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講鬼】《屯門山精》(完)
(第1集)http://bit.ly/3bhFQxb
(第2集)http://bit.ly/3v5wzAw
(第3集)http://bit.ly/3erWP1N
==有廣東話及繁中華語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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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兩母子成功超渡之後,阿公就帶住佢身上嘅家庭照片落山,打算等天光再報警處理。
電筒嘅電池就快用完,兩人只能小心奕奕摸黑前進,入黑嘅山上,四方八面都傳來昆蟲嘅叫聲,氣溫驟降加上濕氣變重,體溫會迅速下降,所以就算偷渡客成功登陸香港,都好大機會捱唔過饑寒交迫嘅夜晚,死喺山上。
「師傅,咁樣喺山上亂行,驚唔驚蕩失路啊?」鵬叔。
「唔驚,周圍都可以問路,除非真係遇到山精,佢哋會令人喺山上不斷兜圈直至攰死,或出現幻覺跳落山崖,不過又係另外嘅故事啦。」阿公補充:「呢個山無山精。」
鵬叔聽完之後嚇到縮起條頸:「點解你咁肯定?」
「有山精嘅山唔會有鳥類,有雀就唔會有山精,佢哋兩個係死對頭。」阿公。
鵬叔對阿公嘅理論半信半疑,只好跟實佢背後。估唔到,只靠住微弱嘅燈光,竟然可以順利返村。兩人一返到村口,就見到大批村民等緊佢哋。
「點啊?捉唔捉到山精?」村民。
「無,但我哋搵到另一具屍體…」鵬叔欲言又止。
「我哋想見一見村長。」阿公。
於是,兩人嚟到村長屋企,鵬叔都唔知應該由邊度講起,但阿公一開口就話:「你哋上山打嘅山精,其實係偷渡客,村長你一定知道㗎可?」
「偷渡客?我哋村從來無出現過偷渡客啊。」村長。
「咁係因為你向村民灌輸打山精嘅傳統,將偷渡客趕盡殺絕。」阿公。
「都話佢哋係山精嘛~」村長。
「十幾年前,你喺山上燒死嘅,都係偷渡客?」阿公。
村長遲疑一下,長嘆一口氣:「你無見到嗰個雞籠咩?如果任由佢哋亂來,損失嘅係我們啊。今次淨係偷咗幾隻雞,萬一下次入屋搶劫,你話點算呢?」
「點解你要虛構山精嘅傳聞?」阿公。
「因為簡單嘛~」村長又說:「你諗吓,如果我同大家講,呢條村後山經常有偷渡客出沒,為咗安全起見,我哋上山將偷渡客趕走,肯定會有村民反對,惹起爭議,甚至會有人收留偷渡客。」
「好喇,到時真係發生意外,有偷渡客入村搶劫,或傷害到村入面嘅小朋友,到時邊個負責?唔通你負責咩?咪又係我呢個村長負責囉!」
阿公當時根本無辦法用正義凜然嘅言辭去說服村長。
呢個或者係人類嘅天性,世界每次爆發戰爭,國家都會進行一番洗腦工程,將敵人妖魔化甚至非人化。
粹黨領袖希特拉,將猶太人標籤成蝨子、寄生蟲,日本侵華將華人視為豬狗畜生。咁樣做,先可以合理化自己嘅屠殺行為。
村長,只係將偷渡客標籤化成山精,令村民有合理嘅藉口上山打山精,所以故事開始,先唔打算將呢條村嘅名字公開。
反正山上根本無山精,阿公嘅工作都大功告成,離開條村之前,阿公同鵬叔講:「我無辦法改變其他人,但唔會被其他人改變。要點做,你自己好好諗吓。」
阿公唔想為難鵬叔,獨自離開條村之後,四周圍搵嗰間廢鐵工廠嘅位置,當年無Google Map,亦無網絡,只可以四周圍向人打探。
終於,阿公搵到喇。佢拎住家庭合照詢問工廠嘅老闆,老闆一眼就認出嗰個男人。
「大輝嘛!我識他啊!之前佢喺我工廠打過工,佢無地方住,我仲畀佢訓喺工廠,佢點啊?」老闆。
喺1950~80年嘅香港,製造業係香港嘅主要經濟支柱,由於香港地方細,只能以輕工業為主,喺六十至七十年代係製造業嘅高峰期,故此需要大量勞工人手,捱得苦又無怨言嘅偷渡客,成為工廠老闆嘅寵兒。
當時,香港嘅薪水對大陸工人嚟講簡直係天文數字,當然任勞任怨。
阿公將事情嘅始末話畀老闆知,當佢聽到媽媽同個仔都不幸喺山上去世時,就臉色一沉:「唉…真係天意弄人…大輝佢…被人捉咗返去大陸…」
根據老闆所講,大輝打算賺少少工錢後,從新界坐巴士去九龍領取香港身份證,由於嗰個年代嘅新界,係英國向中國租借返嚟,所以抵壘政策表明,偷渡客必須抵達界限街以南嘅市區,先可以得到香港身份證。
大輝賺到足夠嘅工錢後,老闆答應陪佢坐巴士去九龍,還特登借咗一套新嘅西裝畀佢,打扮得光鮮亮麗。可惜嘅係,大輝喺巴士上不幸遇到警察上車查身份證,只差一步,大輝就被帶返大陸。
阿公同母親嘅靈體溝通時,佢話因長時間無收到丈夫嘅消息,毅然決定同個仔偷渡來香港,兒子上岸後便一直發高燒,母親想揹住佢下山搵人求救,但喺山上迷路,過咗無耐個仔已經四肢僵硬,失去意識,當時仲落住大雨,母親只好將佢放喺山洞內,四處求救,希望有奇蹟出現。結果,兩人雙雙死喺山上。
阿公嘅山精故事以悲劇落幕。
而家睇返當年,好難想像到當時嘅情況,更加估唔到「華山救親」嘅情況。
喺1962年5月,由於偷渡客眾多,估計位於上水嘅「華山」約有三萬名偷渡客藏匿喺山上。當年政府仲未實行抵疊政策,而係將所有偷渡客「即捕即遣」。
警察上山將抓捕到嘅偷渡客拖上卡車,送到石湖墟收容營地,並打算第二日將難民送返大陸。
估唔到嘅係,第二日卡車離開收容營,上萬市民手持餅乾、麵包、乾糧,高聲吶喊要求放人,仲有過百人橫躺喺馬路上阻止卡車前進。好多偷渡客見狀紛紛跳車逃走,呢次華山救親,有過半數嘅偷渡客成功逃入市區,成為而家嘅香港人。
更有趣嘅係,而家香港有好多老人家,都係當年受唔住中國管治手法逃嚟香港。但而家嘅佢哋,唔知點解突然成為「愛國者」,批評對政府不滿而抗爭嘅年輕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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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被消失前,用故事將歷史留住。
也許你覺得歷史很悶,但我對寫故事有100%信心。
香港人亦有義務瞭解香港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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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中華語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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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兩母子成功超渡後,阿公帶著她身上的家庭照片先下山,等天光再報警處理。
電筒的電池快要用光了,兩人只能小心奕奕摸黑前進,入黑的山上,四方八面都有昆蟲的叫聲貫進耳內,氣溫驟降加上濕氣變重,體溫會迅速下降,所以就算偷渡客成功登陸香港,也很大機會捱不過饑寒交迫的夜晚,死在山上。
「師傅,這樣在山上亂走,不怕迷路嗎?」鵬叔。
「不怕,周圍都可以問路,除非真的遇上山精,它們會讓人在山上不斷兜圈直至累死,或出現幻覺跳下山崖,不過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阿公補充:「這個山沒有山精。」
鵬叔嚇得脖子縮起:「你怎麼可以肯定?」
「有山精的山不會有鳥類,有鳥就不會有山精,它們兩個是死對頭。」阿公。
鵬叔對阿公的理論半信半疑,只好跟緊他背後。沒想到,只靠著微弱的燈光,竟能順利返村。兩人一回到村口,便看到大批村民正在等待。
「怎樣?捉到山精嗎?」村民。
「沒有,但我們找到另一具屍體…」鵬叔欲言又止。
「我們想先去見村長。」阿公。
於是,兩人來到村長的家,鵬叔也不知該從哪裏說起,沒想到阿公劈頭就第一句:「你們上山打的山精,其實是偷渡客,村長你一定知道的嗎?」
「偷渡客?我們村從來沒出現過偷渡客啊。」村長。
「是因為你向村民灌輸打山精的傳統,將偷渡客趕盡殺絕。」阿公。
「都說他們是山精嘛~」村長。
「十多年前,你在山上燒死的,都是偷渡客吧?」阿公。
村長頓了一下,長嘆了口氣:「你沒看到那個雞籠嗎?任由他們亂來,損失的是我們啊。這次只偷了幾隻雞,萬一下次入屋搶劫,那麼怎麼辦呢?」
「你為什麼要虛構山精的傳聞?」阿公。
「因為簡單嘛~」村長又說:「你想想看,如果我跟大家說,這條村後山經常有偷渡客出沒,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上山將偷渡客趕走吧,肯定會有村民反對,惹起爭議,甚至會有人收留偷渡客啊。」
「好了,到時候,真的發生意外,有偷渡客入村搶劫,或傷害到村內的小孩,到時候誰負責?難道你負責嗎?還不是我這個村長啊!」
阿公當時根本沒法用正義凜然的言辭去說服村長。
這也許是人類的天性,世界每次爆發戰爭,國家都會進行一番洗腦工程,將敵人妖魔化甚至非人化。
粹黨領袖希特拉,將猶太人標籤化成蝨子、寄生蟲,日本侵華將華人視為豬狗畜生。這樣做,才能合理化自己的屠殺行為。
村長,只是將偷渡客標籤化成山精,使村民有合理的藉口上山打山精而已,所以故事開始時,才不打算將這條村的名字公開。
反正山上根本沒有山精,阿公的工作也大功告成,離開村子前,阿公跟鵬叔說:「我沒法改變其他人,也不會被其他人改變。要怎樣做,你自己看著辦。」
阿公不想為難鵬叔,獨自離開村子後,四處尋找那間廢鐵工廠的位置,當年沒有Google Map,也沒有網絡,只能四處向人打探。
終於,阿公找到了。他拿著家庭合照詢問工廠的老闆,老闆一眼就認出那個男人。
「大輝嘛!我認識他啊!之前他在我的工廠打過工,他沒地方住,我還讓他睡在工廠裏,他怎麼了?」老闆。
在1950~80年代的香港,製造業都是香港的主要經濟支柱,由於香港地方小,只能以輕工業為主,在六十至七十年代是製造業的頂峰,故此需要大量勞工人手,吃得苦也沒有怨言的偷渡客,成為工廠老闆的寵兒。
當時,香港的薪水對大陸工人來說是天文數字,當然任勞任怨。
阿公將事情的始末告訴老闆,他得悉母親和兒子都不幸在山上去世時,便臉色一沉:「那…真是天意弄人…大輝他…被抓回大陸了…」
根據老闆所說,大輝打算賺點工錢後,從新界坐巴士去九龍領取香港身份證,由於那個年代的新界,是英國向中國租借回來,所以抵壘政策表明,偷渡客必須抵達界限街以南的市區,才能得到香港身份證。
大輝賺到足夠的工錢後,老闆答應陪他坐巴士去九龍,還特地借了一套新的西裝給他,打扮得光鮮亮麗。可惜的是,大輝在巴士上不幸遇到警察上車查身份證,只差一步,大輝便帶回大陸。
阿公與母親的靈體溝通時,她說因長時間沒收到丈夫的消息,便毅然決定與兒子偷渡來香港,兒子上岸後便一直發高燒,母親想背著他下山找人求救,卻在山上迷路,不久後兒子已四肢僵硬,失去意識,當時正打著大雨,母親只好將兒子放在山洞內,四處求救,希望有奇蹟出現。結果,兩人雙雙死在山上。
阿公的山精故事說完了。
以現在來說,很難想像到當時的情況,更不可能想像到「華山救親」的情況。
在1962年5月,由於偷渡客眾多,估計位於上水的「華山」約有三萬名偷渡客躲藏在山上。當年政府還未實行抵疊政策,而是將所有偷渡客「即捕即遣」。
警察上山將抓捕到的偷渡客拖上卡車,送到石湖墟收容營地,並在翌日將難民送回大陸。
沒想到的是,第二日卡車離開收容營時,上萬市民手持餅乾、麵包、乾糧,高聲吶喊要求放人,更有過百人橫躺在馬路上阻止卡車前進。許多偷渡客見狀紛紛跳車逃跑,這次華山救親,有過半數的偷渡客成功逃進市區,成為現在的香港人。
更有趣的是,現在香港有很多老人家,都是當年受不住中國管治手法逃來香港的。而現在的他們,卻不知為何成為了「愛國者」,批評對政府不滿而抗爭的年輕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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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仔天光墟 時間 在 張晨("鳥"不起)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淚催-四位老人家,為了執催淚彈殼,成為了前線》
(前言:香港每一日發生嘅事,都令人好嬲…每日喺條街嬲,睇住Live嬲。
成日問自己,除咗嬲,仲可以做啲咩?
所以…於最荒謬的時候,希望用最荒謬的故事,紀錄一些事,改變一些事。)
「老趙老趙,今日咩區呀??」
「等等啦陳伯…我企過少少就收到Wifi㗎啦…」
「蓮姐呀,我哋不如…學班後生仔咁…集氣啦!黃大仙!黃大仙!黃大仙!」
「阿娟,算啦…我上到連登啦,佢哋話今日爆冷…竟然係大圍…又有新地圖啦!」
這四位倚在咖啡廳門外的,
是老趙、陳伯、蓮姐與阿娟。
位位都年近70,好命的也子孫滿堂,弄狗享福。
當然,好命的人很多,生壞命的人更多。
他們都是無依無靠的單身老人。
老趙是茶記的老職員、陳伯是掃地的臨時工、蓮姐與阿娟兩姊妹則是每天5am在天光墟中賣舊衫與麵包皮。
說起他們的認識過程,
也是由一粒無情的催淚彈牽起紅線。
回想當日星夜下,
黃大仙殺聲四起,4位老人踢著拖鞋,湊湊熱鬧,不知進退,突然就看見眼前有一面黑旗。
陳伯:「咩嚟嘅?」
老趙:「吓…我老花睇唔到喎…」
阿娟:「前面呢位伯伯…你有冇發現…」
蓮姐:「條街呢…得返我哋4個呀。」
「啪!!!」
一枚催淚彈已經在他們腳邊,
任他們再老眼昏花,也知道此刻需要做的是…
「走呀!!」
四位老人牽著手,以時速…1公里的速度飛奔離開!
陳伯:「阿婆!你跑快啲啦!」
阿娟:「我…我眼瞓啦…冇力啦!」
老趙:「哇!啲煙好乸呀!!!」
蓮姐:「轉…轉個彎啦…」
他們合著眼轉個彎,
終於模到公園的公廁,入內以清水狂洗雙眼,可惜成效不大。
陳伯:「呢啲就係催淚彈啦…」
老趙:「最衰都係啲後生仔啦!讀壞書,日日出嚟搞事!」
蓮姐:「哇,點解洗極都仲咁痛嘅,連對手都痛。」
陳伯:「喂!頂你呀!做咩入男廁呀你!」
阿娟:「邊睇到喎…是但啦!」
老趙:「等等…你發唔發現…你腳邊…一直有煙出呀…」
陳伯機警,一把水淋熄這件「不明物」,
眾人平復呼吸,總算能慢慢睜開眼。
他們單著眼一看…
眼前竟然是個催淚彈殼…
此時,阿娟忽發奇想…
「不如…拎去賣囉…」
===============
這個清晨,
在「咩都賣」的天光墟中,催淚彈殼以港元hk$200售出。
四位老人十年來,首次去了懷舊冰室,
各自點了一個hk$38的早餐,飽吃一頓。
他們忘不了這份奶油豬的味道;也回不去食麵包皮的日子。
蓮姐把凍奶茶一飲而盡:
「各位同道,等咗70年。睇嚟…我哋嘅時代終於都到啦。」
『時代的革命,不一定只有年輕人。
在社會的不同階層,要努力活著,就存在各自的革命。』
================
『今日,警方發射超過40枚催淚彈』
陳伯:「老趙!!呢邊呀!執啦!」
老趙:「阿娟,你嗰邊咩環境!」
阿娟:「執咗個啦!」
蓮姐:「散啦!趁地鐵仲通車!Be Water!」
在社會運動之中,市民進化了,會用頭盔、眼罩、豬咀。
四位老人家也進化了。
警方的催淚彈愈射愈多,中間更夾著海綿彈與橡膠子彈…
用手執太慢、他們就用水、
也太慢了,直接拿雪糕桶…
慢慢在前線中演變成一個傳說。
『有4個老人家組成的滅煙隊,手法純熟,來無蹤去無影,活躍於每一區。』
================
又是另一個清晨。
買家:「喂!買粒彈殼留個念幾錢先?」
阿娟:「嗱!呢粒啦!鎮店之寶呀!500蚊!」
買家:「5舊水?有咩咁特別呀!」
阿娟:「你睇下!呢粒彈殼…過期㗎!!萬中無一,問你死未!」
買家:「唓!728嗰日,粒粒都過期㗎啦!4舊啦…」
阿娟:「一係咁,搭多粒橡膠子彈…6舊!」
買家:「殺你!」
一輪討價還價之後,阿娟笑瞇瞇地收起6張「紅衫魚」。
此時,卻有一把女孩的聲音傳到其耳邊。
「唔該…有冇麵包皮賣?」
阿娟抬起頭,眼前是一位穿著黑色衫,背著大背包的瘦削女孩。
阿娟呆著說:「嗯…我冇賣麵包皮好耐啦,催淚彈啱唔啱?」
女孩輕輕一笑:「催淚彈?……我已經食夠啦。」
6am的天光墟,70歲的阿娟與18歲的她相遇了。
================
這個女孩叫阿迪,大學生。
在時代需要「被選中的細路」時,挺身而出,
由救護隊,進而成為前線。
內心存有自由的民主種子,
卻不由自主地活在藍絲家庭之中。
每次「發夢」,都要偷偷外出,以「做Project」、「返Parttime」等借口離開屋企,再在回家前「黑Tee變白Tee」。
但每天看見父母還在看Tvb的新聞、對年輕人破口大罵,
被Wtsapp 的廢老group影響,天天向她轉發大量假新聞…
在2019年,
還相信有人願意為「幾千蚊」而上戰線食子彈,
不是智商有問題就是見識不足,見聞太少。
某一天,她的媽媽還是像閒話家常般:
「班後生仔啲口罩…原來全部上晒麻藥㗎!哇!唔怪得咁失控啦,唉,應該都上晒癮!抵拉呀。」
阿迪一直死忍爛忍,於此刻也再難忍住,她喝一聲:
「咁你個女係咪都上晒癮呀??」
她媽一時不懂反應。
阿迪已經拿起袋,把眼罩、口罩、豬咀通通倒了出來。
「啲口罩我自己買嘅!咩藥都冇!你自己唔信可以試下!」
她媽結結巴巴:「你…你…」
阿迪:「係呀!我612有去、721有去、西環有去、元朗有去、沙田有去、黃大仙有去、葵芳有去、機場都有去…仲要係兩次!!」
她媽:「你…你做咗暴徒????」
阿迪一聽無言,繼而爆發:
「係呀!我做暴徒做到日日食彈,皮膚出晒紅疹、
背脊畀警棍打到瘀曬、用晒啲錢買防具。
我做暴徒做到好似賊咁呀,連屋企人都唔可以知。
點呀?我係咪好暴力呀?」
她媽:「不如……去自首啦阿女…」
阿迪:「救命!!錯嗰個唔係我哋呀,犯緊法嘅,都唔係我哋呀!你都痴線㗎!」
說罷,她拿起袋子就離家出走…
手機裡雖然有很多「聯絡人」,卻不想麻煩任何人。
都18歲了,說「離家出走」,感覺還是太遜了。
於是走著走著,
才發現…自己半粒米沒下肚…而她記得,天光墟…應該有2蚊一大包麵包皮,正在出售中。
=================
回到天光墟中,
阿迪奇怪地問:「阿婆,你賣催淚彈殼?咁新穎?」
阿娟:「係呀…唔…唔畀呀?」
阿迪:「賣成點…」
阿娟:「幾好㗎…每次都執到3、4粒。」
阿迪:「想唔想執多啲…賣多啲?我幫到你。」
阿娟:「想…但我做咩要信你?」
阿迪旋即拿出學生證:「我大學讀Econ㗎。」
這張學生證,比起毅進文憑,還是更具說服力。
=================
就這樣,四位「50後」與 「00後」攜手合作。
阿迪教識他們上連登、睇Google Map、開新聞App的notification,
拿第一手的資訊,Be water,Together。
加上他們的「滅煙技能」二合一,
得到的彈殼早就足夠開一個「藝術展覽」。
阿迪從中只分4000蚊,足夠在外面找個劏房捱1個月。
另外,天光墟本來就人丁不旺,三不管,
恰巧成為最好的銷售中心點。
阿迪運用經濟學,令阿娟、蓮姐開一檔;
而陳伯、老趙開另一檔。
彈殼本來就沒有「公價」,
有了「比較」,買家的心中就自然覺得「平啲嗰間就係公價」。
=================
兩星期過去,這一晚大家在開「慶功宴」-打冷!
「飲杯!」
陳伯:「迪女好嘢!我哋生意蒸蒸日上!」
老趙:「你一開始仲嫌人哋煩㗎!唔記得啦?」
陳伯:「唏!仲好講!嗰時阿娟講到一舊舊咁呀嘛!」
阿迪:「冇所謂啦,大家幫大家!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啫。」
阿娟:「不過迪女呀…你皮膚點呀?仲有冇痕?我見你呢排愈衝愈前…」
阿迪:「冇事…應該冇事嘅。就算有事都冇計,而家係社會有事呀嘛。」
蓮姐:「我就真係唔明你班後生?我哋4個老嘢上街,就為咗執彈殼,為自己啫,你哋搞到自己咁,為咩呀?」
阿迪沉思了一會…說:「講出嚟,可能好戇居…為自由囉。」
陳伯爆笑了出來:「為自己都好啲呀!為自由?你而家唔自由咩?」
阿迪:「睇落好自由。
但你諗下…如果第日你上網鬧下政府,都會畀人拉…
想喺公司表達自己意見,會畀人秋後算帳…咁嘅社會,仲叫做自由咩?」
老趙:「咁深我哋唔明㗎啦…同埋你哋成日嗌嗰句『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我都唔係好知咩意思。」
阿迪:「呢8個字…我諗,應該冇一個好明確嘅definition…」
蓮姐:「咩咩咩唇話?」
阿迪:「哈哈…嗯…你當…呢8個字嘅含意,就係做一件…『自己覺得會令呢個地方變返好』嘅事啦。」
阿娟:「哦…咁又好好呀,不過…有冇諗過返屋企呀。阿爸阿媽冇搵你咩?」
阿迪:「…有搵,不過我冇理。」
蓮姐:「虎毒不吃兒。我諗…」
阿迪:「佢吃呀!佢叫我自首呀!」
阿娟:「佢應該一時間手足無措啫。
有時我哋呢啲老人家唔識嘢,但又想幫到手,多數都幫倒忙。
如果我有個女咁叻…佢覺得啱嘅嘢,就係我覺得啱嘅嘢!呢次!核彈都唔割呀!!」
陳伯:「係囉。冇理由個政府用子彈射個女,你個媽仲撐個政府㗎??睇住啲後生仔畀人亂拉…佢都擔心你嘅。」
說到這句,大家都靜了。
的確,這四位老人天天走在前線,
有些熟悉的身影、對自己友善的年輕人…的確突然間,會消失。
啤酒沒令任何一個人醉,也沒能阻止一場社會運動展開新的章節。
這晚之後…
網上吹風說:「政府將會用絕對的武力對待抗爭者。」
=================
尖沙咀,聚集著一堆市民。
這是因為在中午時份,特首的記者會,依然沒半點讓步。
說話中更帶剛愎自用,視民生如無物;
對記者的回答,依舊沒有人話。
憤怒,繼而上街。
時事評論員們認為,
特首自知時日無多,反正都會下台,
可能會盡地一煲,以絕對武力去制服民眾,作為死前的最後嘶吼。
是夜催淚彈已非「放題」的程度,而是「黃河缺堤」。
對方手上的槍中子彈,亦槍槍見紅。
四位老人家如常上前線,執彈殼,但漸見與平時大有不同。
這個男孩子倒下了;
這個西裝男人也倒下了;
這個師奶都倒下了。
而阿迪呢?他們知道…一定在前線。
陳伯:「今晚唔好執啦…走啦…」
老趙:「好…好…走啦走啦…」
蓮姐:「唔走,今晚我唔走啦。要走你哋自己走啦。」
陳伯:「你做咩9呀??」
蓮姐:「今日先發現…原來我哋一直做嘅事係幾咁陰質…
班後生喺前面食子彈,我哋喺後面執彈殼呀!!
佢哋,就係為咗其他人嘅利益,一個一個咁瞓低晒啦。
你今日走到,聽日走到咩?
你只要喺呢個地方就走唔到啦。」
阿娟:「我都唔走!我要搵迪女!」
陳伯:「唉…大佬呀!你哋70歲先嚟學人『覺醒』??
好啦好啦!一齊唔走!
當還返畀班小朋友!咁就頂住條防線啦!」
在一片殺聲之中,
四位老人戴上眼罩,穿起豬咀,拿起殘破的盾牌,擋在一群年輕人的面前,
用老邁的聲線,嗚咽地說出一句:
「小朋友,快啲走…交畀伯伯同婆婆啦…」
他們首次用自己的意志,以自由的解讀方式,說出一句:
「光復香港,時代革命!!」
這班小朋友之中,
其中一個就是阿迪,她緊張大驚:
「你哋行咁前做咩??走啦!點解唔走呀?」
正前方,
突然舉起了數十支長槍,向前推進,速龍小隊亦已奔襲而出。
戴著眼罩的阿娟,用力推了阿迪一下,說:
「大人保護細路,要理由㗎咩?」
陳伯老趙齊聲大叫:
「你哋走呀!殺到啦!」
年輕人聽令,同時向後衝刺。
四位老人家的斷後,究竟可以換來多少時間?
一秒?
早一秒的起步,換來的可能只是15厘米的跑動距離。
不過,
已經足以令一拿可以抓住你的手,失去目標。
只要你盡了力,就必定有人受惠。
這一夜,
發射了超過14000枚催淚彈,500發難以分明的子彈。
鐵彈殼遍佈大街小巷,
但收集它們的人,已經煙消雲散。
(完)
IG:
https://www.instagram.com/cheungson88/
(ID: cheungson88)
香港仔天光墟 時間 在 喜劇演員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OL𡃁妹擺地攤
佔領假日中環
一般地攤檔出現於「貧」友之都,天水圍、深水埗都有天光墟,但原來富人雲集的中環也有個黃昏墟,逢星期日及公眾假期傍晚時份,地攤檔湧入卑利街。天光墟買賣雙方都以長者為主,中環黃昏墟檔主則多為年輕女士甚至是學生妹;街坊、外籍傭工、遊客都到此尋寶,令市集顯得甚有異國風情。然而,近來食環署不滿地攤檔佔領中環,執法人員多次驅趕,商販、顧客異口同聲說:「畀條路行吓!」記者:中環特工隊
中環金融業崗位向女性傾斜,年輕男士處於弱勢,就連卑利街地攤檔也陰盛陽衰,嬸嬸婆婆賣舊廚具電器,女學生、OL則出售二手衫褲袋鞋。
這天記者遇上三名中六女生擺地攤,其中陳同學家中舊衫堆積如山,苦無處理之法,一天途經卑利街,發現這個両妹地攤,既可減廢,又可賺幾個錢,她說:「都有好多衫拎出嚟㗎,我一個紙袋袋晒出嚟,我自己啦丶阿爸、阿媽同埋細佬妹嘅嘢都攞咗出嚟。」
一件衫5蚊 清舊物又環保
男人視老婆如衣服,女人則視舊衣服如同舊情人,不忍殺死,但也不想再見,另一名女同學說:「平時行街嘅時候都見到有地攤檔,自己買咗好多嘢,積埋又唔用,唔着好嘥,咁就攞出嚟擺地攤賣。啲衫就賣10蚊一件啦,最貴嗰件衫賣25蚊,最平賣5蚊。呢度最貴係個銀包,都係諗住賣30蚊,買返嚟嘅時候就幾百蚊。」家人亦支持她們賣衫,而且外國人和外傭不時講價,她們便用英語還價,就當免費練習。
別以為擺地攤是無收入人士的專利,Chunky和Sharon兩名廣告業女將過往在深水埗及維園擺檔,後來發現卑利街這片福地,於是轉戰中環。Chunky說:「覺得呢度好多人行啦!擺檔又唔使畀租。有好多地方,例如喺台灣、泰國都有人擺地攤,但香港就比較少,如果真係純粹擺地攤,淨係得深水埗,但假期時間好少有,呢條街好彩可以擺到。」
Chunky售賣自己的衫褲,叫價比女同學們稍高,最貴是一個袋,盛惠120元,「好多女仔同我自己一樣,一個禮拜買兩、三次衫,買完返嚟都係着一至兩次,咁如果喺呢度擺地攤,將自己着過又唔想再着嘅衫賣畀人,又或者人哋有更加好嘅嘢同我交換,其實係一個好好嘅環保概念」。
拍檔Sharon既是賣家,也是買家,曾在卑利街執到寶,「之前買咗一個茶壺,同埋一個陶瓷裝飾品,買嚟擺喺屋企做裝飾,如果之後唔鍾意,會嚟呢到賣番畀人,又或者係物換物同人交換」。
食環頻掃場 無阻顧客支持
好景不常,食環署連續五、六個星期跑到卑利街掃場,向地攤檔大叫:「你當我哋個個禮拜日收工呀!唔做呀!有牌嘅坐低,冇牌嘅即刻執嘢走!」Chunky坦言擔心,「有少少驚,都冇辦法,頭先都俾人掃過一次,香港就係咁㗎啦,太多限制,我覺得政府應該畀多啲機會人去做地攤。其實我哋擺地攤,都唔會阻啲人好犀利,甚至有啲遊客行過中環都覺得好有特色,可能會更加想嚟香港,可以做到一個本土嘅文化」。
一名女顧客呼籲政府執法從寬,例如每天讓商販擺賣兩小時,「支持呀!星期六、日擺都係好嘅,呢度有我想買嘅嘢,好抵呀!我買咗件衫都係20蚊。其實我做咗一個計劃,就係一年內唔會再買新衫,淨係買二手衫,又或者人哋唔要嘅衫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