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咖……」行李箱的輪子在四維道上滾著,我背著包包,背著一身疲憊和失望走向北車。
「學姊,畢業快樂喔!」看著學妹的如花笑靨,卻吐出這慘忍的事實,像是斑斕的鳳蝶吐出蛇信一般詭異。
學妹送完禮物後便轉身而去,那輕盈、天真的身影消失我模糊的視線中。
搖了搖頭,我苦笑,想當初,我也有曾有過夢。
雙主修、出國交換,甚至有一段浪漫的巧遇。
但這一切,如今思來,卻是如此殘酷而可笑。
因為課被精實,輔系課通通衝堂只好放棄。
想來個出國交換,卻一直被國合處雷,最後深耕台灣。
而我站在鏡前,只能和自己的悲傷巧遇。
所幸,上天並未遺棄我,在算完學分後,我發現少了一門核通,而我便是加簽單上最後一個名字。
雖然難過,但還是要回家,我便拿著加簽單,搭上最後一班自強號。
在上車時,有個男子引起我的注意。
他拖著拉拉熊行李箱,在最後一刻登上車。
他的眼神,有點高傲,卻又混著少許溫柔,只那輕輕一瞥,便讓我終身難以忘懷。
我揉了揉眼,他便如鬼魅一般,和我的遺憾一同消逝。
鈴響了,車開了,最後的宴會開始了。
一開車,我便發現窗外的站務人員失蹤了。
我緊張的搓著手,呼吸著車內凝結的空氣。
就在開過板橋站,背後開始傳來陣陣怪聲。
隨著車速加快,怪聲越來越大,而我的好奇心也更加旺盛,在過了新竹站後,我決定一探究竟。
我輕輕推開車門,只聽見徐徐的喘息跟呻吟,我四處張望,一對男女在地上顫抖。
我趕忙摀住臉,但片刻後,我才發現,
他們並不是“交媾“。
而是在“攝食“。
那男子以詭異的角度扭動身體,正不斷囓咬那女子 頸部,像我在動物星球看鬣狗啃食死去的牛羚一般。
而那男子有點眼熟,我仔細一瞧,竟然是我延畢大五的學長!
「I have a pen, I have an apple……」
一聲驚呼,我的手機響了。
說時遲那時快,學長曲著身體,滿嘴血污,向我狂奔而來。
我轉過身,卻被自己絆倒,摔倒在廁所前。
學長瘋狂的向我奔來,一張嘴張大了準備咬下。
突然,一隻手從廁所伸出,將我拉了進去。
我拭去淚水,是那個和我擦身而過的男子。
「那……那是甚麼?」我哭著說。
「是活屍、整車的活屍。」他靜靜說。
「怎麼辦!!!!!」無視他的講解,我開始歇斯底里。
他不發一語,從衛生紙筒內拿出一卷紙。
我定睛一看,是小六法。
他拿起法典,便推開了車門。
戰鬥開始了。
活屍如潮水一樣湧入,而他只是用法典甩開殭屍,再撕下幾頁塞進殭屍嘴裡,只見那群活屍像被淨化一般,掙扎兩下便躺在地上。
「快走,我只能拖幾秒鐘。」
我們不斷喊叫,只見活屍掙扎兩下便隨即起身,他帶著我逃向車頭,而背後是數百個渴望鮮血的難民。
到了最後一節車廂,我鎖上車門。
「都已經鎖住門,他們還會撞門,怎麼辦?」我哭喊。
「妳身上還有甚麼?」
我搖搖頭,只見一張紙落下,是我的加簽單。
「碰!碰!」門後傳來更大的聲響。
「學分,他們要的是學分。」他冷靜的說。
我霎那間明白,為甚麼學長在這,又為甚麼只有我倖存。
他敲破窗戶,把加簽單丟出去,只見活屍一個個向外跳出,只為了追求生前無法得到的事物。
危機解除,我鬆了一口氣,隨即跪倒在地。
「謝謝你。」我涕淚直流。
「我叫……」
車長室的門緩緩打開,一個人影搖搖晃晃走出。
「黨校……精實……海砂屋……」那張嘴漸漸說出幾個詞。
「行一校長……」我驚訝道,看著校長蒼白的臉龐。
「他被咬到了。」他開口。
「為學校服務務務務!!!!」突然之間,校長搖動身軀,直向我們撲來,他一個箭步,便和校長扭打一團,打了一陣後,校長便摔出車外。
「啊!」他癱軟在地,只見肩膀緩緩滲血。
「你……」我趕緊扶著他。
「我叫敏鎬……」他微笑著,把剛剛的話說完。
我流下淚來,只見地上落著碎裂的小六法。
「民法第66條,稱不動產者,謂土地及其定著物。
不動產之出產物,尚未分離者,為該不動產之部分。」
我低聲默念。
「妳的身影,早已牢牢定在我這塊生命的沃土上。」
他喘著氣,克制自己突變的衝動。
「那甚麼是不動產之出產物呢?」我早已泣不成聲。
「只有不與妳分離,幸福,才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貼上我的雙唇,而我放棄掙扎,
一股疼痛順著淚水從唇上傳來。
「嗶……………」
火車剛好到站,鳴起了天亮的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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