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分,是當代登山者們最愛的中級山桃源,卻更是世居於此的布農族郡社群人們,思思念念的美麗故土。
距今300年以前,約莫在18世紀的百年之中,郡社群族人們或許是為了更好的土地與獵場、或許是因為厭倦了與強大的鄒族為敵,開始由郡大山東側山谷向外遷徙,但過程並不怎麼順利。自古把拉庫拉庫溪流域當獵場的鄒族特富野群,以強大的獵首行動阻止他族落腳於此,嘗試過的布農氏族曾一次被割下超過10顆頭,那是來自鄒族非常強大的武力宣言。
一直到18世紀的中後期,鄒族因為平地傳入的傳染病猖獗,導致大量人口死亡、嚴重削弱部族力量,難以顧及遙遠的拉庫拉庫溪獵場,才讓布農族郡社群與巒社群在這個流域站穩腳步、落地生根。在拉庫拉庫溪上游,如大分一帶定居的是郡社群族人;而中下游部落如喀西帕南,與今日聞名的佳心石板屋等,則是巒社群的家。他們在語言、文化與習俗上,有著或多或少的差異性存在。
大分部落就是在這個時期建立的,據布農族詩人Salizan沙力浪 《用頭帶背起一座山》書中紀錄的耆老說法:「大分這個地方布農語叫Bongzavan,平臺的意思。」至於為何後來會音譯為「大分」,而有玉山國家公園《八二粁一四五米》一書中所記載的「大分,是日本人取自布農族族語『溫泉』的音譯」,或許是日本人與族人對此地命名邏輯不同而導致的吧。
然而,1914年5月,當北邊的太魯閣族,被佐久間左馬太總督率兵攻打,在「太魯閣戰爭」敗北後,日本的「五年理蕃計畫」彷彿吃下定心丸,開始將槍枝收繳對象擴大到南邊的布農族等民族。此舉嚴重破壞了布農族固有的狩獵文化與日常生活,更是剝奪了族人「抵抗入侵者」的能力;強大的不滿不斷在部落中累積,乃至於隔年5月12日終於爆發了「喀西帕南事件」,族人們決定奪回屬於自己的槍。當天近百名巒社群族人包圍了喀西帕南駐在所,一舉殲滅十名日本警察,將駐在所燒了個精光。
這個事件激勵了遠在大分的郡社群族人。五天後,5月17日,大分社總頭目阿里曼・西肯與其兄長拉荷・阿雷等領袖率領共54名勇士,清晨五點攻入建於1911年的初代大分駐在所,當天馘首11名駐警,成為布農族著名的抗日史詩「大分事件」。而事件後,拉荷・阿雷率領著家人移居荖濃溪上游玉穗社,成為最後一位與日本議和的抗日英雄。
諷刺的是,原本布農族和深入山地管理的日本人沒什麼衝突,一切的根源,大抵始於槍枝的沒收。
大分事件後,拉庫拉庫溪流域的日本勢力近乎真空,族人過了幾年太平日子。然而1920年日本人的捲土重來,卻是率領大批漢人、平埔族、高山族等工班所開闢的八通關古道,從南投與花蓮包夾,狠狠地鑿穿了布農族人的家園;更帶來了1921年日本人報復性的「大分屠殺」事件,一次奪去了23名布農勇士的生命,大分的薄暮也悄悄到來。
諷刺的是,為了紀念過去在此死去的日本警察與布農族人,日本人在初代大分駐在所附近,也就是今日大分第二階平台上,建立了「殉難諸士之碑」與「納靈之碑」。至今人去山空,兩座碑仍一前一後,默默在大分銘誌屬於這裡的血與淚。
1933~1934年,日本的集團移住政策,成功將郡社群與巒社群族人,或強迫、或勸誘的遷離拉庫拉庫溪流域,移居到卓溪鄉。他們淨空了山林,也帶走了布農族的根,留下默默無語的石板屋與耕地,還有無數被含淚熄滅的三石灶。
人去山空之後,為了防止族人復歸舊社,八通關沿線駐在所依然有派警駐守;而古道也漸漸開始有了健行者,或者抱著拓墾夢遷徙的人們,往來南投與花蓮二地。直到1944年,大分駐在所或因日本忙於二戰,或十年過去也確認族人不會再回去住之後,終於最後一次關起武德殿的大門,打理好一切,深深一鞠躬,結束了這裡為時33年的「日本時代」。
1992年大分駐在所慘遭祝融後,如今,整個大分就只剩下紀念碑,還有這座藏在樹林裡的小小彈藥庫,與散落於周遭山上的郡社群舊部落們,靜靜的、悄悄地,繼續看守著大分,述說著這片土地那燦爛如煙花,卻消逝如流星的200年。
到了大分,如果只享受這裡「天堂般的靜好」,那就太可惜了。我們應該要到各個遺跡走走,用眼睛與身體見證歷史。而更要知道的是,這份台灣山中的「靜好」,是用多少的血、多少的文化斬根所換來。今天,台灣要尋找屬於自己的文化,應當要從何處著手?這裡,是最適合思考這些資訊量爆炸的議題的地方。
你所看到的「原鄉」,真的是原鄉嗎?
老家,還在山裡,靜靜等著族人們回去。
這是大分的故事,也是布農族的縮影。希望在這一個世代,部落的青年們都能回到那世代埋藏臍帶的屋簷下作夢,重新燃起三石灶的火,傳唱美麗之島的天籟歌謠。
#八通關訪太魯那斯・大分的2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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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爻的進擊》
新的一年,在做一些很四爻的事。頭腦覺得矮額妳好商業喔,噁心死了。身體很嗨,咦這個我蠻拿手的嘛,開心嘢。
睡不著,決定為文一篇,藉此喝斥二爻腦不可造次,要尊重四爻身體的進擊。
是這樣,我的工作,時常會和許多當紅的人合作,他們不全然是天王天后,也有坐地竄起、自帶流量的各世代網紅。
我們的合作,十分愉快。達成商業企圖不說,透過他們,我看到了消費型態的流轉,也別以為付了錢就是老大,他們還常開門見山地戳醒我,Landy,不是這樣的,創作、生活、需求、痛點,不是妳想的這樣。妳的做法,很粗魯,難看。
團隊說,我似乎很享受被人洗臉。每一次都久旱逢甘霖一般,躬著身體側著耳朵,把洗臉當成洗禮,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和這些人一起,洗臉也好,洗禮也好,我們共同做出了洗腦的宣言,然後退回在岸邊觀察聲浪會怎麼襲捲,身體很能入境問俗,而頭腦驚駭莫名。世代原來已經走了這麼前面了,腳步可以落拍,思想絕對不能落漆。
看到這,你也許會問,那然後呢?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一次性的煙火燒完了,我們都在忙著找下一個新的火種。
年復一年,品牌和這些人的合作,不管當時多有價值,用過用好即句點。然後下個月就會看到,這個人以差不多的切角,冠上差不多的稱號,被置入在另外的品牌上。
對,紅人嘛,唯利是圖,沒有忠誠度。我從前的確這麼想。但,我對這些人,夠忠誠嗎?如果,我訴求的是,成為他們的後盾,使他們每天都能游刃有餘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那,為什麼日子每天過,後盾在檔期結束後就撤退了呢?
這些人,除了是有名氣的人,也是品牌的客人。
於是,頭腦與身體經過一番厮殺,身體決定提出浪漫的想法,作為今年工作的key focus之一。
我希望和這些人,保持「你往前,我後援」的長期關係。無論我們有沒有合約的約束。你需要,還有你的朋友,你的父母,你的孩子,你在意的、牽掛的、尊敬的人需要,品牌都支援。也很樂意在對你們都重要的日子裡,送上我們精心設計的禮物。
這其實不是什麼多新的做法,在資源限縮的當下,只顯得天真。頭腦拋出了老闆都會問的問題,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好處,隨著日子每天過去,慢慢浮現。這些人一開始會用自己擅長的方式,來表達感謝,有時是很短的有梗限動(秀腹肌馬甲線之類,哈哈),有時是一張我們修圖八百年都修不出來的ig美圖,有時是私訊的一大團訂單,有時是同門師兄姐合作的方便。
再之後,我們得到了無比真實的使用反饋,好的壞的,提供我們線索去反思,目前所有的設定都是對的嗎?為什麼核心的TA會沒有感覺?
其中,四爻認為最有價值的,是這些人,最後對品牌生出的信任與認同,於是又替我們拉來了和自己親近的、周遭的人,他們totally new,無比珍貴。
四爻的身體知道,僅憑著浪漫出來工作,前途危險,所以適時和二爻的頭腦遞出和平橄欖枝,協力把年度訴求說得理智,可控,可期。
2/4的新年目標是,to be an approachable platform ,這是雙向給予方便的意思,對內,歡迎大家取用部門的新資源;對外,我也全然開放自己,成為更多人的支援。因為對外支援,會對內帶進資源。
而我有三個正向加乘的策略迴圈,用新接觸(Access new)累積而來的資訊,轉化成資料庫(Advanced old),擺脫我們過去單一使用,並未長期深耕的迷思,從中匯集的消費行為、使用偏好、社群軌跡,都能再思考從媒體宣傳到促銷導購(Accelerate more)的可能性。
四爻身體對老闆說出的結語是這樣的,我希望自己能夠幫品牌拿到這三個A,共生,共和,共好。即使將來有一天,我離開,這些資產會永遠地留在品牌端。
這番話,很真心。而我也必須坦誠,在年度計劃完成以前,我從沒覺得自己是個機會主義者,我只能算是資深老宅。直到我present完整個案子,ensure全年預算,對於2/4在職場上的運作,才產生了拍案叫絕之感。
真的,我一直搞錯了,以為四爻身體就是要負責交際用的,啊我又不喜歡交際啊。其實如果看清楚四爻的相對位置,一切都明朗起來。
當一爻在地心鑽研,二爻蝸居鄉野,三爻總是在交界處掙扎破土,五爻習慣一夫當關擋在眾人之前,六爻如果不說話,根本以為他不存在我們這個世界。
四爻在哪呢?四爻就站在人群中間,大咧咧曝露著。大活人一個。從前,我的二爻腦干涉太多,走到哪,手指頭腳指頭都跟著尷尬,而一旦鬆綁,四爻的身體會自然形成節點。我們的曝露,是為了吸引他人與之靠攏,以因應正確的召喚。
在正確的召喚之下,我就是個機會主義者。我清楚知道要如何有效匯聚關係,把誰跟誰接合在一起,讓檯面上的團體engage檯面下的社群,不時牽牽這個,扯扯那個,唉呀搞了半天大家都認識嘛,那我們一起玩點有趣的好不好,make it big。
我的四爻身體,做這些,不為了社交,也不在認識多少新朋友,只是想回應心底深處的使命召喚:讓事情變得容易,讓大家都有所得,讓每一個人,以本來面目被看見、被發現。
最後,還想補充,四爻的進擊,有人說腹黑得可以,有人形容急功好利,我有時也蠻同意的啦。而若四爻進擊,通常伴隨了深刻的目標與身體覺察,也必定持捧著熱切驅使的心,希望大家的成功,是我們一起懷抱,一起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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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心機四爻來宣傳夥伴時段,除了台北,也將再進擊台中哦!
【四月夥伴時段:台北】
主題:情緒中心與22號閘門
時間:4/9 (五) 晚上7:30-9:00
報名連結: https://www.surveycake.com/s/eMB6X
地點: 全方位商務中心 (台北市中山區復興北路166號5樓)
帶領人: Landy
【四月夥伴時段:台中】
主題:投射者
時間:4/18 (日) 中午12:00-13:30
報名連結: https://www.surveycake.com/s/KvKaY
地點: 台中市西區台灣大道2段285號8樓之3
帶領人: Landy
【甚麼是夥伴時段】
每一次夥伴時段,會精選出特定的人類圖主題,由亞洲人類圖的「夥伴帶領人」帶領大家,針對主題內容進行導讀,並且歡迎每個人針對此主題,分享自己的發現與體會。
人類圖夥伴時段並非正式課程,帶領人也不是講師或老師,而是一群對人類圖充滿熱情與好奇的人,由於喜愛這門知識,渴望創造出一個輕鬆愉快的環境與氛圍,讓同好者能相互交流,交換彼此的見解與體驗,以增進對自己,以及對人類圖的理解,從中獲得新的想法或啟發。希望這是一個很棒的開始,帶領你進入人類圖的奇妙世界,重新看見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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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蘭山中野書(12)耒耜
感受立春,還有比站立在荒野中鋤地更好的方式嗎?風吹在耳畔、陽光灑在眉睫、空氣在新鮮擁抱.....
土多石,下鋤艱難;可是,「都蘭」的意思就是「石頭」,怎麼能怪地。
只是在停下鋤頭喘氣、嘆氣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此時時刻這個動作,不就是古文常見的「釋耒而嘆」?
蘇東坡是哪一年到了黃州、求得一塊荒地、拿起鋤頭、開始墾荒的?
1081,那就是940年前。他才44歲。
他說,到了黃州兩年,連吃都是問題。老朋友怕他挨餓,為他找了塊地,數十畝大,讓他「躬耕其中」。
那塊地,「既久荒為茨棘瓦礫之場,而歲又大旱,墾辟之勞,筋力殆盡。」
我現在親力親為,舉起這起碼三公斤重的鋤頭,彎腰鬆土,看可以鬆多大面積的地、可以支撐多久。
精疲力盡的蘇東坡,「釋耒而嘆,乃作是詩,自湣其勤,庶幾來歲之入以忘其勞焉。」
耒,現代已經不用的字了。洗手回到書房後,查一查辭典,原來耒,是木柄;那塊觸地的鐵,叫做「耜」。沒鐵的時代,「耜」也是用木頭做的。
耒,變成重要的象徵,象徵農業,象徵以農立國的政治理想,象徵田園的生活方式。
突然一陣狂風吹起,烏雲密佈海上,雨即將落下,我「釋耒而嘆」的時候,發現一個早上,只開闢出大概2x10米的園地,一公斤的波斯菊種籽,只播下一半。
收拾起鋤頭,放進水池裡。讀者告訴我:用完了放進水裡,讓「耒」膨脹,那麼「耜」就不會鬆脫.....
是以立春,敬候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