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個故事一些語錄.給所有人的詩與音樂的祝福》
* 《所有重要的,我們都帶不走》—陳茻
我的父母確診。我其實很猶豫,有些事不知道該不該說,有些事不好說。而如今母親願意開始分享她這段日子的體悟,我想也就趁這次機會,好好記錄這些艱難的日子。
親戚確診的消息傳來,家族裡人心惶惶。我打電話回家,母親告訴我:喉嚨有點癢癢的。那時資訊亂,自主通報沒有用,父母兩人開始乾咳之後自行前往醫院,但因為沒有發燒被請了回來。而後疫情大爆發,每日確診的數字撲天蓋地而來。
再一次打電話回家,兩人已燒到三十八度。第二次前往醫院,便直接被隔離了。
父母被隔離的前一天晚上,我心亂如麻的打電話回家,要他們先收拾行李。收行李,我自己也該收的,彼時並不知道誰會突然出現症狀,也不知道隔離後會住在哪裡。但我沒辦法冷靜下來,衣物散落,也不知該收拾什麼。
我那時只是在想,所有重要的,我都帶不走。
第一次覺得報平安是如此重要又荒謬的事。
隔日,父親的燒看起來控制住了,母親卻突然高燒。我問他們有沒有拿到藥,他們說沒有。只有早晚量體溫,如此而已。再隔日,母親燒到三十九度。
我向朋友求救,朋友替我送去退燒藥。母親在電話裡要我們不要擔心,說她沒事,身體還可以。
她還告訴我們,旅館裡衣服用手洗,但晾不乾。父親想到妙策,用電視螢幕的熱度慢慢將衣物烤乾。旅館裡無事可做,他們可以用吹風機吹上一整天。
我故作輕鬆問他們伙食如何,媽說都是炸物。我知道媽不愛吃炸物,但也只能隨口要她將就。她強作精神,告訴我:「不是不想吃炸的,是炸得硬了,我咬不動。」「媽媽沒事的,別擔心。」
第四日,母親燒到近四十度,呼吸困難,昏昏欲睡。晚上父親來電,母親必須緊急被送往醫院。
雖然緊急,但母親真正抵達可以收她的醫院時已是深夜。我想,這是當時瀕臨崩潰的醫療體系的極限了。母親的聲音隔著氧氣罩傳來,聽著格外虛弱。我陷入了兩難,想聽見她說話,又不願意她多說話。我開始瞪著手機螢幕,滑著指揮中心的數據資料。
重症、危重症、死亡。我點開死亡人數的資料,八十歲、七十歲、六十歲。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感覺不太到力氣。掙扎著爬起身,跪在床上禱告。彼時我並無任何更可以依靠的力量,知識、人脈,還有我那被困在隔離房內蠢笨的肉身,還有理性,都沒有用。
我想起過去媽曾跟我說,懷我的時候,父親員工旅遊去了歐洲。
「啊⋯⋯好想去歐洲啊。但那時候你就在肚子裡了,我就沒得去了。」
母親半開玩笑的說。她說她這輩子還沒去過歐洲,聽說那裡很美。以後我們要帶她去,我忘了是她說的,還是我說的。
醫院是另一個戰場,母親在電話裡氣若游絲,我沒辦法再騙自己:那是因為隔著氧氣罩收音不良。
晚上我打電話去,苦笑說我如今也是晨昏定省。但那時我心裡想的是我怎麼這麼不孝,沒病沒痛的時候,連打個電話回家也懶。問母親說有沒有吃好睡好。她說吃不下,沒力氣。
從旅館到醫院過了整整一天,沒辦法吃什麼。晚上,餐點送來時涼了,她想著不能再餓肚子,就硬著頭皮吃下去。不知是身體太虛弱,還是長年不習慣冷食的緣故。我後一通打去的時候,母親喘著說她剛剛把晚餐都吐了出來。病床到廁所的距離突然很遠,母親說一動就喘,一動就咳。
我問她怎麼不請人幫忙,她說醫護進來很麻煩,要消毒要換衣服。「他們太辛苦了,不要麻煩人家。」
房裡有飛蟲,晚上會撞燈,母親說她沒辦法好好睡覺。我問可不可以送熱食進去,她說不必了。餐點配送有時間管制,進來也都冷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配送時間也許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某天母親在訊息裡說,中午終於吃到妹妹送來的蘋果,聞到蘋果的香氣,真是讓人開心。我弟跟我說,那是假的。母親早已沒有嗅覺和味覺。每餐都是配著蒜頭硬吃,才能勉強吞嚥。
在醫院的治療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某天母親的聲音突然精神許多。這中間我嘗試聯絡了醫生,請他無論如何依照他的專業去做,不要顧慮任何事,包含錢和藥物的副作用。
我跟母親說,醫生很專業。她說醫生專業又年輕有為,也很辛苦。
然後她開始說著這段時間的故事,說病房很好,還有陽光。她會試著走到窗邊曬太陽,說那是日光浴。有抽風扇,那裡很通風,很涼。
她想著想著,告訴我這病房條件這麼好,她要趕快好起來,才能趕快留給更需要的人。
她說今天有個年輕的護理師,急急忙忙衝過來的時候撞到了東西。她說:「你撞到了,還好嗎?」對方說:「我今天已經撞到四次了!」「他們真的很辛苦,真的。」
後來我才知道,短短一週的時間,母親成了醫院裡的模範病友。護理師過來告訴她,她是全院裡面的第一名。母親說她也只是都自己消毒,自己整理房間。她總是那句:「他們很辛苦,我能做就多做一點。」她告訴我,這裡幾乎都是年輕人。她覺得這些孩子熱血又敬業,而每日她最期待的,就是聽到這些醫護告訴她「吃飽了」。
不知道是不是媽媽當久了,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我突然覺得母親像是在關心自己的孩子,又想起她病患的身份,覺得有點好笑。直到昨日,母親說她身體都好了,在等通知。
她說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畢竟突然上了一堂生命教育,鬼門關前走一遭,一切都不一樣了。
「今後我的人生我自己彩繪。我要為自己而活。」她這樣告訴我。
我說好。也是,母親一輩子都在替人著想,我總希望她多愛自己一點。她說她想起阿公,我說我也想。阿公有保佑,我們都要好好的。
而後,她說希望我能做點什麼,去好好感謝這些醫護人員。我說我也只能寫文章,她說那你就寫,用你的方式。
但對於這些醫護,我心裡的感謝與母親一樣,千言萬語也說不盡。有時候我想,善良畢竟是一種選擇。在千難萬難的時候,母親終還是記掛著身邊的人,記掛著別人家的孩子。
我沒有能力再多做什麼,寫這樣的文章,希望跟我一樣無助的人也能將這份感謝傳出去。此時此刻,我並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爭執或批判,但我想感謝終會讓我們在困境裡站起來,重新強大。
謹以此文,向台灣的醫護人員致上最深的謝意與敬意,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陳茻/記錄確診治療日子,為台灣醫護人員致上最深謝意與敬意
https://udn.com/umedia/story/12828/5508499
*誰此時孤獨,就永遠孤獨,
醒來,讀書,寫長長的信,
在林蔭路上不停地,
徘徊,
落葉紛飛。—-里爾克《秋日》
* 如今,我已不再如醉如痴,也不再想將遠方的美麗及自己的快樂和所愛的人分享。
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
異鄉對我的呼喚不同於以往,它在心中迴蕩的聲音,也較以往沈靜。我不再雀躍地將帽子拋向空中,也不再歡唱。
但我微笑。
我不是以唇微笑,而是用心靈、用眼睛、用每寸肌膚微笑。
現在,面對著香氣襲人的土地,我比當年首次邂逅時更優雅、更內斂、更深刻、更洗練,也更心存感激。
如今的我,比以前更融入這南國的一切;而它也為我娓娓訴說更豐富、更詳盡的故事。
我的思念,不會再為朦朧的遠方增添夢幻的色彩。我的眼光滿足於所見的事物;因為我學會了看,從此世界變美了。—-赫塞
* 永遠說實話,這樣的話你就不用記你曾經說過些什麼。——馬克·吐溫
* 所有的舊物珍貴的不是它本身,而是附在它上面那回憶的魂魄。——辛夷塢《山月不知心底事》
* 我要好好的活著,用心的活著,等到有一天,上天把他欠我的,全都還給我!——卡夫卡《變形記》
* 當你打算放棄夢想時,告訴自己再多撐一天,一個星期,一個月,再多撐一年吧!⋯⋯你會發現,拒絕退場的結果,令人驚訝。——尼克·胡哲《人生不設限》
——今夜給予的祝福:鋼琴家劉孟捷為染病及在醫院內所有的醫護人員彈奏蕭邦《搖籃曲》。
法國作家大仲馬在一部戲劇作品中提到蕭邦的搖籃曲,有一段生動文字
「靜穆的音樂漸漸瀰漫於大氣之中。把我們籠罩在同一種感覺中,這種感覺好似洗過土耳其浴後,一切意識都被驅散,身體進入了一種平靜狀態。這時和諧地佔據了身體,除了休息以外,再也無其他的慾望;心靈中囚禁的牢門一一打開,要到哪裡就到哪裡去,終而趨向藍色的夢境。」
里爾克十四行詩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夜.語錄.山區花農的一天》
* 吃清淡食物,過樸素生活,把慾望降低一些,再降低一些,卻依然懷抱著期待、夢想和愛,這樣的日子就是快樂的日子。——張小嫻
* 所有的人類都是活在主觀之中,只要改變自己的看法,世界就會改變,從那一瞬間開始,人就能獲得重生。世界簡單的令人驚奇,但是,人總是用自己賦予的看法和想法,主觀地將事情複雜化,一切煩惱皆來自於人際關係,這就是個體心理學的根本思想,如果這個世上不存在他人,一切煩惱也隨之消失。—-阿德勒《被討厭的勇氣》
* 我面對人生的態度,從這時候起便是如此。過分地期待,事前憑借幻想過多地修飾,到頭來我還是不得不從中逃離。—-三島由紀夫《假面的告白》
* 本性善良的人都晚熟,並且他們是被劣人所催熟的,當別人聰明伶俐時,他們又傻又呆,當別人權衡利弊時,他們一片赤誠,當別人心機用盡,他們靈魂開竅,後來雖然開竅了,但內心還會保持善良與赤誠。
他們不斷地尋找同類,但最後變成了孤獨的那一個。—-莫言
* 我出生前就已經有著無窮的時間,我死後仍然是無窮無盡的時間。活著的時候我根本不想這些。一直以來,在兩團永恆的黑暗之間,我生活在明亮的世界里。
——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紅》
* 我們無法選擇遇見什麼人,也無法選擇生活中的經歷,但我們可以選擇記住什麼,遺忘什麼。—— 鈴木大拙 《禪者的思索》
* 一個成大事的人,不能處處計較別人,消耗自已的時間去和人家爭論,不但有損自己的性情,且會失去自己的自制力。在盡可能的情況下,不妨對人謙讓一點。與其跟狗一路走,不如讓狗先走一步,如果給狗咬一口,你即使把狗打死,也不能治好你的傷口。—-林肯
* 假如你覺得自己的日常生活很貧乏,不要去指責生活,而應該指責你自己。——里爾克《給青年詩人的信》
* 快樂要有悲傷作陪, 雨過應該就有天晴。如果雨後還是雨 ,如果憂傷過後還是憂傷, 請讓我們從容的面對。這離別之後的離別, 微笑的去尋找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你。—-塞林格《麥田守望者》
* 閃光的東西並不都是金子,動聽的語言並不都是好話。—-莎士比亞
*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堅強,於是乎,在假裝堅強中,就真的越來越堅強。這是真的。——楊絳
* 遠離那些企圖讓你喪失雄心的人吧。小人經常如此,而真正的偉人會讓你覺得你也可以變得偉大。—-馬克吐溫
* 遠見的另一個代名詞:孤獨與誤解
戴高樂雖然成為德國戰俘,他卻抓住機會學習德語,認識許多重要人物,對他日後治理法國很有幫助。
一次大戰結束時,戴高樂才二十八歲,很快的,天生將才必有用。他在戰爭過程中開始學習各種戰略、戰術,包括他在戰俘營裡也把握機會,不斷學習。
四年後,三十二歲的戴高樂進入陸軍參謀學院,他認為他需要更好的戰略訓練。但是他突然發現,學院裡的教官仍將壕溝戰奉為戰時的最高規格,這讓他很不開心,因為他是進來學習的,他打過第一次世界大戰,被俘擄的時候就已經跟當時法國的空軍英雄、最優秀的戰士關在一起,他知道學校教官教的東西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老經驗與老教材。
未來的戰爭一定會進步,戰術一定是往前走,一次大戰中的戰溝、戰壕根本派不上用場。
他常常和學院院長激烈辯論,還差一點被退學。最終,雖然他還是取得軍官身分畢業了, 成績當然還是很爛!不過,他從學院結業之後,就自己要求到德國境內的萊茵河谷駐防一年。
人生沒有一條路是白走的。
他被俘虜,而且從小就聽爸爸媽媽告訴他普魯士如何打敗法國,他想要親身瞭解這個打敗法國的國家。這個時候,雖然一次世界大戰德國戰敗了,但他自己曾經是德國的手下敗降,被抓到戰俘營去,看過德國的精銳部隊。所以, 他到萊茵河谷去,一點都不覺得法國是個戰勝國,德國是個戰敗國,德國沒什麼了不起──完全不是!
在那裡,戴高樂親眼目睹法國的宿敵──德國如何快速重整起來, 法國軍隊的軍事力量和德國差距越來越大。
法國從「凡爾賽條約」拿到一大筆錢,舉國揮霍,成為時尚之都。在那個時候,香奈兒的香水問世,整個巴黎街上都是珠光寶氣、噴香水的人。但是德國人想的是如何雪恥,如何重新站起來。
許多人把二次世界大戰歸咎於美國的大蕭條,經濟崩潰間接導致二次世界大戰;另一派是完全歸咎於希特勒。可是從戴高樂的眼中,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凡爾賽條約」的賠償條款帶給德國奇恥大辱,反而讓德國很快的開始發奮振興。
他在一九二二年以及一九二四年左右,寫了好幾次的信告訴他的朋友們,說:「法國將和德國再大戰一場,戰爭無法避免,而且幾乎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型態完全不同。」
他認為法國根本不瞭解世界真正的情勢,在未來的戰爭裡頭,缺乏足夠的準備。這樣的遠見及語言,很像我們當代很多無聊人士對於關懷國家的人,動輒批判「唱衰自己的國家」。一點也不討好。
當時的法國人普遍厭戰,追求和平。這很正常,法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死亡的人數超過一百萬人,所以這時的法國追求某個程度的和平, 不能說他們是錯的,但是法國可能不夠警覺全世界正在發生什麼樣的困境。
其實,一個國家與人們的性格一樣,會有逃避心理;在那個時刻, 法國覺得他們只需要做一件事:構築一長列的碉堡,來防禦未來德軍的攻擊。這個防線的設計者就叫馬其諾Android Marginal,後來我們稱作馬其諾防線,史上最著名的就是這條防線。
在那個時代,法國覺得他們只要做這件事情,就足以抵擋一切了!
戴高樂雖然覺得追求和平很重要,但是他認為壕溝戰根本就是可笑的事情,他覺得最重要的是擁有坦克車,他認為法國雖然有備戰車,但並不足以對付德國當時最大的坦克車。他看到德國坦克車的可怕,所以在整個一九二○年到一九三○年代,尤其是大蕭條爆發、希特勒崛起的時候,戴高樂是孤單的身影,他的主張是孤軍奮鬥的。
他在各地著書演講,希望喚醒法國人理解他已經看到的未來:唯有建構以坦克為骨幹的陸軍,才能夠保障法國的安全。
結果,法國當然沒有人要聽他的。但是有一群人卻聽到了,因為戴高樂把他的想法寫成書發表,書名叫《未來的陸軍》The Army of the Future,結果看到這本書的是德國人,這本書反而變成德國陸軍建立第一豹式戰車軍團的基礎理論。
歷史會不會太荒謬?
而戴高樂的遠見一直到什麼時候才被法國人看到?你能想像嗎?
戴高樂在一九二二年到一九二六年不斷的演講又演講;一九三九年,德軍的豹式戰車團用他的戰爭理論攻破了波蘭軍隊的層層防衛,橫掃波蘭全境;一直到一九四○年,德國攻佔丹麥和挪威的時候,法國陸軍才開始相信戴高樂,這個時候陸軍最高司令部倉促授權給戴高樂,要他建立兩支裝甲師。
但是太晚了,一九四○年五月十日,德軍對法國展開閃電攻擊,就像戴高樂早就預料的,馬其諾防線根本擋不住德軍,法軍的坦克部隊也沒有辦法趕到前線保衛法國。
儘管如此,戴高樂也沒有說:「你看吧!你們都不聽我的,我就看你們怎麼垮的。」
我說過,他的血液裡頭流留愛法國的熱血,他一生下來,到他最後嚥氣的那一分鐘,他都認為他是為法國而生,他也該為法國而死。
所以,他仍然嚴格的督軍,使部隊成為當時最驍勇善戰的單位。
嚴格到什麼地步呢?
當時他的母親已經病危,快要走了,戴高樂的媽媽親手把他帶大,經常跟他講述故事,他跟母親的感情是很深的!但是,在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即使他督軍的地點離母親居住的地點沒有多遠,部隊行軍到離母親的住處只有數哩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看一眼母親的住處,鞠了一個躬,跪了下來,親吻了土地,掉下眼淚,就當成是和母親的告別。
他並沒有回去見母親最後一面。
在那個時候,法軍所有的裝甲師,只有戴高樂所轄的單位能夠延緩德軍凶猛的攻勢。當時法國分成兩派,一派希望趕快跟德軍妥協;另一派則是要繼續作戰。那時候法國總理叫作雷諾Paul Reynaud,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雷諾總理指派戴高樂到英國。
這個時間點非常重要。一九四○年六月九日,戴高樂到了英國,這也改變了戴高樂的一生。他見到英國首相邱吉爾,兩個人的首度會晤即惺惺相惜,這是一個歷史性的轉捩點。
當時的邱吉爾已經六十幾歲,算是英國政壇元老,而戴高樂只是一個剛開始在戰場崛起、被提拔為少將、會打仗的軍人而已。他們兩人見面能夠代表什麼呢?
這兩個人不愧是世紀偉人,他們達成一種前所未聞的態度和協議。
邱吉爾和戴高樂想到的是暫時擱在法國、英國的國家獨立主權,兩國軍隊統一,建立單一政府、單一軍隊,才有辦法阻擋德國。
英國願意這麼做,戴高樂也認為不必談什麼法蘭西榮耀,事實就是如此。所以邱吉爾曾經說:「戴高樂在六月九號搭著飛機來到英國,這架小飛機不只是載著戴高樂,還包括法國的命運。」
這個提議被提出來之後,戴高樂懷抱希望回到法國,但是他發現在出國期間,雷諾總理在失敗論與投降論者的逼迫之下,已經辭職下台了。
繼之而起是後來大家對法國歷史比較瞭解的,稱作「維琪政府」,也被稱為投降政府。
當時擔任維琪政府總理的人是誰呢?
我們在第一講談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戴高樂參加三十三軍團,他覺得要跟隨著一位最會打仗的將軍, 他的名字叫貝當,維琪政府總理就是貝當。
人,此一時,彼一時,貝當當時想做的就是趕快送上一份停戰協議。
戴高樂此時站在人生的重要關口,他究竟應該支持以前的長官貝當維琪政府呢?
還是為他摯愛的法國全力奮鬥呢?
戴高樂後來回顧他一生,他說那一次是最痛苦的抉擇之一,他曾說:「我生命的一部分似乎在這一刻死掉了!這部分就是我長久以來信守的整體法國、不可分割的法國陸軍,還有我對領袖的忠誠。」
然而,命運對他的呼喚,從小就十分清晰而響亮,一個沒有榮譽感的法國,就不是法國。歷史要他為法國做出高貴的貢獻,只許戰鬥,絕不許投降。
他拒絕了維琪政府所有要求他做的事情。
搭上一架小飛機,流亡,再次前往英國倫敦。
—-陳文茜《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
博克萊購書連結: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86688?sloc=main_mb
里爾克十四行詩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夜.語錄.戴高樂重回祖國》
* 走得突然,我們來不及告別。這樣也好,因為我們永遠不告別。—-三毛
*《榖雨》—-鄭板橋
不風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節柯。
最愛晚涼佳客至,一壺新茗泡松蘿。
幾枝新葉蕭蕭竹,數筆橫皴淡淡山。
正好清明連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間。
*《愛的哲學》—雪萊
泉水與河水交匯
河水與海洋相擁
空中的風兒永遠伴隨
甜蜜的柔情
世上沒有孤單的事物
萬物必須遵循自然規律
互相交融
為何你我卻獨異?
你看那高山親吻天空
海浪也相親相擁
如果姐妹花輕蔑弟兄
將不能得到寬容
陽光擁抱著大地
月光親吻著海波
而這些吻又有什麼價值
如果你不肯吻我
* 我被我的命運所欺騙,
它沮喪多變而又滿帶惡意。
這是最後相見之歌吟。
我瞥一眼那晦暗的樓房。
只有蠟燭在臥室裏閃亮
那燭光冷漠而又昏黃。
—-阿赫瑪托娃
* 我不曾看過一座單獨的山,山的族群合力鎮住大地;也不曾看過一條孤單的河,水的千手千足皆要求會合。不曾有過不凋萎的桃花,它們恪守生滅的理則,讓四季與土地完成故事。榮,是本分的;枯,也是本分。—-簡媜《一株行走的草》
* 死亡最終是一場孤軍奮鬥的戰役,每個人都必須靠自己的力量去超越。
——白石一文《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
* 一個個的人在世上好似園裡的那些並排著的樹。枝枝葉葉也許有些呼應吧,但是他們的根,它們盤結地下攝取營養的根卻各不相干,又沈靜,又孤單。—-里爾克《給青年詩人的信》
* 世上既有怎麼都恨不起來的惡人,也有怎麼都喜歡不起來的好人。雖然表面上我們以善惡對錯來判斷是非曲直,但事實上我們心裡清楚得很,人心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可不是以一兩個既定標準去衡量世間萬物的。—-谷川俊太郎《一個人的生活》
* 不管你曾經被傷害得有多深,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所有的刁難。——宮崎駿《幽靈公主》
* 知音,能有一兩個已經很好了,實在不必太多,朋友之樂,貴在那份踏實的信賴。—-三毛
* 我們的個性並非如我們樂於想像的那般密不透風,我們自以為只歸我們獨有的很多東西,其實根本沒那麼私密。—艾倫德波頓《無聊的魅力》
* 我不想再花時間去習慣另外一個人,接受他的好與不好,然後,再互相傷害,重復又重復。—-羅蘭·巴特《戀人絮語》
* 今天所記憶的,就是明天會遺忘的,就是未來無從追憶的。所以,清醒恐怕是另一場夢,夢見自己並沒有做夢。而睡夢不過是夜夜歸來的死亡。—-博爾赫斯
* 有時候真實比小說更加荒誕,因為虛構 是在一定邏輯下進行的,而現實往往毫無邏輯可言。 —-馬克·吐溫
* 戴高樂勉強飛到了卡薩布蘭卡,被邱吉爾說服後留下一張照片,戴高樂和吉羅兩人握了手。
戴高樂握手的目的是什麼,他後來說了:「為了我的祖國。」羅斯福對於戴高樂堅持必須按照他的想法來做,也很生氣,他發一封電報給邱吉爾,後來美國國家檔案局公佈這封電報。羅斯福建議邱吉爾:「我真不知道拿戴高樂怎麼辦,我看你最好把他任命為馬達加斯加島的總督。」他看不起戴高樂到這個地步,這是二戰期間不得不依靠美國,戴高樂承受的羞辱。
一連串的過程中,戴高樂知道他需要美國人,他不只需要邱吉爾,他也需要小羅斯福;於是,他在日記裡對自己寫下一段話:「我們不能忘記,我們是一群在外人之中,必須要別人協助的人。」
他本來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男人,受到羞辱之後,他寫下日記勉勵自己的話。當他飛到阿爾及利亞和吉羅握手,他做到非常澈底的讓步:第一、兩個人共同組織臨時政府;第二、共同出任總統,兩個總統。
可是戴高樂這麼做,後果是什麼呢?
全北非,原來支持「自由法國」運動的大多數人都不服氣,因為基本上這個臨時政府還是票選出來的, 兩個人共同出任總統是戴高樂的提案,投票還是由臨時政府委員會進行投票,總共有三百多人投票。投票之後,吉羅不只沒有當總統,連任何政府職務也沒有,直接把他排除。
但做手腳的不是戴高樂,完全是因為在北非的法國移民認為美國總統羅斯福很離譜。
吉羅最後因為北非法國人移民的堅持而出局了。
如果這個決定由戴高樂自己做或自己動手腳,執意對抗美國,他便得不到美國的支持。
所以我們常常說,小不忍會亂大謀,戴高樂的二戰經驗完全證明這一點。
一九四三年六月底,戴高樂已經成了法國人心目中最重要的領袖。之後隔年就是大家所知道的,盟軍發動了一個叫D-DAY 的行動,在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同盟國展開人類有史以來最大規模、最壯觀的軍事作戰行動。
在那一天,總計超過十三萬的部隊登上法國海岸,有一萬架盟軍飛機提供空中掩護。從D-DAY 開始,就是納粹德國敗亡的倒數之日。
D-DAY 之後八天,六月十四日上午十一點,一艘法國驅逐艦從英國啟航抵達法國,離德軍佔領巴黎已經四年了。這艘軍艦其實是從北非開到倫敦,再從倫敦開往法國。
這艘驅逐艦上載的人就是戴高樂。他離開法國已經整整四年,已經四年了,他沒有見到摯愛的祖國。
當時的報紙描述,一九四四年六月十四日下午兩點,戴高樂從軍艦走下來,踏上法國的領土。如果有看到歷史性照片的人,你們可以看到他臉上沒有笑容,只有堅毅,好像目睹母親往生一樣。他的臉充滿痛苦,高昂的身軀看起來如此脆弱,疲倦及複雜的感受交織臉龐,沒有任何過度激動的表情。
戴高樂跳上一輛吉普車,抵達當時盟軍所光復的最大城鎮,叫貝約鎮Bayeux,後來的紀錄顯示,一路上他什麼話都沒有說,看著法國的領土,他的雙眼除了悲傷,還是悲傷。
當他抵達貝約鎮時,居民們蜂湧而出,對他歡呼,投擲花朵;好像如今我們看到當紅歌手明星一樣,法國人民希望能夠撫摸他的大衣,任何可以碰觸戴高樂的機會,他是當時法國人最大的驕傲。
戴高樂在貝約鎮裡發表一段簡短的演說,沒有長篇大論,他只是提醒當地人,法國還未到真正歡欣慶祝的時候,因為戰爭尚未完成。
說完這些話,他突然唱起了法國國歌馬賽曲(La Marseillaise),他唱的時候哽咽失聲,然後高舉雙臂比一個很大的V字,勝利姿勢的V。
那一天, 所有貝約鎮的法國人,與他同哭。—-《文茜世紀典範人物》
—-圖片好久不見藍天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