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壹週刊人物組不久,我回阿嬤家的時候,被左鄰右舍的阿姨阿婆們拉住,她們說保健站(貢寮區衛生所)主任「人非常好,留在這種地方照顧大家」,要我一定得去採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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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我想起好多夜晚,阿嬤突然感到不舒服的時候,總聽到家人們說「已經送保健站了」,當時的我還想著:小小的澳底竟然有急診,真讓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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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鄰右舍總把「主任照顧大家」掛在嘴邊,讓我也不禁想看看這位收服所有老人家頑心的醫者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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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與主任約了採訪時間,我決定跟著他的步伐體驗什麼是「迎著日出百里行醫」,六點半在台北集合,近七點在台62快速道路迎接日出,一路上看著汽車、機車往貢寮的方向,林中一介紹「那台車是瑞芳衛生所主任、那台車是復健科物理治療師、那個是我們的護理師......」知道有這麼多人大清早起,不分晴雨來到貢寮照顧這裡的老人家,一路上我的心都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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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不到我們便抵達衛生所門口,等著看診的阿公阿嬤在門口群聚聊天,大門一開,大家像是搶周年慶限量商品一樣衝進去,我還想著醫生又不會跑,大家怎麼都這麼急?林中一說,他們趕著掛號,看完病才能搭上午唯一的一班公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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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的不便,是偏鄉老人們無法就醫的硬傷,我們把握時間採訪,聽林中一說起阿嬤告訴他為何沒有回診的原因,我只能跟著鼻酸,腦中想起一幕幕我的童年,阿嬤牽著我的手陪阿公回診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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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寮有太多老人不是幫忙顧孫就是獨居,只要出門看病,家裡的孫子、自己的老伴該怎麼辦?各種原因使他們走不出家門、到不了醫院,最後只能欺騙自己「身體好好的」,留在家中放任疾病蠶食嬴弱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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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一告訴我,會來保健站的都還算是健康的老人,真正需要就醫的大多都在家裡出不了門,他和護理師決定揹起包包一家一家找病人。走在他的身後,林中一的身影宛如貢寮屹立海側的山景,阿公阿嬤看到他,慌亂的心都漸漸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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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跟在林中一的身後,看他即使行程滿檔,還是停下腳步陪阿嬤聊天、被拉去巡菜園,整個下午一直感動到眼淚亂噴(欸)
等到他的行程結束,天色已經暗了,林中一才開車載我們一起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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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攝影因為一整天的行程,在車上累得直打瞌睡,但他卻在駕駛座神采奕奕的聊起他的女兒,說他要回去跟家人一起吃晚餐。我真心佩服這位大箍醫生,14年來都這樣往返兩地,只為了遵守當年跟阿公阿嬤說的那句「我會留下來」的約定。
更佩服他的家人,這些年來都是大箍醫生最有力的後盾,讓像座山的身影,能無所顧慮留在貢寮,陪著阿公阿嬤一起慢慢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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