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電影節報告（二）：《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
到台北之後，第一部就選了在中山堂看《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當日因為精神不算好，幾度幾乎入夢：但另一方面，《波米叔叔》不就是一部關於「發夢」的電影嗎？看到的一切也如夢如幻，不論是清醒還是入夢感覺也相似。所謂「看懂」「看不懂」只不過是糾纏在要給電影、給故事一個「合理」的理解吧。
將要壽終正寢的波米叔叔，回到鄉間的田野生活。其中又穿插了完全脫離時空的公主故事、牛的視角，所有故事片段生生滅滅、疑真疑幻，根本毋須解釋、根本無法解釋。所謂「前世今生」，怎麼知道開首的牛、又或猴靈們，不是波米的「今生」？死去的妻子、生死不明的兒子、與不久人世的波米三人同在，同一個家的三人，也都因為死亡而在現世再遇。電影裏的每個角色都有將要睡去、又或者睡着了的時刻，或許我也跟他們一樣，但就如莊周夢蝶，誰又能肯定「現世」就不是夢境本身？
阿彼察邦被認定為「慢電影」的代表人物之一，電影有些部份倒是有趣輕鬆。阿東發現叔母亡魂同席時微微脫力的反應是影片其中一個趣味時刻。而台北電影節的福相字幕製作的字幕也相當在地過癮，表達角色法語咬字不準，就將「可以回去工作」寫成國語諧音「口以肥去工作」，將影片的喜感傳譯，也是妙筆。即便是在餐桌上遇上波米亡妻靈魂及化身的波米失蹤兒子，那些關於生與死的傾談也是舉重若輕。
《波米叔叔》不是一部超脫世情的電影。波米叔叔對於自身疾病作為業報的焦慮，去想像惡疾是否來自年輕時殺戮共黨人士的果報：殺共黨人與殺蟲一樣，也是殺生、也是殺業。看到此處，想到《殺人一舉》（The Act of Killing）還有東南亞國家在二次大戰後的排共歷史，一個個將死老人，體內興許都深埋着這些歷史的血債，他們可能是施暴者、可能是受害者，又或者更多時候兩者皆是。到了波米叔叔死前的最後一個夢，他夢見的卻是一個敵托邦——也許是他的來生、也可能當下即是——政府領導人有了超能力，可以用意志令任何他看不順眼的、反對政權的人消失。靈魂軀體逃到天涯海角，仍然難免於災劫。
到了最令我震驚的結尾，在一切完成之後。侄兒阿東卻變成了兩個，音樂響起，畫面卻帶我們與阿東等人一同看着酒店電視中的新聞片，「世界」的蒙太奇。世事都在其中，嗎？
很想可以將阿彼察邦的電影都看一遍呀！
（圖為《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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