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是晴是暗,更不知道上街後能否把惡法推倒,但是,不上街,將來有天,就會被指為「沉默讚同的大多數人」。這張照片是 2013 年拍攝的,這種熱情,已是久違了。
昨天夜晚坐車回家時,司機本來收凌晨兩點,但說要早點回家休息,因為準備今天上街遊行。他說:「個政府咁樣,連我揸的士都要上街啦。唔上街嘅話,我哋咁老就無所謂啫,咁啲後生點呀?」
以下這段文字,是從不同的 WhatsApp 小組收到,也不知道是哪位有心人最先寫出來(好像是一些急救小組的人最先發出?. ,在此轉載,如果原作者看到,請告知,以便列明出處。
還有,順便說一句啦,今天是藏曆四月七日,按部份喜馬拉亞地區的習俗,今天是佛誕。祝願一切順利,眾生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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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遊行必備
【基本設備】
1. 淺色易散汗衣服、舒適運動鞋
2. 雨具/防曬用品
3. 足夠的飲用水+冰1支(可提早一晚放入冰箱雪成冰.
4. 抺汗毛巾
5. 電話叉足電(備後備電源.
6. 電風扇仔
【沿途洗手間】
遊行路線~途中可使用洗手間位置:
1. 公理堂 @ 一樓有chapel同廁所
2. 大有商場 @ 幾乎每層都有
3. 公理堂 @ 除咗一樓有chapel同廁所,其實大廈裡每層幾乎都有廁所,14樓自修室可攞匙去廁所,15樓基道唔使鎖匙。
4. 大有商場對面德業大廈 @ ESF Learning Centre, 2/F,星期日下午去到1600都有堂,廁所(在 Centre 外不用匙)應該唔會關門
5. 恆隆中心 @ 6-7/F是旅行社,供公眾人士用,平時毋須需鎖匙去廁所
6. 東角中心 @ 上樓商舖。平時不需要鎖匙,星期日有啲眼鏡舗營業
7. Regal hotel 萬豪酒店,地下及上層食肆都有廁所,平時任何人也可隨便出入
8. Sogo @ 不是正門入,東角中心側有lift直接上高層,21/F 等等,均有洗手間
9. 皇室堡 @ 高場的公共洗手間
10. 循道衛理香港堂
11. 渣甸大廈等等 @ 軒尼詩道沿途大廈上樓專門消費及營商的商業大廈,其實都可以上去,有啲不需鎖匙,其實話有需要大都可以借匙
12. 金鐘站上面海富中心商場 @ 二樓有廁所
為香港出分力,也不要忘了為地球出分力
【水站及回收站】
▪ 一號站:銅鑼灣地鐵F1出口
▪ 希慎門口公民黨補水站
▪ 二號站:渣打銀行修頓分行
▪ 灣仔電腦城公民黨補水站
▪ 終點站:政總廁所
【灣仔支援站】
▪ 笑麵虎車仔麵(灣仔皇后大道東94號地下)
。開放時間:1500-1800 (睇情況延長.
。可休息、補水、簡單食物、洗手間、急救、回收
▪ 一號站:
。補水
。提醒回收站&水站位置展示板
。(冇回收.
▪ 二號站:
。補水
。回收飲品膠樽&罐 (飲晒先收,紙包唔收,唔使分蓋、招紙)
。提醒回收站&水站位置展示板
▪ 終點站:政總廁所
。回收飲品膠樽及罐 (入廁所沖過水先收)
。提醒清潔回收展示板
【其他免費免廢加水站】
▪ 香港中央圖書館
▪ 利園二期
▪ 怡和街麥當勞
▪ 波斯富街 美心快餐
▪ 景隆商業大廈1樓 工聯會業餘進修中心
▪ 登龍街40號 毅成戶外用品公司
▪ 東區商業大廈5樓 工聯會業餘進修中心
▪ 廣生行KFC
▪ 莊士敦道 吉野家
▪ 修頓中心2313室 保護家庭及兒童服務課
▪ 修頓中心24樓 家庭生活教育資料中心
▪ 修頓中心2201室 社會保障辦事處
▪ 修頓遊樂場
▪ 夏愨花園
▪ 統一中心6樓 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
▪ 統一中心8樓 香港城巿大學專業進修學院
▪ 海富中心 大家樂
▪ 海富中心 KFC
▪ 海富中心 麥當勞
▪ 海富中心3樓 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
【急救站】
遊行當日會設有急救站,大家如有不適請找救護人員協助。
急救站位置:
▪ 維園草地:紅十字會
▪ 中央圖書館:紅十字會
▪ 怡和街/伊榮街:聖約翰救傷隊
▪ 堅拿道天橋底:聖約翰救傷隊
▪ 杜老誌道休憩亭:聖約翰救傷隊
▪ 莊士敦道休憩亭:聖約翰救傷隊
▪ 修頓球場家計會:聖約翰救傷隊
▪ 分域街衛理中心對開:聖約翰救傷隊
▪ 正義道:聖約翰救傷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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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蓋 夏 圖書館 電腦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錢曦合](上)(短篇小說)
【楔子】
第一次見到她時,我便知道這個女孩未來一定大有所為。
如今,卻是我最後一次與她見面。
望著眼前她笑彎了的眼,眼角微微的皺紋卻不減損她的容顏,反而像是歲月替她畫上了久釀的私饈珍味。好似時間之神獨獨對她好,把流瀉在光陰中的美好都蒐集起來,放進她這張越長越深刻精緻的臉。
我不知道她的容貌什麼時候才會開始下滑、不知道她比一般人強勁有力的膠原蛋白何時才會偷懶一點。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這種抑或是詛咒的恩寵盡頭。我只消望著眼前的她,艷冠芳華,便好。
那年,她十七,我二十七。
明明還是個孩子,像是培養皿裡的綠豆冒出的第一片新葉,卻想靠著超齡的外表沾染混世的淤泥。那麼天真、那麼可笑,又那麼可愛、那麼可憐。
「妳姓錢,妳爸爸怎麼會姓黃?」我從手裡的文件抬頭,目光一瞬撞到她,竟發覺她的肌膚比手中A4還要喧賓奪主,讓我不禁又低下頭去看她的資料,不知是要確認她的身份,還是在確認色階明暗。
「嗯⋯⋯」她沈吟了一會兒,然後眼神閃過一絲狡黠:「我是被領養的。」
空氣凝滯了一陣。
她得意的笑還掛在臉上,卻像是隔夜的蛋糕融化出一抹尷尬。看著她的自作聰明,我終於忍俊不住噴笑出來。
「下次想謊報年齡的時候,身分證背面記得印自己的。」收斂笑容後,我刻意回以世故口吻。
我的話像小石投進她眼底的湖心,她怯怯開口:「所以,我沒被錄取嗎?」
「妳倒底幾歲?」我反問,音聲裡揉進了一絲威嚴。
「十七。」
「那妳十八歲再來找我吧。」
「所以,我被錄取了嗎?」漣漪在她眼中開散成一朵睡蓮。
「是,妳被錄取了。可我們是正派大公司,不是那種小經紀公司,隨便在網路上應徵正妹,給現金又沒勞保。如果妳被客人怎樣,這種公司是沒辦法保護妳的。有的甚至老闆自己就是色狼,專門誘拐妳們這種漂亮妹妹來試鏡,其實就是想對妳下手。」
「那明年妳還會在嗎?如果我明年來了,可是妳不在,我怎麼能確定下一個人就一定會錄取我?還是⋯⋯」她撇著頭,墨黑的瞳仁像九號球般順著下巴畫出的線條撞擊眼眶:「妳寫張保證書給我?」九號球彈回中心,也隨之將她的天真一桿入洞。
我把嘴角歪向左側。那是我微笑時的壞習慣,總是左邊先動作,才提醒了右邊也要動,造成左邊法令紋比右邊要深上許多,玻尿酸劑量總在左側加重。我很想告訴她,憑她的長相,至少十年內不管到哪都吃得開,這是我閱人無數的直覺;但我卻沒說出口,是我想保留她成為手中王牌的私心。
我故意不馬上答話,延長凝重的凌遲,然後突地起身越過她,開門離開會議室,踱至我工作的小方格取一張名片,再踱回頭來遞給她,待她接過,才邊落座邊緩緩開口:「這是我的名片,妳隨時找得到我。還有,我的樂是音樂的樂,不要念錯,我很介意。以後叫我樂樂姐就好。如果妳不趕時間,等下我就可以幫妳拍照做Model Card。」
後來,她在我的鏡頭底下竭力擺弄不屬於她年紀的媚態。看著她愈用力,我愈發能感受到她的野心。當時只覺得年輕真好,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心,能扯著人去任何地方。不像我,已如水泥般逐漸凝固在自己的小方格裡。
拍照過程中,我數度扯動左嘴角,竊喜自己聰明,可以這般利用她如綠豆芽般快速滋長的慾望。
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
如果我可以早早澆熄她的野心,甚至不揠苗助長,將她從培養皿移至土壤,或許,今日面對面的我們,中間隔著的還是兩盞花茶,而不是三柱清香。
【現在】
周遭人群突如魚群浮游在海平面,一個身材高大的俊朗男子如鯊魚鰭闢道而來。雖然戴著墨鏡又淚眼婆娑,我還是頃刻就認出了他。男子像尋到獵物一般在我身旁站定,然後用低到只夠在我倆間迴盪的音量問:「妳上過香了嗎?」我頭偏向他那側,微微點頭,算是回答。
雖然我倆曾因小錢而熟稔,但後來也因為小錢而不再來往。
認識他那天,也是我初次見到小錢那天。就在我差不多替她拍完照,公司門鈴響起,我們同時轉頭望向來人。「誒,你怎麼上來了?」小錢忽地捨棄虛妄的妖嬈,露出草莓蛋糕般的甜笑。那是初戀的表情,我心想。「想說妳怎麼這麼久,就上來看看。」男子回。深邃清朗的五官,透著一股早熟魅力,略帶含糊的口音,卻又襯出稚氣,像小心翼翼調整姿勢午睡過後,還是不小心壓塌了的一塊頭髮。
他的確是小錢的初戀,但我猜錯了的是,在他們交往五年後,他還是能讓小錢露出同樣的表情。在我看來,他倆就像是亞當和夏娃,命定般為彼此吸引。
但若是十年後,待他們被現實徹底洗滌過後再相遇,他們還會相愛如初嗎?我不禁懷疑。
我想,他們還是會相愛,只是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草莓蛋糕的表情。
也許,他們在一起的那六年,就是草莓蛋糕的最大值,就是天父最極致的憐憫。
男子始終沒有上前捻香致意,只是靜靜站在我身側,用具體的時間和膝頭腳跟的酸澀,表達未訴的追憶。待冗長的儀式結束,他才又開口問了我:「等下有空嗎?」
【過去】
我一直很喜歡許志保。
我說的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好吧,我必須承認,我若是年輕個十歲,不,可能五歲就好,我應該也會不顧一切愛上他。
不過緣分就像是遠遠看見一片湖泊。好似是那樣理所當然,不曾改變;實際上卻無時無刻不發生等比級數的變化。如果我真的年輕了十歲,先遇見許志保,我不見得會愛上他;我對他的喜歡,或許是基於他和小錢的相戀,若他們沒有在一起,他對我來說,或許僅是偶然對到眼的窗外行人。
小錢十八歲生日那天,學著《勇氣》的MV女主角,衝來我的小方格,瀟灑地將她本人的身分證拍在我桌上。我抬頭,就撞見她的春風滿面,再一抬眼,就是許志保愈發成熟的靦腆。
許志保大小錢兩歲。小錢高三那年報名了考前衝刺班,才在那認識了重考第二年的許志保。他們的初夜還是發生在包廂式K書中心的書桌上。
「腰真的很痛!」小錢每每形容他們華麗又簡陋的第一次,都會嗔怪許志保猴急,不顧一切就將她的腰磕在木製的桌子上頭。「結果打完炮我們跑去藥局不是買避孕藥,是買痠痛貼布。」待小錢說完,眾人爆笑一陣,許志保也從臉上的青一陣白一陣恢復過後,她會索討似的向他努努嘴;他也會補償似的揉揉她的腰枝。
雖然小錢功課普通,公立高中後段班,學校最有名的是制服很好看,造成不少該校學生聲稱是為了制服才降低自己水準來就讀,但小錢的爺爺是三十八年隨蔣來台的醫官,小錢又和爺爺很親,因此讓她發下宏願承襲衣缽;許志保倒學歷不錯,但父母對他期望太高,非醫科不念,才令他一再重考。
在重考班待了兩年,雖然還不是最資深的考生,但補習班裡令人窒息的沈悶,多少也如緊箍咒般病態得壓榨出許志保身上倚老賣老的流氣。加上他身材高大、晶亮的大眼上又似是翳有一層不得志的陰鬱,使得補習班的學弟妹們倒不把他當成競爭對手或手下敗將,反欠身給他一種長幼有序的崇敬。
衝刺班將男女考生分別在教室中央大走道兩側,男左女右。許志保的座位在最後一排第一個。小錢穿著她中看不中用的制服第一次走進偌大的教室那天,教室內已坐滿八、九成。然小錢卻是故意的。帶著一種阮囊羞澀的趾高氣昂,她要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像她這樣的女孩也敢進醫科專班;像她這樣的外表天生就是一張無人敢攔的通行證;像她十六歲就進過夜店,只因安管覺得她實在漂亮。
萬頭鑽動中,小錢刻意只注意自己的腳下。從她了解何謂「美醜」以來,她就發覺自己似乎極少有機會需要在意別人。導致她沒發現,從她進教室以來許志保刻意只注意她的目光。
第一節下課,小錢從包裡抄出保溫杯去外頭裝水,許志保見機尾隨。待小錢裝完後才轉身,許志保馬上跨出一小半步,故意讓她撞上。
小錢沒蓋緊的杯蓋滾落,許志保卡其色的制服上多了一幅潑墨山水畫。從此他們就算認識了。然後,從許志保說我教妳而小錢說好啊,到許志保說我們交往吧而小錢說好啊,只過了短短一個禮拜。
青春很短暫,卻在回憶裡漫長。他們的相戀如星雲中的原子碰撞,能撞出星球,也順勢撞得兩人成績一落千丈。
許志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小錢。
他是小錢的第一次,小錢卻不是他的濫觴。他原先以為小錢會如其他女孩一般,成為他身體的慰藉和心口的一陣涼風。當小錢從他身上承襲矯揉的嬌柔後,他便會膩了,如南陽街上份量大又便宜卻不新鮮的便當。
或許是因為她窄仄的小穴、微鼓的乳房;或許是因為她如夏日午後雷陣雨落在泥地上的第一滴雨水鑿出的肚臍,和暗暗飄著幽香的腋下。
也許根本不特別為了什麼,只為她就是他胸口的一塊肋骨,理所當然成為他心頭的一個缺憾。
後來,許志保為了小錢不再重考,只因小錢一句「想要兩個人一起畢業」。雖然考上的不是醫科,但好歹也是醫技;畢業後不是醫師也是醫檢師,都是穿著白袍在醫院工作,父母面對大部分無知的親朋好友,解釋起來也能有種故弄玄虛的面上有光,像宮廟的符水,對迷信的人而言特別有用。小錢則考上圖書管理,高中畢業後卻沒上過一次圖書館,純粹為念而念,為了支持教育部增設太多大專院校,而少子化又少得太快。
那是我第二次見到小錢,中間僅有用手機簡訊聯絡過幾次。
他們的青春如浪潮般高低錯落一波波拍來我身上。看著小錢長出一些先前未見的嫵媚,我知道那是許志保身上的蛋白質滋潤了她。古人說的「面若桃花」大概就是在形容那時我眼前的她。
我一時忍不住垂下了頭,深怕二十八歲的自己再看下去會嫉妒得溺斃。雖然我也還算年輕,而且保養得宜,可是我不曾經歷像他們這樣的愛情。究竟我嫉妒的是她的年紀,還是許志保在一年後還和小錢在一起?
我被忽然冒出的第二個疑惑懵得不知所措,只好忽地站起,抓起小錢的身份證就往影印機走去。在影印機的白光一陣來回之後,小錢的本名也同時烙印在我腦海裡。
這真是一個令人特別難忘的名字。
啊,我居然連她的名字都開始嫉妒起。
從影印室走回小方格的短短十步路,我已經用社會歷練鍛出的世故,暗暗將自己的奇異心思熨燙進一抹敦厚的笑容裡。也是這抹敦厚讓小錢往後像植物追求光合作用般朝我靠近。
剛開始這麼做的時候,就是將任何攤在陽光下會產生陰影的情感熨燙進表面祥和的時候,我會在真正黑夜裡將那片陰影反芻回來,強迫自己感到噁心,記得自己還有人性;可是入世越久,我卻習慣了那個噁心的感覺。像是第一次有男人期望我吞下他的精液,我還能生氣,但隨著雙腳一次次被抬起,我竟可以當成一種討對方歡喜的手段,幻化為閨房情趣。
所以後來我也真的很喜歡小錢,真的。不然我現在也不會這麼難過。
可是話說回來,究竟有什麼東西攤在陽光下是不會產生陰影的?我不願去細想。因為這麼多年來,我早已不符合生理自然長成一頭不會反芻的牛,還成為賴以維生的本能。
我在這間公司工作十多年了。
美其名是模特兒經紀公司,但我們旗下的麻豆不需穿著世人難解的高級時尚走秀、裝出世人難解的冷漠表情拍照,我們反而要求她們清涼俗豔、笑靨如花逢迎眾人。因為我們安排女孩們接的工作多是展場Show Girl、煙促、酒促、各種應映品牌活動而催生的公關、大使。舉凡在人來人往的鬧區街頭背著天使翅膀發衛生棉試用,或在有錢人的聚會上穿著兔女郎裝端酒⋯⋯任何需要年輕漂亮的女孩成為風景、成為擺飾的工作,就是我們的業務內容。
我也曾是那道風景、那個擺飾。但我的型算是清秀,既不可愛,也不美艷,在這個行業比較吃虧。當時面試我進來的督導曾說:「妳的氣質很好,可是妳實在不夠突出,偏偏這又是我們這行最需要的。不管妳突出的是山根還是奶。」我聽著這番不知是褒是貶的敘述,只能強制左嘴角扯起回應。現在想想,那或許就是我開始社會化的源頭。「可是有些廠商又會特別愛死妳這種什麼⋯⋯小清新。」督導又像是想安慰我似的多解釋一句。
總之,我被錄取了。也真如他所言在大多數的面試中淪為陪榜,但偶有某些廠商會特別喜歡我,像衛生棉、衣物柔軟精、面膜。不過這種工作大多在白天,又熱又累,能談到的價碼卻沒有那種在晚上的、需要穿著暴露、濃妝豔抹的多。
大學畢業後,我找到一份貿易公司的正職,但薪水少得可憐,所以週末我還是在經紀公司安排下接些活動兼差。一年後,我的督導突然要去澳洲打工,便問我要不要接手他的工作。考量自己終究會色衰愛弛,憑自己的學經歷要出人頭地又要耗費太多精神努力,便正式辭了貿易公司,抽出自己的Model Card壓在小方格的透明壓克力板下,當做青春的紀念品,開始我的督導生涯。
小錢進入公司後,很快便如我預期,成為一張王牌。
不論是電玩展、電腦展、車展、各大品牌公關活動、夜店駐點菸酒促銷⋯⋯,只要有她在,便沒有搞不定的廠商。她這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光環,一開始令公司一眾小姐心生不悅,尤其是當時公司裡最資深的小姐,更是帶頭吆喝眾人對她擠兌。
曾聽過一個說法,說人被燙到和被冰到時的反應其實一般無二。若愛的極致是恨,那麼恨的極致也是愛了。經過一些女人間的八卦忌恨,小姐們也如後宮嬪妃般,儘管共承雨露於一個男人,還能展演出一團和氣。甚至有小姐刻意討好小錢,就是盼望小錢若手頭上有好工作,不要忘了也推薦讓她一起。
不論是恨是愛,小錢的存在總無法只讓人感到淡淡的。
雖然每個督導的工作內容是按照承接的業務來區分,但大家都共有面試和教育小姐的職責,若是哪個小姐表現優異,當初面試她進公司的那位督導也會面上有光。小錢進公司八年多來,一直是我的驕傲。從來沒有哪個小姐的活動量超越她,也沒有哪個小姐像她這樣可以盡得廠商的喜愛。甚至,有些廠商從沒和我們合作過,卻因為偶然看見小錢,而開始給我們工作。
由於賺錢太容易,小錢大三那年乾脆休學,反正她一個禮拜也沒去學校幾次,零用錢倒是同學們的好幾十倍。我們也逐漸交好,不再只是督導與小姐的關係,漸漸像是真正的姐妹一樣。
【現在】
告別式結束,我和許志保一前一後走出場外。會場裡有許多他和小錢共同認識的朋友,在魚貫出走的人流中,有幾個也上前和他談話。我則先走至小錢丈夫那裡,探了探尚且年幼的乾兒子、乾女兒,才走出會場與他會合。
我們攔了輛計程車,搭到東區茶街,揀了個窗邊可以吸菸的位子坐下。我抽我的進口日本涼菸,他抽他的台版卡斯特七號。
「你女朋友准你來啊?」看著他越吐越深沉的灰煙,我忍不住破冰。
聽見我問話,他也不急,吸了一口菸,慢條斯理地撣了撣煙灰,再吸一口,才回:「她不知道。」然後捻熄了手上的菸,又從桌上的白色菸盒裡抽出一根,點上。像是廟裡的老僧,執著平靜地守護一盞長明燈。
「幸好是和死人約會,被發現了也沒差。」我扯動左側嘴角,意欲開個玩笑。
他的鼻子噴出輕煙一縷,似是賞臉。
「我要結婚了。」他突然道。
「還是那個運動主播嗎?」我問,腦裡不禁想起第一次在電視上看見她報體育的畫面。
「她現在跳槽到新聞台,不報體育了。」許志保答,語氣像桌上的大杯無糖綠一樣稍澀平淡。不等我回話,他又問了一句:「妳要來參加婚禮嗎?」還是一樣的口氣,倒讓這話尖銳起來。
「我去很奇怪吧。」我尷尬笑笑。
「如果人都會死,那麼在意這些幹嘛?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像喜歡她這樣,」我知道他指的是小錢:「如果她對我來說這麼重要,我應該要邀請她來我的婚禮。」
許志保突然成熟地讓我不認得了。想當初,他和小錢分手那天,他居然還掐住她的脖子,要脅她到提款機去領出所有存款給他當作精神賠償。最後由我出面斡旋,替小錢向許志保的父母拿回大部分。
「你是不是很恨我?」我突然有點明白了他在告別式後找我出來的目的,大膽問道:「恨我告訴你她劈腿的事?」
許志保點起第三根菸,臉容在煙霧中模糊,言語卻穿破那片薄霧,朝我殺來:「就算妳不告訴我,也不代表這件事沒發生過。事情過去很久了,我只是想敘舊,順便問妳,她到底怎麼死的?」
這問題讓我寒毛直立。所以我也打開菸盒,拿出一根菸,像抽出一把匕首防身:「不就是外傭出門沒關好瓦斯,瓦斯外洩中毒死的嗎?」
蓋 夏 圖書館 電腦 在 雨城。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網路世代的速食經典?(之一)
【事件源起、淺談經典】
這幾天臉書上一連串來自不同領域,關於「如何閱讀經典」的討論。做為一個同時被經典傷害、卻也感動過的文科生,在此不自量力闢一小專欄,想與各位談談這次的議題。
事件的起源,在底下轉貼的楊照PO文中,已有頗清楚的脈絡。簡單來說,新北市文化局為了配合新的總圖書館開幕,有意找楊照挑選幾部文學經典,交給近日竄紅的網路影評人「谷阿莫」做成約五分鐘的簡短介紹,吸引年輕族群。
而楊照的反應則是勃然大怒。他拒絕的理由是:能經得起時間淘洗揀選的文學經典,其中必定有某些超越時空、貫穿不同年代環境人們的深刻本質。這樣的本質讓千百年後的讀者,即使身處迥異時空也仍會被其吸引,只因這些經典寫出了長存人心/性中的某些亙古特質。
這樣的特質,往往是作者窮其一生、抑或燃盡整個時代攢下的精華體悟。私自推舉幾部我讀過的「經典」,詹姆士.喬伊斯(James Joyce)的《都柏林人》(Dubliners)寫盡了他如何遠望故鄉愛爾蘭,並嘆息愛爾蘭在英國長期殖民下,麻痺癱瘓的幽微悲傷;旅居美國的郭松棻筆下,滿滿是他對深陷白色恐怖的台灣、他的故鄉的愛;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的《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中,透過蓋茲比對黛西的愛,寫盡了那整個爵士年代煙花般的美國夢,紙醉金迷但求今朝醉的風華。
這一切能撼動人心的深刻本質,都不是三言兩語說的盡的;就算可以濃縮,那份感動也只存在於親自閱讀的經驗中。而這正是令楊照感到反感之處。任何的經典,就算只要求單純介紹劇情,都未必能塞進五分鐘的簡介中。而任何的經典,又怎會單純因為劇情而不朽?以我創作小說的淺見,任何引人入勝的劇情,若沒有背後深刻有力的核心價值支撐,敲起的響聲是無法在人心中久久迴盪的。
以上是我藉楊照之口,一同道出的、我對文學經典的看法。文字具有亙古的可能性,無須哆啦A夢就能許諾的時光機,帶領我們抵抗時光無情摧殘,讓人性的光輝或黑暗能在千百年後依舊為人所見。文學史上,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的十四行詩(Sonnets)便常以「詩文能抵禦時間」做為主題,最後,與大家分享一首我很喜歡的作品。(雨城自己的不成熟翻譯,請多指教)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William Shakespeare
「但妳的永恆盛夏將不會消逝,
一如妳擁有的美貌;
死亡將無法誇口妳曾在祂的陰影中走過,
因為在這些詩句中妳將獲得永生。
只要人們一息尚存、目可視物,
這首詩將永存,賦予妳永生。」 -威廉.莎士比亞<十四行詩18>
小專欄的第一篇就這樣告一段落。是的,正在文學科系修練的雨城贊同楊照對於經典的看法。但同樣身為網路世代出身的我,對這次整個事件的見解卻未必和他相同。在接下來幾天的小專欄裡,我會繼續就不同角度,和各位談談這次的事件。
#由於最近臉書運算法的改變
#想穩定看到粉專貼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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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facebook.com/yangzhao1963/posts/955720011146581
1.
我相信,仍然相信,紙本書才是閱讀的正統,無法被電子書取代。
紙本書有而電子書沒有的,其中一項是時間性,或說時間感。紙本書有新有舊,書會隨著時間變舊,也就是書跟我們活在同樣的時間消蝕中,即使印了同樣內容的書,新書和舊書就是不一樣,尤其是自己擁有過、讀過的舊書,那裡面自然烙刻了時間和記憶。
而且我相信,閱讀經典,我們最好能夠感受到時間,因為經典存在的一個理由,是和時間密切相關的。經典建立在一個弔詭上──一方面經典抗拒時間,不隨時代變化而消逝、殞滅,象徵、代表了人類文化超越時間、在時間之上的某種高貴、神秘的力量,但從另一方面看,越過了時間而來的經典,又必然帶著不屬於我們這個時代,和我的環境很不一樣的思考與感受,閱讀經典,把我們帶離理所當然的現實,讓我們深切感受到異質時空的存在與魅力。正因為成功抗拒了時間,所以經典能夠超越當下現實的限制,把不同時間產生的人類經驗與人類智慧帶給我們。
有一件事到現在說來我心中仍然忍不住有氣。前一陣子,新北市文化局副局長,主管新北市圖書館業務的官員,透過各種管道找我。因為我沒有理會,他就從更多管道找我,不得已我只好回訊讓他知道:不給回音是我能夠找到最客氣、最有禮貌的對應方式,要給回音,我就一定忍不住態度惡劣、口氣惡劣。
因為他們找我的理由是:為了推廣經典閱讀,他們要去找「谷阿莫」來弄一系列「五分鐘看完一本經典小說」,需要有人幫忙選經典。
我願意公開我態度惡劣、口氣惡劣的回訊,我說:「我實在很不願意給無禮的回覆,但你們覺得我會認同『五分鐘看完一本經典小說』這種想法?顯然你們完全不了解我是誰,又幹嘛苦苦找我?谷阿莫的方式只適合處理爛片,你們真的都不懂嗎?你們這樣對得起書,對得起圖書館這項人類文明事業嗎?我的信念是『五十小時讀完一本經典小說』!...你一輩子讀過多少經典小說?有哪一本是應該被你們這樣糟蹋的?請你告訴我,如果你有這種無知的勇氣的話!...用政府公家資源做這種媚俗反智的事,你們真的以為台灣沒有讀書人了?...拿出來標榜的就是『谷阿莫』,我為什麼要理你們?別老拿年輕人當藉口,你們這種媚俗作法只會毀了經典,讓台灣更膚淺更庸俗,只能出『谷阿莫』,再也出不了能拍經典電影的人才。請好好思考自己的責任,畢竟你還掛著『文化』的頭銜,別這樣摧殘文化!」
到現在想起這件事,我都還是倒抽口冷氣,台灣社會真的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一個地位不低的文化行政官員,不只不了解經典、不尊重經典,而且甚至看不懂「谷阿莫」,不明白「谷阿莫」代表甚麼。「谷阿莫」的價值在於內在的一份嘲弄,嘲笑那些花時間看電影,尤其是看各種系列、續集流行電影的人,幾小時幾小時耗在電影院或電腦前面,其實看到的東西,根本幾分鐘就能講完了。創造「谷阿莫」,讓「谷阿莫」有吸引力的,正是那種媚俗、堆砌的流行電影,只給人當下的消遣,經不起反芻、經不起整理。
「谷阿莫」不能用來對付好的電影,你喜歡的電影,你會想重看的電影。我認識的朋友的女兒,十幾歲的小女孩,遇到了自己喜歡的電影,都知道要警告他爸爸:「進電影院看電影前,不准看『谷阿莫』!」「谷阿莫」能用同樣態度處理『大國民』、『2001太空漫步』、『海灘的一天』還是『悲情城市』嗎?就算他處理了,有人要看嗎?大部分的人根本沒看過這些經典電影,他們不會知道「谷阿莫」在幹嘛,看過這些經典的人卻一定清楚,這種作品是不能被簡化、化約的,簡化了,就沒有意義了。
和通俗電影、尤其是耗時間的通俗爛片剛好相反,經典小說不能被簡化,讀兩頁交代完情節的『戰爭與和平』大綱,就不是讀『戰爭與和平』,而且經典小說的特質與價值,就在可以經得起花時間反覆挖掘,愈讀愈細、愈讀愈深,你花的時間愈多,能夠得到愈多衝擊人生、改變人生的收穫。
2.
台灣今天的問題,其中的一個嚴重的問題,是我們失去了時間感,尤其是面對時間的一種失落與悲壯。我們不會感覺到時間正在不斷侵蝕、帶走美好的事物,不會有一種想要停住時間的衝動,也不會激起想要對抗時間的勇氣。
或許就是因為我們生活中都沒有我們願意衛護的美好事物了?歌德的『浮士德』中,最驚人的情節,應屬魔鬼和浮士德訂定的條約限期:什麼時候浮士德在人間享有一切的特權結束了,魔鬼要將他帶到地獄,永遠留在地獄裡?當浮士德心中、口中出現:「讓時間停止在這一刻吧!」的感嘆。歌德明白,兩百多年來歌德的眾多讀者明白,人生最珍貴的經驗,就是那樣的瞬間,美好、幸福、高貴,讓你衷心喜愛、感動。然而也就是在那樣的瞬間,我們又必然明白,所有的美好、幸福、高貴都不可能停留,都在時間的戲弄範圍中,都必將被時間磨損、破壞、帶走。
所以人一面感嘆、沮喪,一面生出最真實、最強硬的意志──難道我們不能對抗時間?難道我們不能至少嘗試不讓時間如此霸道地宰制我們?為了保衛自己體驗的美好、幸福、高貴,我們才產生了如此不可思議的悲劇性勇氣,明知對抗時間必然失敗,明知從來沒有人、沒有人類社會與人類文化,真的能拒絕時間、逆反時間,我們還是不能不嘗試。
經典,各式各樣的經典,或說「經典」這個概念本身,正就來自於對抗時間、逆反時間的衝動。「經典」至少給我們一種似真的錯覺,覺得有某種東西,美好、幸福、高貴的內容與感受,可以保存在「經典」裡,一直留下來,不受時間控制。因而閱讀「經典」所得到的,包括了參與這種和時間搏鬥的成就感,我們知道自己不必受限於平常的現實,我們知道自己正在碰觸原本應該被時間隔絕、摧毀了的美好、幸福、高貴,原本不屬於我們這樣的現實可以擁有的美好、幸福、高貴。
關鍵不在於知不知道哪一本經典,也不在有沒有讀過哪一本經典,而在於有沒有藉由經典參與了那與時間一戰,奮力超越現實,碰觸永恆的悸動。真正的差別在:有沒有一份能夠睥睨現實,辨識出現實無法提供的美好、幸福、高貴的力量。
我已經說太多次「美好、幸福、高貴」了。容我再說最後一次,台灣當下的現實中能提供的美好、幸福、高貴,如此微薄稀少。但你必須願意離開現實,超越那麼短淺的時空,你才真能意識到現實的微薄稀少。是的,你可以選擇就留在微薄稀少中,永遠不要知道,也不要承認。這就是台灣當前基本的集體選擇,懶得知道現實以外還有甚麼,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生活的微薄稀少。選擇躲在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下,把所有不屬於現實的東西,都予以嘲諷否定,要不就都予以簡化、俗化,拉低到我們這個時代、這個社會的水準上。
這是個任何東西被時間帶走了,都不覺得可惜的社會。生活中最珍貴的東西,不過就是手機,不過就是3C產品,不過就是一年要到國外旅遊一次。然而大家心裡想的,是如何快快換新的機器,如何明年換到別的地方去玩。這是個膽小的社會,我們順著時間、討好時間,主動對時間投降──趕快把好的東西都帶走,反正我就換新的──從來不想要從時間手裡搶來留住甚麼。
這也必然是個就算表面有些小感情,骨子裡畢竟無情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