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只喜歡看歡樂無比的東西請不要點開這篇文章,超感謝)
如果小粉絲們看這篇文章之前,已經看過這篇(為什麼突然去北歐的原因):
https://www.facebook.com/DirectorBao/photos/a.358980824244004/2149347905207278/
那就可以繼續往下看(沒看過的請不要往下看因為會看不懂)
很多人傳訊息給那個小孩,小孩很感謝大家,他想跟大家說他現在過得很好,每天都很忙,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工作和開會,處理自己公司的事情,和貓狗過著老夫老妻的生活,謝謝大家給他的鼓勵,他每篇訊息都有看。
上一篇文章有講到,那個男人留給自己親生的孩子許多治不好的後遺症,右邊耳咽管的裂痕導致壓力大時右耳完全聽不見,小孩大學時曾經右耳完全聽不見一個月,後來去榮總檢查,醫生告訴他,他的耳咽管有裂痕,要動手術才會好(小孩當時沒錢想說算了),另外小孩的頭上和額頭有很多疤痕,嘴巴兩側有很多凸出來破掉然後癒合的疤痕,是被菸蒂燙出來的,小孩有婦科的問題,也有因為憋尿和壓力導致反覆感染造成的間質性膀胱炎。
男人在小孩七歲左右再婚了,他不停的吵著小孩的阿嬤,說他沒女人會死,說他每天回家了無生趣,於是阿嬤只好找人介紹了幾個女人給他,最後找到了一個小他八歲還九歲的女人,阿嬤還花了五十萬的聘金給女方的家屬,男人一點都不感激,覺得這是他媽媽應該幫他做的。
那個女人不是個好人,她常常說阿嬤的壞話,非常的無禮,有時阿嬤拿著重物,她也不幫忙提上來,小孩很恨男人,也不喜歡那個女人,相對的,女人也不喜歡小孩。
男人是個人渣,雖然其他家人說他很可憐,很善良,其實他是個好人,只是因為離婚壓力大等等幫他辯解,但男人曾經對阿嬤說,阿嬤都沒有留財產給他|(老實說阿嬤買了兩台車給男人,男人還弄丟一台,男人常常吃家裡住家裡,都是阿嬤出錢),男人抱怨阿嬤都沒有燉雞湯和補品給他的老婆喝,男人說他在公司被老闆罵時,阿嬤應該打電話去公司幫他罵老闆,說阿嬤這樣算什麼媽媽,女人也不知跟阿嬤有什麼仇,阿嬤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女人常常跟男人告狀,說阿嬤從門縫底下偷看她,阿嬤因為以前扛重物養三個小孩,身上的脊椎有骨刺(每次幫她刮痧都會出現很深的痧),阿嬤的膝蓋不好,根本沒辦法蹲下來,但男人卻相信了,又跟自己的媽媽大吵一頓。
男人不敢對自己的老婆兇,因為他沒有女人幹會死,阿嬤常常四點起床洗衣服,男人就會出來狂罵阿嬤,說阿嬤吵到他睡覺,阿嬤跟小孩說她不敢跟其他家人講,因為阿嬤希望家和萬事興,小孩更恨男人了,連帶的他也恨那個欺負阿嬤的女人。
人都是現實的,天下很少有後母會喜歡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女人常常跟男人說小孩的壞話並說謊,說小孩態度很差,說小孩問話不回答,說小孩沒禮貌,於是男人常常把小孩叫進房間,叫他跪下來跟女人道歉,或是讓他站著一兩個小時反省。
像之前那篇文章說過,在小孩四年級發胖前,男人還是會持續做些噁心的事情以及說些噁心的話,小孩很恨,恨不得把自己這張長得像親生媽媽的臉撕下來,家人沒有人願意幫小孩,小孩也不想讓阿嬤知道真相傷心難過,於是小孩因為壓力而開始狂吃,男人很討厭胖子,他對胖子沒有性慾,小孩很高興,因為他發現了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方法。
小孩慢慢長大,到了國中時可能因為叛逆期的關係,小孩變得勇敢了起來,他常常跟男人的老婆吵架,因為那女人常常對阿嬤很壞,一直吞忍著的小孩看不下去,而每當男人回家時,女人就跟男人告狀,男人便大發雷霆的把小孩叫進房間跪下來狂罵,小孩什麼都沒說,只是充滿恨意的瞪著他,小孩常常默默跟神禱告,請神保護他跟阿嬤,有時小孩真的很恨,他咬牙切齒的詛咒他們,那種恨累積了好多年了,從四歲開始直到現在,是那種永遠不會原諒的恨。
或許神聽見了小孩的聲音,男人和女人結婚幾年後,女人右邊的耳朵突然聽不見了,就跟小孩右邊的耳咽管被男人打到裂掉一樣,女人的右耳得了突發性耳聾,怎麼治也治不好,於是女人開始大吵大鬧,把自己當成悲劇的女主角,搞得男人不得安寧,但男人又不能沒女人幹,只好順著她寵著她,忍受女人驕縱的脾氣。
另外,記得小孩有婦科的問題嗎,是被用力踹肚子和幹一些骯髒的事搞出來的,結果過了幾年,女人得了卵巢的囊腫,好像是很嚴重的那種,記得好像叫作巧克力囊腫,聽說非常大一顆,手術後女人開始裝可憐大哭,說她一輩子不能生孩子,這在小孩眼裡根本是笑話,因為男人常常伸手跟阿嬤要錢,他根本養不起第三個孩子,而且女人也說過她根本不喜歡小孩,這只是她讓男人低頭的藉口。
還有,女人興致一來,常常把小孩叫進房間罵,把冷氣開到最強對著小孩吹,她可以狂罵一兩個小時,小孩常常看著地板不發一語,他詛咒女人能閉嘴,後來有一天,女人的喉嚨突然啞了,好像是長了腫瘤,手術後兩三個月不能說話,當然,女人又把氣發洩在男人身上,男人只能忍著哄著,因為他是個沒有女人幹會死的人。
其他家人呢,阿嬤常常說怕她們擔心,不想讓她們知道男人欺負阿嬤,小孩都默默看在眼裡,小孩越長大跟親生母親越像,男人不敢再動手打小孩,可能小孩看著他的眼神常常讓他毛骨悚然,到最後男人和女人搬出了阿嬤的家,阿嬤還難過了好一陣子,小孩很高興,他知道男人這樣就不能每天欺負阿嬤了。
前幾年男人騎車帶著女人去宜蘭玩時摔車,好像摔斷了腿吧,其他家人逼迫小孩去醫院看他,男人跟其他家人要錢要了快二十萬,說是要醫藥費什麼的,小孩表面上去商店街買了一些水果和營養品給男人,但他看著男人卻是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時的小孩心裡想,神啊,他怎麼還沒死?
後來小孩想到,喔,如果他現在死了,阿嬤一定會很難過,所以他還不能死,後來阿嬤中風失智了,男人一年去看阿嬤不到三次,每次男人來,阿嬤的看護安娜都會跟小孩說,你爸爸來了,你不要過來,因為安娜知道小孩很恨男人,而安娜也不喜歡他。
小孩已經記不清楚最後一次跟男人對話是什麼時候,好像是男人在LINE裡面大罵小孩無情無義都不給他錢的時候吧(小孩大學時的學雜費和房租都是自己出的,搬回阿嬤家的搬家費也是自己出的,男人曾經狠狠的對小孩說,我生你不代表我要養你,小孩記的非常清楚),男人還曾經不只一次跟阿嬤抱怨,小孩對狗比對親生父親還好,阿嬤還傻傻的幫他說話,說粉絲團是小孩的事業,老實說,小孩有工作,粉絲團是小孩的興趣和幫忙寫認養文和宣導觀念的地方,每次男人生日時,家人們還會錄影片跟男人說生日快樂,明明她們知道男人對小孩做的一切骯髒事,但卻沒人站在小孩這邊,小孩也認了。
小孩已經好幾年沒看到男人了,有天若是男人死了,他不會覺得高興,也不會覺得難過,他知道男人會下地獄,他也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從四歲開始累積到現在快二十幾年的恨意是不會那麼輕易放下,原諒,解脫。
小孩很高興自己現在在地球的另一端,男人再也不能威脅傷害到他,就算有家人是法律界的,小孩自己開的公司裡也有法務律師,小孩長大了,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其他家人應該不會讓他看阿嬤,因為小孩把這些骯髒的事全吐了出來,她們應該覺得很丟臉,讓她們的社會地位受到影響,但這些都是事實,沒什麼好隱瞞的。
下一次小孩回台灣時,會把租在阿嬤隔壁的房子退掉,因為已經沒有必要留下來了,每天早上小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禱告和讀聖經,每次他都會為阿嬤禱告,希望阿嬤一切平安,對小孩來說,他真正的家人只有他的阿嬤而已,就跟小孩創作的第二本書[ 黑道老大與他養的狗 ]一樣。
以下是小孩常常看的聖經片段:
[聖經 以賽亞書 41:10]
你不要害怕,因為我與你同在;
不要驚惶,因為我是你的神。
我必堅固你,我必幫助你;
我必用我公義的右手扶持你。
[聖經以賽亞書3]
惡人有禍了!他必遭災難,因為要照自己手所行的受報應。
[出埃及記 14:14]
耶和華必為你們爭戰,你們只管靜默,不要作聲。」
真抱歉打了這麼多,希望大家看了不要覺得很阿炸,最近太忙了,有空會繼續米克斯人類被狗養的系列的。
為什麼突然要去北歐的原因在這:
https://www.facebook.com/DirectorBao/photos/a.358980824244004/2149347905207278
毀滅小粉絲的歐洲幻想請看這:
https://www.facebook.com/DirectorBao/photos/a.358980824244004/2144280509047351/
有憂鬱症的困擾的可以看看這個:
https://www.facebook.com/DirectorBao/photos/pcb.2139589536183115/2139589249516477/
額頭凸的女人 在 寶總監的寶之國與他的狗王子 Empire of Director Bao & Niku & Baku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提醒,只喜歡看歡樂無比的東西請不要點開這篇文章,超感謝)
閱讀前提醒小粉絲們,曾經當時我在美國時寫了很多關於那個加拿大人的抱怨文,哈哈,後來有人罵我,這不是可愛的狗狗貓貓專頁嗎,幹嘛寫這些東西讓人心情很差,又不是婚姻愛情版之類的等等云云。
所以小粉絲們看好了,這個粉絲團的名字是[寶總監的寶之國與他的狗王子們] ,不再是以前的[秋田犬泥褲總裁] ,所以我今天連我大便狀況如何我都可以寫,喜歡正面樂觀的人請跳過這篇,看我畫的米克斯人被狗養系列就好了,感謝你們。
最近我除了搞公司的東西之外,我在慢慢設計明年虎年的桌曆,我有邀請阿培幫我畫一頁哈哈,他超努力練習的還用鉛筆畫好之後再用黑筆上色,真是個好阿培,阿培是我最好的兄弟,像西藏獒犬一樣的暖燙男人!
八月父親節部分,我會留給一個我的前輩畫(是一個我開始工作好幾年之後教我很多東西的老師),然後我再自己畫一點上去。
他大我好幾歲,我都叫他老爸,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我覺得他就像是我真正的老爸,他是超北爛的雙魚座,常常逼迫我聽很台的音樂,明明會打扮但是行為超級台客,還跟我說英文他都看不懂有時還要我幫他翻譯。
他是個善良的好人,也常常救路邊的昆蟲等等,我每次有什麼專業上的問題都會問他,他很強是我看過最強的2D ARTIST,我歐洲的同事和客戶都說他是大師,我跟他說了很多我沒跟其他人說的事情,他覺得我很可憐也很為我感到憤怒,我覺得他雖然很北爛,但是他好像才是我真正的老爸,總之明年的桌曆八月份會很漂亮,因為是我跟他一起畫的。
曾經有好幾次我朋友同事們跟我說,他們搜尋[寶總監]時,關鍵字會有[ 寶總監 父母 ],大家可能都很疑惑這麼多年來,怎麼從來看沒看到他們出現在我畫中,這邊我想說一個真實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孩,周遭的人說,哇這個小孩額頭天庭飽滿,童年會過得很快樂很幸運,但這好像是騙人的。
這個孩子的父母在他五歲時離婚了,他的童年有一段很黑暗很痛苦的時期,從四歲開始吧,他的媽媽精神不太穩定,因為那個男人常常在房間裡揍她掐她,或是逼著她看成人影片,然後逼她做很噁心的事(那小孩為什麼會知道呢?因為當時他大概三四歲,在旁邊看著一切),這些事情同一個屋簷下的人都不知情,他們都以為全都是那個女人的問題,是她帶壞了男人,不是自己家人的問題,因為那個男人很會說謊,很會演戲。
在小孩五歲時,他們終於離婚了,女人離開了家,從此再也沒有跟孩子見面,雖然女人對小孩做了很多很可怕的事情,例如說,把小孩的頭壓到熱水裡要溺死他,或是勒著小孩的脖子然後對他沖冷水想殺死他(還好那時孩子的阿嬤把小孩抱著跑去急診,聽說已經臉色發紫了差點一命嗚呼),但小孩並不真正恨那個女人,因為小孩知道在黑暗的房間裡發生的殘忍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小孩長大後,在去美國工作前去戶政事務所拿了出生證明,發現女人再婚了,他沒有特別的感覺,只覺得,只要女人開心就好了,因為換成任何人,也會想逃的。
五歲到七歲,是那個小孩這輩子最黑暗的時刻,這兩年那男人給自己親生的孩子留下了好多治不好的後遺症,小孩耳朵右邊的耳咽管有裂痕,壓力大時右耳完全聽不見聲音,額頭有好多個疤痕,被頭髮蓋住了,小孩的嘴巴裡面兩側,有好幾個凸出來破掉然後癒合的疤痕,有些是用菸蒂燙出來的,有一些婦科的問題,有因為憋尿和壓力導致反覆感染造成的間質性膀胱炎等等。
那個小孩當時受到很大的傷害,他很瘦小,比同年紀一般孩子還小,因為常常被關在黑暗的房間裡,每天只吃一餐,小孩當時應該有自閉症,因為只要一出門看到陌生人就會尖叫大哭,讀幼稚園時也總是縮在角落,吃午餐吃一吃會吐出來然後開始哭,連幼稚園老師都不喜歡這個孩子,因為他們覺得他很麻煩。
整個家族裡,小孩最喜歡的是他的阿嬤,他的阿嬤常常跟那個男人吵架,在男人要打他時,阿嬤就擋在他面前保護他,那孩子從不曾告訴阿嬤這些骯髒的事,因為潛意識裡,他知道阿嬤會很難過很傷心,有次那個小孩很害怕的發抖跟阿嬤說,他不想再讓那個男人幫他洗澡了,結果阿嬤就跟那男人大吵了起來,那男人甚至要打阿嬤,沒錯,就是他自己的媽媽。
阿嬤以前常常問那個小孩,你怎麼長這麼小隻,你妹長那麼高,小孩沒說話,因為四歲到七歲的發育期,他每天被關在黑暗的房間裡只吃一餐的關係。
對於一個這麼小的小孩,並不知道怎麼求救,阿嬤好幾次對小孩說,你跟你媽長的很像,尤其是笑的時候,然後皮膚也很白,是整個家族裡皮膚最白的,跟他親生媽媽一樣。
於是從五歲到七歲直到那個男人再婚,他對自己的孩子做了很多骯髒不可原諒的事,很多你想到都會想嘔吐的事,他把離婚的憤怒發洩在親生的骨肉身上,小孩很害怕每天哭,哭了就被揍,只要尖叫就會被狂揍,嘴巴被塞東西,他被威脅不准講出去,於是他畫圖求救,把男人做的事畫了下來(他至今仍然記得他畫了什麼),小孩給其他家人看,希望她們能救救小孩,但是,其他家人看了什麼都沒說,也許是覺得很丟臉,不願意說出去。
從那一刻,那個小孩就知道,沒人可以幫助他,也了解,人類真的很骯髒很噁心,竟然對自己親生的骨肉幹出這種事,然後再死不承認裝沒事,這也是為什麼小孩長大之後有強烈潔癖的原因。
順帶一提,小孩有個妹妹,男人慾望來時也想對妹妹下手,是小孩每次都保護了妹妹,叫她趕快跑出房間。
那個小孩在經過這麼久的虐待之後,小小年紀的他精神上出現了一些問題,他會欺負自己的妹妹,要她跟他站在同一邊,或是用手或腳推她,這是這個小孩這輩子做過最惡劣的事情,但相較於這個孩子,妹妹過得很幸福,沒有受到那個男人的虐待和侵犯折磨,她甚至也忘記了小孩每次叫她趕快跑出去房間的事,她長大後不記得小孩每次都救了她,只記得小孩欺負她。
家人們都覺得小孩是個自閉的怪胎,瘦巴巴又蒼白,很陰沉話又少,很不討喜,不像妹妹那樣活潑快樂。
一個小孩在五歲到七歲之間就能感覺到強烈的恨意,如果當時有一把刀,相信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往那男人的咽喉和心臟刺下去。
終於,七歲那年,男人再婚了,小孩終於不用再跟他一起睡同一個房間了,但那男人有時還是會說些很噁心的話或是做些很噁心的事情,於是不知道如何抒發壓力的孩子開始狂吃,從小學四年級開始發胖,他很高興的發現,那個男人不喜歡胖子,他對胖子沒興趣,這是當時那小孩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方法(後來是因為工作壓力才狂瘦下來)。
當小孩剛開始出社會工作時,男人開始跟他要錢,小孩那時的薪水很微薄很少,他心甘情願付房租給阿嬤,因為他住在阿嬤的樓上,但小孩付了男人幾個月的錢之後,每個月扣掉勞健保和飯錢以及手機電話費之後,實在是沒錢了,於是他傳訊息告訴男人,男人大發雷霆並說要親自找他理論,小孩不再回訊息,他很害怕,每次都把門鎖的緊緊的,雖然小孩已經長大了但他還是很害怕。
當小孩25歲時,在一次LINE群組的衝突裡,其他家人不諒解他,覺得你怎麼能對把你養大的人如此冷淡無情不孝順,於是他把一切說了出來,因為他當時已經吞了二十多年了,但當下,其他家人卻說,你要原諒他,他當時離婚壓力大,他很可憐,他其實是善良的好人,畢竟他也把你養大。
當下已經長大的小孩徹底明白,沒有任何人會站在他這邊,其他家人們對他很好,物質上常常給他和他養的狗食物和生活物品等等,但從未有人在那小孩真正需要時站在他身邊,小孩的阿嬤中風生病了,至少她一輩子不會知道真相,不會知道自己的兒子幹出這種事,不會傷心難過。
那再講到蓋亞出版社出版的[寶總監西行記] ,當時那個軟爛男被已經長大的小孩養了兩年,他出生於富裕的家庭,父母非常自私,一開始根本看不起那個只會畫圖做遊戲的小孩,直到他們知道那個小孩是作家,參加了幾次簽書會,看到很多粉絲,才改了嘴臉,開始炫耀。
當時其實那個小孩並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當時的他有好同事好公司,上班也很開心,但那軟爛的男人不停糾纏,最後甚至說[ 我會像狗一樣忠誠永遠跟你在一起 ] ,於是他便相信了那個軟爛人,開始照顧他,出所有的錢,過年過節準備禮物給那軟爛男的父母,從他當兵到出社會一直陪著他照顧他,但最後換來的卻是背叛。
分手後,小孩的家人站在軟爛男那邊,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外人那邊,瘋狂的指責:你是不是自己也有問題!不然他為什麼會劈腿!你要檢討你自己!!
她們為什麼生氣呢?因為小孩毀掉了入豪門的機會嗎?
那一瞬間,小孩徹底絕望了,他能理解華人社會中親情的重要性,也能理解為何當初家人們幫那男人說話是因為血親關係,但完全不能理解,為何家人們全站在一個背叛傷害他的外人身邊,槍口對著他狂轟,他明白,這世界上唯一能相信的只有狗,還有自己。
隔沒多久,他遇見了在美國當教授的加拿大人,當時他覺得,這個人站在我這邊,只有他站在我這邊,於是他放棄了在台灣的工作和一切,帶著狗飛去了美國。
一開始都好好的,但好景不常,加拿大人的教授研究失敗了,他有亞斯伯格症,最後爆發的很嚴重,小孩吞忍著,每天吃藥精神上都很痛苦,還要忍受對方媽媽的歧視以及冷嘲熱諷,說是為了綠卡才到美國的。
終於有一天,在一次爭吵過後,加拿大人把那小孩的行李全扔出門外時,小孩再也忍受不了了,他真的累了,於是他拿了最銳利的刀往左手腕用力垂直一劃,當下血流如注,加拿大人報警,最後小孩在醫院被關了六天,在一張小小的床上發抖,上廁所不能關門,洗澡還要卑微的求他們,因為加拿大人並沒把他加入健保,所以美國醫院的人把他當遊民一樣對待,順序排在最後面,沒吃身心科的藥發作的他傳訊息給他的表弟,說他好害怕,問表弟其他家人有說什麼嗎?表弟回答他:[ 她們說再看看 ],於是他不再多問。
總之,最後小孩再也受不了了,他發著高燒(當時還沒有COVID-19)獨自一人回到了台灣,自己和另外養的一條獒犬在小小的套房住了好一陣子。
所有的家人都裝作沒事,他們在小孩去美國前把他的東西全扔了,畫冊漫畫,小孩養的盆栽和超大幅的油畫,還有兩把珍貴的小提琴(小孩用自己存下來的錢辛苦買的),但小孩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
他知道家人們照顧中風的阿嬤壓力很大很辛苦,他努力住的離阿嬤近一點(最後就住在隔壁),淡水到內湖和信義區很遠,一天的通勤時間就要三個多小時,他常常在捷運上站著睡覺,有時還睡過頭趕不上會議要一直低頭道歉,但他從來沒有抱怨過。
而因為經歷過這麼多事,那小孩的個性並不活潑,在家不太說話,不是那種會帶給家人們快樂的人,但任何事只要家人要求的,他一定會努力做到,以前的生日或是母親節,他總是買最好的,還曾經一次給了阿嬤五萬塊,讓阿嬤都哭了,阿嬤那時的表情,他現在都還記得,但他並不是那種真的會一直很嗨很快樂的人,也許是因為這樣,其他家人們並不是那麼喜歡他。
這個小孩很討厭念書,以前小學剛開始學英文時,他並不知道英文之間要分開來一段一段,所以字母都黏在一起,那個男人在他之後娶的老婆面前,把作業簿往小孩的頭上砸,說小孩是白癡,小孩額頭流血了,但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哭,這讓他更不想念書了。
但並不是他不會念,只是他很抗拒不想被逼迫,家人們都很會念書,法律界銀行業,是通俗來說社會上有頭有臉的行業,他國中時學測考得非常爛,當時坐在餐桌準備第二次考試時,除了他的阿嬤之外,其他人對他露出的表情,表現的樣子,他一輩子不會忘記。
阿嬤常常拿著小孩畫的圖去跟牌友們炫耀,還說要裱框起來,學測考爛之後,阿嬤甚至問小孩,啊你不喜歡念書,要不要阿嬤現在幫你找工作,不想念就不要念了。
小孩覺得,在這個家他應該是最沒用,最沒出息的,除了他阿嬤之外,其他人都覺得他只會畫圖會餓死街頭,即使他後來拼命拿到了TOEIC的金色證書,他的家人也沒說什麼,可能覺得英文好也不代表你會賺錢吧。
於是,他決定不想繼續在別人底下做事了,他開始瘋狂的工作,接歐洲和美國的外包,每天到凌晨三四點多才睡,六點半起床遛狗,然後再去信義區的辦公室上班,日復一日,因為他想證明他不是沒用沒出息的人,不是一定要會念書才能得到世人所謂的成功。
當他開始幫歐洲公司做事時,家人對他說他假裝自己是歐洲人,趕快帶著臭狗去歐洲吧,以後房子不用留給你了,這真的是讓人很不舒服的玩笑,而之前家人甚至說起那個加拿大人,要他趕快複合然後飛回美國,雖然他每次都沒說話,但這對他是很痛的打擊,他的家人知道,他從美國回台灣之後獨自一人在小套房發抖,去婦產科拿掉了孩子,在美國自殺等等之類的事,家人們看過那本書西行記,任何一個有同理心的人都不應該開這種玩笑。
有一次,他工作壓力大昏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憂鬱症和自律神經失調發作,那種瞬間斷線的感覺,好像突然沒電一樣完全沒力氣只能發抖,於是他倒在地上,家人們覺得他是假裝的,開始罵他。
[ 每次一直說自己有病 ] ,[ 要躺回你自己那邊去躺 ] ,[你夠了沒有,給我起來喔] ,[ XXX(名字) 你再不起來我們直接叫救護車送你去醫院,搞什麼 ],[ 起來啦,你嚇到你阿嬤了,到底在幹嘛 ],最後,只有阿嬤的看護安那把他抱起來,因為他生的病並不是外在能夠看見的病,並不是斷手斷腳,而是內在真的生病了,他並不願意有這些看不見的毛病,因為大家都以為他是裝的,他寧願斷一條腿或斷一隻手,至少別人會知道,啊,他是真的生病了。
小孩那時哭的一蹋糊塗,他聽見已經失智的阿嬤在叫他,但阿嬤再也沒辦法跟他正常的說話,也不會再站在他這邊,他覺得好寂寞。
小孩長大了,他去年十二月飛去了歐洲一個月簽約和設置辦公室,回來之後過年他和狗一起在家隔離了兩周,今年四月他帶著陪伴了他十多年的狗飛去了北歐開了公司。
很多人一定覺得他很無情吧,丟下家人自己跑去國外,但是他去年十二月在歐洲時接到了他表弟的電話,表弟說家人叫他不准回去,要他去住防疫旅館(很貴 但小孩身上根本沒那麼多錢),說他身上有病毒會傳染給其他人(小孩只是住隔壁而已,並沒有跟她們住在一起),還說要報警抓他,於是小孩完全死心了,沒什麼好留戀的。
他一月多回國隔離完,直到飛去歐洲的四月初期間,他連阿嬤都沒去看,即使測試結果出來是陰性的,即使隔離兩周沒有症狀,但都能說出那種話了,應該也不會有人相信他。
另外,他從來不缺男人追求,但他不是跟童年時那個虐待他的垃圾一樣,沒女人幹會死,他的生活很簡單,不抽菸不喝酒,從未去過CLUB和PUB以及BAR,他都跟狗窩在家裡畫圖看漫畫,看看YOUTUBE的DISCOVERY和TLC還有ANIAMAL PLANT,偶爾看看小說和一些文章,還有FB的狗社團。
家人們說話很難聽,說他沒男人會死,說他缺男人,換男人速度很快,老實說,如果他真的要換男人速度很快,那就不會每任都在一起至少兩年到五年,如果家人都不支持他,不站在他這邊,那找個會支持他的伴侶,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錯,現在他甚至認為有沒有都沒關係,有狗有事業就好,尤其是可以保護他的大狗。
以前曾經讀過孟子的[ 人禽之辯 ] ,裡面說: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以道德價值區分人類與非人類的立場,如果人類沒有了道德良心,那雖名為人,但實無以異於禽獸。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故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或相倍蓗而無算者,不能盡其才者也。(《孟子•告子上•6》)
反過來說「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十惡不赦、不具道德意識的人類,這些惡人,「名雖為人,而實無以異於禽獸」,甚至不配稱為人類(「非人」)。
所以常常有人對受傷害的人說,放下,原諒,你才會解脫,說的很簡單。
人之所以為人不為神,沒有人有資格對受害者說這種話,好像有個人捅了你好幾刀虐待你,你的傷口流血結痂,疤痕依然在那,那人說我之後會對你很好的,但是有些傷口是一輩子不會癒合的,所以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強求人放下,放開,以及原諒。
那個小孩在美國和台灣期間看了好多心理諮商師,有次他找了一個基督徒的諮商師,講到最後,諮商師只淡淡地問了他一句:
上帝愛祂的孩子,祂看到你現在這樣受苦,你覺得祂不會心痛嗎?
「我應該要原諒那個傷害我的人嗎?」
應該問,無論你選擇原諒或不原諒,那就是你的自由,你是否有辦法接受原諒對方後的自己,甚至原諒這樣的自己?
故事到了尾聲,那個孩子永遠不會原諒傷害他的人,但他也不會選擇報復,或是花錢找人讓他斷手斷腳,因為他是基督徒他不想下地獄,他還想去彩虹橋看他的暖男獒犬,他現在只在乎在乎他的人,然後為了自己和狗繼續向前走。
這就是這個小小的真實的故事的結尾。
真抱歉打了這麼多,希望大家看了不要覺得很阿炸,明天會有米克斯人類快樂的系列的。
額頭凸的女人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尋找戀人的悲劇】
稍微看過歐·亨利作品的人,大概都知道他的故事結局,往往都出人意料─哪怕你已經清楚這點,還是很難在下一篇提前猜到答案。
這部〈帶傢俱出租的房間〉也是這樣的故事,以神秘感鋪墊,最終卻帶出了無比巧合的愛情悲劇。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吧。
-
帶傢俱出租的房間 / 歐·亨利
在紐約西區南部的紅磚房那一帶地方,絕大多數居民都如時光一樣動盪不定、遷移不停、來去匆匆。正因為無家可歸,他們也可以說有上百個家。他們不時從這間客房搬到另一間客房,永遠都是那麼變幻無常——在居家上如此,在情感和理智上也無二致。他們用爵士樂曲調唱著流行曲「家,甜美的家」;全部家當用硬紙盒一拎就走;纏緣於闊邊帽上的裝飾就是他們的葡萄藤;拐杖就是他們的無花果樹。
這一帶有成百上千這種住客,這一帶的房子可以述說的故事自然也是成百上千。當然,它們大多乾癟乏味;不過,要說在這麼多漂泊過客掀起的餘波中,找不出一兩個鬼魂,那才是怪事哩。
一天傍晚,有個青年男子,在這些崩塌失修的紅磚大房中間轉悠尋覓,挨門挨戶按鈴。在第十二家門前,他把空盪盪的手提行李放在臺階上,然後揩去帽沿和額頭上的灰塵。門鈴聲很弱,好像傳至遙遠、空曠的房屋深處。
這是他按響的第十二家門鈴。鈴聲響過,女房東應聲出來開門。她的模樣使他想起一隻討厭的、吃得過多的蛆蟲。它已經把果仁吃得只剩空殼,現在正想尋找可以充饑的房客來填充空間。
年輕人問有沒有房間出租。
「進來吧,」房東說。她的聲音從喉頭擠出,嘎聲嘎氣,好像喉嚨上繃了層毛皮。「三樓還有個後間,空了一個星期。想看看嗎?」
年輕人跟她上樓。不知從什麼地方來的一線微光,緩和了過道上的陰影。他們不聲不響地走著,腳下的地毯破爛不堪,可能連造出它的織布機,都要詛咒說這不是自己的產物。它好像已經植物化了,已經在這惡臭、陰暗的空氣中退化成茂盛滋潤的地衣,或滿地蔓延的苔蘚,東一塊西一塊,一直長到樓梯上,踩在腳下像有機物一樣黏糊糊的。樓梯轉角處牆上都有空著的壁龕。它們裡面也許曾放過花花草草。果真如此的話,那些花草已經在污濁骯髒的空氣中死去。壁龕裡面也許曾放過聖像,但是不難想像,黑暗之中大大小小的魔鬼早就把聖人拖出來,一直拖到下面某間客房那邪惡的深淵之中去了。
「就是這間,」房東說,還是那副毛皮嗓子。「房間很不錯,難得有空的時候。今年夏天這兒還住過一些特別講究的人哩——從不找麻煩,按時付房租。自來水在過道盡頭。斯普羅爾斯和穆尼住了三個月。她們演過輕鬆喜劇。佈雷塔·斯普羅爾斯小姐——也許你聽說過她吧——喔,那只是藝名兒——就在那張梳粧檯上邊,原來還掛著她的結婚證書哩,鑲了框的。煤氣開關在這兒,瞧這壁櫥也很寬敞。這房間人人見了都喜歡,從來沒長時間空過。」
「你這兒住過很多演戲的?」年輕人問。
「他們這個來,那個去。我的房客中有很多人在演出界幹事。對了,先生,這一帶劇院集中,演戲的人從不在一個地方長住。到這兒來住過的也不少。他們這個來,那個去。」
他租下了房間,預付了一個星期的租金。他說他很累,想馬上住下來。他點清了租金。她說房間早就準備規矩,連毛巾和水都是現成的。房東走開時,——他又——已經是第一千次了——把掛在舌尖的問題提了出來。
「有個姑娘——瓦西納小姐——埃盧瓦絲·瓦西納小姐——你記得房客中有過這人嗎?她多半是在臺上唱歌的。她皮膚白嫩,個子中等,身材苗條,金紅色頭髮,左眼眉毛邊長了顆黑痣。」
「不,我記不得這個名字。那些搞演出的,換名字跟換房間一樣快,來來去去,誰也說不準。不,我想不起這個名字了。」
不。總是不。五個月不間斷地打聽詢問,千篇一律地否定回答。已經花了好多時間,白天去找劇院經理、代理人、劇校和合唱團打聽;晚上則夾在觀眾之中去尋找,名角兒會演的劇院去找過,下流污穢的音樂廳也去找過,甚至還害怕在那類地方找到他最想找的人。他對她獨懷真情,一心要找到她。他確信,自她從家裡失蹤以來,這座水流環繞的大城市,一定把她蒙在了某個角落。但這座城市就像一大團流沙,沙粒的位置變化不定,沒有基礎,今天還浮在上層的細粒到了明天就被淤泥和黏土覆蓋在下面。
客房以假惺惺的熱情迎接新至的客人,像個暗娼臉上堆起的假笑,紅中透病、形容枯槁、馬馬虎虎。破舊的傢俱、破爛綢套的沙發、兩把椅子、窗戶間一碼寬的廉價穿衣鏡、一兩個燙金像框、角落裡的銅床架——所有這一切折射出一種似是而非的舒適之感。
房客懶洋洋地半躺在一把椅子上,客房則如巴比倫通天塔的一個套間,儘管稀裡糊塗扯不清楚,仍然竭力把曾在這裡留宿過的房客分門別類,向他細細講來。
地上鋪了一張雜色地毯,像一個豔花盛開的長方形熱帶小島,四周是骯髒的墊子形成的波濤翻滾的大海。用灰白紙裱過的牆上,貼著緊隨無家可歸者四處漂流的圖畫——「胡格諾情人」、「第一次爭吵」、「婚禮早餐」、「泉邊美女」。壁爐爐額的樣式典雅而莊重,外面卻歪歪斜斜扯起條花哨的布簾,像舞劇裡亞馬遜女人用的腰帶。爐額上殘留著一些零碎物品,都是些困居客房的人,在幸運的風帆把他們載到新碼頭時拋棄不要的東西——一兩個廉價花瓶,女演員的畫片,藥瓶兒,殘缺不全的撲克紙牌。
漸漸地,密碼的筆形變得清晰可辨,前前後後居住過這間客房的人留下的細小痕跡所具有的意義也變得完整有形。
梳粧檯前那片地毯已經磨得只剩麻紗,意味著成群的漂亮女人曾在上面邁步。牆上的小指紋表明小囚犯曾在此努力摸索通向陽光和空氣之路。一團濺開的汙跡,形如炸彈爆炸後的影子,是杯子或瓶子連同所盛之物一起被砸在牆上的見證。穿衣鏡鏡面上用玻璃鑽刀歪歪扭扭地刻著名字「瑪麗」。看來,客房留宿人——也許是受到客房那俗豔的冷漠之驅使吧——曾先先後後在狂怒中輾轉反側,並把一腔憤懣傾泄在這個房間上。傢俱有鑿痕和磨損;長沙發因凸起的彈簧而變形,看上去像一頭在痛苦中扭曲的痙攣中被宰殺的可怖怪物。另外某次威力更大的動盪,砍去了大理石壁爐額的一大塊。地板的每一塊拼木各自構成一個斜面,並且好像由於互不干連、各自獨有的哀怨而發出尖叫。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些把所有這一切惡意和傷害施加於這個房間的人,居然就是曾一度把它稱之為他們的家的人;然而,也許正是這屢遭欺騙、仍然盲目保持的戀家本性,以及對虛假的護家神的憤恨點燃了他們胸中的沖天怒火。一間茅草房——只要屬於我們自己——我們都會打掃、妝點和珍惜。
椅子上的年輕人任這些思緒繚繞心間,與此同時,樓中飄來有血有肉、活靈活現的聲音和氣味。他聽見一個房間傳來吃吃的竊笑和淫蕩放縱的大笑;別的房間傳來獨自咒駡聲,骰子的格格聲,催眠曲和嗚嗚抽泣;樓上有人在興致勃勃地彈班卓琴。不知什麼地方的門砰砰嘭嘭地關上;架空電車不時隆隆駛過;後面籬牆上有隻貓在哀叫。他呼吸到這座房子的氣息。這不是什麼氣味兒,而是一種潮味兒,如同從地窖裡的油布和朽木混在一起蒸發出的黴臭。
他就這樣歇在那兒,突然,房間裡充滿木犀草濃烈的芬芳。它乘風而至,鮮明無誤,香馥沁人,栩栩如生,活脫脫幾乎如來訪的佳賓。年輕人忍不住大叫:「什麼?親愛的?」好像有人在喊他似地。他然後一躍而起,四下張望。濃香撲鼻而來,把他包裹其中。他伸出手臂擁抱香氣。刹那間,他的全部感覺都給攪混在一起。人怎麼可能被香味斷然喚起呢?喚起他的肯定是聲音。難道這就是曾撫摸、安慰過他的聲音?
「她在這個房間住過,」他大聲說,扭身尋找起來,硬想搜出什麼徵跡,因為他確信能辨認出屬於她的、或是她觸摸過的任何微小的東西。這沁人肺腑的木犀花香,她所喜愛、唯她獨有的芬芳,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房間只馬馬虎虎收拾過。薄薄的梳粧檯桌布上有稀稀拉拉五六個髮夾——都是些女性朋友用的那類東西,悄聲無息,具有女性特徵,但不標明任何心境或時間。他沒去仔細琢磨,因為這些東西顯然缺乏個性。他把梳粧檯抽屜搜了個底朝天,發現一條丟棄的破舊小手絹。他把它蒙在臉上,天芥菜花的怪味刺鼻而來。他順手把手絹甩在地上。在另一個抽屜,他發現幾顆零星紐扣,一張劇碼表,一張當鋪老闆的名片,兩顆吃剩的果汁軟糖,一本夢釋書。最後一個抽屜裡有一個女人用的黑緞蝴蝶髮結。他猛然一楞,懸在冰與火之間,處於興奮與失望之間。但是黑緞蝴蝶髮結也只是女性莊重端雅、但不具個性特徵的普通裝飾,不能提供任何線索。
隨後他在房間裡四處搜尋,像一條獵狗東嗅西聞,掃視四壁,趴在地上仔細查看拱起的地氈角落,翻遍壁爐爐額和桌子、窗簾和門簾、角落裡搖搖欲墜的酒櫃,試圖找到一個可見的、但他還未發現的跡象,以證明她就在房間裡面,就在他旁邊、周圍、對面、心中、上面,緊緊地牽著他、追求他,並通過精微超常的感覺向他發出如此哀婉的呼喚,以至於連他愚鈍的感覺,都能領悟出這呼喚之聲。他再次大聲回答「我在這兒,親愛的!」然後轉過身子,一片漠然,因為他在木犀花香中還察覺不出形式、色彩、愛情和張開的雙臂。唔,上帝啊,那芳香是從哪兒來的?從什麼時候起香味開始具有呼喚之力?就這樣他不停地四下摸索。
他把牆縫和牆角掏了一遍,找到一些瓶塞和煙蒂。對這些東西他不屑一顧。但有一次他在一折地氈裡發現一支抽了半截的紙雪茄,鐵青著臉使勁咒了一聲,用腳後跟把它踩得稀爛。他把整個房間從一端到另一端篩了一遍,發現許許多多流客留下的無聊、可恥的記載。但是,有關可能曾住過這兒的、其幽靈好像仍然徘徊在這裡的、他正在尋求的她,他卻絲毫痕跡也未發現。
這時他記起了女房東。
他從幽靈縈繞的房間跑下樓,來到透出一縫光線的門前。
她應聲開門出來。他竭盡全力,克制住激動之情。
「請告訴我,夫人,」他哀求道,「我來之前誰住過那個房間?」
「好的,先生。我可以再說一遍。以前住的是斯普羅爾斯和穆尼夫婦,我已經說過。佈雷塔·斯普羅爾斯小姐,演戲的,後來成了穆尼夫人。我的房子從來聲譽就好。他們的結婚證都是掛起的,還鑲了框,掛在釘子上——」
「斯普羅爾斯小姐是哪種女人——我是說,她長相如何?」
「喔,先生,黑頭發,矮小,肥胖,臉蛋兒笑嘻嘻的。他們一個星期前搬走,上星期二。」
「在他們以前誰住過?」
「嗨,有個單身男人,搞運輸的。他還欠我一個星期的房租沒付就走了。在他以前是克勞德夫人和她兩個孩子,住了四個月;再以前是多伊爾老先生,房租是他兒子付的。他住了六個月。都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再往以前我就記不得了。」
他謝了她,慢騰騰地爬回房間。房間死氣沉沉。曾為它注入生機的香氣已經消失,木犀花香已經離去,代之而來的是發黴傢俱老朽、陳腐、凝滯的臭氣。
希望破滅,他頓覺信心消失殆盡。他坐在那兒,呆呆地看著噝噝作響的煤氣燈的黃光。稍許,他走到床邊,把床單撕成長條,然後用刀刃把布條塞進門窗周圍的每一條縫隙。一切收拾得嚴實緊紮以後,他關掉煤氣燈,卻又把煤氣開足,最後感激不盡地躺在床上。
按照慣例,今晚輪到麥克庫爾夫人拿罐子去打啤酒。她取酒回來,和珀迪夫人在一個地下幽會場所坐了下來。這是房東們聚會、蛆蟲猖獗的地方。
「今晚我把三樓後間租了出去,」珀迪夫人說,杯中的酒泡圓圓的。「房客是個年輕人。兩個鐘頭以前他就上床了。」
「呵,真有你的,珀迪夫人,」麥克庫爾夫人說,羨慕不已。「那種房子你都租得出去,可真是奇跡。那你給他說那件事沒有呢?」她說這話時悄聲細語,嘎聲啞氣,充滿神秘。
「房間裡安起了傢俱嘛,」珀迪夫人用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就是為了租出去。我沒給他說那事兒,麥克庫爾夫人。」
「可不是嘛,我們就是靠出租房子過活。你的生意經沒錯,夫人。如果知道這個房間裡有人自殺,死在床上,誰還來租這個房間呢。」
「當然嘛,我們總得活下去啊。」珀迪夫人說。
「對,夫人,這話不假。一個星期前我才幫你把三樓後間收拾規矩。那姑娘用煤氣就把自己給弄死了——她那小臉蛋兒多甜啊,珀迪夫人。」
「可不是嘛,都說她長得俏,」珀迪夫人說,既表示同意又顯得很挑剔。「只是她左眼眉毛邊的痣長得不好看。再來一杯,麥克庫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