈光乍現的片刻,而不是飽受威脅的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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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經驗反映了人類與自然的關係,我們現在以為自己看到的,僅是那些「觀察的自然」,具有科學性的邏輯因果關係。而還有更寬廣的「現實的自然」,即榮格的「純粹的自然」,則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方式存在於那邊,促使我們在人生的旅途中,學習著去將所有的現象看成一個統一的整體,邁向更加深度與寬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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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1. Jaffe, A. (1999). An archetypal approach to death dreams and ghosts (A. Jaffe, Trans.). Canada: Daimon Verlag.(Original work published 1958).
2. ROWLAND, S. (2012). Jung’s Ghost Stories. Post-Jungian Criticism: Theory and Practice,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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