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觸動我心的男人
這句話若由一位看起來像黑道老大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實在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講這句話的人,是我們醫院急診的翁子傑醫師。他有著和外表「不一樣」的溫柔心思,2016年年初,他在醫院和大家分享他「重生」的經驗,講題是「死亡,原來我們這麼近!」死亡的可怕,不是在於對自己未知的未來感到可怕,而是對自己重視或心愛的人的未知未來的無助與擔心。
翁醫師身材壯碩,理著平頭,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有一天他騎著腳踏車,來急診上班的途中,突然覺得大腿疼痛。原本以為只是肌肉拉傷,沒想到他竟然喘了起來。到醫院後緊急經過心臟科醫師詳細檢查,才發現那是所有急診醫師都聞之喪膽的「超緊急」重症,剩餘生命是以分鐘在計算的-主動脈剝離。主治醫師馬上替他安排手術,還裝了葉克膜(ECMO體外循環機),在加護病房住了幾個星期。
身為一位急診醫師,在平常遇到這種「超緊急」重症,以他的專業訓練都還能很淡定的安排檢查與手術、進行急救,然後向家屬說明。可是當他自己切換成病人身分,而且還是這樣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死亡的病疾時,內心衝擊可想而知,因為他清楚知道這個疾病的無情。加上自己的孩子還很小,更是加重他的不安與恐懼。他害怕的並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對自己所放心不下的人的未來感到無助與擔心。
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一遭的翁醫師,我本來以為他會避談生病期間的種種,尤其是在加護病房那段插管、使用呼吸器的日子。結果他跟我說「學長,我想要和大家分享重生以後的感覺。」講題就叫「死亡,原來我們這麼近!」
翁醫師在偌大演講廳,凝視著一張照片許久,那是一隻握著他心臟的手。他說「真正觸動我心的男人(The men who touched my heart.),是真正摸過我的心臟的人,他是真正感動我的好朋友。」翁醫師說的就是心臟外科的兩位醫師,鄭伯智主任和許向平醫師,而許醫師和翁醫師還是醫學院同期的同袍兼好友
至於,替自己的同袍好友,動這麼一個「超緊急」手術的感受如何?許醫師回憶說「他身上的傷口都是我劃的,一刀又一刀劃下去,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再也不想在我認識的人身上劃刀了。」即使再專業,當躺在手術臺上的人是自己的好友時,依然糾結。
「我只能擦乾眼淚,專注在自己醫生這個身分,才能冷靜判斷!」他還記得開刀房助手,提醒兩位醫師是否要休息時,他的回答是「不用,這是我的好朋友,我要自己處理。」還好手術很順利,他才能在分享時半開玩笑的說「子傑說他還想要繼續當醫師,我壓力好大啊!」
這場演講是翁醫師以病人的身分,告訴臺下以醫護工作為主的聽眾,病人最在乎的幾件事:
「我每天都好期待會客時間。」所以希望自己在會客時,是醒著的。是啊,在加護病房被插管的病人,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睡睡醒醒的,的確在那短短的半個小時會客時間,是多麼的期待、多麼的珍貴。所以,我們都盡可能在會客時間,會先停掉鎮靜安眠的藥物,讓病人醒著。
「我頭好癢,好希望能剃光頭。」不能洗頭讓人受不了,但是醫療人員似乎不太理解,可能覺得只是無理的要求。不過,這個剃光頭的要求,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頭皮很癢,需要洗頭這事,我們倒是了解,也都會盡量安排。
「氣管內管插在鼻子裡,我就好像一頭牛的鼻子被套了鼻環,被強拉著走!」哈!翁醫師這形容,真的很貼切。「拔鼻胃管時,當然速度要快。快!快!快!快!快!」原來,我們以為拔慢一點,病人才不會痛,多虧翁醫師的分享,我們才知道「快,才不會痛!」
最後,翁醫師說到自己住院那段期間,躺在病床上大小便、洗澡等,生病讓人不得不抛棄尊嚴,只有自己經歷過,才會明白面臨死亡過程的恐懼及不安,而安寧是可以幫助最多死亡病人的一個領域。翁醫師後來就真的投身安寧這個領域了。他了解這個過程的痛,也希望能夠幫助更多的病人面對這個痛、減少這個痛。
阿金醫師說:
「死亡的可怕,不是在於對自己未知的未來感到可怕,而是對自己重視或心愛的人的未知未來的無助與擔心」。當醫師的身分轉換,也成為病患時,無論是長期慢性的睡眠呼吸中止症,還是超緊急的主動脈剝離,才能真正感受到病人的擔心、無助與恐懼,也才能更同理病人的感受。
#請忽略2016年阿金的身材
鼻胃管掉了如何處理 在 護理師的日常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今天忙到現在才坐下,已經快深夜12點了😵
白天訪視,愈是想快一點就愈慢…。其中一位個案的NG(鼻胃管)卡在45公分處,賁門那關過不去就是過不去,從上午十一點到過午一點半,試試停停,再試試再停停,氣切換好了、健保卡讀卡讀好了、案家窗台上種的植物點名欣賞、生活中能聊的543全都聊過幾輪…護理師已感覺油盡燈枯,心裡著急著後面還等候著的個案,就是走不了。我笑著對個案說:這麼愛我想留我下來喔?下次妳排最後一位,慢慢交流,也許我可以帶上晚餐便當來一起用餐…。(個案意識清楚可以表達理解,但是疾病之故管路無法經訓練移除)
甚麼狀況會這樣?餓太久、緊張、壓力、興奮,很多可能原因但無法證實,如果在醫院發生這樣的問題,我猜想當科醫師應該直接會診腸胃科,安排去胃鏡室直接拉ND或PEG了吧!只有居家護理師會這樣耐心等待奇蹟出現😅(誰叫我把原來的管子拔掉,剁手好了)。接著的個案全訪完已經接近下班時間,再回辦公室處理計價申報與護理紀錄瑣碎的事,沒時間想到午餐根本錯過直接跳晚餐。
描述這麼多拉拉雜雜的事情,要交代提醒大家記得一件事:管灌個案的配方含鈉較少,近日天氣漸熱,請勿忘記飲食/飲水中加鹽補充,每日3-5公克,否則容易發生電解質不平衡、低血鈉相關合併症,嚴重可能致命。如果怕麻煩或忘記,請準備一個玻璃罐,洗淨風乾後裝滿食鹽,放個案床邊水杯旁,每天固定時間就加一次,免去要跑廚房----通常二天就忘記了!如何確認照顧者是否每天有給?每週在瓶子外做個記號,就近又方便取得,比較不會遺漏照顧的細節。以上~
#補鹽就是一般的食鹽不要買低鈉鹽(就是要補鈉還用低鈉是頭殼壞去嗎?)
#除非醫師特別說限鹽否則大部分管灌個案可能發生低血鈉
#臨床幾乎沒什麼醫護人員會告訴管灌病人這件事情因為大家都疏忽或覺得不重要或根本不知道
晚安
鼻胃管掉了如何處理 在 法鼓山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心靈小品】「無常教我的事」向殘酷的仁慈說再見
✒文:陳秀丹(國立陽明大學附設醫院主治醫師)
🖼圖:王育發
人生其實就是不斷的取捨,
取是一種本事,捨是一種哲學。
放下自己是智慧,放下別人是慈悲。
真正的愛是,
給愛的人沒有煩惱,被愛的人沒有痛苦。
適時放手才是真愛。
當醫生超過25年,以前我一直在加護病房裡衝鋒陷陣,幫病人做氣切;可是這十幾年來,我已經不做了。我體悟到人生無常,不是這個人意志堅強就不會死。所以要真誠面對生死,愛要常常說出口,善終及後事也要交代清楚。不要等到親人往生了,才在墳上說愛。愛是平常就要表現,在最後階段更要及時。
老與死,生命自然的軌跡
我常說病人最大,即便孩子再孝順,都不能取代病人受苦,所以一定要讓病人在有限時間內,做最有用、最有效率地運用,包括感情交代、後事安排。
以一個癌症病人的生命軌跡來說,在病人日常功能下降前,其實癌細胞已經在人體內存活很久了。生活功能明顯下降後,若不積極治療,通常可能不到兩個月,生命就消逝了,這是走向死亡的路線。如何在這短短兩個月內,讓病者好好做他該做的事,考驗著我們的智慧。
另外,對於慢性器官衰竭的病人來說,情況會反反覆覆,日常生活功能不好就住院,好了就回家,這是老化的路線;若情況一路下滑,可能最後一次惡化就過世了。許多家屬不清楚,常常會問:「每一次狀況下滑都可以上來,為什麼這一次就死了?」或說:「醫生,我爸爸怎麼突然死了?」我會告訴家屬:「你爸爸不是突然死了,他其實花了二到五年的時間,讓你準備他的死亡。」
善用生命退場機制
我們真的要感謝能夠生而為人,並感恩生命有一個很好的退場機制。譬如一個人老病到不能吃,這時候,腦內的嗎啡生成量會增加,讓人較舒服、安詳地離開,而且比較乾淨。生理機制會告訴病人:「我不吃了,因為生命到了終點,這些食物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有些高僧大德預知時至,會去閉關,不吃不喝。
但我們現在常會用種種外加延生設備,打亂這樣的退場機制。譬如肝衰竭,阿摩尼亞代謝出問題,就灌瀉劑,不僅從嘴巴灌,也從肛門灌,上下交相通,常常讓病人拉肚子拉到破皮,那是非常痛的。
另外,很多病人會插鼻胃管,防止進食嗆到。其實器官衰退到末期,連吞口水都會嗆到,這也是為什麼插了鼻胃管的老人,還會因為反覆感染肺炎而入院。另一種是胃造口,從胃打個洞灌食;結果老人家生命末了,不僅灌進去的牛奶不能吸收,還因為愈來愈瘦,肚皮上的洞相對愈來愈大,導致一些液體、胃酸滲出腐蝕皮膚,那是很痛、很難處理的。奉勸各位,生命末期千萬不要再插鼻胃管或做胃造口。
很多先進國家很早就在思考人性化的生命末期照護及善終。在紐西蘭,末期病人插了鼻胃管,若不喜歡、拔掉了,就不會再插。在澳洲,重度失智的老人如果罹患肺炎,只建議口服抗生素,連點滴抗生素都不打。在北歐,有一個國家花了20年改變國人對鼻胃管灌食的迷思;他們認為,為這些即將往生的人插鼻胃管或做胃造口,是干涉他人自然發展、侵害人權跟倫理的行為。芬蘭的國家政策是,死前二星期才臥床,把更多的預算用在預防保健,為什麼是死前二星期?因為一個人若不吃不喝、不打點滴,多數人10到14天便會過世,所以在芬蘭沒有長期臥床的老人,多是臨終才臥床。瑞典人認為,生命是為了享受人生而繼續的,若生命無法享受了,就不該是值得延續的生命,也不應該在病床上說再見。
以前我們阿祖的時代,臥床的人多嗎?不多。所以只需要把觀念轉一下,不要執著。痛苦的原因就是因為執著、貪欲,想要活更久,結果受更多苦。這幾年我們推廣緩和醫療,就是基於對生命的尊重。一個人活著不只嘴巴吃、會呼吸而已,還有被愛、表達愛、享受愛的權利。要讓一個人在生命末期,身心都平安;不僅離開的人安心,活著的人也安心,生死兩相安。(更多內容請見《人生》4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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