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封前後來信的夫妻
《 夫的來信 》
老師您好
掙扎沉澱許久,才鼓起勇氣來信,我是個新手爸爸,也自認對小孩及家庭的事務都願意親力親為付出,但是對於家庭關係中的應對,我已變成豬隊友(太太及她的朋友網友認證),我太太是老師您的粉絲,她常常提起你們獅子女及魔羯男的配對跟我們一樣,她也會不斷的引用網路上眾多的文章及網友的"建言"來試圖改變我,但自從小孩出生以來,她跟我及我原生家庭發生的所有紛擾,讓我已經不知道怎麼愛她甚至是懼怕她,也漸漸的失去所有動力,我現在每天回家除了看到小孩子開心之外,幾乎無法跟我太太相處,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生活我不知道還可以撐多久。
雖然透過信息您會覺得很籠統,希望我簡短的例子可以讓您了解到我的無力。孩子出生後,我爸媽就為了看小孩變得比以前要常來我家,這裡補充我跟我爸媽關係很好另外我也在家裡公司上班,基本上我爸媽的要求我不覺得過分的我不太會拒絕,也許就是因為這樣讓我太太很不適應(她跟原生家庭不太親,大概就是她想怎樣就怎樣),只要我沒有事先特別徵求她的同意,我爸媽想到家裡看小孩,如果我沒有先拒絕的話她就會私底下先對我開罵,我們從來沒有跟公婆住一起但是是隔壁社區。這中間還發生過很多她跟我爸媽不愉快的事,大部分是因為我媽講話太直我又遲鈍沒反應導致,最嚴重的一次是她不爽我媽因為剛洗完澡進到我家喊不想洗手(最後都有洗),她在網路及LINE的社群不匿名求助,導致許多人開罵也間接的傳到我爸媽耳裡,我媽因為被說成惡婆婆抑鬱了一陣子,最後我太太有傳訊息道歉,但是我媽還是暫時無法放下,於是就演變成雙方見面口氣相當不好最後也講了很不好的話導致關係破裂,發生這些紛擾對我及我爸媽是始料未及,看小孩從最一開始的一個禮拜兩到三次,到後來的一週我帶去我爸媽家一次,到現在兩三週我帶去一次,今年我太太只有見到我爸媽兩次,這對於很敬愛爸媽的我非常的折磨,這中間其實有幾次我知道我應該出面,但我必須承認在這方面我的反應慢了點,許多跟我太太的紛爭是我完全沒有預料過的,這也是我變成豬隊友的主要原因。最後甚至演變成我爸媽私下找上她爸媽親自說明紛爭的經過並表達不適合就該分開,雖然我覺得不應該這樣但事情還是發生了,現在就是她對我全家都很怨懟,我夾在中間相當的不知道方向在哪。
我跟她前前後後還有許多大大小小數不盡的爭吵,讓我漸漸的感覺她自我的程度已經超出我的理解範圍,只要沒有順她的意我就常被罵成一個沒能力沒擔當的媽寶老公,時不時的跟誰誰誰的老公比較,我神經比較大條滿粗心的,有時候我犯錯她念一念就開始說我不尊重她,噁心笨無能之類的詞是她常常對我說的話,她覺得就是口頭禪沒什麼,還常常說我腦袋有問題要我去看醫生,氣起來也說過我全家噁心虛偽,然後怪我不哄她不瞭解她,也說她脾氣沒變過,我選的我要負責。她表明她不會離婚,反正不愛了要離就要滿足她的所有條件(讓人很難接受聽了也很怕的條件),她認為這所有的紛爭都是因為我的原生家庭跟我造成,結論就是我是個爛老公。跟她相處越來越自卑,我願意負擔小孩的所有費用甚至是她的生活費,也很願意照顧小孩,但是我真的覺得繼續這樣生活下去兩個人遲早都會瘋掉,想請問老師這樣的婚姻該怎麼繼續或是繼續下去的意義是什麼?
《 妻的來信 》
老師您好,
我是那位新手爸爸的老婆,正如他所說,我是您的頭號粉絲,所以當我今天趁著加熱寶寶副食品之餘,滑開臉書馬上就看到了那篇文章,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從不可置信到漠然接受,沒生他的氣,因為我的心臟在這一年已經訓練得很大顆,也認為他已儘可能描述得公正了,但想更正三個地方,所以有了這動力來寫信給您。
第一、我不是故意不匿名po文,我的確是用自己的臉書和line(因為覺得自己言行坦然,沒必要開小號),在一個只有30幾人的地方媽媽群組聊天、po文在不公開的女性社團,詢問大家:「我是不是對“要老公去請婆婆抱寶寶前洗手、感冒要戴口罩”,這規定太小題大作了?因為婆婆說我們這樣是對父母很沒禮貌的行為…」,大家越聊越起勁,說我遇到大魔王等級的婆家,我也就越抒發越多,結果因為一張對話截圖沒馬賽克到婆家人名字,就被抓耙仔拿去裝好人爆料了…之後我和婆家關係惡化的情況,就如老公文章所說的那樣,我裝傻、我道歉、我受教,都沒用,最後某天傍晚,公公說婆婆要崩潰自殺了,把正在和親人小酌的我,臨時抓去解釋認錯,於是,我就爆了!(我事前有先預告老公)我會把從結婚後受婆婆直言不諱的委屈一次抒發,但結果當然是惹得公婆勃然大怒、老公嚇呆,婆婆說她超後悔要我們結婚生子、不要拿孫子威脅她、她兒子最棒,我高攀不上…等,而老公在一旁不發一語、臉色凝重,還一直小聲叫我不要再說了。
在和婆家關係崩壞的那一剎那,我和老公的關係也就崩盤了,讓我驚覺,原來之前的他會說愛我、哄我,只是因為我是他爸媽眼中的乖巧媳婦,而且會和他那位離經叛道、吃飽太閒、從沒在家裡公司以外工作過的姐姐天南地北的聊(是的,我有一個非常恐怖的大姑,容後再述),總之我和婆家之間的搶人大戰正式開始,公婆使出金控策略,取消老公的股份年終獎金,罵他孬、不是男人(因為聽老婆的話),以上都是老公在吵架時說出來的,我一方面可以理解他當夾心餅乾的壓力,但更多的是無奈,我常對他說:「你知道你是全部人的豬隊友嗎?我早就釋懷你家人對我的傷害了,但是你的態度讓我忘不了那些痛苦…」
我冒著高齡產婦的高風險,為夫家添了金孫,把寶寶教育得聰明愛笑、白白胖胖、面相極好,很多人看見他方頭大耳,都說他以後會光耀門楣,而這些努力,隊友的家人竟然都視而不見、完全沒有體諒孕婦和新手媽媽的焦慮,再加上自從生了寶寶後,我就成了那位不生主義大姑的眼中釘和假想敵,為了爭寵、怕父母對弟弟偏心,加上對家產的不安全感,竭盡對我謾罵抹黑、趕盡殺絕,父母拿她沒轍、全家對她息事寧人,公婆雖然私下常被她氣到發抖,但在外人面前都是誇獎她好貼心孝順,還要老公和我效法,而媳婦也永遠不可能變成女兒,發生過好多事件(譬如大姑在家族群組裡列了從婚禮、待產、坐月子的八大罪狀來指控我,老公不出聲;譬如和大家抱怨剛生產完頭昏眼花的我只有感謝公婆,沒有指名謝謝她和她老公的探望…等,族繁不及備載),讓我對公婆的公信力和公正性感到失望,而大姑現在的最大目標就是鼓吹她弟和我離婚,每天去公司在她弟耳邊挑撥離間、是一種“不會停”的精神折磨。
婚姻不是兒戲,老公受了婆家的影響,越來越不珍惜我們的小家庭,我承認,老公文章中對我的那些控訴我都說過,因為他對我敷衍、漫不經心、把我當空氣一般對待,回家有如行屍走肉,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也已經超過兩年沒有任何親密接觸(包括牽手搭肩摟腰拍背),我那些氣話只是想刺激他能表現出些微反應,就算我知道這會讓他越離越遠,而他吵架時說的話,雖然沒有人身攻擊,卻著實可以讓我感到一大桶冰水從頭上澆下,譬如一直提離婚;譬如近期說的:「不需要妳去怪我媽,我已和我媽抱怨她為什麼要拿農民曆逼我結婚了」…
新手媽媽的這一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年,我孤軍奮戰,面對看不見的敵人和暴風雨前的寧靜,有形無形的壓力從各方面而來,讓我幾乎瘋癲了,我是全職媽媽,還是堅持每天對寶寶笑容滿面,像小丑一般耍寶逗他笑,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少個一年,但為了寶寶我會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第二、我沒有不讓他爸媽看孫,吵架很氣時我會講出:「寶寶是我懷胎十月的一塊血肉分來的,為什麼我要讓他去見看不起他媽媽的人?」,但說歸說,還是都有讓他帶去給父母盡孝道,因為如果阻止,我又要面對冷暴力了,而我本人沒有跟著去,因為傷害太大還需要時間平復,而且週末在家可以享受難得沒有寶寶在身邊的時光,我是願意放手的媽媽,反正眼不見為淨。沒料到他爸媽僅僅因為我不願意每週每月登門拜訪(我跟老公說過我願意偶爾約在外面聚餐,不過看來沒有被傳達),離上次我見到公婆也才一個半月,他們就操之過急地瞞著老公和我,私下約我爸媽吃飯,我爸媽還以為是要維繫親家感情,盛裝帶禮赴約,完全不相信我的耳提面命,直到席間公婆跟他們直球說出:「我們全家都很支持他們離婚,我兒子跟我們訴苦說他想離婚」,那瞬間我爸媽忽然失去胃口,我好心疼父母被他們洗臉,彷彿是責怪他們沒有教好自己的女兒…
第三、很多網友在建議諮商,有的,我們有去婚姻諮商,還有去鄧惠文醫師的講座,在此謝謝老公都願意一起去,我為的就是想解決相愛容易相處難的問題,可是期間,他語重心長地告訴諮商師:「我不愛了」,這種態度摧毁了我的一切努力,婚姻是兩個人共同努力才會越來越好,如果男人不愛老婆了,那麼老婆的熱情就完全沒用了。
最後,先撇開婆媳姑的千古難題不談,當女人和老公正處在痛苦的新婚磨合期(鄧惠文醫師說是新婚開始的3~5年內),和新生兒黑暗期(小孩0~3歲),他的原生家庭卻給了他黑白不分的支持和讚美:「我的兒子是世上最棒的,是妳高攀了他」、「是妳個性太硬,我兒子最乖了哪裡有問題?」
這樣看下來,大家也不難看出婆家是非常注重凝聚力與家庭和樂的好面子家庭,也因為如此,老公爸媽從小給了老公各種資源和關愛,所以就算有嚴重的親情綁架,老公還是很孝順,他和家人的黏著度之深,是我在婚前沒發現的,也是我這輩子從未看過聽過的。而老公既然是既得利益者,柿子挑軟的吃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也瞭解人性,再謙虛的心也禁不起被吹捧的蠱惑,他開始喪失了公平之心,扭曲夫妻間應有的互相,面對妻子給他的壓力,他選擇了原本的舒適圈,面對妻子和他控訴婆家的欺凌,他選擇不動如山,試問他何必要為了妻子這一個“外人”和這麼支持自己的家人鬧翻呢?幾次他的說謊沒告知行程,我跟他說我會沒安全感,他馬上回說他也沒安全感,因為他家人因為我的關係,不給他了…
以上。歷歷在目,讓我難以忘懷,今天為了幫剛懷孕的舍妹查月子中心的資訊,看到了我在和婆家鬧翻前,和老公甜蜜的往來訊息,當時的我就算遇到婆家給的壓力,也能理性委婉地和他訴苦,互動好有愛;鬧翻後,他家人的脾性調調沒有變,是他變了,是我變了,我驚覺自己從貼心撒嬌的小貓,變成刻薄火爆的母老虎,我的積怨直到這一刻都還在累積,我也想知道這些怨懟要怎麼化解,時間彷彿沒辦法沖淡痛苦,也許是流逝得還不夠久,也許是他家人還在一直不停地操控干涉著我們,這樣的婚姻要怎麼走下去,我想知道要怎麼努力,請老師給我們智慧的解答。
《 共同回覆給兩位 》
對於天南地北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要長期生活在婚姻裡
只有一個辦法
就是去欣賞不同
任何試著要改變對方討拍敷衍配合的事都不能做
因為做了只會讓自己更難受
畢竟不是真心
當然不會有效
有效都是一時的
這個事件裡已經發生的事端還是要公道的討論
不然那些糾結會像惡鬼回來討債
不對的就是不對
但要分清楚哪些不是你們的不對
不要亂遷怒
不然就會自食惡果
跟製造不對的人有什麼兩樣呢
第一
男方的父母去跟女方父母談離婚就是很遜的事
做這種事就是表示兒子的婚姻是父母說了算的意思
丟臉的是自己
傷害的是兒子和媳婦的婚姻
第二
不要用情緒威脅辱罵來討老公的拍
這是非常沒有效果的潑婦行為
除了展現自己的弱智
還賠上自己愛老公的心
第三
想要離婚不是無奈到底就拿出來說的
台灣的婚姻法是要兩人簽字才能離婚
不了解太太在委屈什麼
直白的拿錢來讓人除名
難怪對方要提你接受不了的條件
第四
關於一堆群組裡的豬隊友和大姑的負面介入
你們不該被這些人牽著鼻子走
這種只會責怪一方的言行
只是讓你們更對立
而對立之氣是連想離婚都離不成的
因為誰都不想讓對方好過
如果你們夫妻想繼續當夫妻
就要有聯手一起對外一致的精準演出
一起邀請雙方父母吃飯
然後宣告你們要再試兩年
希望過去的事都能放在保險櫃
第一年你們會為孩子專心修補夫妻情
每個月會做出讓雙方父母都感到窩心的聚會
家裡最重要的是舒適
誰違規說出做出冷暴力或熱暴力的話語和行動
就是兩人不適合在一起的證明
誰違規誰就要接受對方開出的離婚條件
但條件不能超過法律規定
對於新手夫妻和新手父母
你們目前面對的狀況是很嚴峻的
尤其男方在自家公司上班
女方要多體諒男方的左右為難
這也是保住飯碗該有的分寸
人生沒有完美的配備
是任何好配備都不會沒有代價
婚姻的重心不在掌握與幸福
是如何在重重考驗裡給對方補給放鬆與溫柔
這是給兩位的共同信
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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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方里長十幾年,從沒見過他休息。和他走在南機場,經過他身邊的人,無論老少,他能一一叫出名字。還不忘叮嚀長者,記得出門共餐;要學生提醒父母申請補助。有一年,他摔斷腿,不為別的,就真的為獨居長輩張羅事情,一樓、四樓來回跑,一不留神把腿摔斷了!
其實,除了熱心用心的方里長,在他背後最大的幫手,就是里長夫人-方太太。方太身體不太好,但跟里長夫唱婦隨,照顧里民不遺餘力。近年,在敬老活動中也常看到里長的兒子,忙進忙出,一家人都在奉獻!真的非常了不起!
#執政者應該看看、也學學這位里長在幹嘛!
https://youtu.be/E-lsKMRU_J0
受訪者:台北市中正區忠勤里方荷生里長
張大春訪談
蔡明真整理
方里長的時間表:
○ 民國52年,南機場國宅剛落成,方荷生一家是第一戶入住的家庭。
○ 民國87年,當上台北市中正區忠勤里里長。
○ 民國88年,將「台北市立古亭圖書館」更名「王貫英先生紀念圖書館」。
○ 民國90年,送出第一個供餐便當。
一天一餐,午餐。
飯盒來源:自助餐、學校,但有供應不穩定的問題,寒暑假、店公休。
○ 民國92年: SARS疫情爆發,忠勤里未被封里。遊民以工代賑。當時馬英九推動隨袋徵收,南機場夜市附近巷子多垃圾。
○ 民國94年:國小課輔,新住民之子。陳水扁總統清查國有地被占的情形,鞏浩將軍後代找上方荷生。
○ 民國95年,與和平醫院合作供餐(和平醫院的社區醫院功能)。
○ 民國96年,開始爭取龔浩將軍以前的職務宿舍(將軍宅)這塊地,也就是現在的樂活園地。
○ 民國97年,中正區公所跟國防部簽「代管合約」,方荷生再跟區公所申請成為里活動場所,或里長辦公室。
○ 民國99年,正式拿到樂活園地,每半年換約一次,持續取得使用權利。
○ 民國105年,於南機場社區創辦全台第一家「續食餐廳」、「書屋花甲」。
訪談紀錄:
方:
民國52年我就搬到南機場,是第一戶入住,小時候父母要照顧五個孩子(五個兄弟),那個時代大概也沒錢買書,或增加各種娛樂,那個時代也沒這麼多娛樂。
以前看到里長或其他長輩很壯像牛一樣,的跑來跑去,但到87年當里長的之後發現,這些長輩腰也彎了、頭髮也白了、先生死了、太太死了,就便獨老一個。
很多大陸來台灣的長輩,在社區裡面,甚至有一個很有名的叫王貫英爺爺,他有一個圖書館在汀洲分館是我去改名的。我算是被他打長大的,老爺子可以一邊騎山板車,一邊插國旗,一邊插標語。在總統府的凱道,以前那個時代不能走,就他可以走!憲兵沒有跟他敬禮,他還會下來幹譙憲兵,然後我去把他領回來。
可是當里長的時以後才發現是,我們的桌子有多高、床有多高,淹水就有多高,而他就睡在水中。
老爺子的電鍋打開,裡頭就一顆饅頭,裡頭的菌,就像辦活動雷射的球一樣。那綠色的,老爺子就把他剝一剝,繼續吃了。
後來幫老爺子安置到養老院,到他往生,幫他辦最後一次的公祭。老先生現在葬在金寶山,離鄧麗君小姐不遠,鄧麗君有個筠園,那裡有個鍵盤,一踩上去就會唱歌,所以我們家老爺子現在每天都可以聽到鄧麗君小姐唱歌。
金寶山的老老闆跟王貫英爺爺是同一期的,以前有好人好事代表,金寶山的老老闆知道王貫英爺爺走了,用一塊錢,因為辦喪事還是要出錢,用一塊錢幫他辦的。
所以當里長以後就發現社區的長輩腰也彎了,然後在家裡走掉、臭掉、爛掉,死在家裡,可是那個味道大概一輩子聞一次,我永遠也不會忘掉。所以很多社區不會處理的,到現在都是我去幫人家處理。就說,那麼多長輩在家裡走了,可不可以有什麼機制,我們可以幫到這些長輩,我去找醫院的家醫科談,跟和平醫院談,和平醫院的醫生也跟我聊,他就說:「里長,如果用餐食的照顧。」那個時候,從民國90年開始送第一個便當。
醫生講說,這些長輩獨居久了,一餐的飯可能吃三天,熱著吃、熱著吃,或吃個饅頭、大蔥。老奶奶們就吃了一點點,然後隔夜又熱,對長輩的身體非常不好。所以才用餐飲照顧的模式,當時就發明了一個餐飲照平安,就是說透過餐飲幫他送中午那一餐,可是,也因為顧及到長輩,不是嗟來食,也不是免費的,所以我就想一個人收20塊錢,一次收一個月,禮拜一到五,21、22天。
90年的時候是一天一頓,就中午那餐。
到了99年,我拿到樂活園地這塊地以後,那個時候才開始送兩餐。
那個時候(民國90年)飯盒有跟自助餐拿、買,送去。也有跟學校的營養午餐合作,幫他們打一份回來給爺爺奶奶們,但放寒暑假就沒有了,不穩定。再跟自助餐拿,但會遇到他們公休,餐食又不穩定。
一直送,到了民國95年
民國92年的時候,發生一件大事SARS。全台北市大概只有兩個里長,有通行證,而我是其中一個。因為太多老先生、老太太都是送和平急診,所以包括台灣的第一個走掉的護理長(陳靜秋),也跟我是好朋友。所以裡面很都事情要反映出來,包括我們忠勤里是全台灣,大概是所有資料裡面,我們是得到最多SARS、隔離最多,單戶單戶的隔離,我們忠義國小也是因為家裡有一個SARS所以全校停課一個禮拜,可是我們沒有被封,原因是因為我們透過社區的網絡,所有的志工、老師、學校導護媽媽們,一起來做!你們不要穿的防護衣到我們社區來,我們找了那個時候陽明大學的蔡老師來指導我們,太陽底下不會有SARS,所以我們開會就在太陽底下開會、分配工作,該送餐的、被封的、出不來的,這些都讓市政府知道。
當初SARA的時候有一個社區叫:華昌社區,四百多戶被封,可是我們比他嚴重一百倍,但我們沒有被封。當時馬市長相信我們的社區力量,所以我們社區沒有被封掉,到現在還是一個紀錄。透過社區的力量、培養的送餐志工等,在92年這年把SARS這關過了。
我們甚至有老爺子從大陸回來,下機場直接被送回家隔離,晚上跟他講好要在家一個禮拜不能出門,第二天早上來看他的時候,老先生又不見了!門大鎖又鎖上,消防隊來要破門,我跟消防隊說給我20分鐘,我去找回來。因為這個老先生一定在公園!你那個門破下去又是一個兩萬,誰去出這兩萬?那社區裡面就是相信這個老先生沒有SARS,可是因為從大陸回來被管制,而老先生又習慣早上去公園走走,那太陽底下又沒有SARS,曬曬太陽也沒事。後來把老先生找回來了,門也保住。
張:
對里民親切的理解,或者是孰練的體貼,就可以讓很多制式化的,或者說是非人性的這些活動盡量減低了。
方:
到94年的時候,自己又開始做一個國小的課輔,那個時候是已經開放大陸通婚了,通婚以後很多外籍新娘帶著小朋友搬進我們社區來,忠義國小也開始有這些小朋友,當時是以大陸為最多。當時就是說,這些孩子因為爸媽離婚,然後在社區裡面,媽媽帶著孩子租房子,那這些孩子在學習能力或溝通能力上,因為被排斥,所以在學習這一塊很低落,學習能力不強。
本來社會局有做一個脫貧專案,就是說弱勢的孩子如果在學校學習,可以存多少時數可以做,用學校的教室。後來因為用學校教室,牽扯到保全、使用的電、冷氣這些,好吧,又用我們的經費租一個店面,讓孩子下課就在裡面,但也要吃晚餐,那個時候開始跟一個國際文教基金會,青少年的協會-純潔協會合作,每天15、16個孩子下課就過來。
到95年,因為餐食照顧這塊太不順了,所以開始跟和平醫院接洽,當時和平醫院已經整併,而醫院裡有一項功能叫:社區醫院。當初在整併的時後(馬英九時代),本來和平醫院要被列為SARS專責醫院,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去抗議!我跟市長提:「如果像SARS這麼大的傳染疾病,醫院給你沒有關係,但如果沒有一天到晚在SARS的時候,可不可以有社區醫院的功能?」
SARS時一個社區老先生,因為醫院封了,他到別的醫院拿高血壓的藥,吃完整隻腳都腫了,因為藥不合。
92年和平醫院要重開幕的時候,馬市長問我:「如果今天早上開十個診,明天早上開十個診,你覺得有人會敢來嗎?」我說:「我跟你保證絕對爆滿!因為我們社區有太多老人需要藥、慢性病的處方簽。」結果,開幕那天早上中華路整個被計程車塞滿,所以開幕的第二天,和平醫院全整都開。
而社區醫院的功能在,那醫院能不能幫我們社區做便當?
張:
這很有意思,因為平常人不會想到,醫院不都幫人看病,但他其實是有一個足夠大的容量和供應量的餐廳、廚房。
方:
餐食到現在都是由和平醫院供應。
而現在送餐分兩種,一種是長輩牙齒不好、咀嚼能力不好,菜要打碎、剁碎、打稀,這叫治療伙,這由醫院幫我做。樂活園地供應的廚房是一般餐。
當時因為有一位龔浩將軍的後代找我,是民國94年阿扁總統上台,在清查國有地被占有的情形。而社區裡面有一個空間,是龔浩將軍以前的職務宿舍(將軍宅),但他沒有登記自己的名字(1949年、民國38年),所以這塊地還是屬於國防部的。
民國97年清查國有地,後代就希望保留,可是打官司到96年就輸了,因為他們家還算是有功,所以被安置到國宅去,但其他人就要搬走,搬走後那你就變成一個很大的廢墟,大約兩百五十幾坪。國防部也想賣,但在巷子內不好賣,也沒賣出去。
我從96年就開始爭取,那個時候就跟林郁方委員提了一個案,看能不能讓我使用這塊地。但國防部也沒給過全台灣任何一個里長一個空間可以使用,他問我說要做什麼,我說我要供應老人餐食、小朋友課輔,他說你是一個里長,不可能做這些事情,因為你是條啊咖(樁腳)。一般里長被認為是綁樁用的,不會做這麼多的東西,我說我已經做很多年了。
2008年馬總統上台的時候,林郁方委員還是積極幫我爭取,但軍方不太認同一個里長會做這樣的事,所以又取了一個名字:代管。代管合約,不是跟我簽,是中正區公所跟國防部簽合約,我再跟區公所申請這裡為里活動場所,或里長辦公室。
2010年我正式拿到!也是國防部跟地方簽的第一份依據!
張:
就變成一套合作模式了。
方:
但重點來了,直到現在他都還是半年一簽。當時簽的時候國防部接到很多黑函,說:里長霸占國家土地…之類,因為很多人不知道我們跟公所申請後,光打掃乾淨房子,花了八個月。
張:
因為你們也沒有經費可以處理這件事,那這些經費、人力怎麼募集呢?
方:
我接手的時候裡面太髒再臭甚至一條電線都沒有。有一天收到公文,易服勞役的可以我申請勞役,我就打電話過去,說我是誰我需要使用這個空間,但我需要人力,當時劉承武檢察官是負責這個案子,他說要請區公所來提,我就讓區公所轉過去。
後來人來了30幾個,所有人站在門口,沒有人要進去,因為好髒好臭。他們以為拿掃把掃一掃地就好了,後來地檢署幫我們報回去,說這些人不願意做,檢察官就說如果不願意做就所有人帶回來,叫派出所派警車全不帶回去。就沒有所謂易役勞役,該罰的罰、該幹什麼的,那30幾個聽到這樣後開始同意幫我做。總共做了三個月,每個人罰的時數不一定,但都做了三個月,而且做完以後還變成朋友,樂活園地到現在他們都還會帶朋友回來,說這當時是幫他打造這個地方!
當時打掃這麼多垃圾出來,一車就要9千塊錢,那時去找郭昭巖議員的媽媽李仁人議員幫忙,可不可以每天整理一些,請清潔隊每天幫我們一點一點的載走,也是載了三個月。
然後,我們老人吃飯的大廳地是陷下去的,因為下面水管斷掉,又請議員去協助,去自來水處來重新配大管,又找林郁方委員找台電,因為電線很細,從外面進來的就很細,就請委員去商量可不可以請台電配一條大電線,到我們園地的門口,所以現在不會跳電,就是因為有一條電纜。
中正區公所調解委員會的溫主席,主席說看到好久沒有看到方里長,而他的姪子也就是我的鄰長,就帶他來看。那時溫主席已經80歲,他問完我要做什麼,看完之後就回去了,總共來看我三次。後來拿來一張支票,50萬,我說:「我不要,這是你的老本。」他說:「里長,我的錢都已經分給我的孩子了,這些是我的私房錢,我把50萬給你,你要做到。」
第一個50萬就這樣拿到了,為了那50萬就做到現在了。
張:
為樂活園地的成立,做一個完整的介紹。
方:
樂活園地裡服務有:老人的供餐,送到家裡的、自己來拿的,光一個中午我們就要供應120個餐,一整天要供應到200個餐,有兩位專門的廚師來供餐。另外是,國小、國中的小朋友課後輔導,像現在暑假也有暑假營隊。
因為需要很多餐點,也因為當里長久了,看到過年過節很多宮、廟都會捐米給弱勢,可是有些家庭你給他五包、八包米他就拿去賣掉換酒喝,也有些家庭你給他五包,他全都放到長蟲、丟掉,有些家庭他是需要尿部、營養品。
我自己花錢去日本看輔導的社區,去香港看一些公益團體,看回來後我在台中的紅十字會去看,之後就開創了食物銀行,讓需要的人自己來挑自己需要的,里長不再只有送白米給你。
這裡面透過很多善心人士捐很多物資,甚至我們跟家樂福基金會合作,做食物募集買一送一的概念。比方說,你去家樂福麥一包衛生紙,你可以多買一包捐出去,或是你買罐頭,他三四罐你吃不完,你可以捐幾罐出來,或買洗髮精,馬大罐送小罐,你也可以把小罐捐出來。那些物資會到我食物銀行來。
我們也會做志工宣導、到家樂福設點,目前我們五家店,每個月大約可以拿到幾百公斤的物資。包含泡麵、尿部、營養品,有賣的東西幾乎都會拿得到。
張:
怎麼分配這些物資?
方:
我們就是給每個家戶一本存摺,每一本是五百點,但像是尿布外面賣四百塊一包,我們就算一百、九十點,我們的物資算是外面的三分之一(一點大約一元),所以五百點大約可以拿到市價一千五到兩千的東西,而且你可以挑你需要的東西,食物或物品。
另外還有一個服務時間,你可以來做里長的社區服務,你可以來幫忙整理食物銀行的物資、做義賣、圖書館的志工,服務可以換點數,一小時20點,透過自助人著的方式。
張:
而這套模式,後來又發展成街友以工代賑的模式?
方:
這是在民國92年的時候,馬英九要推隨袋徵收,南機場有一個南機場夜市,很多人吃了東西之後,帶了飲料到巷子就丟在那,這樣就一大堆人丟了。後來就是想說,社區還很多可以動的人,但他們又不大想工作,或沒有人要他們,又被列管為遊民,那我就請了一位萬華社福的楊運生先生,可不可以幫我寫一個案子給你們社會局,叫:以工代賑,一天五百塊,早上下午各幫我掃一次巷子,目前有三個人再幫我做,每個人三十天可以領到一萬五。
領到一萬五之後,花四五千多我幫他們找房子,吃飯可以在我園地吃,租了房子要棉被、家具都算我的,我們幫他找二手的家具,有新的衣服、棉被就送給他們,當他們有這些之後,他們不會躺回地上。當他65歲的時候,我幫他申請低收入戶,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可能拋家棄子,跟兒女的部分就要打官司,那透過跟法扶的合作,家事法庭只要法官一裁定他的兒女不用負擔這一塊,他一個人65歲,就變成可以申請到社會福利。如果不幫這群人,嚴重的問題在他們的身體,年輕時喝酒、亂啊,他們身體很多狀況,你不幫他,他們連就醫都沒有辦法,甚至年紀大了要安置到機構都沒有資格。
這些不是只透過給他們工作,還要後續幫助他們社福這一塊,才能幫到他晚年有人照顧。
張:
忠勤里在整體而言,跟其他臺北是其他各個居住區相比,他最大的不同,或他最大的特色,究竟是什麼?
方:
南機場忠勤里這一塊弱勢密集、集中,但不是因為低收而成立的一個社區,可是因為他房子小,八坪、十坪、十二坪,低收的弱勢的,自然而然搬進來就越集中。
所以將近三百多戶的低收,六百多戶的殘障,一千五百多個老人,四百多戶的大陸越南、新娘,太弱勢、太集中。
現在忠義國小有145個孩子,有54個家庭是新住民,百分之七十是高風險家庭,是密度太高,所以我才會想出這個照顧的整個串出來的模式,包括從生活面,就學、就業、功課,包括他能夠經濟補助,能夠自立起來。
張:
所以看起來忠勤里照顧模式的背景、環境,或我們就稱之為特色吧,會使你的整個行政模式,看起來也不見得能完全一致的移植到其他的里。
方:
可是很多里長、很多社區,南部的社區,我教他們做食物銀行、課輔、送餐,只要做一樣,就只要做一樣(一項)就好了。
張:
如果其他的社區、鄰里,能夠採取忠勤裡這樣的系統性,起碼這樣的系統性思維和規劃,也應該在很多實務上有助於里民的…
方:
真正的有幫助,會真正的幫到生活面,因為人的生活面試最重要的。
張:
最後一個小問題,下一次想來跟我們談什麼?介紹忠勤里的哪些面向?
方:
我想談食物銀行的分享,跟食饗冰箱,還有包括書屋花甲真正在做所謂的續食餐廳,真正進行開始做了。
張:
請問現在需要什麼聽友的幫助嗎?
方:
如果願意的話,可以一起來支持,因為我們續食餐廳跟書屋花甲這一塊,我們訓練了很多個,包括今年九月,我們有一批的孩子考證照了,考了證照後想把孩子往機構或是公司行號,他有辦法去做,來贊助我們經費,我們可以來幫更多這些孩子。
張:
南機場中正區忠勤里的里長方荷生,是我看到的第二個陳樹菊,可是他所從事的工作,要比陳樹菊恐怕更複雜而更危險,但是,我覺得在高貴性和動人的特質上,一點都不遜色。
補充資料:
A. 王貫英先生,當年隨國民政府來臺的軍人,生前經常在臺北市拾荒,並把所得的收入購書興學。在方里長的推動之下,於1999年將「台北市立古亭圖書館」更名「王貫英先生紀念圖書館」。
B. 家樂福基金會善盡企業社會責任,推動反食物浪費首跨第一步,與臺北市臻佶祥社會服務協會攜手合作,於南機場社區創辦全台第一家「續食餐廳」「書屋花甲」,特於2016.09.05正式開幕營運!
C. 老將軍舊宅第 成為社區關懷新據點 為改變社區現況,環宇基金會、純潔協會及忠勤里辦公室採共同經營的方式,將位於南機場社區的(龔浩)將軍舊宅進行大規模整建後,以做為社區照顧社區居民的關懷據點,它同時是純潔協會進行弱勢兒童課輔的場所,定名為「誠愛家園」,而里辦公室更將此地規劃為居民的樂活園地,是照顧社區的多功能關懷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