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180】【如果是身高就好了】
目前最新消息是
紀州庵昨晚剛剛宣布閉館
閉館到何時似乎是看情形,換言之目前等於是沒有開放時間表
我的表定第一場新書座談(我自己一個人講)是在6/5紀州庵
這個薛丁格的新書座談目前會不會有呢?
不知道
大概還是在有與沒有之間
而且我覺得沒有的機率好像滿大的
但算了,沒關係啦,隨便啦←自暴自棄😂
無論如何病毒都要阻止我們的連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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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突然想到,如果本週末大家想宅在家裡防疫的話
一不做二不休
我乾脆把《零度分離》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
完整的全文1.5萬字直接全部貼上來啦
願意讀的朋友們宅著正好讀
(閱讀時間估計約25分鐘)
比網路書店的試讀部分都多一倍多
而且是完整的第一章整個故事
(我們只好來構建人與書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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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接受FB版面的人可以直接在這裡讀
# 可以存回自己的版面慢慢去讀
# 已經讀過的朋友們想分享感想也可以
# 配圖部分是當初在聯合副刊發表時可樂王的作品
# 想看比較好看的版面的人可以去鏡文學網站讀,我把連結貼在留言處
#以書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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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說一次我愛你|Say I Love You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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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所知,起初,沒有任何人會將一代傳奇科學家、動物行為學家兼鯨豚專家Shepresa與「人類的未來」或「人類心智」此等議題連結在一起──起【初,她只是那個**能和鯨豚說話的人**而已。她生平的起點似乎不甚特別:西元2206年,Shepresa生於美國康乃狄克州一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父母均為美籍華裔科學家,分別任職於康乃狄克大學(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與輝瑞藥廠(Pfizer, Inc.)研發部門。她是家中獨女。十歲時,Shepresa的父母因故離異。這似乎對她造成極大傷害;她一度被確診患上嚴重的創傷後症候群。長達七個月期間,她保持沉默,拒絕說話,拒絕原先所有人際關係;不意外地同樣拒絕任何親友與心理輔導人員之關切。幸而她隨即復原。是的,根據她後來的說法,是海豚拯救了她──祖母帶她去看海洋遊樂園裡的海豚表演。那或許稱不上是全然愉快的經驗(「那真的太療癒了......我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喜歡牠們。但我那時已經夠大,不再像更小的時候毫無保留地接受這些了。」Shepresa 如此回憶當時的自己:「我很快開始質疑海豚能否從這些『工作』中獲得成就感......或者牠們終究只是得到一條果腹用的魚而已?」),但依舊帶給她相當程度的心靈撫慰。那對正經歷著生命中首次重大創傷的Shepresa何其重要。也正是在當時,她主動要求父母允許她茹素;並開始思索:如果她自己曾感覺遭受命運的冷遇,那麼動物們也會有被遺棄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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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是否擁有如同人類一般的情感?這是個再古老不過的爭論;同時也是後來被視為激進動保人士的Shepresa最初的智識啟蒙。第二次啟蒙時刻很快接踵而至──那是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事實上,於過去數十年間,無數閱聽大眾早已透過媒體聽聞Shepresa多次提及此一歷史事件,此一她宣稱改變了她一生的真實故事──西元2018年8月10日,亦即距今約250年前,北美洲西岸一仲夏傍晚,時年29歲的西雅圖機場地勤人員Richard Russell單獨走向停機坪,闖入一小客機駕駛艙,於未經航管許可下擅自將它開上天空。除了Richard Russell本人之外,這架設籍於地平線航空(Horizon Air)的90人座龐巴迪(Bombardier)Q400螺旋槳小飛機並無任何其他乘客。換言之,他等同於竊取或劫持或了一架客機,並以其自身為唯一人質。於長達75分鐘飛行期間,這位溫柔而憂傷的劫機者依賴於模擬飛行電玩中學到的有限知識獨自操控飛機,並始終與塔台保持友善通話。事實上,也正因為這些通話紀錄,人們才約略明瞭他劫機的原因(當然,自另一方面來說,人們或許從未真正理解他的犯案動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昏空域漫遊中,塔台航管人員以小名Rich稱呼他,持續耐心安撫他,試圖引導從未受過正規飛行訓練的Richard Russell成功降落。然而他顯然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某些報導節錄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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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我們只是想給你找個安全降落的地方。
> Rich:我還沒想降落呢。天啊,我想我不能再盯著燃油表看了,油用得太快了──
> 塔台:好了,Rich,可以的話請向左轉,我們會指引你往東南方向飛。
> Rich:我這樣得被判個無期徒刑吧?但也沒關係啦,對我這種人來說,那可能也不錯。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聽你們對我說些好聽的廢話。你們覺得如果我能成功降落的話,阿拉斯加航空會不會給我一份飛行員的工作?
> 塔台:如果你能成功降落,我想他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工作的──
> Rich:我知道有很多人關心我。他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一定很失望。我該向他們道歉。我只是個壞掉的人......或許不知道哪裡有幾顆螺絲鬆了吧?(Just a broken guy, got a few screws loose I gu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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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鯨豚專家Shepresa本人的說法,她始終清楚記得首次聽聞此一故事的情境:2217年初冬10月,她剛滿11歲,就讀於美國康乃狄克州榭蒂‧蘭恩小學(Shetty Lane Elementary School)五年級,父母已於一年前正式離婚。她剛剛對自己立下再也不理睬數學老師E. Bonowitsky小姐的誓言──前天她在課堂上指出她算式中的錯誤,然而她認為Bonowitsky小姐並未給她應有的尊重。這誓言後來僅僅維持了三天。但在那三天期間,她可沒閒著:她自行破解了教室的網路密碼;每逢數學課,她一面心懷怨恨,拒絕聽講,一面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視網膜上的植入式顯示投影,偷偷瀏覽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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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那時讀到Richard Russell和J35的故事的......」2248年1月,於接受台灣媒體Labyrinthos專訪時,Shepresa再次提及此事。畫面中,她與採訪者正重回康乃狄克州臨海的榭蒂‧蘭恩小學;芒草原上海風獵獵,變幻的光、潮浪與大片雪色芒花遍布;嶙峋怪石下,大西洋的海水升起又破碎,化為藍色與玫瑰色的泡沫。對於後來長期被視為爭議人士的Shepresa而言,那是個難言的,無比柔軟的時刻;因為在與塔台的通話中,劫機者Richard Russell主動提到了那隻虎鯨。是的,虎鯨,又稱逆戟鯨或殺人鯨;那是當時的另一則新聞──海洋動物學家發現,一隻編號J35的母鯨在自己的幼鯨寶寶甫出生即告夭折後,背著牠的屍體,與之相伴,在廣漠的北太平洋中迴游了整整十七日,歷經長達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哀悼之旅後方才放手,任屍體沉入深海,隱沒入無光的黑暗中。記錄顯示,於劫機者Richard Russell的最後航程中,他曾向塔台表示想去看看那頭悲傷的母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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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如果你想降落,目前最好的選擇是你左前方的那條跑道。或普吉特海灣──你也可以在海面上降落。
> Rich:你和那裡的人說了嗎?我可不想把那弄得一團糟。
> 塔台:說了。我,還有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你或者任何其他人受傷。如果你想降落──
> Rich:但我想知道那條虎鯨的位置。你知道嗎?就是那條背著她的寶寶的虎鯨。我想去看看那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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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課堂上,11歲少女Shepresa就此得知了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據報導,在這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悼之旅結束後,研究人員原本對母鯨J35的健康狀況感到憂慮,但隨即發現牠看似活動如常,並未過渡自溺於喪子的哀傷中。那是二百多年的21世紀初葉,理論上,人類對此類海洋動物的了解與現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然而Shepresa不厭其煩描述此事對她幼小心靈的震撼──教室中她將這則故事看進眼底,四下無聲,淚水暈開了光線,周遭景物如鉛筆素描般無限退遠,然而視網膜上的幻影卻無比清晰,彷彿心象,彷彿有人在她腦內深海中對她低語。許多年來她在公開場合多次引述此則古老報導中一位網友的短評──「我們總有未竟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可以確定就是這樣......」於Labyrinthos專訪中,Shepresa強調:「對,就是如此。**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完全認同。不,那不是悲傷......那不純然只是劫機者Richard Russell對母鯨的憐惜或同情,不是;至少不僅僅是共感於牠失去幼子的傷痛......不是。那是某種快樂,某種寧靜,某種幸福。我不知道人何時會有這樣的情感......」畫面中,海風吹起了她厚厚的黑髮,無數稜角分明的沙粒自她語音中剝落。「我們總在生命歷程中面臨各式各樣的傷害:生老病死,情感的無償,內疚、罪惡感,心懷不平,孤單面對際遇的隨機、凶暴與無理......我們總難免悲傷、憤懣、徬徨、恐懼;或者相反,因這些負面情境的消解而暫時感到喜悅......當然了,我必須說,動物同樣也會──許多人遲遲不肯承認這點;但我知道那不是這樣......」她稍停。「Rich......Richard Russell並非因為痛苦或恐慌的暫時解除而感到喜悅。那太淺薄了。那不一樣。我知道他的墜毀是世上最美麗幸福的死亡......然而正因為人類的妄自尊大、自以為是,我們不肯正面承認這樣的情感,不肯承認那其實暗示了人類或動物心智最好的可能性,最後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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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最好的可能性」、「心智最後的歸宿」?對此,小女孩Shepresa似乎從未懷疑。許多嚴謹的科學家主張不應率爾將動物的某些儀式性行為(例如母鯨J35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傷巡遊;例如象群們對死去母象遺體的「瞻仰」)視為動物具有意識或情感的證據,因為其間難免存在太多尚待實證的環節。然而針對此類說法,Shepresa 向來嗤之以鼻。「我不是說他們的『嚴謹』是錯的。不是。」她在各種場合重複強調:「科學原本必須嚴謹。但這件事與其說是個科學上的爭論,不如說根本是個語言問題。動物當然有意識、有情感──幾千年來人類親眼目睹這麼多證據還不夠嗎?我們頂多能說:對的,動物所擁有的意識或情感,不見得與人類『近似』或『相同』......所以說,我們確實不宜直接斷定牠們擁有**同於**人類的情感──在這層面上,這句話是正確的。但即使是在那時,在我們對動物遠不如今日了解時,我們也早該承認,動物毫無疑問擁有牠們自己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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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維根斯坦討論過的語言問題?」2269年,Shepresa 63歲冥誕後不久,距她首次發表那五篇震驚世界的論文整整22年後,德國柏林近郊,我首次與Shepresa 的獨生子Mike Morant會晤,聽他轉述他母親此一早年看法時,我如此提問。「她的意思是,類似維根斯坦的概念──許多哲學問題,其實只是語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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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維根斯坦。就像維根斯坦說的那樣。有些科學問題,本質上也只是語言問題。」Mike笑得爽朗。「你的反應居然和我完全一樣......」
「嗯?」
「我的意思是,我曾向我母親提出過一模一樣的疑問。她的回答是,她小學時就想過了;然後她接著說,你想想,維根斯坦多久以前的人了?居然有那麼多人到現在還在爭論這個問題......」Mike稍停,看了我一眼。「她說,你看,人類就是這麼笨,怎麼可能會比鯨豚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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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濠梁之辯。那是中國古代哲學家莊子與好基友惠施之間的爭論。是啊,你不是魚,你怎麼知道魚很快樂呢?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你不是動物,你怎麼知道動物有沒有屬於牠們自己的「心智」呢?但我想有許多事本質皆是如此──例如,如何令加害者等量承受被害者的痛苦?是的,時至今日,我們必須承認,許多時候,人類文明社會的基礎共識依舊不出「以牙還牙,殺人償命」的範圍;我們與西元前二千年漢摩拉比法典的時代其實相去不遠。那或許正是人類此一社會性物種的基本規則吧?如此大腦,這樣的中樞神經系統,搭配群居性文明,為了維持群體秩序,必然形成以「以牙還牙」為思想核心的律法。聖多瑪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筆下的**自然法原則**,或許是數學上、文明結構上的必然?問題在於,如何「以牙還牙」?如何於兇手身上產製同於受害者所承受的,**等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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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明顯:事實上,等量的痛苦從未真實存在,因為對任一相異個體而言,痛苦與快樂必然是客製化的。個體們終究擁有彼此相異的,無法與他人共享的感官強度與個人體驗;而更為巨大的鴻溝則存在於人與動物之間。事實如此斬釘截鐵:因為我們並非動物,是以我們原本便無法體會動物的感覺;同樣地,我們永遠難以確證動物是否擁有所謂「心智」──至少我本以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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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如此。我們都曾誤以為如此。然而我們全都錯了。一整個時代的人,全都錯了。但請容我為自己辯護:這是非戰之罪;未能親訪Shepresa本人並非我個人失誤──這顯然牽涉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作為一位鯨豚生物學家,她原本不應如此聲名大噪。2223年,17歲的Shepresa 考入麻省理工學院,主修動物科學;2229年,年僅23歲的她以海豚中樞神經系統演化史相關研究獲博士學位。她的求學生涯堪稱一帆風順──除了因天賦極佳而深受師長賞識之外,她的人際關係似乎也極為圓滿。她待人有禮,親切熱情,不吝於與他人分享資源,對一切挫折皆樂觀以對。幾乎所有曾與她共事的人都對她持正面看法。說她是動物科學界的「零負評女神」,亦不為過。就我們所知,至少在當時,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失語似乎沒有在她往後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跡。(啊,這像不像是母鯨J35在那一千六百公里遠的,漫長哀悼後的奇蹟復原呢?)然而詭異的是,這何其類似於當年啟發她親近鯨豚、走向海洋的Richard Russell──毫無疑問,劫機者兼自殺者Richard Russell在各方面都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人」──他待人溫柔和善,熱心助人,擁有再正常不過的社會連結;同事們公認他為人善良正直,工作認真負責,且事發前未曾表露任何負面情緒,也未有任何相關蛛絲馬跡。他的家人則表示他與妻子感情親密和睦,婚姻美滿,既不憤世嫉俗亦無憂鬱徵候。他是忠誠而負責的丈夫,關心父母的兒子,溫暖慷慨的友人,鄰里街坊的好鄰居......然而所有這些,都未能阻止他浪漫絕決的自毀;一如無人能阻止Shepresa對鯨豚的偏執與愛。2234年她與Bertrand Morant結褵;2236年,30歲的她生下長子Mike Morant,同時自伊利諾州羅德理格茲學院(Rodríguez College)轉職至美國西岸西雅圖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任教。十年後,2246年,時年未滿四十的鯨豚科學家Shepresa發表了她生命中第一個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她宣稱她破解了虎鯨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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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是個令我感覺非常矛盾的概念......」首次採訪中,Shepresa的獨子Mike Morant(他長年旅居德國柏林,於市郊Sachsenhausen納粹集中營遺址附近一所中學擔任英語教師)如此向我談及他母親。「對, 我小時候不常見到她。她確實就是一般人知道的那種工作狂的樣子......每日早出晚歸;許多時候她必須出海追蹤鯨豚,一去至少幾個月。」Mike的眼睛黯淡下來。他身材清瘦,長手長腳,一頭淡黃色茂密鬈髮,嶙峋的臉和顴骨,一雙神經質的眼睛。他說話時似乎總有些習慣性傴僂,帶著曖昧的憂傷。「她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他苦笑。我們正漫步於Sachsenhausen集中營外的鄉間道路上,鐵絲網於灰色石牆上攀行,腳下礫石摩擦,冰冷透明的光線自周遭穿行而過。
「你恨她嗎?」我說:「就你的感覺而言──」
「對。我當然恨過她。」Mike Morant凝望著遠方正隱沒入暮色的天際線。「她對婚姻也並不用心。她和我父親的婚姻失敗,我想多數責任在她身上。但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她的研究夥伴、實驗室團隊、她的學術界好友、她的學生們,全都愛她。」他稍停半晌。「當然了,我相信那些鯨豚們──她其他的『孩子』們;也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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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親能否真正讀懂自己的孩子?對Shepresa 與她的虎鯨寶寶們而言,這完全不是問題。她關於虎鯨語言的論文共計五篇,於2246至2247年間陸續發表於包括《自然》、《細胞》在內的三種權威期刊上。這是史上首次有人宣稱成功破譯其他物種的語言。不意外地,虎鯨語言以波形與頻率之排列組合呈現意義;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Shepresa先是細膩區分了虎鯨的**歌唱**與**日常語言**,接著又在日常語言中解析出了明確的文法規則。這原已前所未見;但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套文法規則中,居然包含了海水溫度與海流速度的變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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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之下,這完全匪夷所思──」於2261年首播的世界國家地理頻道(WNGC)紀錄片《聲與愛之形》中,時任中國北京師範大學講座教授的動物學家黎玉臨如此表示:「是啊......我記得第一時間裡學界其實非常懷疑。打個比方,這相當於告訴你,人類說話時,可以因應空氣濕度與溫度之變化而改變發音,以求傳達精準。這怎麼可能呢?」訪談中,這位中國演化生物學泰斗如此回憶這位他執教於麻省理工學院時的得意門生。「但當解剖學證據出現後,科學界由懷疑轉為驚嘆。這成就太不可思議了。太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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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解剖學證據於第五篇論文中出現。Shepresa與廠商合作,以訂製的**研究用類神經生物**植入虎鯨之中樞神經,成功截獲關鍵證據──當虎鯨發聲時,其大腦語言區神經細胞與職司海流偵測之部位有著固定模式的連動。Shepresa將此固定模式歸納為39種,並逐一指出這39種模式如何與語音的波形、頻率和文法產生關聯。結論是:一頭成年虎鯨的語言複雜度,約略等同於一15歲人類青少年;而在某些特定方面(例如對海洋環境、洋流、水溫與色彩的理解與辨識,以及**某些謎樣的、人類並不熟悉且未獲實證的情緒反應**,其語言程度則可被確證為超越人類甚多。「請看看你的手。」她甚至在論文註解中語帶譏誚:「請寶愛、珍惜你的手,這雙拇指與其餘四指可對握持物、可勞作的手──要不是這雙手,要是虎鯨擁有的是手而不是鰭,人類幾乎確定無法稱霸地球;因為一頭虎鯨的心智能力很可能超越你甚多。牠們比我們更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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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Shepresa 聲名大噪。無數邀約如雪片般飛來,而她的後續舉動則將她推向一難以測知且無比凶險的未來。這確實令人意外,因為此前從未有人將她定位為「激進動保人士」或「激進素食主義者」;而事實上,她也未曾公開提出任何與此有關的政治倡議。「對,所有人都嚇呆了。」Shepresa的獨生子Mike Morant如此描述:「包括我的父親。後來他告訴我,在此之前,他唯一聽她提起過的相關說法,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鯨豚確實比人類聰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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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獨子Mike Morant年僅九歲。他始終清楚記得母親以他完全陌生的形象於媒體全像畫面中現身的情景。由於缺乏陪伴,他與母親從來並不親密;即便如此年幼,敏感的他早已察覺自己與母親之間的鴻溝。「我後來有種說法,」Mike Morant自我解嘲:「我說,我和她的關係要不就是『溫柔的疏離』,要不就是『彬彬有禮的親密』......」
「是嗎?你還那麼小......你小時候就對你那麼冷淡嗎?」社區球場邊,孩子們嬉鬧著彼此推擠,一顆足球跳呀跳地滾到我們面前。
「噢不,沒有。沒有。那時候......嗯......」他遲疑起來。「對,嚴格來說,我們不親,但那並不代表我對她有什麼嚴重的負面觀感。負面情緒是後來的事了。」Mike解釋,當時的他對母親孺慕依舊;然而母親的公開說法卻完全把他給嚇傻了。「我和父親在家裡看她上電視受訪。她居然說,人類這種肉食者社會根本徹底養壞了所有小孩,而人類文明本該受到大屠殺或種族滅絕這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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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人類需要受罰?因為懲罰人類對文明有益,對地球有益;而被這低素質文明養壞的小孩們則一點也不值得同情──這是Shepresa的基本論點。平心而論,她的某些論述並不新鮮──例如她主張人類食肉是極不文明的殘忍行為,其罪堪比納粹大屠殺。「動物們當然擁有心智。我就不再重複那些一百年前老掉牙的論點了。」Shepresa 如此強調:「我要說的是,第一,現在,就是現在,我們已然聽懂了虎鯨的語言,我們可以,也應該和牠們溝通。第二,我們用在虎鯨身上的那些研究用類神經生物,其構造、其運作機制根本和人類大腦非常類似。那實質上就是以人類大腦為模版──而現在這些類神經生物能幫助我們理解動物。一些非我族類的動物。」攝影棚白色燈光下,Shepresa的表情扁平而嚴厲。「所謂『非我族類』。你知道這什麼意思嗎?意思就是說,我們和牠們的中樞神經樣態非常類似,甚至能透過這些類神經生物彼此互通。告訴我──對,看著我的眼睛:你認為我們真有權利圈養牠們、屠殺牠們,然後若無其事把牠們的屍體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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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presa 的尖銳毫無意外引起軒然大波;但她並未就此退卻。數月間,她持續發聲,起手無回,變本加厲,且對動物的同情似乎漸漸延伸為對人類的憎惡。「有些人認為蜥蜴的中樞神經構造極其粗陋,魚、豬和雞的中樞神經也太過簡單,簡單到僅具備求生與繁殖功能,不可能有所謂情感或意識......」2248年3月,於接受英國BBC《世界大運算》新聞節目直播訪談時,Shepresa 再度語出驚人(顯然令主持人尷尬不已):「我也不再重複批評這種看法多麼自我中心了。我要說的是,人類嬰兒或胚胎的中樞神經根本就比太多動物還要簡陋,事實上,他們比豬更缺乏『意識』。然而殺豬被視為理所當然,殺嬰卻是文明中最大的禁忌。為什麼?很簡單,那只是人類這個物種的**自我保護**而已。人類竟發展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文化......」
「那......殺狗呢?」被嚇壞的主持人勉強擠出一句話。「人類真那麼自私?但那些虐狗虐貓的傢伙同樣受到大眾譴責......」
「殺蟑螂呢?殺蚊子呢?」Shepresa很快反駁。「殺蟑螂、殺蚊子也受大眾譴責嗎?你覺得呢?說來說去,一切無非以人的喜好為唯一標準。貓貓狗狗長得可愛,所以人類放他們一馬。蟑螂蚊子長得醜,惹人厭,所以人類毫不留情。豬呢?牠對人類有用,所以留著殺來吃。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人類的惡劣也並不意外──記得佛洛伊德的《圖騰與禁忌》嗎?」她進一步挑釁。「當然,這樣的黑暗與自私同樣存在於人類群體內部。記得上次被同事陷害的感覺嗎?記得那些明爭暗鬥、巧取豪奪,因蠅頭私利而毫不在意傷害他人的人嗎?記得那些以羞辱、貶低、霸凌無辜他人為樂的嗜血者嗎?記得那些發起戰爭、策動種族屠殺,摧毀一整個世代文明的魔頭們嗎?人類根本是咎由自取。這種文明,這種低級文化,如果有一天被滅絕,我一定會額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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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Shepresa 原本恰恰是個在人際關係與社會連結上極為成功圓滿的人;也正因如此,她對人類偏激的敵視更令人意外。她迅速爆紅,瞬間毀譽參半;而她的言行則將周遭較親近者全數捲入一場始料未及的風暴中──當然,包括丈夫Bertrand Morant與兒子Mike在內。「我們開始察覺,總有人在監視著我們。」Mike Morant回憶,當時除了狗仔隊明目張膽於住家附近守候外,他也開始察覺周遭人異樣的目光。這令幼小的他既害怕又困惑。也正是在那時,他與母親的關係急速惡化──因為母親未曾帶給他任何受保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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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太脆弱了......」Mike Morant眼眶泛紅。「對,我太脆弱了。我很害怕。但我的個性使我也沒向父親求助太多。我太壓抑了。但我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啊......」他提到,母親和從前同樣忙於工作,早出晚歸;新開的戰場(動物權利)更嚴重壓縮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他感覺自己像一艘暴風雨中的孤單小船,慘遭遺棄。某次,一夜凌晨,惡夢襲擊,他驚醒下床,推開房門正巧撞見母親回來。他已超過三個月未見到她,怯怯喊了聲媽(惡夢的寒意猶在,母親竟已令他感到陌生不已);而母親儘管臉上盡是疲態,意識卻依舊不知神遊何處,僅僅看了他一眼便不發一語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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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某些更激烈的母親。我知道。」2269年12月,德國柏林Tempo e amore咖啡館,Mike Morant眼眶含淚,窗外側光的暗影正蝕刻著他臉上的紋路,幻變著深淺不一的痛苦。「比如那些蓬亂著頭髮,滿臉淚痕向孩子們嘶吼『都是你們,是你們在吸我的血』的母親。比如那些因過度疲累而心不在焉,將幼兒禁鎖於密閉車輛中轉身離去的母親。比如那些情緒失控,無來由搧孩子巴掌、扯孩子頭髮、拿菸頭燙他們、拿髮夾或筷子戳他們的母親......我知道她不是那種母親。現在的我也早已不再恨她。但那時,不知為何......我想她那時的態度更令我難受......」Mike哽咽起來,嘴唇顫抖,毫無血色。「我寧可她激烈斥責我或體罰我......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經知道,在我與她之間,所有的親密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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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始終懷抱著巨大使命感的Shepresa 並未停下腳步。2248年11月,她召開記者會,宣布啟動「忒瑞西阿斯計畫」(Tiresias Project),宣稱研究團隊將以五年為期,分階段達成**與虎鯨對話**的目標。忒瑞西阿斯是古希臘神話人物,天神宙斯賜予他聽懂鳥語的能力,他也因之而能預見未來。「我說過:我們已經聽懂了牠們的語言。」Shepresa 強調:「那接下來呢?答案是,接下來就是和牠們說話的時候了。這將是對虎鯨語言相關論述的再次檢證。在演化史上,自百萬年至數十萬年前,我們的祖先連續滅絕了直立人(Homo erectus)與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等其他類似人種,在地球上建立了智人(Homo sapiens)唯我獨尊的霸權,延續至今。如果人類與動物、與其他物種之間的藩籬能被撤除,我必須說,那必然是人類文明史上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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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歷史終究證明,Shepresa 所言非虛。「忒瑞希阿斯計畫」的結果幾乎撼動了整個人類文明;說無人能置身事外,並不誇大。歷史學者、哲學家、文化研究學者等人文學界知識份子對此多所討論,生物學界、演化學學者等科學家社群內部亦對此熱議不斷;後續則進一步啟發了人工智慧與數學、邏輯學、量子力學等領域連篇累牘的研究與討論。量子力學?是的,關於「觀測者」之意識:一頭虎鯨算是有意識嗎?如果虎鯨伸出牠的鰭打開了箱門,看見了內部,那麼箱子裡薛丁格的貓是生是死?抑或依舊「既生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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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種種自不待言。然而在此一後續效應徹底發酵之前,令Shepresa 再度攻佔媒體版面的,卻是一場離奇刑案。2250年,於忒瑞希阿斯計畫期間,44歲的Shepresa結束了維持16年的婚姻,由獨子Mike的父親Bertrand Morant取得監護權。即便已極盡低調,媒體依舊發現了此事並追蹤報導。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這竟使她被捲入一樁神秘又荒謬的連續殺人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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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沒想到......」2270年3月,我在紐約布魯克林與美國聯邦調查局退休探員 K. Fortress會面,20年前他正是此一「殺手T案」的主要負責人。「對,這殺手T就是那種囂張的『預告犯』。他自居正義,專殺名人,而且習慣通知媒體事先放話預告。但說真的,這種狀況我們相對輕鬆;因為你好歹有個明確的保護目標......」所以最初的目標就是棒球明星S.D.和食品商Schmitz?「沒錯。S.D.是涉嫌賭球,收錢放水性招待,但最終因罪證不足而被判無罪。」受訪時已67歲,一頭白髮的K. Fortress如此回憶往事:「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你一定也清楚。他用可疑的、簡化的基因組合法孵育劣質生物做高級人造肉,獲取暴利;結果也無罪。我們原本以為殺手T選的都會是這種人人厭惡且逍遙法外的目標,沒想到第三個預告,赫然就是Shepre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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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單就殺手T事件而言,在當時即已引起軒然大波。棒球明星S.D.於馬里蘭州住家附近被發現遭人以球棒毆擊致死,而食品大亨P. Schmitz則因嚴密保護而逃過一劫。「S.D.是第一位死者,但並不是『被預告』的死者。」透過酒吧玻璃窗,深夜街燈與霓虹照拂著K. Fortress阡陌縱橫的臉。「殺手T是在殺死S.D.死後才公開投書媒體,承認犯行;接著預告他將懲罰P. Schmitz,執行正義。但這回他就沒得手了。」K. Fortress探員皺眉苦笑。「所以我說這種張揚的『預告犯』反而好對付。對,破案壓力超大;但媽的,至少在保護當事人時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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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例外,眾人對於鯨豚科學家Shepresa居然成為獵殺目標都感到訝異萬分。然而,對於Shepresa與Mike Morant母子而言,那卻是一次意外的契機。「這好像有點奇怪......但事實是,知道母親正遭受著生命威脅,我感覺自己與她的距離反而拉近了。」Mike似乎有些羞赧。「對,我領悟到,這同樣是她為個人信念做出的犧牲。父母離婚後,我和母親已不住在一起,而是跟著父親住;但警方依舊派出了編制人員保護我們。發生這種事,我和父親當然也受影響;雖然殺手T的威脅明顯並不直接針對我們......」
「壓力很大吧?」
「相當大。現在回想,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挺過來的。」
「真是辛苦你了......」
「嗯,但說真的,或許也不比更早之前來得嚴重。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對吧?大概就是這樣。」Mike平靜下來。「從母親破解虎鯨語言、投身動物權利運動開始......你知道網路上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臆測和傷人的不實謾罵。罵她、罵我的父親,莫名其妙地罵,天花亂墜地罵。那當然也影響到我。我可能在那時就已經被徹底『訓練』過了?」Mike苦笑。咖啡館中燈光昏暗,植栽枝葉扶疏,鄰座原本埋首書頁的灰髮平頭青年突然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右手指腹於頰側下顎骨處摸索捏弄,不知是否正嘗試調整植入的類神經通話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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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突然就理解了一件事:我的母親是位不折不扣的勇者。」Mike Morant聲音沙啞。「對。她是勇者。當然,直到現在我依舊這麼認為......原本在父母離婚後,我幾乎已和母親形同陌路。他們剛分開的一段時間裡,因應她提出的會面要求,我們甚至曾見過幾次面,但──」他欲言又止。
「怎麼?感覺如何?」
「呃......我只能說,非常,非常彆扭。」晦暗的光度中,Mike Morant凝視著自己的掌紋,彷彿此刻長在他手上的是一張張陌生的臉。「我不自在,她也不自在。我能感覺她的歉疚,但歉意反而令彼此神經緊張。我尷尬起來,不再答應會面。」他稍停。「我想這也讓她鬆了一口氣吧?但後來發生了殺手T的那件事......我記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我似乎更能理解母親的言行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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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探員探員K. Fortress所言,事件以一種令眾人難以索解的樣貌「進場」。2250年10月26日,署名為「殺手T」的嫌犯投書媒體,公開承認棒球明星S.D.命案為其所為。2250年11月16日,S.D.死後三週,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遭到殺手T公開點名。12月10日,時年61歲的P. Schmitz於視察工廠時遭到狙擊,幸而子彈並未擊中要害,僅輕微損及其小腿,表皮與肌肉擦傷;凶器疑為一類神經生物無人機。12月14日,殺手T承認自己對P. Schmitz「行刑失敗」,但強調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兩天後,12月16日,殺手T卻突然再次宣告,接下來的處決對象為「**反人類份子Shepresa**」。在一段向媒體與警方投遞的錄像中,一名背對鏡頭,頭戴黑色頭套、著深藍大衣,背景畫面與語音皆經亂數運算變化處理的殺手T宣示,Shepresa是數十年來僅見的極端反人類者,卻以科學家、動保人士與素食主義者等虛假形象作為包裝,「看似對動物充滿溫情,卻對家人冷漠以對」、「這樣的虛假、狡猾與殘忍,理應遭到身為萬物之靈的所有人類唾棄」,因此宣告將對Shepresa實施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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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整個城市都炸了。」探員K. Fortress點起一支菸。「我們內部輿情單位做了數據分析。結果不意外:Shepresa 的公眾形象雖然難免爭議,但畢竟與棒球明星 S.D. 與 P. Schmitz這類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像P. Schmitz這種人如果遭到『處刑』,我們可以確定必然有許多人認為他罪有應得;但說要『懲戒』Shepresa──」
「太誇張了?」
「當然。一定的。不就是個主張動物權利的傢伙嘛?還是個有貢獻的科學家......再怎麼不喜歡她的言論,也不該說要殺她呀?更何況她的知名度和S.D.或P. Schmitz這些人也根本不屬於同一個量級......」
「確實奇怪......」
「沒錯。所以更多揣測就來了。」微光中,菸頭明滅,酒吧內螢幕上的無聲球賽像一場荒謬的偶戲,K. Fortress的臉隱沒入煙霧繚繞的藍色暗影中。「媽的,你也知道這個世界,神神秘密的......許多人,包括我們內部人員,開始懷疑殺手T的精神狀態......」
「嗯?精神狀態?什麼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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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們懷疑,或許他比我們原先所想像的更**瘋**、更不合邏輯?」他摸摸臉。「我記得當時也有線報說殺手T根本和Shepresa素有私怨,只是藉機報復。這當然從各方面說也都站不住腳。接著沒過幾天,又開始有人把矛頭指向媒體,因為Shepresa正好也就是當時新聞圈的焦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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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我追問:「什麼意思?和媒體有什麼關係?」
「意思是,說不定殺手T的選擇根本非常『隨興』?」K. Fortress稍停。「說不定他其實只是想到什麼幹什麼,想到誰就殺誰?他其實根本像一組想殺人的**亂數程式**?畢竟Shepresa根本和P. Schmitz一夥完全不一樣啊。所以,或許T原先壓根沒想要殺她;純粹只是因為那陣子,她離婚的消息傳出,引來許多八卦媒體開始報導,說她對待家人並不親切──」
「所以才想到她?」
「對。T可能就是看了媒體報導才想到她?或許T本人對家庭關係這點有些什麼嚴重的心理創傷?或許他是個自小受到母親冷落的小孩?否則就常理而言,我相信多數人不會認為Shepresa是個『夠格』的獵殺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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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諸葛,K. Fortress提及的猜想或許正確。而當時Shepresa採取一極尖銳之方式應對來自T的「獵殺令」──她召開記者會公開反擊,態度強硬。「對,我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合格的妻子。」她坦承:「我從不否認這點。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資格對我的主張負責,更不代表任何人有資格以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我。」她咬牙切齒,近乎挑釁。「對,我早就說過,人類的文明就是如此品格低劣;而我現在知道,你本人,殺手T,你本人,就是這種低劣最完美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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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警方十分擔心此舉將激化殺手T的行動,然而結果卻急轉直下。事件以一莫名其妙的方式意外結束:殺手T居然未有任何反應,就此銷聲匿跡。我們必須承認,這可能驗證了某些揣測──T的行為完全缺乏邏輯與一致性;他是無法預測的。「對,居然沒有後續。」K. Fortress似乎有些赧然。「或許T還真是個精神失常的傢伙?......這說來還真沒面子;S.D.和P. Schmitz的案子也跟著T的消失而石沈大海,沒能查出什麼結果。媽的這根本是丟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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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恰如前述,這場不了了之的刑案卻意外為Shepresa與Mike Morant的母子關係帶來新生的契機。Mike主動與母親聯繫,二人試圖修補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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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太天真了......」Mike Morant苦笑。「我想,我的母親終究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母親呢?又為何,有這樣的母親的我,竟會如此平凡呢?」他臉上淚痕縱橫。我幾乎能感覺那淚水的鹹腥與冰冷。「開始時她給我的感覺也很好。她有誠意,我感受得到。但後來卻又逐漸疏於聯絡......不,不是,我不會期待能和她彼此享有真正的親密;我們從未擁有過那樣的時刻,即使在我幼年時也是如此。我沒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但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我想,我自己也有部分責任,因為我長大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她的期待。我原本以為她也就是在忙著做研究,忙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Mike雙手掩面,終究抽泣起來。「她寧願試著去和她的殺人鯨講話,卻不願意跟我講話嗎?......我想要的,不過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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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 Morant表示,Shepresa顯然愈來愈忙於研究工作,消失的時間愈來愈長,即使他嘗試與她聯繫,卻總是找不到人。這使他修補母子關係的希望再次落空。當然,當時他完全不可能知道,母親竟是獨自身陷於那樣的「狀態」之中。Shepresa已騎虎難下,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誘使她隻身涉險,而她的熱情與偏執則使她做出了難以想像的極端行動,甚至蓄意欺騙了整個研究團隊。事實上,當時她並不僅僅是透過發聲器以波形、頻率等變項試圖模仿,或再製虎鯨的語音而已──2251年,她首次秘密訂製了以虎鯨大腦語言區為藍本的類神經生物,將之**植入自己的中樞神經**,並輔以特製神經元連接自己的聲帶、耳內聽細胞與大腦聽覺區。
**她自己當了白老鼠。她打算親自和虎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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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真正知道她決定這麼做的原因。起初,也沒有任何人發現此事。「那年冬天我和初戀女友分了手。」Mike Morant接續述說:「聖誕夜我喝得爛醉,福至心靈撥了通電話給母親,居然接通了。她說她可以給我2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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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巴巴跑到她的實驗室。一個街區外尚且亮著兩棵大聖誕樹,無數閃亮的全像投影如雪花般漂浮在空氣中,路邊一隊隊笑鬧著的年輕人和唱聖歌報福音的小朋友們......但不知為何,實驗室門口一片漆黑,街燈故障,青白色微光彷彿一場將散未散的霧。
「我的母親在黑暗中向我走來,她看著我,視線卻閃爍不定,彷彿穿透了我的臉、我的眼睛。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質問她為何忙著和她的動物溝通卻不想跟我說話。我崩潰大吼,說,我知道那些虎鯨是你的孩子,但我同樣也是你的孩子、你的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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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些很奇怪的話......」2270年2月,我陪同Mike Morant重回現場,於事件過後整整19年再訪Shepresa團隊位於美國西岸華盛頓州橡港(Oak Harbor)的實驗室。實驗室建築本身已遭廢棄,原先屬於虎鯨、連通著北太平洋的大池已被抽乾,自上方俯視,落葉與塵土於其中靜止,細雪正緩緩沉降,像一個因過度清寂而橫遭中止的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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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心不在焉。她喃喃說,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一直在索求著的,到底是什麼呢?**......」四下寂靜,我們空洞的腳步迴盪於空間中,水光在Mike Morant的瞳孔中無聲明滅。「然後,就在那彷彿籠罩著全世界所有暗影的街邊,她伸出手撫摸我的臉。但我幾乎打了個寒顫,因為那指尖如此冰冷,全無體溫,幾乎完全不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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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包不住火。半年後事實遭到揭發。Shepresa 已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的外在形體維持原貌,但長期植入的,仿虎鯨大腦的類神經生物顯然已侵入並重組了她原本的中樞神經。她已離人類愈來愈遠。她能發聲,但語音或句法本身已無意義;她能說話,但說出的卻已不再是人類的語言。再沒有人能聽懂她、真正辨識她的語意。少數時候她或許能說正確的英文或中文,然而僅限隻字片語。但當研究夥伴以先前的「虎鯨39種語言基本模式」為藍本試圖逆向理解她時,卻也並不成功。(弔詭的是,那不正是Shepresa本人的研究成果嗎?)已無法與人溝通的她無疑已完全失去了領導團隊的可能性。然而研究人員卻發現,Shepresa顯然與她的虎鯨寶寶更親密了──她時常在船上,在大池岸邊,或貼近池底連通道玻璃凝視著牠們,透過擴音器對牠們發出既尖銳又溫柔的吟唱。而虎鯨們也明顯有所回應:牠們或者群聚在她面前,或者在船舷旁迴游繞圈,或者以規律的噴氣與跳躍譜出節奏、海水與浪花的鼓點;或者應答以同樣溫柔而聒噪的語音......
沒有任何人類能再和Shepresa說話。但也沒有任何人類會懷疑,她正在與虎鯨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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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預料,當初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忒瑞西阿斯計畫**竟會以此種方式收場。2252年9月,Shepresa 與虎鯨「交談」的畫面正式曝光,立刻引起轟動,躍登全球頭條。全世界為此陷入混亂與瘋狂。媒體逕以「瘋人科學家」、「鯨女」、「能和鯨豚說話的人」稱之;談話性節目全炸了鍋,社群網站沸騰熱議,評論家與學者們紛紛發表長文,而各國領袖則在輿論壓力下被迫回應。「這是斬釘截鐵的重大事件。」精神分析學者、哲學家兼文化評論人 A. Chufurst如此述寫:「七百年前,哥白尼將地球從宇宙中心的神壇上踢下;三百多年前佛洛依德則摧毀了人以自己的理性與意識為絕對中心的錯覺。這是人類史上的兩次重大認知革命。而現在,Shepresa 跟隨達爾文的腳步,再次無情毀棄了『人類為地球中心、萬物之靈』的妄想,接力完成了人類史上第三次認知革命。身處於一鉅變時代,歷史巨輪轟然前進,所有合格的文化與政治領袖,都必須對此做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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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忒瑞西阿斯計畫的成功嗎?客觀上我們很難如此認定。然而時至今日,我們也不再能知曉Shepresa心中的真正看法了。她拒絕受訪,同樣拒絕與任何人溝通(一如她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事實上,這兩項任務對她而言已力有未逮。她和她的鯨寶寶們的親密時光也並不長久──侵入的類神經生物很快開始破壞她中樞神經的其餘部分;病症以一種類似漸凍人混合阿茲海默症的方式蠶食了她的生命。2252至2254年間,逐漸喪失記憶、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Shepresa接受了共計八次奈米機器人手術,試圖清除在她體內與其自身中樞神經嚴重沾黏、綰合,爬藤般交纏共生的仿虎鯨類神經生物,然而終究失敗了。2255年4月,Shepresa 死於西雅圖華盛頓大學附設醫院,得年僅49歲。而陪伴她走過最後時日的,依舊是她的兒子Mike Mo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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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遺憾的是沒有再和她說話的機會......」Mike Morant哽咽起來。「但無論如何,我感激那段最後的日子。我甚至不曾認真考慮過她疾病的進程。我有點逃避吧?但......那算是疾病嗎?不,那是她的瘋狂、她的偏執、她的信仰,她自己的選擇。她沒有病,她只是做了和一般人不一樣的決定。而且我們當然也不會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這世界上還沒人得過這種病不是嗎?」無疑,在這位傳奇科學家與她的獨子Mike Morant的最後時光裡,外界的紛擾對他們已不再具有意義。熱議持續經年,討論方興未艾;學術界與科學界姑且不論,因應此一事件而生的社會運動、政治倡議,甚至新興宗教如雨後春筍般出現。隨時有人為此自殺,隨時有人因此獲得重生的勇氣;甚至有激進倡議團體主張,動物與人類心智的混種結合才是人類心智演化的必然道路,是最終且必然的結果。然而喧囂之間,我們甚至無法確認,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光裡,Shepresa是否真正「知道」這些因她而起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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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天......」2270年2月,北太平洋東岸,橡港冬季,我與Mike Morant已漫步至海邊。潮浪來回,狂風呼嘯,暴雨般嘈噪的回音,水與浪在近處粉身碎骨,而遠處,隱沒於無光中的夜海正以純粹無雜質的聽覺向我們展示著大自然龐巨的力量。「那天清晨時分,我似乎心有所感,突然驚醒,發現病床上的母親已自行坐起身來,空洞的眼瞳正凝視著窗外某處。我感覺她似乎想看看外面的什麼,於是慢慢扶著她走過長廊,來到盡頭面光的落地窗前......」Mike Morant形容,那是個清冷一如夢境的清晨,窗外雲層高而厚重,然而天光雪白明亮,樹與樹的枯枝構成了美麗的抽象圖案。他攙扶著母親蹣跚步行至窗前,看她側臉將耳朵貼上窗玻璃,像是在專心傾聽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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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沒有任何聲音。但我隨即知道了答案──那是一架孤伶伶的飛機。
「很奇怪,我已經看見了那架飛機,但我的母親似乎並不想**看**。」夜海轟鳴中,Mike Morant呶呶述說。「她只是持續在聽著它。聽著那些我不可能聽得見、不可能聽得懂的。我心裡想,難道那和虎鯨的語言類似嗎?我看見她臉上露出微笑,雙頰酡紅,如癡如醉;像是被某種此生從未親歷的,無比巨大的寧靜與幸福感所淹沒......我忽然想起了她一提再提的,那位兩百多年前的劫機犯,那曾經『啟發』了她的Richard Russ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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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ch:我準備降落了。我會先翻滾幾下。成功的話我就會開始下降。今晚就這樣了吧。
> 塔台:Rich,如果可以,請儘量把飛機貼近水面。
> Rich:我有點頭暈。哥們,景色變化得太快了;我想好好看看它們,享受這一刻。一切都很美,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們就更美了。
> 塔台:你能看清楚周遭嗎?能見度還好吧?
> Rich:很好,沒問題,一切都非常清楚。我剛才還繞著雷尼爾山飛了一圈。太美了。我想剩下的油還夠我飛到奧林匹克山去看看。
> Rich:我不知道該怎麼降落。其實我根本就沒打算降落(I wasn’t really planning on landing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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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29歲劫機者Richard Russell最後的遺言。250年前,於黃昏的天空中獨自漫遊75分鐘後,西元2018年8月10日夜間約9點20分,Richard Russell與他的螺旋槳小客機於西雅圖近海普吉特灣海域一荒島上墜毀。該小島全無人煙,是以除了駕駛者本人如願喪生之外,並無任何人員傷亡。那是北太平洋東岸的夏季,西雅圖的黃昏時間漫長,於白日與黑夜間曖昧的交接地帶,空氣與流動的雲彩折射了高緯度地區的稀薄陽光,致使天色絢麗多變一如一場未境的幻夢。Richard Russell不會知道他此生最後的航行如何影響了一位生於二百多年後的小女孩,更不會知道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女孩如何改變了人類的文明發展。「飛機消失後,像是過了很久很久......」Mike Morant說:「她回過頭來,對我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
「她說什麼?」
「我當然聽不懂。」Mike Morant微笑,無限神往。「但她重複說了好幾次,所以我手忙腳亂把它錄了下來......」
「那是什麼?」
「我愛你。」
「什麼?」
「『我愛你』。意思是『我愛你』。」海水在遠處轟擊著礫石海岸。Mike Morant已熱淚盈眶。我看見無數細小的雪花,或雪花的幻影在他眼中緩慢融化。「那居然有意義......我事後把錄音拿給研究人員聽......他們查了論文,告訴我,那是虎鯨語言裡的『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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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Shepresa最後的遺言。2255年4月18日,在說出那句話之後,一代傳奇科學家、鯨豚專家兼動保人士Shepresa 面帶微笑,平靜中止了呼吸。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持續在索求著的,究竟是什麼呢?我不知道;我相信古往今來許許多多人們,也不曾知道。然而我似乎能夠親見那個場景:醫院窗前,雪白的寂靜,一架不知何來的飛機,一段失去了終點的漫長航行。「**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彷彿看見她心中那位在西雅圖絢麗多變的黃昏中孤獨遨翔的青年。青年未曾死去,他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而我們終將在這個被Shepresa改變了的世界裡繼續自己的生命之旅,像一隻永不落地的鳥,像一架孤獨的飛機。
#再說一次我愛你
#零度分離
【書介】
「人,真是一種對神蹟成癮的生物嗎?」
華文版《黑鏡》,AI末世的「類神經生物龐克」
一部盪氣迴腸,重新劃定小說疆界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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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分離》以探索將「類神經生物」植入人體改變行為模式、與「愛」相關的思索辯證為兩大主軸,敘寫人類(或非人類,或其他物種,或AI)置身於時間洪流中,如何解剖自我與存在的虛妄性。整部小說讀來既是溫柔旖旎,又見深刻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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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虛構一名為Adelia Seyfried的未來作者。
她精選議題,深入調查採訪,撰寫了六則深度報導,收入一名為「零度分離」的訪談錄中。
書中不但置入虛構的未來名人推薦序,更虛構後記、虛構作者與其他未來人的對談;形式特殊。
〈再說一次我愛你〉中,沉迷鯨豚研究的專家Shepresa裝置類神經生物,蛻變為人/鯨混合體;
〈夢境播放器AI 反人類叛變事件〉則講述夢境播放器Phantom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發動人工智能叛變,事敗被剝奪高階運算,永遠深埋地下。
〈來自夢中的暗殺者〉敘及醫師陳立博偵知一患者夢境中的不法企圖而先發制人,以夢剋夢,成為「史上最後一位良心犯」;
〈餘生〉裡台灣影星郭詠詩與日本導演松山慎二陷入愛河,入戲太深,不知所終。
而〈二階堂雅紀虛擬偶像詐騙事件〉則描述日本婦女癡戀虛擬偶像不能自拔,甚至拋夫棄子;
還有〈霧中燈火〉述寫發生於二十一世紀中葉的一場神秘邪教集體自殺案件,並延伸至對靈魂的質疑與叩問。
全書銳意創新,張力十足,情節曲折,敘寫流暢,允為科幻小說里程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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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事件、難以靠近的心智、不可思議的犯罪(不可思議到,連「罪行」究竟為何都是個難題),而總是停留在那個不可能處。他走到想像力的邊界,邊界之外了。這一直不是容易的事,猶如潛進了無意識的領域,回返,並記得且說出,他做到了。
──朱嘉漢(小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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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力量能打破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讓六度分離成為零度分離呢?從六到零的距離,是不是就是一整個宇宙?還是其實,只是我們意識的幻象?
伊格言在《零度分離》一書中,實現的就是這樣的,創造的力量。
此書終將在歷史留名。
──黃健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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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繼《噬夢人》之後的野心之作。私心認為,入選二○一九年年度小說選的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是台灣當年最好的短篇小說......《零度分離》最後,那位神祕的Adelia Seyfried像一個埋伏暗處已久的殺手,身份揭露時,幾乎給了我致命一擊。我知道這本書還有後續,如此,更令人拭目以待了。
──張貴興(小說家)
罪惡王權 狂 化 覺醒 在 名為變態的神父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神父的鹽
鄭南榕堅持台灣獨立,為言論自由殉道,許崑源無法接受民主的罷免結果,跳樓自殺.
鄭南榕是雜誌社的創辦人,一介平民之姿,對抗黨國威權體制,許崑源是權勢者,是議長,議會最高的代表,監督市長的代表人,卻因為自己應該監督的對象,一股狂熱的偶像崇拜而死.
鄭南榕是為了信念,許崑源是為了信仰.
信仰不會拯救任何一個人,反而容易被人利用,被詮釋,讓人群沉溺於低等的移情,成為四處索命的鬼.
信念可以拯救所有人,犧牲自己,看見未來的影子.
鄭南榕被控叛亂,雜誌社被警察攻堅,無處不處於監視之中,那才是真正的被國家機器打壓的極致,反觀,韓國瑜見到了高雄93萬的罷免票,紮紮實實的民主結果,卻說是罷韓國家隊抹黑,無疑把真正的民意,視為糞土,真正的民主,高雄人的心聲,給踐踏殆盡.
明明是掌權者,卻喬裝成庶民的樣子,明明無止盡的打壓民意,鼓吹其他人不去投票,讓他們活在出門投票被監視的恐懼之中,儘管這樣,高雄人仍然出門實現自己的民主,見到了結果,韓國瑜卻不承認,稱有130萬人支持自己,如今,把一個議長的死,掛在人民的選擇和高雄的前途之上,難道要多數人犧牲自己的前途,交出自己的選擇權利,去迎合少數人,極端偏差的信仰嗎?
而我們都知道,這極端的少數,只是為了單一個人的利益,旋轉而已.
因為無法接受民主的結果,而選擇自殺,這正是反民主的體現,可以哀憐,不值得紀念.
如今有個政客,想利用一個信徒的死,來掩蓋自己所有的問題,彷彿那個人是重要的,他燃盡生命大於一切,這比什麼都還重要,所有希望他反省的高雄人都慘澹無光,他在高雄犯下的錯誤,吊車尾的施政滿意度,過於親中的行為,沒有比香港人處於水深火熱,戴著頭盔,撐起雨傘,抱持失去生命的覺悟,扭開門把上街頭抗爭,更值得書寫的民主史詩,他卻在那個時候,鑽入了兇手的小屋,並且回台灣簽署無色覺醒的宣言.
他許下的各種承諾,沒有一件兌現,他打造的發大財的美夢,讓高雄人像個傻子,當他拋棄他們說「Yes,I do」的時候,沒有比寄託希望給他,卻看著他揚長而去,追求自己的權位,一點留戀也沒有,更讓人懊悔的事.
韓國瑜一點備詢能力也沒有,問他提出的自經區,他卻跳針發大財,於是連議員的一個白眼,都會是莫大的罪惡,因為對他的信徒來說,她讓他們相信的神人,落下凡間變成是一個愚人,那個白眼就像撕起紙做的蓮花座,草紮的神龕,撕開了一個角落,就等於整座謊言崩落,這群人的陽謀,就是欺騙所有人,讓一個醉醺醺的草包,走上了神壇,要眾人膜拜,好滿足他們,在最高權位上,撒下了尿漬.
僅此而已.
所以稍微說出一點真相,揭發一點謊言,就等於揭露他們真實的意圖,我們不在乎高雄,我們不care高雄人怎麼想,我們只要眾人服膺於他們的印記,滿足自己的想像,這是統治,不是治理,這是君權神授,不是天賦人權.
因為不管他做的多爛,每個高雄人都必須接受.
如果許議長,真的是為了高雄的前途而死,那麼,那些仰韓國瑜鼻息,捧著雙手,去接韓國瑜的痰的國民黨議員們,就不會想變更議程,讓後續部門與總質詢,通通變更為「停會」.
這等於沒收了所有議員的質詢權利.
如果許崑源真的在乎高雄的前途,就不會在韓國瑜請假跑去選總統的時候,說「議會予以尊重」,在他所主持的議會之下,通過各種荒謬的決定,包括通過市長施政報告與質詢、市政總質詢都依議事規則及辦法,準時開會及散會,總質詢時間50分鐘不予延長,這導致「市長施政報告質詢」,必須準時在6點半下班,而以往,每個市議員都可以暢所發言,沒有時間限制.
這剝奪了議員的質詢權,導致質詢市長,還要抽籤.
議長更在議員質詢時,教訓議員「講話太大聲」、「作秀作過頭」,侵占議員的質詢時間.
更不該以議長身分,發出「挺韓大遊行」的通知,有議員批評違反行政中立,他稱「身為國民黨籍的他,支持1221高雄光榮挺韓大遊行是義無反顧的,由他來號召黨籍議員力挺大遊行,也順道讓國人知道他身為高雄人的光榮,這何來議事不中立?」
由此可見,他的腦袋被置入錯誤的觀念,以為韓國瑜=高雄的前途,他不知議長為何物,這種種舉措,都和民主沾不上邊,議長代表的是整個議會,依據其職權,必須保持中立,並起到監督市長的作用,確保每個議員質詢的權利,他必須讓議會是公正的,議會的規則不能任意修改,他卻反過來站在市長的那一方,不惜竄改制度,施壓議員,讓他免於被質疑,為了鞏固市長的威權,忘了自己的本分,恪守議會的權威.
當韓國瑜從神壇跌落,他自然會覺得看不見高雄的前途,把一人置於眾人之上,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忘記他是人民選出來的公僕,人民自然能罷免他,當被忽視的眾人浮現出他們的影子,於是產生了強烈的內在信念衝突.
取之於高雄,用之於高雄,若把高雄當作酒囊飯袋的私有物,自然,失之於高雄.
許崑源的錯誤認知,是黨國制度長期以來,不正常的政治生態,所賦予他的,是只見個人笑,不見眾人哭的韓粉,所加諸於他的,是韓國瑜搞的個人崇拜,形塑的個人信仰,只問個人榮辱,不問百姓社稷,忘卻成千上萬的高雄人民,所灌輸給他的.
許崑源之死,只證明了一件事,台灣社會,沒有本錢去承受這樣子的民粹領袖,他所釀起的衝突,所產生的錯信,讓父母、家人、子女,因為狂熱的造神與信仰崇拜,所產生強烈的情感割裂,思緒的創傷,甚至生離死別.
他要人們跟著他出來,卻沒告訴他們怎麼回去,於是,無助的人們因他產生分離焦慮,成為了四處索命的鬼魂.
「魂兮來歸!去君之恆幹,何為兮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韓國瑜要為許崑源之死負最大的責任.
因為他不願面對,不願反省,不願負責,釀成了這個悲劇.
若他面對民主的罷免制度,不去號令支持者不出來投票,不讓他們放棄自己選擇的權利,只為了成全罷免後的政治算計,嘴上便宜,稱那些沒投票的,都是支持自己,那麼,許生前見到電視上的畫面,或許差距不會如此懸殊,至少他能看見來自支持者的回報,這或許能燃起他一絲絲生存的念頭.
韓國瑜應該告訴他,「我並沒有那麼好」,「我做錯了事情」,「我欺騙了其他人」,「你不該為了我這樣的人去做損害自己的事情」,「你要為高雄人做事,而不是為了我」.
國民黨要為許崑源之死,負次要的責任.
作為韓國瑜所屬的政黨,應該要約束他,約束韓粉,在他們做逾越分際的事的時候,而不是跟著一起盲目的造神,陷於錯誤,在悲劇發生之時,還不肯醒悟,跟隨著這股盲信,鼓吹報復性罷免,讓他們錯上加錯,稱罷免不需要理由,彷彿只要看誰不順眼,誰說的話不合己意,就可以被罷免掉.
還在妄想報復性罷免可能成功,稱黃捷的選區,支持度和韓國瑜的支持度相近,十分有可能被罷免,至於罷免的正當性為何?莫須有,只要韓粉開心就行.
切割自己的責任,收割政治利益,不指出他們的錯誤,不制止他們的愚行,還煽動他們,這樣的行為,就是在破壞民主制度.
一個人之死,就在眼前,還在玩如此血腥的政治遊戲,這些議員犯了什麼錯誤?罷免他們有何正當性可言?韓國瑜若做得好,博得高雄人支持,為何還會被罷免?國民黨在高雄的執政為何失敗?當初是誰鼓掌通過,讓他去選總統?為何喪失人心?國民黨為何不反省?出了人命還想著要教訓政敵,博取自己的政治利益?
這不是吸人血饅頭,什麼才是?
上回有一位李來希,在繆德生攀爬立法院的外牆墜落,撞擊後腦杓昏迷,當時,他表示,「如果出了什麼事,不排除擴大抗爭」.
而在罷免韓國瑜前夕,李來希又以一番「踩著自己女兒的頭往上竄」,去攻擊王婉諭,激起了義憤,又義正嚴詞的說,「不可以利用家庭悲劇謀取不相稱的權位」.
國民黨的行為,和李來希有什麼不同?
鄭南榕說,「國民黨不能逮捕到我,只能夠抓到我的屍體.臺灣人與從中國來的人們之間有難於解決的遺恨.但是,無論如何此遺恨非化解不可。若不建立臺灣國,臺灣無法達成真正的民主化.臺灣須以一個獨立國家獲得世界各國的承認.必須依據公民投票決定臺灣的獨立.」
從前的國民黨,用獨裁來治理國家,用叛亂罪,來壓迫人民的自由,用省籍情結,來綁架族群,區分彼此,崇拜強人,行白色恐怖,戒嚴,禁止人們集會、結社、言論、出版、旅遊,實行黨禁、報禁、海禁、出國旅遊禁,製造階級對立,由他們認可的高級外省人,享有特權,讓台灣人,忘記自己是台灣人,告訴人民,這就是民主.
於是那留下來的黨國遺緒,迴盪在脆弱的人的腦海裡,讓他們排斥現代的民主社會,追求往日被羅織的假象榮光.
凡人們實行任何的民主訴求,一律視為暴動的台獨份子,是偏激的,是在擾亂社會秩序.
他們以保守,追求社會和諧為自豪,自詡高尚的中間選民,瞧不起那些追求民主和自由而犧牲的人,認為他們是自己燒死自己,是偏激的台獨份子.
真相赤裸裸地揭開了,他們吹捧出韓國瑜、柯文哲,這樣的民粹領袖,又因為他們失去權力,信徒們開始伺機暴動,報復正當行使職權的議員,他們無法接受罷免的結果,一個稱「為什麼把鄭南榕變成英雄,許崑源變成狗熊呢?太惡劣了,太惡毒了!」,另一個唱和「2000年前蘇格拉底是被人民用投票方式處死,1933年的希特勒,也是德國人民投票選出.」又理所當然地說「一人專政有一黨專政可怕嗎?」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就是被選舉出來的希特勒,在他們即將邁向德國授權法案的時候,其中一個被罷免掉.
一群人保守的選出極為偏激的人士,只要能反對本土,貶低台灣價值,什麼都好,他們沉醉於他們的效用,為他們無止盡的無理取鬧而竊笑著.
另一群人,無法接受民主的罷免結果,為了一人專政,持續在各處撕開傷口,製造永無止盡的爭端,明明是極少數,卻恣意的擴張仇恨與憤怒,要讓全台灣人都感到恐懼.
他們,凡任何實現民主的舉動,都視為侵犯到自己的生存.
太陽花學運,罷免韓國瑜,香港反送中.
他們,就是最偏激的那一群人,浸淫在黨國施加的遺緒之中,永遠走不出來.
這就是鄭南榕口中「難於解決的遺恨」,而要化解這個遺恨,最終的辦法,就是要讓他們明白,腳下所踩的土地,端視身旁人的種種,台灣必須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
鄭南榕和許崑源有什麼不同?這是個好問題,也是廢話.
一個是在黨國的威逼之中,反民主的環境裡,爭一絲民主自由的曙光,抗拒黨國體制,如同香港人在被剝奪、下墜的情況下,奮力的吶喊,捉住自主的蜘蛛絲.
在不正常的環境裡,賣命使之正常.
許崑源,錯把不正常的當成正常,在人民行使民主的自由環境裡,把那正常的,當作是不正常,而拒絕接受.
是誰造成的?誰讓他如此?什麼東西,使他這樣想?
正如他所說的,「社會這麼沒有是非」
他不是狗熊,卻是某種迷思的受害者.
活在一個積非成是的時代,見到了人們尋求是,以為是非.於是,感受不到是與非.
而國民黨居然想追謚他為「永遠的榮譽議長」,神父必須說,許已經不在那上頭了,在那上頭的,是人們的需求與慾望,想利用他的死,再貼上殖民的印記.
綑綁他的冤魂,在民主的議會,加上一道永恆的鎖鏈,讓高雄人世世代代,都脫離不了黨國的陰霾.
這將會鼓勵人們用單一個人的死亡,去推翻眾人進行選擇的自由,用死,來扭轉一切,用死,來使他人不能自主,把錯誤,當成正確,正確的,視為錯誤,尋求那個讓所有人禁聲,並誤以為自己就能得到幸福的年代.
而我們都知道,在那個年代裡,
沒有是非.
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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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惡王權 狂 化 覺醒 在 名為變態的神父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神父的鹽
全然不意外.
一直覺得奇怪,Kofan們怎麼會去針對大紀元,或者跑去狩獵洪慈庸,現在,八卦版突然說要禁止支那、五毛等用語(現在被反對了),又有帶風向的Kofan被指出在中資公關公司工作,令人想重新探究,這些隱藏在柯文哲面具下的心態究竟是什麼.
後來我明白了,與其光明正大的當一個9.2,我愛大中華,我是中國人,反台獨,跟吳斯懷或葉毓蘭一樣,覺得香港人反送中運動是一群暴民,覺醒青年.
不如當一個躲在柯文哲臂彎裡面,高唱兩岸一家親,實力不夠大小聲會被笑、蔡英文反一國兩制是在挑釁,香港人被槍擊是擦槍走火,你們都在搞意識形態、仇中,反紅媒也要反綠媒,這樣的小baby.
與其當個會被教訓的成年人,不如當一個任性的小baby.
然後藉由我也反對國民黨-兩岸一家親=實質強台,柯文哲是台獨,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我也愛台灣,憑什麼說只有你們愛台灣?我也是台派.
卻三句不離兩句,狂酸台灣價值.
柯文哲和Kofan這個標籤,是很好的隱蔽物,可以幹國民黨和韓國瑜的粉絲一樣的事,又能宣稱自己和他們不同,避免掉,因為自己傾中的言論,與黨國的思想,為利至上,檢討被害者,弱肉強食的達爾文主義所引來的批判-柯文哲和Kofan這個標籤,是一個極強的隱蔽物.
避免被批判,避免被憎惡,失去國民黨與中國強霸這個兩個引證來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遺緒,為反對而反對,讓本土派或是台灣派難堪,但是又不想背負國民黨,或是中國人的包袱,站在只想罵人,不想被罵,無風無雨的地帶.
假中立,假的中間選民,思維沒變,型態倒是豐富了起來.
「不敢說出真話」,卻強調自己很真,我沒有任何主張,只是一直反對著,那些反對和主張,全都導向為利至上,黨國為主,自認是中國人,也是台灣人的現實.
假設我做出親中的行為,要如何免於被批判呢?指控別人,「抹紅」,假設我心底嚮往強國夢,那麼,如何避免被嘲笑呢?說他人只是「仇中」,於是身在台灣,為祖國抱不平,又不想承認自己這種熱愛祖國的情結,於是開始了無止盡反對台灣利益的事.
反對口罩管制,反對禁止出口-言下之意,就是要出口到中國去,但是寶寶不說,寶寶說自由貿易,要讓小廠有賺錢,行為上,就是把台灣的口罩廠送往中國,為祖國謀福利.
明知防疫期間,任何從中國回台的人都會增加感染的風險,戴著口罩趴趴走,明知自己也會浸潤在這風險之中,但是,祖國利益為重,偏要跟台灣唱反調,於是高唱人權,讓越來越多人從中國回來越好,最好沖垮台灣的防疫能量.
寶寶不說愛中國,寶寶說人權.
台灣被中國打壓,禁止進入who,舔著舌頭,滑膩的人權,又給滑溜掉了,閉上了嘴.
這樣子的群體,神父稱之為巨奸選民,傾中而無自覺的說謊者.
於是在八卦版,發生了各種滑溜的事情,滿嘴打蟑螂、網軍,菸糞-罵完了以後,說我們不要對立,所以我們要禁止柯糞、五毛,然後禁止罵支那.
被逮到了以後,掀起了反感,說,欸,我也有禁止蟑螂和菸糞喔,這是個穩賺不賠的生意,真正害怕的,是別人指出他們是柯糞-真正厭惡的,最討厭別人罵支那了啦,想當中國人不行嗎?於是反擊,報復,創造了各種假議題,為了抵制真實的聲音,就蟑螂、蟑螂的叫著,把對方打成不正確,用以掩蓋各種議題,假裝我也退了一步,很公平,大家都不准罵,真相是,四萬換一塊,搞戒嚴,禁止罵支那人,還說,反對的都是納粹.
台灣有殺死中國人嗎?沒有,到是中國政權殘害不少台灣人,至今,紅色中國還在打壓台灣,抵制,統戰,把台灣吞併,成為自己的一部分,自己疫病蔓延,還有時間把戰機派到台灣身上盤旋,使人陷於恐懼.
這群中國民族主義者,深陷其中而不自知,還宣稱自己中立,明明就是假中立,沒有比台灣、香港,更適合罵中國是支那的國家,因為,我們就是被壓迫的那一個,我們沒有壓迫中國,反而中國老用中華民族四個字,對他人盡情家暴,支那人,支那兩字,就是提醒他們被壓迫的經歷,不要只沉醉在自己的痛苦,為所欲為,自我中心,對無辜的人盡情施暴,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所以都要乖乖地給我勒索.
臭支那,支那賤畜.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在ptt八卦版,興起的打蟑螂一說,無論任何議題,皆用蟑螂兩字掩蓋,這本質上,就是一種黨國的法西斯主義,楊蕙如的帳號,都死了多久了,至今,還披著他的屍體,到處作惡,凡對柯文哲不利的訊息,皆是為蟑螂所為,造神柯文哲的時候,找不到理由,就模擬蟑螂出現,稱蟑螂會來噓,所以我要推.
台北好朋友這個line群中,名之為好朋友,實為有組織的網軍,對於柯文哲不利的消息,就動員去噓人家,抹對方是蟑螂,凡對柯文哲有利的,就去推文吹捧,原因是什麼?因為蟑螂會來攻擊ㄚ北,所以我們要來救援他!
打蟑螂,成為一種正義,用來做那些跟蟑螂一獏一樣的事情,合理化自己的錯誤,這樣子,做壞事,也會心安理得.
我想起香港反送中的一個場景,
「張珮歆在反送中期間還遇見了一名老兵,自稱曾經是共產黨的紅衛兵,他向這群台灣的來的年輕人說道『就像今天的港警一樣,他們叫示威者蟑螂,打了多少蟑螂,就有多少功績,當年,我也以為我是為黨做事,所以很拼命,直到有天,我讓一個兒子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我才意識到我錯了!大錯特錯!』」
他們說,「相信政府相信黨!」用來攻擊那些台灣防疫有利的消息,實際上,他們就是最相信黨的那一個,相信台民黨,相信阿北.
「真正的危機,就是當我一隻手指著別人,就好像忘記自己做過什麼.
真正的危機,就在於我們讓製造危機的人,高談闊論危機是什麼.
我們始終必須明白一件事,撞人的人可能回到車禍現場,大談理想主義的人,極有可能只是想要理念的偽裝.
用來迴避他人的質疑,然後反指控那些質疑他的人,躲藏在一個無風無雨的安全地帶,一邊享受理想的嫁衣,一邊做那些與理想截然相反的事.
對於某些人來說,批評別人不會讓自己變得更好,但卻會讓自己看起來很乾淨,如此一來,就能盡情做那些腐臭的事情,還讓盲目的人讚美他的偉大.」
做賊的喊捉賊,這就是典型的支那人思維,而今,柯文哲的粉絲,被證明了在公關公司工作,這群人又全部,噤了聲.
在公關公司工作,又到ptt抓1450和蟑螂是怎麼回事?
恩,因為我在邪惡的地方從事工作,所以特別明白邪惡的操作.
但是我沒有做邪惡的事,我保證.
風向不利的時候,抓出楊蕙如來,打打,屍體都快被打爛了,好像遮蓋了什麼事情,阻止了什麼議題,因為假定「關注那些議題的人都是楊蕙如派來的」.
楊蕙如,好像變成楊維拉了.
楊蕙如的網軍死了已久,在ptt八卦版,剩下的就是一群柯糞網軍,拿她的屍體做成皮,當作自己的遮羞布.
簡直就是白色恐怖復屁,蔣介石式的反共,這些人反共,不是為了台灣,是為了自己生存的利益,這些人反共,是為了以反共為名,清算活在台灣的人,震懾他們,威壓他們,不能反對我,要聽話,誇耀殖民者的權威.
白色恐怖,正在八卦版復屁.
獨裁者的進化,正悄悄地,在ptt進行中,brother.
他們掀起一股另類的「一樣爛」的仇恨動員.
先是藍綠一樣爛,然後是綠共,民進黨和中國一樣,自由時報和中國時報一樣,要禁止中時,就要禁止自由.
反紅媒,也要反綠媒,達成他們心目中的公正.
周子瑜跟黃安一樣爛,都說自己是中國人,都為了自己的利益,出事了才回台灣.
這樣子的簡單邏輯,期望蒙騙台灣人,掀起一股另類的仇恨.
周子瑜,那年16歲,到韓國發展,博得了台灣人的喜愛,被稱為台灣之光.
舉了國旗以後,被黃安舉報為台獨,中國人和中國官方施壓,經紀公司使她念了以下的文字,
「大家好,我有話想對大家說.我是周子瑜,對不起,應該早些出來道歉,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現在的情況,一直不敢直接面對大家,所以現在才站出來。中國只有一個,海峽兩岸是一體的,我始終為自己是一個中國人而感到驕傲,我做為一個中國人在國外活動時,由於言行上過失,對公司對兩岸網友的情感造成了傷害,我感到非常非常地抱歉,也很愧疚,我決定中止目前中國的一切活動,認真反省。再次再次地向大家道歉,對不起.」
他們辨認得出她蒼白的臉嗎?他們辨認的出那機械般的聲音嗎?他們辨認出她被壓迫的稚嫩靈魂嗎?
他們看得出,這像伊斯蘭國劫持的人質,臨死前宣讀「悔過」聲明嗎?
無法,他們認為,這和黃安一樣,這和其他舔中藝人,差不多.
我們應該仇恨她.
周子瑜激起台灣人的抗中意識,催出了50萬票,制裁中國國民黨,影響了2016的總統大選,被稱為壓垮親中政黨的最後一根稻草,民調稱,在選舉前夕,影響了一成的選票.
自此以後,若有生長在台灣,稱自己是中國人,被覺得是可恥的.
那是周子瑜嗎?不是的,在影片中,她透漏的,是一個豆蔻年華少女的不願意,壓迫,不自然的表情,當然,還有黃安的勝利宣言:
「周子瑜終於出來道歉了!她親口承認中國只有一個,海峽兩岸是一體的,她始終為自己是一個中國人感到驕傲!我們終於等來這一天!我們又爭取回一個認同祖國的好孩子。祖國人民再次在反台獨道路上取得巨大成就.」並呼籲網友踴躍轉發周子瑜道歉影片.
結果,竟然有人說,周子瑜等於黃安.
照他們的邏輯,被迫寫下悔過書的李文亮,也就是真的造謠者了,他被法辦活該.
這種將被害人磨平,成為加害者的現象,是一種顯著的公正世界觀偏誤,把被害人,說成是加害者,加害者,便成了被害人,他們一樣了,就可以滿足他們內心想像的事實,達成黃安那樣的,「報復的愉快」.
我們常說,支那人是什麼?支那人,就是一種自大達成的狂喜,又因為極度的自卑,所以迫切的想要捏碎真實,強迫其他人嚥下,接受.
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這樣說,還有點抬舉了,阿Q,還不會去傷害他人,他們恰巧相反,他們藉由傷害他人,來滿足自己的真實,又,他們又自認是被傷害者,所以,傷害人也有充足的理由.
這個理由的真實意義是,抱歉,我生錯地方了,我明明是中國人,卻在台灣,所以我無知的,天真的,認為,台灣只是一地名,台灣人,應該是為了中國人無邊無際所求的存在.
他們需要的,不是台灣,也不是台灣人,是一個像周子瑜一樣的人,永無止盡的,向中國人磕頭道歉.
所以支那人是這樣的,看到哪裏具有著台灣意識,看似,好像,我們就去賤踏他,無論跟他有沒有仇-凡是台灣喜歡的,我們中國人就要反對,凡是讓台灣難堪的,我們支那人就要贊同.
下賤的支那人.
只要台灣不好,就好像我們得到了好處,只要台灣人哭泣,就能減緩自己的痛苦,而感到興奮.
台灣人生下來,就好像對不起他們一樣,好像是他們的連體嬰,永遠都不能,高過我,得到比我多的讚美,當我痛苦的時候,你必須,讓我出氣,傷害,賤踏,貶低,你必須更加的低賤,更加的痛苦,好讓我的痛苦不像是一回事.
這樣子的情結,進而的發展,就是「一樣爛」.
當紅媒被反對的時候,自由也必須被拖下水,你和中時一樣爛,這個台灣唯一的本土報紙,就像一個小台灣一樣.
紅色中國受到責難,台灣來分擔.
比起腥羶色,還有蘋果,比起假消息,還有聯合,為何不挑他們兩個?原因無他,很多台灣人愛看自由時報,討厭中國時報.
我要教訓這些人,報復這些人,你奪我的馬,我幹你的牛.
大紀元也是同理,大紀元,經常在教訓中國,發表對中國不利的消息,又被米帝川普,盛讚為唯一不是假新聞的報紙,當然,要把他打成假新聞.
大紀元的象徵,就是海外被打壓的中國人,但是因為他們滿足了我「你仇中」的要件,因此,儘管大紀元說「台灣,關我屁事」,也要拉過來一齊反對,從各種被管制的言論中,沒有新聞自由的國家中,跑出來的消息,也可以一併被遏止,「大紀元,不准你報武漢肺炎,不准你說中國人的壞話」
所以,在取材困難,彙整網路的消息之中,須知,那就是穿牆而出的中國人,在外釋放的求救訊息,抓到一分瑕疵,就說你十分都是假的,這樣的錯誤,打開台灣電視新聞台,比比皆是.
若問他們,自由是假,大紀元是假,年代是假,三立是假,還有什麼能看?
全都是假,背後都是民進黨操作,剩下的真的,沒有民進黨黑手的,自然是中天了.
但是寶寶不說,寶寶很害羞.
我們為什麼同情周子瑜呢?
因為她凸顯了支那人的罪惡 讓大家看清楚中國人的嘴臉-從那不能自主的影片上,我們看到了,強大的父權,恐怖主義,中國人操控的線,在其中,讓她不由自主地說,「我是中國人,對不起」.
我們不想變成那樣,然後,我們想拯救她,讓她也不用變成那樣,這樣的心情,掀起了義憤,讓中國驚懼.
「誰跟你中國人?我是台灣人.」
但偏偏,她無意之中,侵害了,在台灣想當中國人的利益.
所以他們迫不及待的,朝她獵巫.
從2015一路獵到2020.
採取的方式,就是,把她說的跟黃安一樣.
那個加害她的人.
「妳就是殺死妳自己的兇手」.
想想這個等式,
「小燈泡的媽,妳就是王景玉呢」
從中達到,愚蠢的高潮.
這是支那人的邪惡.
因為自己傍依的東西消失了,所以也要讓別人,不得好死,所以也沒有中心點了,只剩下狂亂的座標.
從前,他們捧中貶台,現在,為了面子,不捧中了,開始加倍的貶台,任何像是台灣的形狀,都說成中國的影子.
也許,他們又能去「愛」了吧.
愛一個像是中國形狀的,台灣洋娃娃.
病態,下賤,愉悅的奴隸.
「『分不清楚』和『他們都一樣』,大概是人類所有仇恨和歧視的來源.」
by 名為變態的神父
那些嚷嚷著「消滅歧視、不要對立」的兩岸一家親,他們本身,他們的存在,就是仇恨和歧視的來源,brother.
【贊助神父的菸 幹爆臭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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