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說「能有機會寫下這篇專訪的我,覺得非常開心」是有些不負責任。完稿之後,來往調整最多的是引句裡的用詞,什麼會讓一個人面臨危險,什麼會讓一個人身邊的人面臨危險;之間,又確實摻著「希望更多人看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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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覺得需要透過嚴格才能實踐的溫柔是不幸的,但終於有一天我需要選擇接受我們偶爾要被這種嚴格所保護。世界容易用言語判決使用者的心意,忽略言語和立場之間還隔著動機。明眼人或許看出這篇專訪每一個小標都脫胎自一首詩,而詩是我和阿報說話之後第一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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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詩?上好稿之後丟網頁連結給他,結果在訊息匣中點擊連結的時候跳出視窗:「网页存在安全风险,为维护绿色上网环境, 已停止访问」。意思是,這個世界將有許多人看不見這篇訪問吧?有些事情可以改成暗號,有些事情一旦改成暗號就再也不是原來的事情。什麼事情是前者,什麼事情絕對不能改變,我知道詩就是思索這件事情的事情,然而詩往往不能消滅問題。詩只能給我們面對問題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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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報給了我一種姿態。能有機會記錄這種姿態的我,覺得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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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原来的『湾湾独立音乐速报』,现在的 @小岛音乐速报,主要发布台湾原创音乐、独立音乐新歌、MV、演出等等相关资讯,如果你也喜欢台湾音乐,欢迎关注我(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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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進小島音樂速報微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置頂文中這段自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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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介紹不到一百字,明眼人卻能看出端倪。2020 年 11 月 21 日,當屆金馬獎頒獎典禮隨主席李安步上星光大道揭序,這是中國全面撤出金馬的第二年,這邊觀眾習慣入圍名單裡不見中國作品的同時,那邊觀眾大概也習慣了轉播這檔事檯面上是看不見了。那晚,灣灣獨立音樂速報同步圖文轉播得獎動態,幾則發文都被新浪下架。速報頁面隨後出現一則新貼文,大意是對待一個頒獎禮,封殺到這般地步,真的至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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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則新貼文當晚即在微博遭到圍攻,相關博主及眾多網民紛紛開始舉報,認為他的微博名稱夾帶私貨;數天後,他甚至收到了新浪站台要求改名否則對帳號進行官方處理的私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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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三年來受灣灣獨立速報的資訊餵養、三十多萬追蹤者中,不少人挺身而出。有人是承著自己在這裡認識數不清台灣好音樂的情,有人是見得區區頒獎轉播被動刀的不平。這抗議竟真傳到新浪某位高管耳中,高管點了頭,不對這個匯集無數樂迷的站台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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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週後,灣灣獨立音樂速報的名字依舊被改成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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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寫「原來的」,是因這回終究不敵壓力,「灣灣獨立音樂速報」這個自 2017 年開站時就使用的名字,改姓成了小島。而之所以短短八十字裡「獨立音樂」、「原創音樂」並用,起因仍是「台灣」後面不能接「獨立」的潛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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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他們解釋斷句是 台灣 獨立音樂,要找你碴的還是找,後來很多媒體省麻煩,就用了原創音樂這個詞。」原創音樂,使用時概念幾乎等於獨立音樂,為避文字獄而衍的新名目,到頭來簡介卻還得反過頭把這詞給列上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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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螢幕裡的男子,唸「誰」的時候聽起來是「ㄕㄨㄟˊ」,說「年」的時候聽起來是「連」。他是原來的灣灣獨立音樂速報、現在的小島音樂速報始終唯一的經營者,更常把自己稱作編輯。熟的人都叫他阿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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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線給了我天線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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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4 月,阿報在自己的微信公眾號「聽見對岸」發表了〈台灣「獨立音樂」簡史〉。現在,你知道為什麼獨立音樂四個字要加引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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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文從台灣的熱門音樂時期開始,順著解嚴後地下音樂萌芽、再轉化為如今獨立音樂概念的過程,約三十多年的歷史進行爬梳。文章一發,台灣社群上轉發者眾,除了史料本身激起的興趣,多少還有「這主題的文章出自中國人手筆」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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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阿報第一篇掀起討論的寫作。2019 年,他在〈年終總結之現場篇〉一文中,統計該年度有多少台灣樂團到中國演出,得出「台團批量上大陸」的結論,數據被報導者〈那些席捲亞洲的台式浪子與浪漫──獨立樂團唱出厭世代的微抵抗〉一文採酌;2020 年 6 月,緊跟當年台灣文化部補助名單公佈,阿報另一篇文〈在台團熱潮背後,了解下台灣的音樂補助是怎麼一回事〉,則向中國聽眾說明台灣音樂圈習以為常的制度,「音樂補助是大陸沒有的嘛,對於大陸很多網友來說,政府居然發錢給樂團做音樂,他們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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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每篇長文末,總會導回小島音樂速報微博,「那裡比較熱鬧」。原有正職工作的阿報,寫長文是一年只幾次的事情,「聽見對岸」被他稱為年更號,比起小島音樂速報多時一天近十則台灣音樂情報的頻率,寫這樣有學究精神的論述,不是阿報最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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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他在福建出生。因為當地方言與台語高度相似,少年時期的阿報完全聽得懂電視上五月天唱的台語歌是什麼意思。阿報口音裡那份熟悉咬字,也原來是連上了我們對台灣國語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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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福建電視上有五月天?原因之一,是那個台灣音樂仍在中國舉足輕重的年代。阿報回憶 2006 到 2010 年間,身邊的人聽的是五月天、F.I.R. ,唱片行裡賣的是陳綺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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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原因乍聽有點玄,想想卻有道理:「就,我們家的電視天線,那時候收得到台灣電視的訊號。我可以看中視看台視看華視,我記得這三個電視台最主要⋯⋯」不對、先等一下,這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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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們離金門很近你知道嗎?那個電視信號到福建都清楚,大概就和廣東那邊常看到香港的電視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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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阿報和家人搶遙控器,想看的是台灣樂團上節目打歌、廣告間的新曲 MV。為什麼想看?他說新世紀之初五月天《搖滾本事》演唱會,是自己第一次在螢幕上看見樂手操著樂器,有鼓、有吉他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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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帥吧,阿報說。就像許多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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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到二十多歲時,才發現台灣所謂「聽團仔」不少已把五月天劃到商業樂團的那一邊,這一點和阿報身邊的中國樂迷不同。包含阿報自己,至今都還對五團抱著當年獨立音樂啟蒙的好感。新世紀第一個十年沒有社群、自媒體,阿報心中的台灣音樂地圖描製除了電視,靠的是蝦米音樂和豆瓣兩大平台的音樂導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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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只知道五月天陳綺貞這種大名字,什麼絲襪小姐,什麼女孩與機器人、法蘭黛、先知瑪莉,都是因為蝦米音樂的推薦機制做得很好,我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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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辭去工作回到福建的阿報,電視台不再收到台灣訊號。養成他品味的蝦米音樂,也在今年二月終止營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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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誰還看電視呢?中國的唱片行一樣在倒,台灣音樂的影響力也在中國漸弱。少年阿報上了大學,那時躺在宿舍床上聽癡了的透明雜誌、甜梅號、回聲樂團,至今還是他的最愛,彷彿有什麼停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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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團時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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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速報發文消息之速、簡史鑽研之執著,很難想像阿報本人只來過台灣兩次。2018 年,回聲樂團休團後睽違兩年重聚《巴士底之日十週年》演出,26 歲的阿報心想,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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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歲的阿報,大學上的是物理系,一入學就加入吉他社。「這邊的吉他社,相當於台灣的熱音社,是玩樂團、搖滾那種的。」社團裡都是音樂同好,只不過大家聽的多是中國搖滾,痛仰樂隊、萬能青年旅店,聽台灣樂團的有但不是很多。阿報只能靠著網路來尋找台樂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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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都是打關鍵字,比如你在微博搜個安溥,搜到很多博文,那基本上提到的人都是喜歡安溥的,你就循著這些內容認識一些網友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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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點和線,總會想到面。微博上,阿報找得到日本音樂速報,找得到英國音樂速報,就是沒有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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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並沒有立刻著手一個以台灣音樂為主題的自媒體。他最早創的是一個發表「洋蔥新聞」的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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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蔥新聞語出美國一家生產諷刺新聞的媒體「The Onion」,後來詞彙延伸用於描述基於嘲弄目的所生產的新聞,多少包含造假和誇張的成份。阿報以音樂為題,寫了幾篇洋蔥,覺得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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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所謂音樂媒體,也就跟內容農場一樣,它可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文章,我想說沒有一個比較正規的音樂媒體來說一些事情,就覺得可以往這方面努力一下。原來那個號比較搞笑,寫了幾篇之後就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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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10 月,阿報滿志躊躇,下定了決心。站台名字,他早在註冊前就擬好:台灣獨立音樂速報。他沒想到申請第一關就被系統自動拒絕,原因是「台灣獨立」不能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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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我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吔!那時我很急,想說哇靠那怎麼辦,我要改什麼名字,一下子也沒有什麼好的想法,就想那把『台灣』改成『灣灣』好了,結果就這樣註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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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逆料灣灣獨立這名字也只撐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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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他循自由行買好了機票,回聲演唱會的票約在台灣面交。第一次到台灣,一切新鮮,和合購門票的台灣歌迷一起排隊時,連坐下也讓阿報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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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邊排隊都是站著的,因為我們覺得說地板可能比較不乾淨。那個台灣樂迷就拉我說你要不要坐著、要坐著嗎?我還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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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許多。比方他和那人聊起自己當年在上海看了四十幾場演出,那人竟回「所以,上海那邊是只有台灣樂團可以看嗎?」比方他提起法蘭黛,那人竟回:「沒聽過欸,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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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時我向阿報嚴正澄清,上述行徑可能屬於該名歌迷的個人問題,從中倒仍延伸探討不少觀察:阿報直言,相對於他身邊的中國樂迷對台灣樂團的認識,台灣樂迷對中國獨立音樂的了解在他看來確實遜之;此外,台灣聽眾的分眾程度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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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頑童是不是在這裡很紅,他說對,但那是聽說唱的人在聽的,他們是聽團仔,不怎麼聽頑童。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我聽台灣音樂不管你說唱還是搖滾還是什麼東西,只要是台灣音樂我都聽。反而在台灣,你們好像有分聽團仔是聽團仔,然後說唱仔是說唱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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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告訴阿報,這群人在台灣更常被叫做嘻哈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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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趟台灣之旅的經驗不只有距離。走進 Legacy,阿報在台前熾熱,意外發現台灣歌迷比中國聽團仔冷靜太多,「特別像北京這類的搖滾重地,或者迷笛這樣的音樂節,在大陸聽現場大家是狂叫狂撞的,歌與歌之間會問樂手等等晚餐要吃啥,」在中國,衝撞喚作「POGO」,音樂節若辦在一片草地,演出結束後大家會站在一片泥地上,「我覺得台下大家好安靜啊,我在大陸是最冷靜的,在這裡變成最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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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柏蒼在台上問說『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有沒有人從新竹來?有沒有從桃園來的啊?』我就看說怎麼沒人舉手啊?在大陸假如台上喊到哪個地名,肯定就很多人舉手比大聲的。忽然心血一來,柏蒼問完一輪我就超大聲喊:我是從上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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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柏蒼嚇到了。那瞬間的阿報和身邊的人多不一樣,卻又多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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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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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聽團仔而言最幸福的事,或許就是待在音樂的世界裡。然而,現實是世界上永遠有音樂之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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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社群趨勢,音樂人及其團隊也發展自媒體,將聲量與話語權從傳統媒體握回手心。對經營速報的阿報而言這一則以喜,他可以藉由翻牆使用 Facebook、Instagram 等社群追蹤音樂人,即時獲得新訊。阿報樂於在社群上追蹤台灣的樂評、音樂媒體,同時也信奉人肉推薦勝過音樂播放平台演算法。樂評在媒體的撰述、音樂人在社群上的互粉互推,對還有正職時一天頂多花一到兩小時整理速報題材的阿報而言,是重要的參考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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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以憂,是中國對社群的管制再加上兩岸箭弦的繃緊,讓音樂圈裡的人常常彷彿是即將射出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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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沒有社群,很多事情是大家都不知道。那現在,大陸樂迷如果平常不會翻牆的話,可能並不會特別清楚台灣樂團在一些政治或者社會議題上的表態,結果就造成一些認知分裂的情況。例如前幾年,脆弱少女組在社群上發佈了台獨相關言論,消息鬧大之後很多大陸歌迷就哇啊脫粉啊,因為他們原本聽這個團的音樂,感覺就是清新啊可愛啊,不會想到政治立場是對立的。反而是和我一樣常翻牆的人,很多事情早就知道了,反應沒這麼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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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的也不只對方。2019 年,台北市長柯文哲現身杜鵑花音樂節,上台獻唱音樂節主題曲,身後是傷心欲絕的官靖剛和美秀集團的劉修齊拿著吉他伴奏。阿報當天把影片上傳速報,後來卻看到劉修齊在 Facebook 上表示阿報只因他個人參與活動就把樂團的名字和柯文哲放在一起,會給人不好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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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個時候真的完全不懂台灣的政治你知道嗎?我想你一個市長出來講話,你樂手彈琴,這個有什麼啊?我完全無法理解。後來才知道台灣人對這個很敏感。」社群催化動輒炎上,但真正刺激神經警醒的仍是政治。兩岸情勢一動一靜,小島音樂速報信箱裡的檢舉信頻率可以說是地震儀了。早前因新疆棉事件,一系列藝人紛紛與品牌解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有網民統計解約與沒解約的藝人名單,留言催促藝人解約,阿報發文表示希望藝人不需要被逼迫表態立場,隨即遭舉報禁言三十天;平素裡,發佈拍謝少年、盧廣仲新歌訊,總有人傳訊「台獨藝人的歌不要發了」,數量多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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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外的世界,阿報也並不快樂。音樂推廣工作,在中國環境裡越趨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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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陸做文化產業,在沒有創作自由的基礎上做這件事,經常遇到難以想像的荒唐事。我舉一個台團的例子,有台灣樂團歌詞裡面會寫抽菸,這很單純嘛,它甚至跟政治立場沒有關係,它就是講抽菸啊,但你這首歌在大陸有些城市就是不能演出,因為你報批的時候有關部門的人會覺得對青少年不好。我覺得哇這很莫名其妙吔?為什麼歌曲能在平台聽,演出卻不能演?類似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太多了,一次又一次削弱你的成就感。然後你就不想幹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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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阿報終於遞辭職信。在上海聽了無數演出、度過一整段音樂職涯的他,又回到了福建,他最一開始聽見台灣音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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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接案糊口,經營小島音樂速報的時間多了那麼一點點。上一份工作留給他的,是他身上的媒體素養與判斷眼光。他懂得某些行規,例如在中國封殺也分等級,「像盧廣仲,他是歌曲可以聽,但演出不能來,這是半封殺;那像滅火器,他是歌不能聽、演出也不能來,那它是全封殺;何韻詩,她歌曲不能聽、演出不能來,人的名字也不能出現,這是徹底封殺,又是分好幾個檔次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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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小島音樂速報的發文稍稍增多,幕後的阿報眉頭皺得也沒少。有些音樂人有流量,有些剛起步,發佈情報時會不自覺大小眼嗎?點閱一定會高的音樂人醜聞八卦,要發嗎?會不會因為每每發政治敏感情報就被罵,而下意識自我審查?這一切,阿報說他不知道,說不定他已經被改變了。至今抵抗著壓力的,是每每他遇難時現身的同等善意,那是對台灣音樂一樣有愛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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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還有愛。「有時候你聽到一首歌,覺得幹這真的太屌了,我一定要讓全世界聽到,結果發出去沒幾個人理你,這個沒辦法,沒辦法。你只能承認說,同一首歌真的每個人的感受不一樣。只是不管怎樣,你當時肯定會心情不好,肯定會低潮,這麼好的音樂怎麼會沒人給你反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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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沒辦法,就今天過了再想第二天的事情啊,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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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錯過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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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小島音樂速報微博有近 39 萬人追蹤。變現的可能,阿報是想過,但沒多久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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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我就是一個搬運,我只是通過翻牆,把台灣的資訊轉移到大陸而已。我覺得這個稱不上是什麼多高明的技術,我只是做這樣一件事,讓更多人獲得資訊更方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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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成為了收到台灣訊號的那副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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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線的幸福是什麼呢?〈台灣「獨立音樂」簡史〉完成半年,阿報依然滿意,準備功課時他讀到「台客」一詞原來在台灣語境中經歷流變,從二十年前帶有土氣、流裡流氣的負面意涵,到如今大多偏向正面、支持台灣本土意識的形象,這是他原本不知道的。而因為他寫下,許多中國聽眾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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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時,他說還有幾個詞他不懂,例如 8+9 和 1450。「你寫中文我還查得到,你寫數字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意思啊!」我向他說明,他哦了好幾聲,說他懂了。他明白的表情,讓這場訪問其中的幾分鐘,也成為了他因愛而獲得的東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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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篇簡史,其實是在他被禁言三十天的期間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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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很多想寫的,比方台灣說唱的發展,台灣電子搖滾的發展,但辭職以來也還沒有時間完成。他也依舊想念台灣——第二次、也是至今最後一次來台灣時,他除了參加簡單生活節,還看了好幾部電影。「我除了是音樂迷,還是電影迷。很多電影大陸看不到啊。」原來轉播金馬獎也是為了愛。今年,疫情成了另一道看不見的牆,和金門很近的福建忽然又顯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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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現在的台灣音樂,和當年他隔海聽見的台灣音樂有什麼不同呢?他穿過鏡頭看著我,說下面這段一定要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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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現在疫情下到我們這邊演出必須要先隔離,然後你回台灣也要隔離,不像從前那麼方便,導致很多音樂人必須做選擇,要嘛長期待在大陸,要嘛長期待在台灣。」他說,「從前是有些流行歌手會常駐大陸發展,現在有少量獨立樂團也走上這樣的路,在這邊一待就是大半年甚至一兩年的時間,把幾乎所有的事業都放在大陸。那就會導致一種現象啦,說真的:台灣是一個創作自由的環境,就像 Leo王在金曲獎說的,他想唱什麼唱什麼,想寫什麼寫什麼,但有的樂團只單純依賴大陸市場,就不得不順從大陸這邊的規矩。比如剛剛講的抽菸,你寫一首抽菸的歌不能在大陸唱,以後你就不會寫抽菸的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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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覺得很可惜、很可惜。在台灣的話你可能會寫一些別的,但你在大陸你只會寫這些歌,你就變得跟⋯⋯其實跟一般的大陸樂團沒什麼兩樣說真的。除了你身份證拿的是台胞證之外,你跟其他大陸樂團又有什麼區別了?我覺得台灣人你要分析自己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你之前能寫那些歌⋯⋯我不反對正常的文化交流,但是音樂人自己的路要怎麽走,還是要好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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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自己可惜的,阿報為這些可惜了。因為那是他追逐著很久的地方。長大是發現原來自己想去的地方也有人想離開,這時到嘴邊的話倒只有淡淡一句「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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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該說他是天線,天線是不懂追逐的。那年甜梅號到上海交通大學演出,阿報穿越幾十公里,從上海這頭追到那頭,只為了聽一場學生辦的音樂節裡在校園禮堂的演出,「我不是那個學校的人,沒有座位可以坐,只能站在很邊角的地方聽。那個場景想起來滿寒酸的,但還是很感動。那個時候音樂響起來,一切進入那個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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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唯一一次聽到甜梅號現場,因為後來甜梅號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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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懂得錯過的滋味,直到今天仍努力不讓更多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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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建,他聽五月天和陳綺貞長大 ——
專訪台灣獨立音樂微博「小島音樂速報」
facebook.com/biosmonthly/posts/4910417448988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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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插畫_ Penn⠀IG@yanjin
視覺統籌_ 潘怡帆 Crystal Pan Photography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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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
www.biosmonthly.com
instagram.com/bios_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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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e.me/R/ti/p/@bios_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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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標題皆改自顧城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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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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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遠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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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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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仍明明白白,/但我們仍匆匆錯過,/因為你相信命運,/因為我懷疑生活⋯⋯⠀——〈錯過〉
負反饋機制例子 在 黃耀明 Anthony Wong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懂得苦中作樂很重要。
//【明報專訊】1月5日晚,我在給外國朋友解釋:為何呼籲聲援人權律師的facebook圖,要大大隻字寫上「condom」?解釋着Condom在香港抗爭語境是什麼意思,#laughcry emoji滿天飛,對12小時後襲來的命運毫無知覺。呼籲一人一信炸爆四川省與河南省司法廳,是我在被以「顛覆國家政權」罪拘捕前,參與的最後一個政治行動。被捕後律師訝異我的淡定。我情緒一直很穩定,思維也跟平常沒兩樣(一直在構思此文)。面對不能保釋一直還押數年甚至更長刑期的可能性,也沒什麼緊張或害怕之感。我答:因為我以前係跟大陸維權新聞,我知發生緊咩事。
(按:此文稿成於1月7日羈押期間,未悉將獲保釋之時;保釋後稍作修改)
我思考香港前路的參照,是2008年至2018年中國公民社會起落。我們那共同的對手,會使什麼招數?會攻擊運動中什麼弱點?政治犯除了梁天琦盧建民或劉曉波,還有伊力哈木和高智晟,還有溫州反拆十架的地下教會牧師。坐政治監,就是這樣一回事。
是故競選期間,我對一些人的反應有過不解。當我說要做好怎樣的心理準備,不信我的人會鬧我「賣弄悲情」、「講到咁大咪又係為咗10皮」;信我的人,則會說「不要把自己看得那麼高,排隊都未輪到你」和問我是否有自毁傾向、中二病末期及英雄情結。
然而我認為,這才是參與香港政治、對自己負責任的心理準備。不心存僥倖、對香港制度存不切實際的信心(「利物浦輸波,好! 」),但也不誇大和妖魔化極權。將極權想像成吞噬一切的魔鬼,是思想上的懶惰;將它想像成一部運作高效,自我反饋機制完善的機器,細緻了解它如何應對不同刺激,才有辦法找到零件鬆脫的突破口。
以前大家常恥笑支教民將「今日係民主最黑暗嘅一日」掛在口邊,我也笑過;但被濫用得更嚴重的,是「香港𠵱家同大陸無分別」。問心就知根本就遠遠未到,如果大陸化是一個懸崖,我哋只跌咗大概十分之一。
不只是想嚇大家「低處未算低」。以往我會說,過往香港人對中國維權事件的關注,流於人道關懷,缺乏一種策略學習的視角。但最近,我的想法也有變。因為我開始明白,悲劇各有不同,香港唔係未變大陸,而係唔會變成那個已經成為過去的大陸——至少不是以同一軌迹。而那些大陸例子,到頭來,或許只是情緒上的力量。(譬如我想到國安案或會出現虐囚時,腦內浮現的是李翹楚穿上「公民」T-shirt拍照給許志永,那生氣盎然的模樣)。
中共的維穩控制手段,其實充滿彈性,有很多層次和空間。例如以「喝茶」作為緩衝,對異見者實施禍及家人朋友的經濟、就業封鎖等,很多軟性硬性的監控、預防。但在香港這個「法治」社會,國安法的實踐卻是一句口號還押一年,不留餘地。是香港各個執法部門的既有機制容不下飲茶、監控這些軟性手段嗎?
一位朋友對國安法與香港法院這半年來的糾纏,比喻精準:與其說國安法在破壞香港的司法獨立,不如先承認香港從來沒有(從來都沒有)司法獨立的制度保障,而國安法正利用香港健全的普通法系統作為「儀式」,透過案例、透過法院的實際權力,利用司法系統中為迴避釋法而妥協的傾向,將中國式「依法治國」嵌入本不兼容的香港制度之中。
與其再談香港的制度是否「頂得住」或「頂唔住」中共,不如換個角度,探討中共的控制遇到香港既有制度時,會以點樣的方式吸納/反利用;或是,香港的制度如何令中共的戰略產生改變?
對手手段不同,中國經驗未必是參照,但在行動這個維度,12港人案的重要性就在於:它逼香港人正視中國的抗爭經驗,不是作為參照物,而是作為合作者。最簡單如下次若再有人送中,而盧思位任全牛已陣亡,還可以找哪位?
「一人一信」行動有迴響令我很高興,覺得是因為我有這些想法、導致我特別用心促成這一件事,還與吾友鄒幸彤成功將隱含中共刻意框限其定性的「維權律師」字眼,置換、正名成「人權律師」。
不過是運動中格外瑣碎、細到看不見的一點,但覺得自己有份拓闊了一點點新的空間。於是1月5號這天,我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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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三被門鐘聲吵醒之前,我三點半才瞓落牀,睡前一面在聽姜濤、Anson Lo和柳應廷的歌,一面研究世界各地的Fandom現象,安排了起牀後去錄Podcast,談Fandom的抗爭性。
姜濤奪得叱咤男歌手後,評論滿天飛,什麼角度都有,對將MIRROR捧上高位的fans,卻是清一色負面。但我覺得這個群體正是整件事中,最令人感到鼓舞的部分。
「粉絲文化」在不同的社會文化中落地,會演變為不同的模樣,毋須以「盲粉」、「受資本製造的民主假象操弄而不自知」視之。即使大家不期望香港的這群「fan屎」會怎樣幫助民主運動,也千萬不要因為他們「只是一群睇靚仔的𡃁妹/師奶」而忽視她們的動能。
楊不歡在端的一篇〈民主的假象,與撕咬的真相——大陸女團〉中,詳述中國「飯圈」的面貌:選秀節目中,粉絲覺得自己支持的選手受到電視台、資本、官方輿論控制等不同勢力的夾擊,沒有後台的偶像選手,一定會被無情淘汰,只有fans的力量才可以「逆天改命」。如果fans夠黐線夠團結,24小時瘋狂換acc投票、幫偶像刷流量做新聞、打擊有後台的選手,或許能為自己支持的那個沒有後台的偶像,換來一線生機。
因為中國的特定環境,粉絲會接受選舉一定造假、電視台與唱片公司一定有枱底deal,會主動迎合不公平的遊戲。但正如其口號「逆天改命」,在迎合資本設下的遊戲規則同流合污的同時,粉絲的初衷,仍是盡自己力量,為偶像爭取一絲在權勢壓迫下改寫命運的機會。
即使那只是一種幻覺,又怎能否定這種動能。
同樣的熱誠,置身於民主社會,一切就立馬變樣:當韓國的粉絲看到自己喜歡的選手爆冷落馬,會循法律途徑追究,鬧到檢方出手將節目組告上法庭,監製承認造假入獄3年。
6號凌晨我在研究「BTS捐一億撐Black Lives Matter」。BTS、Blackpink表態撐BLM背後,是歐美市場的巨大誘因。我讀到,BTS的YouTube有13% subscribe來自美國,而在BTS表態前,他們與經理人公司Twitter早被tag爆。「音樂風格承襲自黑人音樂的韓流團體,不應對BLM沉默」是粉絲強推的觀點。要求偶像表態以外,US韓流粉絲也在Tik Tok(沒錯就是中國的抖音!)發動行動,當警方呼籲民眾提供「黑暴」影片,就send偶像賣萌片段打爆警察server;特朗普集會公開登記,就大舉霸位再no show要特朗普對空櫈講嘢……
Fans的政治行動,反映了不同的社會結構與意識形態、能造就怎樣的年輕人,但當中一以貫之的,是一種由「愛」去推動的動能。
雖然對香港的民主運動不直接有用,但我辦Podcast的初衷,就是想分享世界各地有能量與創造力的故事,離香港愈遠、愈意想不到,對香港的啟發就愈大。感謝姜B,促使我又看到、了解到、學到了這麼多。不過Sorry我還是更喜歡你朋友Anson Lo,本着研究心態看了叱咤,一不小心就被感召成了神徒。
學到嘢的感覺真是超級愉快。1月6號凌晨3點半,帶着明早起身再睇埋泰國韓流fans如何籌錢買gear的期待,我就這樣睡了過去。醒來,已是警察撳門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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羈留室原來不可以要紙筆,7號早上在八鄉警署搞手續期間連忙寫下這些交給律師。在外等待的朋友收到傳話,竟是「唔該幫我搵《星期日生活》要定一版」,應會十分無奈。
當然也是會擔心:子悅的情緒怎樣?成日失眠的Owen在臭格睡得着嗎?岑生應該跟我差不多興奮。八鄉元朗兩署出入見到廸,總想起菜園新村小公主嗲爸爸的樣子。
可能很長時間不能保釋,但我狀態OK,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直到最後一刻,我做還是那兩件事:行動,學習。環境轉換,仍可繼續。
自知也不是什麼真知灼見,或許我想表達的只是:即使我的淡定看來很黐線,但並非不可理喻。幾天前才跟Owen抱怨,隨着抗爭能見度漸低,「你哋好勁」聽得愈多,愈覺得自己成為了抗爭社群中的異類。外媒問我為何面對國安法而不畏懼,我總答:有什麼出奇?2020年7月1號,曾經出過灣仔、銅鑼灣的香港人,至少有10萬個,不同之處是我們做咗畀人影樣的吉祥物。
我還是想要相信,明瞭香港的真象與一切代價仍未放棄的人,在香港有幾十萬。我想自己不是被鼓勵的對象、令人好奇「點解可以咁堅持」的客體,而是眾多堅持着的人當中的一個。
中國公民社會、以至粉絲文化的種種,指向一致——在各異的壓迫中,唯有人的自主,是極權欲百折而不撓。瘋狂加速的路上、除了極權與壓迫的手,是我們的動能拓開了絕境,哪怕只有一點。
對當日排除萬難的戴教授,無限感激。但願回頭看,會發現今日這一段,正是歷史對香港民主運動的慈悲。
羈留室原來可以唱歌。滿腦都是《一所懸命》、《孤獨病》與《水刑物語》,但歌詞實在背不來,就唱達明,最喜歡《我等着…你回來》的《別等》,可惜已無機會聽明仔唱現場。2019後聽這歌,腦中總浮現:煙霧之中,抓不住前面不相識的背囊帶,目送他/她一往無前地衝入硝煙,未及回神,已是槍聲一片……
看到元朗反黑將護照放入證物袋的一刻,另一隻鞋子終於落地。聰、喪崑、平仔、佛康、晴、樂,今生,就此別過。
別要別要問我可知有重逢一天
別要別要問我心中可掛念
淚已亂我視線風吹過落霞翩翩
就似是我熱熾的血流滿這地面
隨風就此步遠 也知你的心更亂
只望明天
也許你可以給我 許一個願
悠長夜正漫漫 月也為我黯淡
此際踏向夢幻 越過萬裏阻限
然而自我別後 別要為我等候
此際越過夜靜 路向沒法肯定
寒風和應
1月7日
於八鄉警署
文˙何桂藍 //
負反饋機制例子 在 張珮歆Carey Chang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 北一女校慶聊天十分鐘45元的新聞,還可以怎麼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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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論怎麼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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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一女中12月12日舉行117周年校慶和園遊會,其中一個攤位提供「聊天」項目,消費者可以從街舞社社長、民謠吉他教學、流行音樂社社長、合唱團團長等學姐中,選擇拍照、點歌、聊天、打球等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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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發網路熱議,有人認為有商業頭腦、有人則認為不妥,更多的是在網絡平台的批評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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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用什麼方式更深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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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標籤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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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主角多重身份背後標籤拆解,通常輿論都是從標籤的衝突之中產生
比如「你是xxx就應該要ooo」,而當沒有做到ooo時,就會引起輿論
所以將標籤拆解,以便理解「預設概念衝突」是怎麼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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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種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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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的社群輿論主要從三種觀點切入,分別為 #社會 #商業 #教育
我會以第一人稱口吻,描述各持這三種不同觀點的人會怎麼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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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先後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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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生「園遊會」,才有「網路熱議」,然後才有「新聞報導」
所以不能直接看到「新聞」來反推「辦這種活動」的起心
「是為了賺錢才辦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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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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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一女學生同時背負 #女性 #名校 #高中生 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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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種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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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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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重在 #女性 #名校 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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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多活動,「拍照」「點歌」「打球」可以,唯獨「陪聊」被特別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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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與「盈利」掛鉤,潛意識便會跳出「性交易」「八大行業」?
這是這社會還不願正視的問題所致,#污名化 和 #歧視 普遍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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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不明白八大行業真正內容為何,而直接認為這是下賤、骯髒的,事實上,並不是所有酒店從業人員都是在賣身、賣感情,會上酒店的人也不是每個都想亂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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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客群主要分成商業客和兄弟客,商業客就是一般西裝領帶的商務人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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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又依照服裝樣式開放程度分成 制服店、禮服店、便服店。
以最單純的禮服店而言,就只是倒酒、整理桌面、唱歌聊天,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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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更多的接觸,如果自己不能接受,是可以拒絕並換桌/換台的,看每個人程度到哪(當然有些人就是想找人包養,用自己去交換未來,用話術和身體去勾引客人,但大部分不是。)
(btw我前男友幹上的那個就是這種典型,但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感謝前男友讓我對酒店行業了解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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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感受到被侵犯時,每個小姐會有求救暗號,打暗號讓少爺/行政/幹部知道,就可以被保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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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是對於女性的「貞潔」要求凌駕於「身體自主權」,女性應是屬於另一個主體的,不是自己的,這種「自己」除了身體,還上崗到了包括「時間」「談心裡話」
當這樣的行為被作為獲利工具,就如同出賣自己的靈魂約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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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校背後的品德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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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對於這種社會新聞「xx高材生竟然犯了oo罪」不陌生,這種就是標籤的概念衝突。
背後假定了「會讀書就應該品行優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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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穿著小綠綠制服,走在路上就應該要舉止端莊賢淑、在公車上要坐有坐相等等。
(短褲夾腳拖是我高中的基本配備,想來也是對於這種標籤的微小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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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當「應該品行優良的高材生」與「八大從事人員的陪聊工作」碰上了,標籤的衝突因而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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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化自己、販賣父權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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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酒店公關是物化女性和販賣父權紅利的終極體現,那在灰色地帶的直播主、「線上聊天平台」算不算是?
她們都知道「我是漂亮的/性感的/甜美可愛的」「女人」正是收益來源,因此從事此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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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北一女學妹一開始辦這攤販的起心,是「因為我知道男人會付我錢」而去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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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物化自己?
用身體作為契約的客體,主動的成為從屬者/商品化,又因性別權力不對等而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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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與學妹們聊天的過程中,她們的起心本意與「仗著自己是女生來賺取男生的錢」而且「我就是要成為商品本身附加在男生身上」恐怕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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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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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重在 #名校 與 #高中生 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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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市場機制裡,有需求就有供應,有客群願意掏錢買單,交易便成立
但這個需求是被創造出來的、還是本來就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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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需求內涵是什麼?
是社會上無處可去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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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高中生而言,就是升學壓力、同時處理課業、人際、社團、家庭的滿腹辛酸,師長的不理解或高壓要求
因此他們有了「只有年紀相近的學長姊能體會、並針對當前環境給予建議」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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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校外而言,是對光環的想像與追逐。
人們對於自己未到過的地方,會有加成的想像附著,例如,能出國讀書/旅行,一定很有國際觀/一定家裡很有錢,那他們是怎麼做到/從中習得什麼,無論他們到底是靠自己的努力達成還是靠爸(能考上名校,也是有一定程度的文化資本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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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是升學主義學歷至上,根本而言,出於人性的基本好奇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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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遊會本質:娛樂性的進行學生商業行為賺取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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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有兩種輿論聲音:分享心得經驗怎麼可以拿來賺錢/怎麼可以用無成本的方式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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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首先,沒有人會在園遊會時候做公益,什麼家裡的破布娃娃都可以拿來賣個三五十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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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為了賺大錢來辦活動,不如說為了符合園遊會性質加減產生一些金錢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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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有辦園遊會的經驗,通常都先問班上有沒有人家裡是賣什麼吃的喝的,再來設計一些遊戲或服務
這就是練習如何在資源稀缺的情況下,盤點現有資本設計商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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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高中生而言,他們的資本並不多
「知識」和「經驗」正是他們最大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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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當他們發現有市場需求,而他們正好能以現有資本作出供給,且現實面呈現供不應求情形,證明這樣的價格符合市場機制並未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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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什麼知識可以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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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經濟、知識變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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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知名網紅表示「女學生要想啊,你憑什麼賺取這個錢,律師和心理諮詢靠講話可以收那個錢,是因為他們的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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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賺這個錢,就是對於這個「知識」和「經驗」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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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職能培訓、升學求職經驗分享、家教、線上課程、一堆冬夏令營培訓、之前紅極一時的醫學生面試工作坊爭議,之間的差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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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經濟是近幾年才蔚為風潮的商業模式,最初因著互聯網從中國大陸崛起,2017年被稱作知識經濟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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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打破原本實體物換取收益的模式,也包括縮短知識變現歷程(產品-營銷-交付),轉變為擁有知識的主體獨立完成這個流程,實質經濟性價值判斷就來自「知識的不可取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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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點在於他們認為,高中的知識,大家攝取的大部分相同,不可取代性低、「專業性」低,有課綱、有老師,就能觸及這塊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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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已經脫離全民教育的階段,高中課程更深更廣,無法妥善吸收而載浮載沉於知識苦海的學生才是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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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一女學生的專業,不止在於課業本身,更是「學習如何學習」這件事,「如何有效率的、有系統性的」張羅和梳理浩瀚陌生知識,這才是她們的不可取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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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成本、高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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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則新聞被放上網時,那個筆者用這句話來形容這個攤販,這個「零成本」恐怕未估計得到這些知識和經驗時間的隱形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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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跌跌撞撞中所獨自承受的心理壓力,在沒有人提攜和引領時的惶恐和迷茫,這些對高中生而言,都是很沈重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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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過程中,學習如何去找前輩解決種種心理與精神困境,如何與同儕相處互動待人處事、在社團上當幹部,學習如何做一個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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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同時兼顧家庭、課業、社團、人際,這些是成本,也是經驗的獨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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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界前輩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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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前輩板上截取的,但資料太多混淆來源了,如果有人知道麻煩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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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怎樣是門好生意】
有一年的期末報告主題是老師給每一組學生一百美元的基金,要他們去創造最高的收入,並在期末報告時上台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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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同學都是去買東西來賣,靠各種加工或銷售方式賺取差價。但最後獲勝的那一組根本沒有買任何東西來賣,卻獲得了最高收入跟超高利潤率。你猜他們怎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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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組同學仔細分析了所有手上擁有的元素,發現這次報告最有增值空間的不是那一百元能買來的東西,而是他們自己花在這件事上的工作時間、全班同學在期末報告時專注聆聽的十分鐘,以及這些準畢業生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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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把期末報告的上台時段賣給了徵才企業跟獵才公司,最後選了出價最高的一家,不僅沒有花到那一百元,還賺了好幾千元的收入,甚至可以獲得未來獵才成功的抽成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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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商業頭腦,懂得從資源稀有角度出發。我要是天使投資人,還會想從當中談一輪找出是誰發想跟執行這個計畫的(當然要付錢給他們),長期輔導跟追蹤這一群孩子。
#時間才是最值錢的資產 #年輕人的未來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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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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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重在 #名校 #高中生 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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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前面所述,能夠上名校的,有一定程度的社會背景和文化資本,這些是幸運,而不單靠「自己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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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認為,這是販賣光環,是忽視了作為社會族群中佔優勢的位置,將功勞佔為己有的自大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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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只北一女有標籤,其他學校各自有各自的原罪要背負,這邊的問題,我想,是會持續在有人有文明的社會持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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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分,資格論,17歲怎麼談108課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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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才經歷新課綱一年,可能連自己學習歷程都還搞不定、甚至連老師、學校都還摸不清楚課綱到底在做什麼,有什麼資格談、甚至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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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念者與實踐者,很多時候是不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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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坊間教育組織裡,是因為認同了同一個理念而湊在一起,但在國民教育的教學場域,一個政策的實施,不是每個人都認同,迫使大家開始群起討論這個方向,需要更多的激盪和問題反饋,才是推動下一個進程、或是將遇見所阻呈報回政府機關並再修正的重要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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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討論,應是被鼓勵、而非以資格審查而禁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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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新課綱大家都還在摸索,教學者與當事者,會有不同的摸索經驗,是只有那個位置能看見的視角和困境、新想法和新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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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有各自獨特經驗,就值得被提出來探討,跨越了身份審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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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資訊落差,是可以販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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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是,北一女的資源肯定比其他學校優渥。(我在TFT徵才那篇有詳細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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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有的資訊、管道、組織、計畫,其他學校可能不見得有、或老師不見得重視,阻斷許多機會流入學生手中的可能。
有些人認為,名校學生經歷這些活動營隊後的心得,販賣給其他學校沒有參加過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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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點在於,這樣的資源落差,是大多數教育(含NGO)工作者致力想解決的問題,當這種落差被用作盈利時,是一種「傾銷」之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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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際衛生場域上,曾發生過一件事:
某A大國獲得B小國的共用病毒株後,回去研發出疫苗,再高價賣給B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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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共用病毒株可視為總體教育資源,名校(A國)從總體資源中拿取站比較多的資源後,有能力產製出知識結晶(視做疫苗),再賣給原本被剝奪資源的那些學校學生(B國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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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行為無本意,但在結構上問題油然而生,高中生或許不明白這件事還藏有這一層問題在,但每個角色在社會上,都同時擁有壓迫與被壓迫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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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先後因果關係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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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話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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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客清一色是男性,恐怕賣的都還是“女高中生”甚至“北一女”相關的概念,所以“成本”並不是零,而賺取的就是“父權紅利”,所以這件事的本質其實是“父權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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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權經濟”在任何男性掌握資本而且有貧富差距的社會都存在,程度多少的問題而已,因為“愛慾”是人類最基本的需求,而且女性天生可以在生理和心理上供給,所以市場必定存在。父權經濟的光譜很廣,從單純的陪伴經濟到性產業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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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典型「用新聞來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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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振振有詞,實質為 #倒果為因 的謬論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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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強調,是先有園遊會,才有新聞。
不能看到新聞註解「顧客清一色都是男性」,就認為學生是為了招攬男性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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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聞媒體怎麼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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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真香」「暴動」「懂賺」「清一色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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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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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照片?正的話馬上驅車前往」
「便宜還保證女高中生」
「不早講,我在火車上了」
「直播主出道預備」
「良心事業,人美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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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重顏值、外貌,而非舉辦活動初心,強化「只有漂亮的我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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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們在物化自己、還是新聞出來後,社會在物化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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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事實的描寫、還是變相鼓勵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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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對社會反應的記載,還是以明知可能的眾矢之的作為標題博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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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知不知道可能會產生的輿論和社會問題、對當事者、北一女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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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有沒有這個責任要知道後續可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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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攔截問題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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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板印象的強化與新的標籤
在議題被鼓動到大家一窩蜂去搜尋時,「陪聊」「台女」在搜尋度暴增,新的標籤就產生了,成為「熱門關鍵字」,永遠留在網路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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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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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新聞文章都是互抄,片面之詞呈現,但網絡的反撲、指責、甚至對女學生的羞辱卻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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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不客觀,不是因為主觀意識表示支持與否,而是少了不同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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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續造成的輿論有哪些、校長回那封信的前提是什麼、大家在意的關鍵點是哪些、為社麼會有這個現象、當事者受網路攻擊後的反應如何?
甚至用數據分析網路聲量、正負面比例、搜尋關鍵字圍繞哪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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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也都是客觀事實,並不是主觀認定,是可以同時呈現在報導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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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媒體都少寫了。
是不知道、不在意、不想花時間研究,還是就是打定了想要賺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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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記者本身、媒體自己本身的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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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媒體生態下生存,高工時、低薪資,內部編制導致落在記者個人身上負擔過高,生態惡性競爭即時性和煽動性,廣告與流量定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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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致產能和品質降低,又得成為千夫所指之人,這是記者自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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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後的低級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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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士修在留言處寫道「有加S嗎?」(掏皮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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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來解釋台灣的性交易生態,雖然是非法,但其實到處都有檯面下的交易,而且相當頻繁。
不一定要從酒店,只要有經濟帶、有群組門路、有學長姐或朋友,只要有「媒合人」,一場交易就能達成。
(感謝拿我爸的錢去嫖妓的前男友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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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自己狩獵型的,遇見有解時的通關密語,就是「S?」
「掏皮夾」的意思是:「性交易的錢直接給現金」就不會有金流、留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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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怎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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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校慶當天,本校所有園遊會的擺攤學生沒有回報任何負面訊息,也沒有任何外賓反映攤位問題。
2.以"聊天"為項目的攤位,該班級當初設定的客群是高一學妹,針對108課綱的選課問題、如何製作學習檔案、社團幹部的工作內容等等。想法單純且正向,導師及學務處都支持。
3. 園遊會現場為公開場合,人潮眾多、教官巡場,未發現任何不妥現象,當天的活動除了學妹外,也有本校家長、大學教授、外校學生等外賓參加,外賓詢問的內容多以本校學業、社團活動、時間管理、校園生活為主。
4.針對那些沒在校慶現場,只憑臆測去描述自己觀點,並連結負面意象的網友留言,本校表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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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同學們,校長相信你們有足夠的智慧,去判斷事情的真相與是非,也相信你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莫須有的不實流言。這個世界雖不美好,但我們仍要正面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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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 陳智源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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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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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媒體無法進到守門人角色時,這個責任就落在閱聽眾身上。
除了上網跟大家辯論之外,還有哪些是我們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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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要搜尋「被固化的標籤」增加流量和搜尋引擎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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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北x女 陪聊」這種直接綁死的關鍵字,最直接的讓大家在搜尋時會跳到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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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條列式舉例、分段思辨
先區分議題,如我前面所提,要討論社會觀點、商業觀點、還是教育觀點?
要論證舉例,是在哪個區塊、要舉反例,又是不是在相同的社會背景下?
如果想到什麼講什麼、爆氣式論述,容易讓雙方語言沒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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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要讓學生在這場風波中受的傷白費
這一起輿論能夠鬆動、或喚起社會怎樣的關注和討論,後續如何延續動能?
既然大家已經發現前述污名化與歧視問題,那可以在自己能力所及之中,做出哪些改變與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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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面對學生,理解取代羞辱、批判取代批評。
如果可以,讓孩子們知道這個社會會這樣評判一件事情,何妨不是一次機會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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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傾聽與尊重。
不是說支持這種行為(你當然可以不認同、可以批判)
但可以試著告訴孩子們,這場風暴是一堂課,理解了可能的優缺點與風險之後,在下一次她思考後並做出選擇時,我們會尊重他們、但他們也必須自行承擔後續的社會輿論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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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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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們自己要販賣父權紅利,看似既得利益,其實是被社會的需求,被迫推向了供給的一方,讓原本立意良善的初心被扭曲、認為他們就是為了這樣的目的而去主動供給,而且被固化為標籤,而且這標籤會跟著所有北一女學生、甚至包括其他女高中生,至少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