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逆旅】東西攝影會見
當年僅憑着少許積蓄、滿腔熱血就辦起了國際性的雜誌,實在是膽大包天、自不量力,能夠一辦十來年,還真是走運!要感謝的人太多,在第一年,受法蘭克・霍瓦(Frank Horvat)的幫助尤大。在看過我們的創刊號後,他欣然接受我的邀約,以每期1萬法郎的薄酬加入編輯行列,於1992年至1994年擔任《攝影家》雜誌的法國主編、編輯顧問,之後漸漸淡出。
有段時間,台北、巴黎之間天天有我們的傳真往來。我在每天下班之前都會發一封長長的信給他,第二天一早,辦公室的鐵門一拉,還沒開玻璃門的鎖,就忍不住先望向傳真機的角落,看有沒有感熱紙垂下來,有時信件內容會多到垂在地上,像絲絨一樣疊成波浪。法蘭克也不例外,每天等我的傳真,有次還說:“活像等情書,這種感覺,只有談戀愛的時候才有!”
1928年出生的法蘭克・霍瓦是我見過最聰明的攝影人,文采飛揚、才高八斗,不但法文、英文、意大利文、德文運用自如,就是猶太古語意第緒也難不倒他。我們在一起有談不完的話,從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到卡夫卡的《蛻變》;從羅馬人佔領整個歐洲到孔夫子周遊列國;從歐洲攝影圈的趣事談到張藝謀的電影《秋菊告官》。他打從骨子裡狂妄,形容起與他齊名或地位更高的前輩,也常常沒好話,最喜歡掛在嘴巴上的就是:“攝影圈沒有知識分子!”
他也是我遇到對攝影看法最容易改變的人,風格多樣,從不長期擁抱任何一種表達方式。20世紀六〇年代,他首開先河,利用35mm相機、自然光線、日常生活場景拍攝時裝攝影,幹得風生水起,為這一派的領導人物,也因而在攝影史上享有一定的地位,與巴黎的《Elle》、倫敦的《Vogue》、紐約的《Harper’s Bazaar》經常合作。在成為頂尖時裝攝影大師前,他因受布列松影響而致力於報導攝影,曾為馬格南成員。在時裝攝影界功成名就後,他又轉而拍風景、自然、雕刻,繼而跨進未來的影像主流——電腦後製作,是最早嘗試photoshop的人之一。
時常改變創作風格,對任何一位藝術家都是很冒險的;有些朋友就認為,法蘭克的成就難以評估,如果他曾長時間停留在某一項攝影領域中,地位會比現在高得多。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可是,”他跟我眨眨眼:“世界上有那麼多有趣的事,不能每樣都嘗試,多叫人遺憾啊!”
他只穿黑衣服,一次買好幾件一模一樣的,而且都是polo衫,只有短袖與長袖之別,冬天再加一襲黑色風衣或大衣。他甚至把居住空間的牆壁、天花板、傢俱、地板都漆成黑色;我在他位於布隆尼(Boulogne)、光線晦暗的家裡作客,隨時都昏沈沈地想睡覺,而且經常踢到東西。漂亮的院落裡立着兩棟房子,一棟住着他美麗的前任太太與女兒,他與現任太太住的這棟以前是工作室。
法蘭克也從事過文學創作;有一天,我在書房的眾多攝影書籍之間發現一本他寫的散文集,內容與印度之旅有關。是一家著名大出版社出的,從紙張和裝訂的考究,可知他在這個領域曾相當被看好。為何絶口不提此事,是個謎。對我來說,他始終像個謎,儘管密切合作過一段時間,但有時處理事情的方法會讓我感覺完全不認識他。也許是東、西方文化的隔閡,也許是個性的差異,或人與人之間根本就存在着無法溝通的盲點。例如,我怎麼也搞不懂,一個男人為什麼會需要結五次婚!
自從迷上電腦之後,法蘭克愈來愈相信攝影沒有所謂的真相、沒有所謂的決定性瞬間,也沒有所謂的見證性,因為電腦能改變一切!我經常與他為這一類的問題辯論,無論怎麼辯,他總有話說,但我始終不能同意。對我來說,攝影不只是在製造影像,還是一種生活方式。我怎麼也不願整天敲着電腦鍵盤,而不與外在世界、真實人間溝通。
上世紀九〇年代初,電腦的運算數度還非常緩慢,為了把一張照片的局部移植,往往得花一星期。當然,這些枯燥、乏味的工作都由太太薇荷尼克負責,法蘭克只管天馬行空地想些能讓人驚訝的事。
他津津樂道,馬格南老同事對他擁抱計算機嗤之以鼻,認為這些嘗試是對攝影的背叛:“沒錯,我可以再也不甩‘決定性的瞬間’了!沒在現場捕捉到那千載難逢的剎那?我可以用電腦來完成啊!照片不裁切,保留原有的黑框就能當證據嗎?我用電腦可以做出一模一樣的黑框!”
我能理解法蘭克在創作上求新求變,而且瞭解他活力充沛到無法墨守成規。可是,當他興奮地冒出一句“這麼做,讓我有一種殺父的解放感”,我只能無語,感覺渾身不對勁!
1992年,法蘭克受我之邀首度造訪台灣,我問他最想做什麼,得到的回答讓我十分意外:“我最想見的就是郎靜山。”當時,高齡一百的郎老身體依舊硬朗,儘管曾獲美國紐約攝影學會頒贈的世界十大攝影家稱號(1980年),也是在法國阿爾勒攝影節(1981年)、土魯斯水之堡攝影藝廊(1983年)展出作品的第一位華人攝影家,在國內卻被攝影界小輩狠批。我跟郎老從無交集,卻明白他在國際間受到的推崇,能藉此因緣拜訪,也是樂事一樁。
約好見面的那一天,來到臨沂街,只見郎老已站在一棟老舊公寓的門口等候了。法蘭克一見到他,就舉起手中的來卡捕捉鏡頭,動作俐落,原本臃腫的身子顯得異常靈活。兩人見面的時間不長,郎老大多時候只是盈盈笑着,解說作品時,兩度提到他的老師李靖蘭,說自己同時跟他學習到繪畫與攝影。
《攝影家》雜誌的第2期,除了郎靜山的作品,還有奧古斯特・馮思瓦(Auguste Francois,1896-1904)的《中國影像記錄》(China in the Eyes of the Consul)、傳奇人物馬丁・慕卡西(Martin Munkacsi)的作品,以及米歇爾・德拉伯(Michel Delabord)的照片短輯和《太空攝影三十年》。
之前造訪巴黎時,我在東方美術館(Musée Guimet)發現一本關於中國老照片的展覽場刊,內容精采得讓我大為驚喜,如今自己辦上了雜誌,當然也想介紹給讀者。在法國文化部攝影部門任職的米歇爾・德拉伯居中協調之下,我獲得了刊載權,並請精通法文的老友劉俐為這些精采的作品撰文。
“這是馮思瓦在1901至1904年間任駐雲南總領事期間所拍攝的作品。照片記錄了中國西南偏遠地區在被西方帝國主義強行打開門戶之前的原始風貌,無論就史料和攝影角度而言,都極為珍貴。
馮思瓦所拍的700張玻璃底片已在巴黎東方美術館塵封數十年之久,這些底片不但井然有序,且都附有說明文字。唯一遍尋不着的是作者的名字。館方從三張夾在底片中的郵包碎片,拼湊出收件人姓名,追蹤至他的舊居,找出他的日記、信件和家人保存的相片,像拼圖遊戲般,重現這位法國外交官的面貌。”
原以為米歇爾只管行政,沒想到他的彩色攝影作品充滿了詩意;因此,我毫不猶疑地將他的《夢的遊牧民族之旅》納入:“一個沒有回程的離去,一個無止盡的哀求,一個難忘的妖女之呼喚,一個保留在血液中的形象、天生的詩篇。德拉伯在遺世獨立、五彩繽紛的花園中,找到通往夢境之路。”在挑選作品時,我加進了他1980年在北京、上海所拍的照片。
刊登馬丁・慕卡西(Martin Munkacsi)的作品最讓我興奮。能幹的法蘭克親自採訪了慕卡西的女兒裘安(Joan),從前言的寥寥數語,就可明白這位攝影家的重要性:“對大數人而言,匈牙利的三大攝影家是安德烈・科特茲(André Kertész)、布拉塞(Brassaï)以及羅伯特・卡帕(Robert Capa),很少人知道第四位大師——馬丁・慕卡西;其在攝影史上的地位與前三者同樣重要,而在他一生的部分時光裡,其實是四人當中最成功的。他有一張報導攝影《三個黑人小孩》為一名叫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的年輕法籍藝術家所注意到,因而促使他以拍攝報導性照片為職志。理查・阿文東(Richard Avedon)和伊文・潘(Irving Penn)均受到慕卡西街頭服裝攝影的影響。
我在這期的工作算是輕鬆的,除了策劃、美編、督印,只寫了一篇關於郎靜山的介紹,再就是雜誌前言《會見》:本期對東西方攝影的會合,以一個有趣的觀點去編輯。霍瓦會見郎靜山,法國領事眼中的清朝中國,米歇爾・德拉伯也有幾張照片是關於中國的。這些攝影作品集合在一期當中,反映了不同時代下東西會和的情況。
法蘭克實在是太厲害了!直到今天,我依舊記得,造訪郎靜山後,隔天一早我們兩家人便啟程遊覽橫貫公路,當晚投宿於天祥。醒來,於旅社吃完早餐,他凝神片刻,在兩大張餐巾紙上洋洋灑灑地寫滿了英文,得意地笑着遞給我:“交稿囉——郎靜山的文章我寫好了!”
這篇訪問連同郎老的攝影作品,成為《攝影家》雜誌第2期的主要內容。法蘭克還用電腦拼貼,將郎老的頭像、溪頭的竹林、台北國際學舍的孫悟空京劇合在一起,力薦我把這幅影像用來當封面。
文章的開頭是:
“身為一個不怎麼年輕的人和攝影教師,我經常有機會和小我四十歲的攝影人士溝通觀念。會見一位幾乎比我年長四十歲的大師,是我這輩子很特別又不可能再度發生的事。郎靜山生氣盎然,妙語如珠和漂亮十足的外形讓我印象深刻。對我來說,他的作品提出有趣的問題。他拍的一些“純攝影”,以任何標準來說都是極好的。他的攝影蒙太奇屬於一種40年前我會不以為然,且可能斥之為過時的風格——而現在這些作品指出的方向似乎也成為我自己的工作方向。時光在我們身上玩着奇妙的把戲:我們使自己相信我們可以用快門停住時間,但時光繼續流逝,在擦肩而過時嘲笑我們。”
訪問結束得也非常有意思:
法蘭克:“我的一位攝影朋友愛德瓦・布巴(édouard Boubat)有次告訴我,拍照的人長壽,是因為他們永遠對藏在下一個角落後面的事好奇。郎老:“對對對,如果你要到下個角落來,我會在那裡等你!”
文、供圖:阮義忠
馬丁格爾計算機 在 擁抱你的內在小孩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有點長,慢慢看!
成熟就是接納父母對我們的傷害
在原生家庭中,父母對我們的影響會伴隨終生。我們的親密關係、與子女的關係,都在潛移默化中受到我們與父母關係的投射作用。孩童時期沒有從父母那裡得到足夠多愛的人,內心深處會感到匱乏和不安;長大後,這些陰影也會投射到此人的家庭生活裡。然而,我們還要為了父母無心的傷害責備他們多久?誰來為我們的幸福負責?如果一直處於受害者模式,你注定餘生都要活在仇恨和痛苦的牢籠裡。所以,請放下傷害,提高自己的覺察力,做一些事情去贏得父母的尊重,這樣才是對自己負責。
與原生家庭父母的關係,會決定我們的人生嗎?
問:很多書上都說,和父母的關係會影響我們的親密關係,更會影響到我們和子女之間的關係,所以,原生家庭對人生的影響非常重大。是這樣嗎?
德芬:走上心靈成長的道路之後,最讓我驚奇的就是發現原生家庭——尤其是父母——對我們的一生有非常重大的影響,大到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步。這主要與我們的內在小孩有關。
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會影響我們對物質世界的看法。我的父親非常愛我,雖然他年輕的時候愛玩,很少花時間在家裡,但在我的印像中,父親總是一回來就對我又抱又親,而且始終無條件地支持我、愛我。所以,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很安全,即使是害我的人,最後也會幫我。
果然,這個世界呈現在我眼前的就是這樣的面貌,而且我對金錢沒什麼匱乏感,雖然從小家境算得上清貧,出國留學時連保證金都拿不出來,可是我一直覺得錢不是問題,只要我想要,就會有。果然,我跟金錢的關係總是很順暢,這都得力於我父親的愛與支持,讓我對物質世界很有安全感。
我後來注意到,有些朋友可能因為父親早逝或離家,或者即使在家卻毫不關心孩子,或不知道如何表達對孩子的愛,讓他們很沒有安全感,從而對這個世界充滿懷疑,對金錢的匱乏感也比較強烈,而且跟金錢的關係不太順暢(即使賺了很多錢也會揮霍掉,或是把到手的錢往外推)。
至於母親,則會影響我們和所有人的相處模式,也就是“人際關係”。我觀察到我和人相處時出現的問題,很多都源自我和母親的互動關係。我更注意到,太強勢且佔有欲很強的母親特別容易養出內在懦弱的兒子,因為在成長過程中,母親奪取了他的能量,沒有尊重他應有的成長歷程。
這種內在懦弱的男人找對象時還偏偏喜歡強勢的女人。結婚之後,有些人當然過得幸福愉快,因為他們找到與自己母親相似的女人,所以很有安全感,相處起來也很容易——如果對方可以提供這些有戀母情結的男人所要的東西的話。但有些人的結局卻不是很好,因為有的“小男人”會不自覺地把對母親的憤怒髮洩在伴侶身上。
所以,當你嫁給這種男人時,就要覺知到你可能不幸成了代罪羔羊。請記住,每個人都要先管好自己的情緒和反應,不要指著丈夫的鼻子罵他:“我又不是你媽,你那麼氣我幹嗎!”(為了孩子,關注兒童心理學微信: haizijiaoyu )
其實,你永遠不是因為你認定的理由而生氣。每一件讓我們憤怒的事情都有淵源,都是因為內在的舊傷痛被觸動了。所以,每個人都要處理好與父母之間的關係,在心裡真誠地對父母說:“謝謝你,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愛你。”
請把生命的責任扛在自己身上,用最大的愛與包容去對待自己的父母,然後你會發現,你的福報會增加很多!
馬丁納:每一段關係都是靈性上的關係。首先,我們選擇了某兩個人作為父母,父母也選擇我們作為子女,這是雙向的。第二,我們父母的角色是為了這一世而選的(也就是說,你面對的是在今生扮演你父母的靈性存有),也許上一世你是他們的父母,現在你們的角色變了。而最糟糕的業力是你和今生扮演你父母的人之間在上一世有很大的問題——比如他們是你最痛恨的敵人——但你並沒有把問題解決,這一世他們成了你的父親或母親,你還是要處理好這段關係;如果這一世依然沒有解決,問題就會被帶到下一世。
一旦了解這一點,至少對我來說,我會有較多動力在這一世更努力地解決我的問題,因為永恆之中無處可逃。有人會說“下一世再解決這個問題吧”,不過也許下一世這個問題會變得更糟。所以,如果你和父母之間真的有問題,例如你痛恨父母,可能就是你從前世帶來的,希望你能從中學習、成長,並把這個問題解決。
你和父母之間也許有衝突,因此第一步就是要問自己:“我要如何處理這些衝突?我能從衝突中學到什麼嗎?我是不是要想辦法聊一聊和父母之間的衝突?我需不需要找到接受父母的方法,並且不要讓他們的所作所為觸發我的情緒?”
我從我母親那裡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不應該讓她所做的任何事影響我。比方說,我母親非常愛抱怨,是扮演受害者的專家,非常善於讓人產生罪惡感。我愛她、尊敬她,但不會被她影響。這不僅對我和她的關係,也對我和其他人的關係有幫助,因為她是我遇見的其他受害者的原型。當我因為母親認為自己是受害者而憎恨她時,我也對其他自認是受害者的人抱持批判的態度;而當我接受母親本來的面目、接受她是由業力和教育等因素所造就的一個人時,我也能接受其他有同樣受害者心態的人了。
因此,想辦法利用你和父母的關係來讓自己成長並變得更強大,是很重要的事。此外,要為了父母親在你的生命中扮演父母的角色而尊敬他們。有時候,你必須原諒他們對你所做的事——或你認為他們對你所做的事;有時候,你得為你加在他們身上的事尋求原諒。這些事情很重要。
德芬:我覺得沒有人打從心底真正恨父母,潛意識裡,每個人都非常愛自己的父母親,這是我們的本性,你無法否認。如果你說你恨自己的父母,或者不喜歡他們,那是因為你受的傷多到讓你感覺不到對他們的愛。每個人小時候都迫切需要父母的愛,如果得不到,我們會覺得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畢竟我們那麼弱小、無助,如果被丟到外面的世界,是無法靠自己生存下去的。
我常常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人們沒有被要求必須考取執照才能為人父母?這很有意思。在當今社會,做什麼事都需要執照,有駕駛執照、行醫執照、會計師執照等等,要從事某項專業工作就需要執照。但為人父母如此重要,是影響下一代命運的大事,竟然不需要執照,甚至連“職前教育”都沒有!那些心理不健康的人都可以成為父母,擔負起養育下一代的責任,這真是太草率了!
世上的確有很多不稱職的父母,那我們無疑就是受害者了。但事情已經是這樣了,父母對我們的傷害已經形成,抱怨會改變這一切嗎?重要的是,你想以受害者的身份度過餘生嗎?想要快樂,就必須改變自己,放棄自己是受害者的想法,這是唯一的路;如果處於受害者模式,你注定餘生都要活在受害者的牢籠裡。然而,你是可以走出受害者模式的,就像馬丁納一樣,雖然他的父親很冷漠,從不表達對他的愛,母親則在情緒上虐待他,他幾乎肯定會成為受害者,但他還是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自問:“我能從中學到什麼?我要改變什麼?我必須處理哪些事情?”這就是負責任的態度。
如何放下父母對我的傷害?
問:我小時候父母離異,母親將我寄養在外婆家。我從沒見過父親,母親也經常不在家,雖然外婆很愛我,但我心裡依然有無法彌補的缺憾。長大以後,我和母親的關係非常疏離,她再婚,有了其他的孩子。我覺得母親根本不愛我,也痛恨她。我知道應該孝順父母,可是我的父母這樣對我,叫我如何愛他們,原諒他們對我的傷害呢?
德芬:無法放下對父母的怨恨,對你和父母來說,尤其是對你自己,沒有一點兒好處。你是否曾經承諾或承擔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卻做得很糟糕呢?考慮到你父母當時的生活狀況和知識能力,你覺得你會是一個比他們更好的父母嗎?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犯下和他們同樣的錯誤嗎?天下的確有不夠格的父母,但你要相信,每個人時時刻刻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最大的努力,很多人自顧不暇,甚至完全無力顧及他人,即使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如果你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待你的父母,就會了然於心。
你說不喜歡自己的父母,其實是違反天性的。我並不是說你不對,而是你壓抑了對父母的愛。沒有哪個孩子生下來就不愛自己的父母,愛父母是人類的天性。不過,小孩子並不知道如何愛自己,通過與他人(通常是父母和小時候照顧他們的人)的互動,才漸漸學會看待自己、對待自己和愛自己。這方面你可能有所欠缺,所以潛意識中,你不知道如何愛自己。而由於失望,你否認了對父母天生的愛慕和渴望——在這種壓抑和否定的情緒中,你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內在的平安喜悅要由自己負責,你還是可以在內心平靜理解的情況下知道父母當年的所作所為對你是不好的,在這種狀態下與他們互動,會比心裡帶著怨恨去盡義務好得多;也就是說,區分是非不必和負面情緒摻雜在一起。然而人生的秘密是,你越是能與自己的源頭和睦相處、就越能愛他們,你的人生就會越順遂。做不到沒關係,但要察覺自己沒做到。不要以別人的作為當藉口,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起全責。
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渴望父母呵護的孩子,而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但你內心深處還住著一個缺乏關愛、非常不滿足、不快樂的內在小孩。請你在每次察覺到他的時候安撫他——你可以成為自己想要的那種父母,關愛、接納並包容你的內在小孩。
而面對父母,你要知道,他們怎麼對待你是他們的事,但你如何對待他們則取決於你。孝順父母天經地義,因為是他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光是為了這一點,你就該感激他們。追本溯源,尊重自己的源頭,會為你的生命帶來意想不到的豐富。試試看吧!
馬丁納:認為自己的父母很糟糕是一種舒適區,一種你賴以生存的心理模式。你在內心編造了一出父母害你受苦的戲,這樣你就能不停地重複播放,然後利用它作為藉口,說你的生命被困住了。你到底還要為了自己的不快樂怪罪父母多久?這一切必須有個停止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回顧過去,為自己現在的不幸找個藉口:如果過去一切都好,如果我接受適當的教育,我就會很快樂;如果我沒有遭受情緒上的虐待,一切都會很完美。我不認為世界上有很多人接受過完美的教養,因此,也許這種養育環境上的不完美、父母的不完美和你的不完美,對靈性而言正是完美的設計。
至於父母的問題,我們在成長過程中都需要父母的愛,而這種對父母的愛的需求,最終必須被愛自己的需求取代。如果把對於父母的愛的需求,替換成對孩子、伴侶、家人或朋友的愛的需求,我們就把力量移到自己之外,交給其他人了。即使面對神,如果你只要神愛你,卻忘記尋找讓自己更愛自己的方法,你依然在尋求外部力量。所以在某一刻,你必須開始成為自己的父母,成為你想要的那種父母。
事實上,我們是自己的壞父母,所以別再責備父母親了,你應該看看我們是怎麼批判自己、打擊自己、說自己壞話的。即使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們也會貶低自己、愚弄自己、不尊重自己,變成自己的壞父母,這樣更糟。你可以怪罪父母不完美,但你沒有藉口不成為自己的完美父母,不成為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個始終愛你、給你忠告、安慰你、支持你的好朋友。我從我父母那裡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不能依賴他們,而必須依靠自己,成為自己的父母。因此,我停止怪罪他們,不再當個受害者。我原諒了我的父母親,因為我從靈修中了解到,父母對我的生命目的而言是完美的,我選擇了這兩個靈性存有,而基本上,他們就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我最終能夠找到自己的生命道路,而父母是我計劃中完美的一部分。我認為大多數人都要充分地了解到,我們現在必須轉變自己的角色了。此外,當我們為人父母時,要接受自己不可能完美,也不該完美,沒有任何事物應該完美——死的時候你就完美了,而在那之前,你必須找到方法持續練習。
德芬:小時候我們弱小無力,所以覺得父母無所不能,“應該”有能力對我們好——我們的怨恨就是從這裡來的:“既然生了我,就應該對我好(這句話是真的嗎?);你有能力對我好,卻不這麼做(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我們都太高估父母了)。”我們必須看見自己內在有個無辜、柔弱、幼稚的小孩,這個孩子一直想得到愛,然而,他總是會失望,因為他將希望寄託在一對無法付出愛的父母身上。
所以,我們應該對自己的成長負責。正如馬丁納所說,而我在《活出全新的自己》這本書裡也提過,我們會將父母的聲音內化,變成自己內在的批評者。如果仔細听就會發現,那些批判自己的聲音,和父親或母親在批評我們、指使我們的聲音很像,連語氣和用詞都一樣。因此,我們必須培養內在成人,也就是我們理想中的父母,如此一來,每當感覺很糟時,內在成人就會出現。我們的內在父母會批判我們,內在成人則會出來調解。別忘了,我們還有個受傷的內在小孩,他一撒野,內在父母就會出來管教,於是我們會因為內在的衝突而感覺很糟。這時,內在成人會出來調解,要內在小孩別無理取鬧,要內在父母別那麼嚴厲,這樣就能確保內心的和諧。所以,我們要試著成為自己理想中的父母,培養內在成人。方法其實很簡單:如果你最愛的孩子在哭泣,而你處於自己最好的狀態,你會如何安慰他?請你就用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做自己的父母。
父母身上的缺點讓人難以接受,怎麼辦?
問:我的母親是個想法非常負面、總是愛抱怨的人,我覺得自己很難愛她,她身上的許多缺點都讓我難以接受,因此我很容易和她吵架。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嗎?我該怎麼做?
德芬:我常說,外面沒有別人,只有你自己。你只要隨時管好自己就行,可是這真的不容易。下次再和母親共處時,你可以試著保持高度警覺,如果她又說了一句負面的話,讓你想發火,請把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感受一下究竟是哪個身體部位不舒服,再把呼吸帶到那個部位,輕輕地安撫它。這樣做可以幫助你回歸自己的中心,而不會隨他人的腳步起舞。然後,你可以平靜地告訴母親:“謝謝,我覺得這樣比較好。”如果你既溫柔又堅定,對方通常會給你留點餘地,也就是空間,這是你在這段母子關係中最需要的。
我們永遠不可能改變對方,可是在人際關係中,我們常常只看到對方該如何,卻很少問自己能做什麼。一味容忍是沒有用的,最終還是會爆發,只有把注意力從他人那裡移回自己身上,並作出改變,你們的雙人舞才有可能發生變化,跳出不同的舞步。一段關係的維持不需要兩個人,只要一方有所改變,另一方原有的舞步就跳不下去了。我建議可以多看看個人成長與靈性發展的書,逐步改變自己,到時你就會發現,當你的內在改變時,外在的人事物也會跟著產生變化;原來很費力的事,現在也可以輕鬆過關了。
馬丁納:不必強迫自己去愛父母。你一心希望擁有一對完美的父母,卻沒有意識到父母對你的生命目的而言,其實已經很完美了。如果可以了解這一點,一切都會發生變化。對我來說,是父親改變了我。當我明白是我自己同意父親扮演冷漠的角色,同意他不表達愛、不觸摸妻兒、不散發溫暖時,我就學會愛他那些特質,愛他堅守和我的靈性約定,愛他堅持做自己,愛他讓我從他身上學到的功課及美好事物。我們偶爾會忘記,即使不喜歡父母,也不代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壞事,還是會有些好事,有些值得感恩的事,有些從父母身上學到、對我們有益的功課,但有時我們只因為無法接受大多數的事,就把一切丟掉。以我為例,如果沒有我父親,如果他不是那麼嚴厲、那麼有紀律,我肯定會長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也許會變得很不受約束。我這種個性其實需要在嚴厲的管教下成長,否則長大後可能會去作姦犯科。小時候我因為父親的嚴厲管束而不快樂,但現在我對此覺得很滿意。
德芬:其實,父母身上讓你難以忍受的缺點,通常你自己也有,而且是從父母那裡繼承來的。我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而且往往是我們的盲點(陰影)所在。然而,想要成為一個健全、快樂的人,你一定要看到自己的盲點,接納自己的陰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了解到,父母身上令你討厭的特質,其實你自己都有,從而知道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會有缺點。請從父母身上收回你的投射,這樣你會快樂許多,和父母的相處也會變得更容易。當然,你的親密關係也會有所改善。
同時,針對這類問題,我們也要了解到,父母並不是完美的,而這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是我們人生計劃的伙伴,是來幫助我們學習生命的功課的。在頭腦層次上,我們可以接受這個道理,但在心中,我們有時仍然很痛苦,覺得成為受害者比承擔起所有責任容易得多。因此,我經常說我們要有內在力量。馬丁納,你對於鍛煉內在的“靈性肌肉”,以擁有更多空間和力量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馬丁納:對許多人來說,找到自己尊敬的榜樣是很有幫助的。比方說,許多人被甘地所鼓舞,我本人則深受南非前總統曼德拉和馬丁·路德·金的激勵。榜樣不一定非得是大師,但一定有你崇拜的某些特質,而人之所以會崇拜別人的特質,表示他自身沒有。所以出於崇拜,現在你必須去做一些實際的事,並在做之前先自問:“我的榜樣(例如佛陀)會怎麼做?”
另一種方法基本上是去觀察某些人,看看自己想擁有他們的哪些特質,然後就開始每天花幾分鐘去“下載”那些特質,比如“尊重和自己意見不同的人”。我就從特蕾莎修女下載了很多“耐心”——我視她為耐心與愛的榜樣。而下載了自己想要的特質之後,你就可以辨識它們,然後將之吸收到自己的系統中。一旦覺得自己體內的所有細胞都吸收了你下載的特質,感受到細胞和它們一起振動時,下一步就是如何運用的問題了。你可以將那些特質運用在生活中的許多情境,之後就開始活出那些特質。
對我來說,這就是信念和特質的區別。你可以有非常重要的信念,但特質卻是你行動的一部分,你會實際活出特質,還要真正想像自己生活在其中。這對於改變我的生命有極大的幫助。許多人會問:“耶穌會怎麼做?”這還是有些把焦點放在自己之外;但如果你問:“我想從耶穌那裡獲得什麼樣的特質?”然後開始下載,你會真正感受到那些特質,並開始行動,這就變得比較“內在”了。如果每天花幾分鐘練習,用不了幾個星期,你就會開始注意到不同之處,因為那些特質成了你身份的一部分、你行為的一部分。
德芬:這是一個能讓我們變強大、給我們力量的好方法,而發現人的頭腦可以做到些什麼真是太神奇了。《我們到底知道什麼?》(WhattheBleepDoWeKnow?)這部電影提到,大腦不知道現實和想像之間的區別,而我發現,道教人士在練氣功、按摩五臟時,也會運用觀想和想像的技巧。比方說,練陽氣時要想像從太陽那裡收集陽性能量、收集熱;而想要冷靜下來時,就想像從月亮那裡收集陰性能量。接著,想像氣從頭頂進入身體,經由中脈或所有脈輪一路往下,通過全身。有時候,我們會按摩五臟來平衡陰陽。這整個過程都透過觀想和想像的技巧完成。
現在,馬丁納又提出了“下載法”,利用想像和觀想來下載我們想要的特質,這真是個好主意。比方說,我有許多愛我的讀者,他們覺得我有很多美好的特質,其實我也許沒有,但只要他們非常信任我、非常愛我,就可以想像從我這裡下載了那些特質,然後,那些特質就會成為他們的,而不再是我的。
總之,找個自己可以信賴、親近的榜樣,效果會比較好。其實每個人出生時都具備了這些特質,但因為缺乏練習,便逐漸荒廢了。事實上,我們和耶穌、佛陀沒有任何區別,你的本性是平安和愛,就像太陽一樣,現在只不過被後天的許多習氣遮住了,如同雲擋住了太陽。然而,我們就是無法相信這一點,因為覺得接觸不到自己內在的力量。我們從小被訓練、制約,已經不相信自己擁有這些特質了。
馬丁納:所以,我們要練習下載這些特質,練習使用它們,然後突然間,這些特質就完全變成我們的,而不再是從耶穌或特蕾莎修女那裡來的特質了。這種方法非常有效,我還曾經運用在催眠治療中。
我舉個親身的例子。去年,我和兒子參加一個為期4週的訓練,課程之一是學跳拉丁舞。我兒子學得很糟,身體不受頭腦指揮。於是我為他進行催眠,並讓他從一位拉丁舞教師身上下載拉丁舞者的特質到他的腦子裡。過了5分鐘,他站起來跳拉丁舞,彷彿本來就會跳。而課程結束後,我兒子的舞技大幅提升。他的頭腦有些地方阻塞住了,而當他想像自己從拉丁舞教師那裡下載了舞者的特質時,一切都改變了。
在想像的過程中,我們能取得頭腦(特別是左腦)認為我們沒有的信息,所以下載特質是非常好的練習,對生活的改變非常大,非常有幫助,我自己就經常下載。比方說,當我開始寫作時,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於是我心想,誰是好作家呢?我想到了迪帕克?喬普拉(DeepakChopra),便開始下載他的相關信息、他的特質。後來我有機會和他碰面,就跟他說了這件事。他覺得非常有趣,便要我把這個方法告訴聽眾。之後,我們還一起開了許多工作坊。因此,這個方法絕對有效,無論是想要寫書,想變得更有耐性、更有愛心、更願意付出、更能寬恕,還是針對你想要改變的任何面向,它都能提供幫助。
下載特質時,最重要的就是要處於放鬆狀態。你可以播放一些音樂,坐在舒服的椅子上,至少花5分鐘讓身體和頭腦平靜下來,然後專注於呼吸,並告訴身體要放鬆,慢慢地吸氣、吐氣。接下來,你就可以創造一個想像的系統,某些比較有技巧的人甚至會把大腦想像成計算機。在下載特質時,我發現最好把右手抬起來,張開手指,想像這是天線,想像你正以“無線”的方式和對方聯結,並且問他:“我可以從你身上下載我想擁有的特質嗎?”記得要把那些特質說出來。而對方總是會答應你,然後你會開始感覺到指尖的振動。這時,請想像這股振動傳到了大腦細胞,又從大腦細胞傳到全身。請持續想像,直到你覺得自己所有的細胞都像海綿一樣吸收了那些特質,並和那些特質產生共振為止。一旦你的身體感受到這一切,你就可以將自己置入你想使用那些特質的情境中,並“看見”自己正在運用。第一次下載會花你20分鐘,之後你只要每天花5分鐘來想像自己在運用那些特質就行了。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你可以思考:“我需要具備哪些特質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才能去寬恕、去愛、去包容?”然後就去下載你所需要的特質。
馬丁格爾計算機 在 DJ 強尼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1209 歷史上的今天
1425年:教宗馬丁五世頒布諭令,創立比利時的大學天主教魯汶大學。 是比利時最大的大學,歐洲國家重要高等學府,是現存最古老的天主教大學,也是世界有名的大學之一。魯汶大學初創時期設有文學院、法律學院和醫學院。後來規模逐漸擴大,學術聲望也明顯提高。許多著名學者也來此執教。他培養了很多科學家,如地圖學者墨卡托,他的繪製地圖方法至今仍在使用;植物學家多多恩斯和現代解剖學之父維薩留斯也在魯汶學習或執教過。2011年世界大學排名:世界第68位,比利時國內第一位。
1941年:中華民國政府對日、德、意宣戰。
因為12月7日珍珠港事件:日本帝國海軍偷襲珍珠港,美國被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 中華民國與美國成為同盟...緊接著在兩天後宣戰。
1948年:聯合國大會通過《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本公約內所稱危害種族係指蓄意全部或局部消滅某一民族、人種、種族或宗教團體,之後被國際法庭起訴的包含有非洲的盧安達某個小鎮的鎮長,發現其有九次觸犯危害人群罪的行為。且最後被定罪。另外塞爾維亞成為第一個被認為違反本公約的國家。塞爾維亞在波士尼亞戰爭中,直接參與了種族滅絕的行為。
1968年:美國史丹福研究院的恩格爾巴特博士公開展示了世界上第一隻滑鼠,並提出了「圖形用戶界面」的概念。 美國發明家,瑞典人和挪威人後裔。最廣為人知的是他發明了滑鼠,另外開發了超文本系統、網路計算機,以及圖形用戶界面的先驅;並致力於倡導運用計算機和網路,來協同解決世界上日益增長的緊急而又複雜的問題。
1984年:聯合國宣布,已有159個國家簽署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
此公約對內水、領海、臨接海域、大陸架、專屬經濟區、公海等重要概念做了界定。對當前全球各處的領海主權爭端、海上天然資源管理、污染處理等具有
重要的指導和裁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