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送禍-試閱03】
胡先生今天也想騙百百喊他哥哥
◇ ◇ ◇
滴鈴鈴、滴鈴鈴的尖銳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吵得縮在被子裡的短鬈髮女孩受不了,她反射性伸手摸向床頭櫃,但鬧鐘前幾天不小心被她摔壞了,手指自然是摸了個空。
不是鬧鐘,那就是電話在響了,百華渾噩的腦子勉強做了這個分析,她痛苦地用被子蒙住頭,把臉埋在枕頭裡,眼皮重得睜不開,只希望有誰能大發慈悲地去把電話接起來。
但是上天顯然沒有聽到她的願望,那聲音越響越大聲,越來越高亢,簡直如同魔音貫耳。
睡眠不足的百華罕見地有了起床氣,頂著鳥窩般的亂翹捲髮,啪的一聲掀開被子跳下床,踩著重重的步子走向門口,打算下樓去砲轟那個打電話過來擾人清夢的王八蛋。
然而越是走近門口,她洶洶的氣勢正在快速消退,因為百華此時終於發現了,那聲音的來源並不是在門外,而是在她身後。
她腳跟一轉,訕訕地走向書桌,手機就扔在桌上,螢幕上呈現出一個小鬧鐘,鍥而不捨地發出滴鈴鈴的叫聲。
關掉手機鬧鈴後,房間裡恢復一片寧靜。百華撥開戳到眼皮的瀏海,看看床鋪,又看向房門,覺得枕頭與被子都在向她招手,這讓她很猶豫是要投奔暖呼呼的被窩,還是起床去刷牙洗臉。
她眼神呆愣地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早上七點,今天是星期六,她為什麼要把起床時間設得那麼早?
百華閉上眼,試圖梳理一下思緒,大腦裡彷彿有好幾個生鏽的齒輪在喀啦喀啦地運轉。
她記得,記得……她努力趕走睡意,搖搖頭,靜下心來細想,一會兒過後,她好似聽到齒輪終於契合在一起的聲音喀的響起。
今天是打工的日子!
不是事務所的打工,而是要去當臨演。
百華打了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三步併作兩步地跑向門口,一打開門,就看見一隻黑色狐狸蹲在走廊上,抬起爪子作勢欲敲門。
「早安,胡先生,你要吃早餐了嗎?先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下去。」百華對於門外出現狐狸一事並不感到吃驚,飛快地與他打了招呼就閃進浴室裡,用最快速度刷牙洗臉,隨意耙了耙短翹的鬈髮,又用力眨了幾下眼,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總算不再是睡眼惺忪的頹喪樣,這才滿意地走出浴室。
沒想到有著蓬鬆大尾巴的黑色狐狸仍舊蹲踞在走廊上,只不過位置從她的房間門口轉移到浴室門口。
「早安,小百華。」黑狐的嘴裡吐出絲滑的男中音,那聲音很好聽,溫柔得像是一首動人心弦的歌,碧色的獸瞳似乎還人性化地透出笑意,「今天的鬧鐘響得特別久。」
「咳。」百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蜜色肌膚很好地掩飾了臉頰上的那抹微紅,「我以為是樓下電話在響,後來才意識到是我的手機鬧鈴。我今天要跟花兒她們去當臨演,傍晚就會回來的」
百華邊走邊說,與胡悅一塊下了樓。
「確定不帶我一起去嗎?」胡悅用尾巴輕輕蹭了下百華的腳踝。
「不行。」百華果斷地拒絕了,她彎下身一把撈起胡悅,將其放到沙發上,叉著腰鄭重其事地叮囑,「胡先生你得好好在家休養才可以,是你說過你現在需要大量的睡眠來修補身體的。」
說到這裡,百華忽地一頓,眼裡閃現過愧疚,「該不會……你是被我的手機吵到了吧。」
「沒事,我本來就打算七點叫妳起床的。」胡悅坐在沙發上,碧綠的獸瞳裡流露出縱容。
他曾是守護豐和村的神明,然而失去香火與供奉的他,神力日漸衰弱,根本無法阻止村民們對外地遊客展開狩獵,於是他靠著吸收死者的怨氣來增強力量,沒想到反倒被強烈的怨念所侵蝕,失去理智地對百華出手,幸而釉釉與小橘及時趕到,阻止了胡悅做出令自己後悔莫及的事。
之後豐和村遭到土石流淹沒,失去小廟的胡悅找上百華,請她收留只剩下微薄妖力的自己——當然,收留的過程有一點小崎嶇。
身為屋主的岳十仲一開始並不是很想讓胡悅留下來,那天他看到窩在百華身旁的黑色狐狸時,臉色都要比胡悅的皮毛還要黑了;只是拗不過百華的請求,再加上狐狸屬於犬科,勉強可以充當一下看門犬保護百華,他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而胡悅的窩就安置在客廳裡,原本百華是想讓牠睡在自己房間的,但看到叔叔一臉「這隻狐狸如果要住進妳房間就先踩過我屍體」的表情,她安分地閉嘴了。
兩人一狐的同居生活還算平靜,唯一一次惹得岳十仲差點發火的事,就是胡悅覺得百華喊胡先生太生分了,希望她換個稱呼。
胡悅的人類模樣極為年輕,相貌陰柔俊美,說他與岳十仲是同輩,或是年紀更大都不會有人相信,也因此百華實在難以喊出一聲叔叔,胡悅竟是哄著她喊「哥哥」或是「阿悅」。
當時岳十仲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手指已經夾著符紙,打算趁著這隻狐妖修為大減,身體衰弱之際,收了牠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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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腿君遊台灣 _ 台灣好行壯圍沙丘線 】
上個月中在宜蘭拍攝撰寫的台灣好行遊記,日前已經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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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並茂當然是懇請要點來看,但今天我想閒聊些別的。�
�身為宜蘭市和員山鄉的混血兒,國小四年級就搬來台北,對宜蘭總有著淡薄但又微妙的連結。而這幾年大概每個月都會載阿母回員山探望外婆,但大都是萬年不變的一日遊行程:
台北 -> 礁溪鄉 (義珍香鮮奶吐司) -> 員山鄉 (阿娘給的蒜味肉羹) -> 外婆家 -> 宜蘭市(大麵章) -> 台北。
雖然久久一次會跟家人和朋友去烏石港、冬山河之類的,但從小到大就是在礁溪、宜蘭市和員山間打轉。
而這次,我在壯圍待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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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住叔叔在壯圍的新家,房子前身是做民宿的,我住在三樓峇里島風的樓中樓,客廳和房裡有些南洋木雕和畫面,床角是立柱可以圍薄紗的那種,牆上還有一扇匪夷所思的竹串簾,而二樓同時存在著歐洲宮廷感和白色地中海。平常可能會覺得白眼的裝潢佈置,但我其實蠻喜歡的,三不五時讓人有正在旅行途中的錯覺。
第二天,我推開窗門,迎向風中的一個早晨(如果你也會唱沒關係這並不可恥),陽光照耀我眼睛(這句搞不好你也會接),遠山深淺層疊如水墨,眼前是一畝畝正值休耕的農地。我下樓誠惶誠恐吃了叔叔為我煎的蔥抓餅,便再上樓開冷氣和筆電工作了好一會兒。�
幸運地是,這裡和太平洋在開車五分鐘、約莫三個紅綠燈的距離,途中只有鄉間小路、省道、宮廟和農田。沒得出國,但仍覺再次從現實生活中抽離,那種舒爽自在的感覺又回來了。
��順著防風林小徑走到沙灘,壯圍的海岸線綿長而廣闊,風吹沙時而大到有點驚人像災難片,but it’s ok,沒有要在這野餐戲山的意思,我是來看龜山島的。��
小時候會跑到礁溪公寓頂樓看只有一瞇瞇大的龜山島,長大後則是在國道五號的車道上,完全稱不上對這座島嶼有什麼濃厚的情感,但或許是這幾年看了許多朋友拍的美照,這次莫名對它看似不真實的存在十分著迷,是蓬萊仙島吧?然後搞不好有認識的朋友正在牛奶湖划SUP拍網美照這樣。而此時………..��
寫信告訴我,今天,海是什麼顏色 ~
魔音再次穿我腦,每一次不管去哪個海邊玩,〈聽海〉都如影隨形,我發誓。�
隔天,我商情住在宜蘭的堂弟媳帶著姪子姪女到廓後社區一帶的海岸,補拍幾張盪漂流木鞦韆和望海的照片,雖然龜山島拍起來濛濛的,但我自己覺得畫面蠻溫暖蠻美的。��
另外,讓我最喜出望外的景點,不是蘭陽博物館、也不是頭城老街(但大推小涼圓冰果室的八寶牛奶冰),而是蘭陽溪出海口的「東港榕樹公園」,堤岸上有座小小的大眾爺廟,然後十數棵茂盛的大榕樹並排成蔭,樹與樹之間有用漁網織成的吊床,午後有阿伯載著斗笠躺在上頭納涼,疑似蹺班的中年人,還有隻小黑趴著休歇,一幕樸實的今日農村,就這麼悠哉地出現在我眼前。�
而這次搭乘 #台灣好行壯圍沙丘線 的首站 #壯圍沙丘旅遊服務園區,也讓我眼睛為之一亮,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竟然有這麼個充滿藝文氣息的空間。
我承認裡頭蔡明亮的展覽是看沒有很懂啦,真正令我著迷的,是清水模所打造的空間內方正與圓弧的線條縱橫交錯,宛如海風吹拂般律動。在光影交錯之際,幽暗靜謐的氛圍,(遊客還沒湧入之前)讓人暫時忘卻外頭的炎熱和煩躁。
當然也是因為冷氣夠涼啦。
��#這集文思泉湧湧出了幾司老人梗
�#三十五歲以下的應該都沒看過今日農村吧
ps. 也謝謝核心比我強八倍的好友 H.Y. Lin 當我的外拍女模一整天,可以去追她的IG @linsbow_bow 感受一下她對於空中瑜珈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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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約束體驗
前10分鐘感覺挺輕鬆的,我還在想著晚餐要吃什麼。但是慢慢發現,愈來愈不舒服。首先是熱、好熱。因為不能動,所以背部與床接觸的地方無法散熱,這股熱氣傳到全身,愈來愈燥熱,身體就很想扭動,卻無法移動半分。沒多久,全身都汗濕了。過了半小時,開始出現手腳麻木的症狀,因為幾乎都維持同一個固定姿勢不動,不麻才怪呢。再來,因為整個身體平貼在床上無法彎曲,胃、腰、屁股都很痛,那時我才明白,為什麼老師對我嘆了一口氣。
因為不能動,身體各處的感官都變得敏銳。「口好渴」的感覺大約在40分鐘後出現,但是也沒辦法去拿水,很痛苦。平時明明一二個小時不喝水也不會覺得怎樣,為什麼現在變得這麼難受呢?
除了身體上的不舒服,心理的煎熬更難以克服。「不知道還有多久才會結束」的恐怖感覺會一直襲來,只能祈禱趕快結束。不知過了多久,開始聽到一點聲音,心中出現興奮的感覺:「哈,要結束了吧。」但我錯了,老師開始用收音機,很大聲的播放「佛經」、「神父佈道」、「老歌」。我平常很喜歡聽音樂,也不排斥聽不同的音樂類型。但是以當時眼睛看不到,聽覺很敏銳的狀態下來說,那些不習慣又大聲的音樂簡直是魔音穿腦。「快關掉!」我想說卻也說不出口,因為我知道,那就是照顧現場真實的樣貌。
我想起前幾年去探訪家中的一個因為中風而長期住在護理之家的長輩,電梯門一打開,聽見護理站的姊姊們用收音機把音樂開得好大聲,正在聽流行音樂頻道。走到長輩床邊,照顧長輩的外籍看護也正在用手機聽印尼音樂……我忽然很可以體會那個長輩的感受,應該也是覺得,魔音穿腦。
我們永遠不會問他們,「你想聽什麼?」、「會太吵嗎?」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無法回答,於是就只能接受我們給他們的。
不知又過了多久,感覺到自己的意志愈來愈消沉,自己快不見了甚至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時候,工作人員會時不時地撞一下你的床,會突然把我嚇醒,很可怕。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下一次他什麼時候又會撞到我的床。我開始覺得歉疚,因為自己有時去查房的時候,也會因為走很快,不小心撞到某個病人的床。「阿真抱歉」、「應該還好吧」、「撞到一下下而已」可能是那時自己給自己的藉口。
老師們開始「不小心」把筷子、鍋子掉到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音,也令人很不舒服。「搞什麼東西,你不要這樣不小心拉!」「我又不是故意的,它就掉了阿!」老師們很大聲地說話、吵架,那樣不安的氣氛加深了我的痛苦。更絕的是,老師們開始把水滴在耳朵旁邊、脖子上,小水滴慢慢流下來……好癢,可是又沒辦法抓。我全身扭動,這簡直是酷刑。
「應該已經二個多小時了……快結束了吧」正當我的意志已經慢慢要被擊潰的時候,老師們卻還沒結束,走過來很溫柔的說:「不要著涼了,感冒的話我們會被你兒子念耶,來,被子要蓋好喔。」我已經很熱了,老師又把厚厚的被子蓋在身上,然後,把冷氣關掉……
「生不如死」是那時唯一的想法。
終於,課程結束了。老師把我的手腳鬆開,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笑容。儘管身體輕鬆了,我的心情卻開心不起來。我想到我年輕時照顧過的病人,他們有沒有被約束過?我有很認真地看待給他們的約束嗎?我有用盡一切努力讓他們不要被約束嗎?
我想起已經去世的父親,他在生病的過程中有被約束過嗎……
一直到下課,我還在想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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