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近年來,您的研究聚焦香港社會的急劇變化,它和中國政治是怎樣一種關係?可否請您談一談,您研究的香港社會人群中,和民間知識分子對照,有哪些值得關注的特點和議題?
魏:正如我所說的,自從太平天國起義,王濤逃難到香港成為香港19世紀後半期最早的最主要的華語報業企業家後,香港就已經成為中國的一個離岸公共空間,這比梁啟超起到類似作用還要早幾十年。在整個20世紀的幾個關鍵節點上,香港成為辯論和政治異議的重要場所,包括20世紀30年代逃離國民黨政權的知識分子和20世紀50年代逃離共產黨政權的知識分子、1949年成立新亞書院的新儒家學者,以及1989年之後,金觀濤和劉青峰在香港中文大學創辦的《二十一世紀》期刊。因此,我會說香港作為一個知識中心具有民間元素。香港由於在地理上、政治上和文化上遠離北京精英中心而被視作邊緣,一些中國精英知識分子因此經常貶低香港是「文化沙漠」。但香港也許沒有他們渴望的精英文化機構(這也要看他們所指的歷史時期),不過香港有兩點特殊之處:首先,香港有許許多多來自中國不同地區以及中國之外的社群。儘管這些社群本身可能在語言上和對外部人士而言相對封閉,但很多社群内部有生機勃勃的文化生活。第二點,香港擁有法律和經濟上的基礎實現印刷資本主義(print capitalism),尤其是在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還有更廣義上的包括電影和音樂的娛樂資本主義。儘管公開的政治活動被壓制(但哪怕有審查,支持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報紙也都生存了下來),香港在殖民時期的審查法也相對寬鬆。印刷資本主義容許了許多被剝奪公民權利的知識分子通過寫作生存(劉以鬯就是完美的例子)。之後,隨著查良庸(金庸)等紙媒企業家的興起,香港擁有了客觀報導和寫作水平優良的優質媒體。香港的知識分子圈子確實更傾向資本主義,在這個意義上與和政府及市場都保持距離的民間知識分子不同。但香港還有大學(且不説具有殖民色彩的香港大學,新亞書院就為1963年成立香港中文大學鋪就了道路)以及聲望頗高的中學,一些知識分子可以在這裡教書。許多知識分子試圖在政治和學術理想、教育追求、政治評論之間取得平衡,並且通過寫小說或電影劇本來增加收入。
20世紀60年代起,香港在地緣政治舞台(在北京和台北、倫敦、華盛頓和莫斯科之間)的政黨政治與本土議題之間,也有建設性的緊張關係。當時的流亡知識分子並沒有立即連接上香港的本土議題。20世紀70年代知識分子有「本土化」,具有更為強烈的本土意識,加上日益增長的反殖民行動,與此同時探尋香港的未來,這在80年代就更加明顯了。因此,在「高級政治」和「本土議題」之間的緊張關係,也是非常典型的民間知識分子特質。在這裡,我特別要聯繫到陳建民教授在香港中文大學動人的告別演講,描述出他個人的知識分子足跡,就是從20世紀70年代的本土社會運動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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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近年來,您的研究聚焦香港社會的急劇變化,它和中國政治是怎樣一種關係?可否請您談一談,您研究的香港社會人群中,和民間知識分子對照,有哪些值得關注的特點和議題?
魏:正如我所說的,自從太平天國起義,王濤逃難到香港成為香港19世紀後半期最早的最主要的華語報業企業家後,香港就已經成為中國的一個離岸公共空間,這比梁啟超起到類似作用還要早幾十年。在整個20世紀的幾個關鍵節點上,香港成為辯論和政治異議的重要場所,包括20世紀30年代逃離國民黨政權的知識分子和20世紀50年代逃離共產黨政權的知識分子、1949年成立新亞書院的新儒家學者,以及1989年之後,金觀濤和劉青峰在香港中文大學創辦的《二十一世紀》期刊。因此,我會說香港作為一個知識中心具有民間元素。香港由於在地理上、政治上和文化上遠離北京精英中心而被視作邊緣,一些中國精英知識分子因此經常貶低香港是「文化沙漠」。但香港也許沒有他們渴望的精英文化機構(這也要看他們所指的歷史時期),不過香港有兩點特殊之處:首先,香港有許許多多來自中國不同地區以及中國之外的社群。儘管這些社群本身可能在語言上和對外部人士而言相對封閉,但很多社群内部有生機勃勃的文化生活。第二點,香港擁有法律和經濟上的基礎實現印刷資本主義(print capitalism),尤其是在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還有更廣義上的包括電影和音樂的娛樂資本主義。儘管公開的政治活動被壓制(但哪怕有審查,支持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報紙也都生存了下來),香港在殖民時期的審查法也相對寬鬆。印刷資本主義容許了許多被剝奪公民權利的知識分子通過寫作生存(劉以鬯就是完美的例子)。之後,隨著查良庸(金庸)等紙媒企業家的興起,香港擁有了客觀報導和寫作水平優良的優質媒體。香港的知識分子圈子確實更傾向資本主義,在這個意義上與和政府及市場都保持距離的民間知識分子不同。但香港還有大學(且不説具有殖民色彩的香港大學,新亞書院就為1963年成立香港中文大學鋪就了道路)以及聲望頗高的中學,一些知識分子可以在這裡教書。許多知識分子試圖在政治和學術理想、教育追求、政治評論之間取得平衡,並且通過寫小說或電影劇本來增加收入。
20世紀60年代起,香港在地緣政治舞台(在北京和台北、倫敦、華盛頓和莫斯科之間)的政黨政治與本土議題之間,也有建設性的緊張關係。當時的流亡知識分子並沒有立即連接上香港的本土議題。20世紀70年代知識分子有「本土化」,具有更為強烈的本土意識,加上日益增長的反殖民行動,與此同時探尋香港的未來,這在80年代就更加明顯了。因此,在「高級政治」和「本土議題」之間的緊張關係,也是非常典型的民間知識分子特質。在這裡,我特別要聯繫到陳建民教授在香港中文大學動人的告別演講,描述出他個人的知識分子足跡,就是從20世紀70年代的本土社會運動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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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加速師的分配再分配】
總加速師話要透過第三次分配去共富。究竟第一、二、三次分配係乜?總加速師近來種種嘅行徑又應該如何解讀?
01,從黨媒報道見到總加速師話要透過「第三次分配」去達致共富,腦海即時浮現出好多問題。例如,呢頭先至打晒鑼鼓話初步完成建設小康,點解轉個就咁坦白承認貧富懸殊問題?共產黨唔通真係咁關心貧富懸殊問題?
02,根本嘅問題係,大陸都唔存在公民社會,企業又點樣去做非謀利嘅公益事業?唔好忘記,上個月,中共先至將孫大午重判十八年。孫大午,係全中國最身體力行「第三次分配」嘅企業家;中共如果容不下好似孫大午呢種對社會真正有抱負嘅企業家,又點樣「第三次分配」?
03,「唔好太認真對待治國口號。」唔少人會咁諗。又唔好忘記,今年三月中共中央財經委員會提出「規管平台經濟」,之後就一輪選擇性執法。埋單計數,蒸發咗幾萬億嘅市值。當然,帳面富貴如浮雲,輸錢嘅人當中,更加有唔少係外國投資者,但似乎總加速師想用行動話畀全世界知,治國口號,真係有牙,講過,唔係就咁算數。
04,所以今次總加速師話「共富」,騰訊即刻知機,捐五百億。留意,係騰訊捐,唔係馬化騰捐。作為騰訊股東,又係唔係要問吓,點解唔係馬化騰自己捐身家?乜第三次分配,唔係只針對極少數嘅巨富咩?
05,要了解中共最新嘅情況,要睇返 2018 年中共十九大。歷史證明,除咗國家主席永續之外,有更多嘅細微處,當時大家可能忽略咗,例如「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
06,大陸從來都有「一個機構兩塊牌子」嘅做法,即係同一班人,同時有黨國嘅兩重身份。不過,黨國始終有一定嘅分工;黨係意識形態,國係政策執行。黨員同幹部,理論上始終都係兩種身分。黨員,唔一定係幹部,幹部,就大多數係黨員。但十九大之後,黨國「更緊密合作」,尤中共中央嘅委員會決議,唔單止係理念方向,而係具體嘅要執行嘅政策。
07,畀個例子大家參考;個別單位例如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辦公室(簡稱「網信辦」),經過十九大之後,直接管轄從前由國務院負責嘅工業和信息化部(簡稱「工信部」,MIIT)。過去兩個月,由「滴滴出事」到規管手機遊戲、網上股評人、「飯圈事件」等全部由網信辦出手。
08,至於所謂第三次分配而共富,應該放諸以上連串事件一併去睇。假如單靠破財可以擋災,大陸發跡嘅人,都一定知道遊戲規則。但有理由相信,割韭菜嘅行為,唔只求財咁簡單。
09,總加速師究竟點解要針對呢啲科網企業?另外又有邊啲其他行業屬高危?對香港有啲乜嘢影響?仲有,我哋可以點樣從呢個事件,學識「資訊不對稱」之下,閱讀北京嘅政治?
文章餘下部份:
https://www.unsubject.me/the-third-redistrib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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