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幸福路上》誕生前,宋欣穎原想做台灣版的《櫻桃小丸子》。興奮地寫下十幾個故事,沒想到緣份讓長片誕生,但十幾個故事仍在那裡。「我想既然放不掉,那就做漫畫出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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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版《幸福路上》不避政治與教育問題,情節出自庶民生活卻不只是抒情。〈壞小孩許聖恩〉透過一名可以跟神明問牌的小男孩,講述 1980 年代台灣人著迷於彩券的集體發財夢。 ➤➤ https://bit.ly/3Bw7j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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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台灣 生活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我媽說她從來沒有夢見過我爸。
當我告訴她,自從老爸過世以後,我曾經夢過好幾次他時,我媽便用一種有點不好意思的口吻,向我揭露這個事實。
其實不只是我媽,我的姊姊們幾乎也很少夢到我爸。於是,家人們很自然的解釋就是:「可見爸爸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終於,我爸走進了我媽夢中的那一天,他挑了一個很微妙的時間點。
那是在他過世一年多以後,我媽和我大姊、姊夫、外甥女一家人,一起來日本,我們去輕井澤旅行的那一夜。
在幽靜的歐風民宿過夜後,翌日早晨,當我們吃完豐盛的早餐,大伙兒在草坪上散步拍照時,我媽突然用一種平淡中帶點故弄玄虛的口吻說:「跟你們講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從來都沒有夢見過你爸爸,可是,昨天居然夢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家的疑問是,為什麼並非過去的任何一天,而恰恰好是昨天晚上,而且在輕井澤。
「他一定是想,厚,你們那麼好,全都跑來玩!」我大姊說。
我們追問,老爸在夢裡說了什麼?我媽笑著說:「他說他很無聊。我很驚訝地問他,怎麼會呢?你那裡不是有很多朋友嗎?」
老爸的骨灰罈供奉在五指山的國軍公墓。即使是同一個公墓裡,骨灰罈供奉的地點也會因為官階迥異而放在不同的地方。老爸因為生前任職國安局且為上校退役,故「居所」位置算是好的。跟他同期出身的朋友,過世了也是供奉在那裡,只是分散在不同的大樓或樓層。我們因此很自然地認為,他應該可以跟過去熟識的朋友常常見面聊天。
不過,夢中的他此話一出,我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畢竟,這種事還真是他說了就算。然後,我媽的夢就醒了。
在我爸過世後的那一陣子,我頻繁地在夢中遇見他。隨時間流逝,次數也逐漸減少。偶爾就在我想應該不會再夢到他時,他卻又出其不意地現身。
時間的線性依然是紊亂的。有時候像是回憶,有時候則是當下。事實上這些夢不一定全是好的,驚悚的噩夢也曾出現過。
有一次,我夢到他整個人變得好瘦,令我詫異。我忍不住上前抱住他。更驚詫的是,當他看著我時,兩顆眼珠的轉動,竟然無法對焦成同一個方向。我嚇到了,幾乎是要哭出來,緊張地問:「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就是這樣啦。沒關係啊。」
被我抱住很久的他,最後淡淡地這麼說。
因為總覺得他到了彼岸以後,應該要過起更好的生活吧,而且確實在其他的夢裡也見過過得不錯的他,所以看到這個場景時,難掩怵目驚心之情。
那一晚,我在欲淚的情緒中,夜半驚醒。
類似這樣的噩夢,其實少之又少。而同樣深刻的夢境,還有兩次。
有一回,我夢見我來到一個半山腰上的地方。好像是陽明山上的某個轉角,可以俯瞰盆地景色。突然間,他出現在那裡。這次他的氣色非常好,臉色紅潤得不得了。我驚喜地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裡呢?他沒有回答,只是問我:「中中,你過得好嗎?」
這句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被他給搶先問了。我有點激動地回答他:「我很好啊,你呢?」
他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點頭直說:「很好、很好。」
我爸的手掌跟腳掌是以其「厚實度」在家族中聞名的。那天在半山腰上,當他握住我的剎那,雖然很真切地明白知道此刻是夢,不過,他手掌的厚度與溫度,卻有一股無法解釋的真實。
最近一次,是某一天我在非常疲憊的狀態下準備入睡時,恍惚中夢見他。失眠從來不是我人生字典裡會出現的詞彙,但是那一天卻不好睡。
好不容易終於開始入睡卻在夢裡見到他時,坦白說我有點不高興。他跟我說了什麼呢?我已經記不得。但我想絕對是不怎麼重要的事情。總之,我真的太疲倦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我好累了。拜託你也快點去睡啦!」
所以,我竟在夢裡講出這麼寫實的話來。
要是別人聽到,可能覺得我的態度很不好。對爸爸,而且還是特地來夢裡的爸爸這麼沒有耐性,不是件好事。
不過,第二天早上回想起來這個夢境時,我並沒有內疚。相反的,我的心底浮起一股淡淡的安慰。
這才是真實的我們哪。老是在夢裡上演著驚悚劇或者溫情倫理劇,那並不是過去我們的生活。我們本來就是這樣偶爾會謝謝,偶爾會賭氣的一家人。
當他晚年重病,面對他無理取鬧的時候,即使盡可能體諒他的處境,但身為家人的我們,總不可能永遠像是日本百貨公司的店員那樣,擺出一張機械式無感情的笑顏。那些店員跟客人之間並沒有真正的感情,所以就算是被辱罵了,也覺得跟自己無關,照樣能夠專業地笑著回答。
可是,有感情牽絆的我們,反而會因此不耐煩,會偶爾對他生氣,拜託他不要再製造麻煩。相反的,他也會有對我們發飆的時候。亂摔東西、咬我們、口出惡言,甚至要我們全部去死,說幫傭全是惡魔的時候。
縱使如此,我們在同一個屋簷下繼續生活著,並不會因此記恨。
那便是所謂的日常了。不是逢場作戲的真實,有時或許帶著憂傷,卻同時讓人感覺有股真切活著的安慰。
後來仔細想想,其實當我爸還在世時,我爸的存在,現身與退場,其實早就帶有了一點夢幻的況味。
他曾經因公派遣到沙烏地阿拉伯總共三次,每次約兩年。我是在他第一次與第二次出國之間出生的,那時候年紀很小,對於他的缺席沒有太多印象。等到他第三次去的時候,我已經是個稍微懂事的國中生。
阿拉伯是個什麼樣的國度呢?是有神燈跟飛天魔毯的夢幻中東吧?還有許多令人著迷的《天方夜譚》之傳說。當時的我只能從教科書、故事和報導,以及過去他所帶回來的東西與寄來的照片,擷取一些片段的印象。
老爸三次進出中東,總帶回來一些對我們來說,甚至對當年一般的台灣人而言,盈滿異國風情的稀奇物品。
比方說中東最知名的地毯和壁毯,還有用當地布料填塞而成的坐墊等等。每樣東西都有著炫奇的花紋,全是台灣不容易擁有的物品。
我們家因此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都洋溢著中東風情。客廳地上鋪著好大一面阿拉伯地毯,牆上則掛著壁畫。我記得那壁畫有著我難以理解的風景。到底畫裡要傳遞的意義是什麼呢?我不知道。可是,當老爸遠在中東之際,我便是透過那幅壁畫,揣想他大概就是身在這樣一個如夢似幻的豐盈國度。
我偶爾會盯著壁畫看,甚至懷疑,晚上睡覺時,壁畫裡的人也會散場收工。別說不可能,畢竟那裡可是《天方夜譚》的場域。
阿拉伯當然不是只有毛毯而已。由於石油開採的關係,他們很早就比台灣接觸到了先進的西方物質世界。托老爸的福,我們家因此有了一些在1980年代,台灣尚屬少見的科技產品。比如精巧的數位攝影機。
在那個沒有網路的年代,他常常會從中東寄來一封封郵件。
他的每一個字都寫得非常用力,字跡的力道像是刻字一樣,而且大得霸氣。把信紙反過來,用手觸摸背面時,那些字簡直就像是印刷時的加工打凸。整張信紙無法平擺,因為他用力的字跡,呈現出不規則的皺褶,像被陽光吃過的痕跡。
阿拉伯很熱,火氣很大嗎?非得那麼用力寫字才行嗎?
讀著信的我,突然在想,不知道以這樣的力道寫出來的阿拉伯文,會是什麼模樣?像是心電圖一樣的阿拉伯文,被如此書寫著,是否躍動得更為亢奮?
可是我從來沒看過阿語系畢業的他,曾經在阿拉伯工作的他,寫過任何一次的阿拉伯文。
許多年後,我曾經在他罹患帕金森氏症末期,過世前的那幾年,跟他重提他過去寫信很用力的這件往事。
因為到了後來,他寫出來的字,小到看不見。而字跡就好像習慣用右手寫字的我們,忽然用左手寫出來的字一樣,完全沒有力道可言,全扭曲成一塊兒。
「沒辦法,沒有力氣拿筆了嘛。」他無奈地說。
可是他仍拚了命,每天要拿筆繼續寫字。
並不是為了寫什麼感人的家書或回憶錄。晚年的他,花了幾年的時間,每一天,他都伏在餐桌前寫狀紙。
他要控訴。他控訴過去幾次至沙烏地阿拉伯赴任時,因為派遣的所屬職務部署不同,導致他後來在退休金的計算制度上,變成年資有了中斷。他認為一切是因為聽從上級安排之緣故,所以本應具有連貫性才對。
總之,罹患帕金森氏症但頭腦仍清楚的他,覺得自己委屈了。說什麼都要控訴,向法院提出狀紙,告政府。
就這樣,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吃飯和睡覺,幾乎就是在寫狀紙。幫傭用輪椅把他從房裡推出來,他就開始把一堆文件疊在桌上,拿起紙筆開始在餐桌前辦公。那些狀紙有些被受理了,接下來就是進入冗長的審議過程。有些石沉大海了,但他依然不死心,第二天換一個切入點,繼續寫新的。
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他,寫狀紙寫累到整個人都趴到桌上了,卻仍振筆疾書著,都覺得何必那麼折磨自己呢?我們當然也曾幫他。可是,愈是幫他愈覺得是個無底洞,讓他深陷在一個恐怖的惡性循環裡。
有時候他不理我們,會打電話找相關單位直接理論。可是他的鄉音太重,而且在病情的影響下,只要一急,話就說不出口,所以常常對方接聽了電話,都以為是惡作劇。被掛了電話的我爸,因此更火大,三番兩次摔電話。
他自始至終都認為,狀紙告訴,其實應該是一個家族的團體行動。每每在他寫完手稿並整理完所有檢附資料以後,就會要求我們幫他把手稿打成電腦列印稿,在某某期限內,到郵局掛號寄出。
可是他已經不能寫字了。所謂的手稿,只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螞蟻軍團過境的草原。完全看不懂他寫了什麼,當然也無法幫忙打字輸入。
第二天,他發現我們沒有幫忙,就會大發雷霆。實在看不懂他寫什麼,只好拿著筆電坐到他旁邊,要他把手稿自己念出來,準備逐字輸入。只是,他戴著老花眼鏡,看著自己的手稿時,好幾次什麼話也不說。
「快點啊,爸,你快點念,我們幫你打完字,還有其他的事要忙耶!」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緩緩地說:「媽的,我自己也看不出我寫了什麼。」
好不容易打好了字,列印出來給他以後,他就進入校稿的階段。一份依照他希望打出來的稿子,往往被改得亂七八糟。上面當然就是爬滿了他的螞蟻軍團:要求我們按照他改的重新打字,於是,又回到看不懂他寫了什麼的原點。
有幾次他等不及了,就把手稿或校稿的版本直接寄到法院。法院跟我們聯繫了,說看不懂寫了什麼,於是原封不動地退回。
那幾年,大概就是不斷重複著這樣的事情。
老爸過世以後,很多遺物都處理掉了,不過他的這些狀紙則被保留下來。
「這是他嘔心瀝血之作,我哪裡敢丟。」我媽半開玩笑地說。
當年收到他從中東寄回來的家書,看著那些信紙上有如刻字的筆跡時,怎麼能料想得到,有一天,他寫出來的字是如此地大相徑庭呢?
那些螞蟻軍團,放大了,扭扭曲曲的筆畫,其實倒也像是心電圖。
我從來沒看過他寫出任何一個阿拉伯字來,可是一直盯著那些字時,我一度幻想著,會不會那其中根本就夾雜了阿拉伯文呢?
他真的知道他寫了什麼嗎?會不會他腦子想的是一回事,但其實寫出來的是另外一件事?也許藏了一個我未知的國度,像是過去他從中東帶回來的壁毯裡,無法得知其真義的世界。
在我不懂的字跡之間;在他晚年幻夢與現實的交錯之間。
最後一次,我和生前的他對話的那一天,我趕著要去機場搭飛機回日本。
把行李拖到門口時,我回到飯廳的餐桌前,拍一拍正在「辦公」的他,對他說:「爸,我要回日本囉,下次見喔!」
那次回台灣,是我念完一年的早稻田大學日語別科之空檔。在那以前的一整年,我沒有回過台灣。在那之後,就將展開兩年的專門學校設計課程。又是一個新的人生里程碑。
我爸點點頭,手上還是拿著筆,抬頭看了看我。他支支吾吾的,說了幾次「好好好」以後,又像要說什麼,可惜說不清。我估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話吧,有點打發似的敷衍地說:「好啦好啦,你自己好好的,我走囉!」
他的反應不是很明確,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那便是我和他有所互動的,最後一天。
而他也沒有時間了。
我有點在意,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一天當我說「我走囉」是要去哪裡呢?甚至也有些懷疑,晚年的他,總是反應曖昧的他,到底曉不曉得我來了日本是在做什麼事情呢?我媽說,他當然知道,只是沒辦法完全表達感覺。
他模模糊糊地認知著我在日本的日子,大概就像是我從來也沒認真搞懂過那些年他在中東的異國生活吧。
一個人長居過的異鄉,注定是會改變自己的生命方向。
而事實上,早在他的中東生活之前,當他十七歲那一年離開中國大陸,來到台灣時,就已經實踐。那時候,他對台灣以及未來的生活,是否有過任何《天方夜譚》似的想像呢?台灣也許就是他心底的第一個中東,奇幻了他的一生。
我們都沒有去過,對彼此的生命有深刻影響的那個遠方;我們或許都對彼此的異國生活,抱著一種像是東方世界投影似的,如夢的想像。
而如今他又在另外一個,我想像不到的異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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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台灣 生活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新文章
今年春天, VERSE 來邀稿,希望我書寫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台北東區。四月底,我在疫情升溫前的、走過千萬遍的街區晃蕩,訪談、散步、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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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VERSE 6月號/2021 第6期)
My Town / 台北東區:並未沒落的城市之心
VERSE 官網全文:
👉 https://www.verse.com.tw/article/my-town-east-district
台北仁愛圓環上,醒目的日本潮牌店「BAPE STORE」,前身是「溫蒂漢堡」。學校中午放飯,如果沒帶便當,作為一介小學生,我最期待的,就是家人拎著溫蒂漢堡的提袋出現在校門口。
裡面沒有漢堡,那太普通了。我十之八九要求的,爸媽從善如流的,是義大利麵與烤馬鈴薯。現在想想,那真是不怎樣的義大利麵與烤馬鈴薯,麵都軟了,起司是人造的,在我幼小的心目中,那卻是堂堂正正的美食,伴隨一絲絲優越感。小學生的世界,真正樸實無華,不過是省略家裡的便當,就是不平凡的小確幸。
我念的學校,就是溫蒂漢堡後方的「台北市私立復興中小學」,從幼稚園小班直至國中畢業,每天的活動範圍,就是家裡與學校之間,敦化南路一段至敦化南路二段來回的短短距離。
#水鄉澤國滄海桑田
敦化南路縱貫大安區,原先不在日治時期的都市計畫內,其修建者,是1950年代至1970年代台灣重要黨外政治人物,高玉樹。他曾二度當選省轄市時的台北市市長,1967年台北市升格為直轄市後,他也續任行政院官派台北市市長直至1972年。
台北市如今著名的林蔭大道,敦化南北路與仁愛路,以及連結二者的仁愛圓環,就是高玉樹任內的政績。他聘請本土藝術家顏水龍擔任顧問,拓寬仁愛路,修建仁愛圓環,而從敦化北路經仁愛圓環至仁愛路的L型路線,正是松山機場通達總統府,五十年前的國家門面。
這優雅氣派的L字型,正好切出了台北東區的左半側。
具體來說,台北東區究竟在哪裡?
仁愛路以北,市民大道以南,復興南路以東,延吉街以西,繪在地圖上的一個歪斜梯形,是台北東區的正身;忠孝東路與敦化南路是X軸與Y軸,劃分其四個象限。
你一定想像不到,台北東區原是一個大水池。仁愛路、敦化南路、忠孝東路、延吉街一帶,曾是作為灌溉水源的陂塘,十八世紀時,此湖邊聚落被命名為「大灣」,後被雅化為「大安」,亦即大安區的由來。日治時期仁愛圓環周邊是泥田,種植許多菱角;SOGO百貨台北忠孝館的基地,作為大灣之一部,原屬瑠公圳的灌溉轄區,後於1911年被排乾填土,成為農田,現為台北市瑠公農田水利會的財產,1983年設定五十年地上權給太平洋建設,就是後來的「太平洋崇光百貨」。
1980年代,台北西區已發展得飽和擁擠,中華商場的去留成為問題,鐵路地下化、捷運開挖箭在弦上;反觀東區,自從台北市於1967年升格為直轄市後,已是政府有意識帶動發展的區域,忠孝東路由西往東修築三段、四段、五段,像是牧羊一般,有效驅動人口至此。
1971年,全台唯一新型超市「頂好超級市場」在忠孝東路四段開幕,聲名大噪,生意風火;1987年,香港惠康併購台灣頂好企業,成為台灣第一間「頂好Wellcome超市」,頂好商圈已然繁華;1987年11月,太平洋崇光百貨開張大吉,日式服務開人眼界;1989年,第一間「誠品書店」在仁愛圓環開幕,1995年搬遷至「敦南金融大樓」,首創二十四小時營業書店。
東區崛起時,錢潮漲起時。1989年6月,台股衝破萬點;1989年8月,為抗議房價飛漲,萬人夜宿忠孝東路,無殼蝸牛積極運動。
#東區沒落了嗎?
作家韓良露在其著作《台北說城人》中訴說,第一代年輕消費世代的文化從80年代台北東區孕育而生,她購物泡吧聊是非,青春狂飆,卻也摻雜滄桑,黯淡語境是為了鋪陳「東區沒落」—她以「孔雀收屏」形容東區在2000年代風華老去。
哪有老,哪有收屏。前輩揮灑年輕時,七年級生我才嗷嗷待哺,台北東區育我養我,是我家鄉,我從小到大享受此區的涵養與底蘊,吃喝玩樂,食衣住行,離不開東區的恩澤。
當然清楚,「東區沒落」這二年聲量大。上網一搜,報導多出現於2019年,檢討的重點不脫租金太高、其他商圈崛起、網購興盛。於是你看見了風水輪流轉:東區繁華後而黯淡的西門町,因捷運開通、翻新成功而再度活躍;比東區更東的信義計畫區,在政府刻意開發下,百貨、商樓拔地而起。東區有空店,服飾業者走得多,老餐廳撐不住,永福樓歇業時,唏噓遍野。
可大家怎麼就沒關心那些或歷久不衰、或摩拳擦掌的角色呢?
說起台北的酸菜白肉鍋,「圍爐」是必須被提起的名字。圍爐鮮少接受國內媒體採訪,這天,我卻與店主大聊特聊,只因我與二代老闆楊尚寧是兒時玩伴,我的父親是圍爐的股東。我從小吃圍爐長大,酸菜白肉鍋等於圍爐,圍爐等於酸菜白肉鍋。這事關人格養成。
圍爐開幕時,我九歲,1993年。楊尚寧稍長我二歲,講起自家餐廳,仍不時把「我們北方人」掛在嘴邊。她的爺爺來自中國東北吉林,曾任國大代表,把冬天醃白菜的習慣,續行於南方的台灣,媳婦學起來了,改良得精緻,用於宴客,當年在飯桌上鼓吹「開一間店吧」的友人們,包括我爸媽。圍爐不太做媒體行銷,是因為往年靠著爺爺、爸媽的人脈,就已建立堅強的顧客基礎,偏向高端的設定,與火鍋的供應模式,也讓圍爐挺過二十八年的時間沖刷。
紫銅鍋、相思木炭,和中國東北幾分相像,這在南方另起的爐灶,卻處處是文化融合。酸菜,是台灣大白菜在經年吹送冷氣的中央廚房自然發酵28天而成;白肉,必須選台灣豬子排部位的五花肉,切除軟骨,重石壓去八成油脂,片薄後,晶白透光如玉;醬料,必須有芝麻醬、韭菜花、豆腐乳,醋要加烏醋,至於白醋、紅油、辣椒,楊尚寧不加:「那是台灣口味。」江浙點心、私房炒菜,則是因應夏天淡季而生的菜色。
楊尚寧說,圍爐剛開時,台灣火鍋市場不若現今火熱,酸菜白肉鍋在當年是很特殊的存在。與東區一起走過三十年,圍爐生意始終穩定,老中青三代客人都有,不受東區景氣影響。
如果圍爐是老前輩,「SEASON Artisan Pâtissier」就是中生代了。由知名甜點主廚洪守成在2011年創立,SEASON起初落腳大直,2013年進駐仁愛圓環後巷,看準的就是方便的交通與市中心的集客力。這裡不是正東區,但就在東區邊上,保有生活感與悠閒調, SEASON與附近的畬室、某某、Fly Café等等店家,也形成甜點咖啡的一級街區。
洪守成甜點創作精神暢旺,他店裡不僅供應各式蛋糕甜食,也有精美趣味的盤式甜點。他不把SEASON設定為社區型甜點店,「因為社區需要的是麵包,不是蛋糕」,他希望客人是真正喜歡甜點的人士,從四面八方來。但他也提到,每當信義計畫區有新的百貨開幕,店內生意就會下滑二週,「百貨一直在稀釋我們的客人。」不過,百貨蜜月期也縮短許多,開幕熱潮過後,客人就回來了。
若論百貨坪效,東區仍是績效王。《食力》報導,忠孝與復興SOGO,二間百貨一年就能吸引三千二百萬人潮,相較於信義計畫區十四間百貨瓜分一年三千四百萬人潮,數字說明一切。新光三越因而插旗東區,正義國宅都更案的「Diamond Towers」,將含新光三越睽違七年的展店,預計2022年下半年開幕。
#老東區人的吃食提案
一區老不老,端看水活不活。我打開Google Maps,畫出東區界線,標記常去店家,呼吸喝水的日常躍然眼前:太多我喜歡造訪的好店了!其中不乏五年內開幕的年輕好手。
以汲飲式雞尾酒聞名的「Draft Land」;米其林主廚林泉引進的質感泰菜「Baan Taipei」;重新詮釋素食與豆製品的「上善豆家」;蔬食魅力全開的「小小樹食」;日本知名燒肉的台北分支「梵燒肉」;米其林主廚林明健的舒適法餐「Chou Chou」。以上僅舉數例。
在東區吃飯,絕對吃得滋潤。身為一個東區囡仔,我給各位提幾個東區覓食方案:
去「老友記」吃一盅臘腸滑雞飯、一碟芥蘭菜,再去敦化SOGO「COFFEE LOVER’s PLANET」喝咖啡;COFFEE LOVER’s PLANET的酪梨蔬菜三明治也很好吃,我時常去吃午餐,就著天光看書。如果不想吃老友記,頂好名店城也很近,直入地下室的「美景紅油抄手」或「頂好紫琳蒸餃館」,爭取排隊時間。再不然,大安路轉角的「頂好哨子麵」快速美味,記得加點蘿蔔乾、淋點烏醋,配碗綜合丸湯。
如果臨時起意想吃義大利麵,我就走進「Solo Pasta」。
如果外國友人來訪,「伍佰雞屋」是體驗台灣家常菜的好地方。我曾帶美國來的朋友先去吃伍佰雞屋,再去吃第二輪訂位的「MUME」。
如果是約會夜,我的首選是「赤綠」,店主小野龍哉手藝很好,創意活潑,台灣食材被他用得精神抖擻,又不失日式小料理的輕鬆自在,非常適合小酌。
如果可以,我想奉送我的東區地圖給各位,上頭來不及標記溫蒂漢堡,以及許許多多灰飛煙滅,但有當下這刻的尋常足跡,台北東區的生活底蘊,一目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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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台灣 生活 在 天下雜誌video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好好說那年,我們要正式進入 90 年代!
之前節目談到 1980 年代台灣經濟快速起飛,企業走向全球化,思想也逐漸開放。而在富裕自由的氛圍之下,許多人開始想要追求生活品質,尤其特別重視休閒娛樂,甚至有學者直言:「這是一個娛樂的年代。」
三十年後的今天,娛樂生活看起來似乎是比過去更豐富了,但是娛樂消費的心態卻有很大的不同。「以前音樂是比較貴,你買一張CD是很慎重的,要反覆地聽。現在音樂串流一百多塊,全世界音樂隨便聽,所以音樂的價值也變了。」 音樂人倪重華回想當年購買唱片的心境,語重心長地說。
現在我們打開手機或電腦上網,就能輕鬆欣賞大量的音樂與影片,可是在 1990 年代,大家都是在唱片行購買卡帶、CD,在錄影帶店租影片,在 MTV 欣賞藝術電影,娛樂消費型態與現在有很大的不同。
而今天我們已經很熟悉的嘻哈、繞舌,或是所謂的台客搖滾、也都在 1990 年代開始流行。不推銷商品,只傳達情緒的文青風格,同樣在這個時候開始出現。這是個想像力擴張、價值觀徹底改變的時代。
主持人:涂豐恩
與談人:MTI音樂科技學院基金會董事長 倪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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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台灣 生活 在 風傳媒 The Storm Media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李登輝擔任總統期間,推動民主改革,終止動員戡亂、國會全面改選、總統直選,成就一場台灣「寧靜革命」。他同時推展本土化政策,強化台灣命運共同體意識,要讓台灣成為「文化新中原」;更開啟了與對岸的談判,但又與北京主政者江澤民多年鬥爭,把兩岸從一個中國推向特殊國與國關係。2000年,陳水扁當選總統,李登輝也完成台灣第一次政權和平轉移。
他是台灣民選總統中最有實權的一位,不過任內倚重地方派系,也被認為是造成1980、1990年代台灣黑金政治盛行的禍首。
李登輝1923-2020 享壽9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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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近靳珩公園,位於立霧溪與魯丹溪交會處的印第安酋長石,是花蓮太魯閣國家公園相當著名的地質景觀,因視角的錯覺,組構出有如人臉造型的奇石群,矗立在溪畔上,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好見識這巧奪天工般的自然奇觀。
如何將所畫題材營造出有如太魯閣峽谷那般的視覺強度?藉由台灣各地搜羅的奇石圖像,以小觀大,用貼近藝術的手法,假像虛構的方式,將其搬到近雲山巔處,當想像的連結空間變大,方寸之間的畫面也就有更為大器的可能。
【實景‧虛境‧真山水 梁震明的墨色台灣】 國立成功大學歷史系所美術史教授 蕭瓊瑞
梁震明的細筆山水,是戰後台灣水墨現代化運動中,從材料學與物象學一路切入而獲得具體成果的代表性藝術家。
1971年次的梁震明,並未經歷台灣1960年代的抽象水墨風潮,也未能得見1970年代的鄉土運動,在他稍稍懂事的年代,台灣已經進入1980年代的美術館時代,而在裝置、數位,乃至行動多元蹦發的90年代,他卻獨獨選擇了以看似最為傳統的毛筆水墨,作為創作的工具和媒材;這似乎和他作為「外省第二代」、且出生成長於被視為具有濃厚「眷村」特質的高雄岡山,有著一定的關聯,而在學校擔任工友、獨身撫養三個小孩的父親,更是引導、支撐他孤獨奮鬥、精勵上進的重要支柱與力量。
國小畢業,在韓永、李春祈等老師的啟蒙下學習水墨畫,一路從國中美術班、高中美術班,在1991年考入校區仍在蘆州的國立藝術學院(今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美術系,師事李義弘(1941-)與林章湖(1955-),也正式展開了他水墨繪畫的探研之旅。
1993年,他以碎筆萬點的手法,表現台北草山、九份地方的芒草,呈顯一種荒蕪與孤獨的美感,開始了他「水墨台灣」的系列創作,也引起了眾人的注目。1994年,他除了獲得該系系展水墨組第一名的成績,同時也獲得了馬壽華獎學金,及張穀年獎學金第一名;隔年(1995),再獲張穀年獎學金第一名,及劉延濤獎學金第一名,這些傳統水墨畫家的獎學金頒給,在在肯定了梁震明在傳統水墨方面的用心與成果。不過,如果更深入地考察梁震明在這段學習過程的面向,便可以發現他自我要求的廣度與深度,包括在中國美術史、佛教史、器物史,及日本膠彩畫的多方學習;1996年,更獲得慈濟藝術類美術理論組的獎學金。
這一切的努力與成績,反映了這位年輕的水墨研習者,顯然不願拘限於傳統水墨的窠臼,意圖尋找出另一條更為寬廣而深入的路徑。他曾說:「倘若我們將水墨視為單純的一種材質,那麼其屬性是否該被深入的探討。因為我們對這些材質的認知,經常來自傳統的規範,而較少本我的分析、推理與判斷。當我們對眼前的任何事都視為理所當然的時候,缺乏進一步的思辨,就會矇蔽自我的智慧,如果僅是相信前人的體略,卻沒有去思索其背後所隱藏的道理,蕭規曹隨般的跟隨其步伐,必然無法超越他們的成就,提出更有開創性的見解。」
在大學時期全方位的學習,以及短暫的中學教職後,1999年,梁震明重回母校,進入美術創作研究所進修,並在李義弘老師的指導下,展開「墨與黑」的材料研究,完成〈墨與黑的創作思辨〉碩士論文。
這個階段的研究,從材料學的角度出發,梁震明徹底地分析了中國水墨的墨色與西方繪畫顏料中的黑色,兩者間的不同。除了材料屬性上,墨所含的碳粒較細,色調固定,黑則較粗,亦會因成分不同而有不同的色調變化;更指出:在前人的使用觀念上,墨是重寫,黑則是畫,因此,在東方的藝術發展中,才發展出「書畫同源」的概念。(註1)
這種看似純粹材料學的研究角度,其實正是梁震明徹底掌握創作材料,同時也為自我畫類定位的一種深沈反省;因此,他說:「墨屬於廣義的黑色顏料,無論作品中是否用墨,現今的情況下依然會被視為水墨畫,如果創作者未曾提示的話,況且『近墨者黑』,所以也無所謂畫類定位的問題;而畫類的定位,只是方便溝通的一種狹隘界定,而這種界定不盡然等於創作者認知的界定,唯有模糊或是衝撞這種材料界定,才能獲得無限的可能。」(註2)
又說:「水墨的傳統是一種時空背景下逐漸發展而成的,但如何讓充滿西式視覺經驗的當下觀眾,重新認識水墨的當代價值,這樣的採用,正是覺醒下的選擇。」(註3)
2002年,他就以「墨與黑的創作思辨」為題,推出研究所畢業展於台北羲之堂。那些綿密素樸的墨
點,烘染出層次豐富、形式多變的台灣山脈、岩石,擺脫中國古老的山水意象,直接從台灣的自然切入,那是親眼所見、心中有感,沈澱為生命情緒的一部份。而畫面豐富的層次,正是他研究所時期媒材研究的具體成果,為了對各種知名古墨的掌握,他曾走訪中國蘇州姜思序堂、周庄、上海、 _杭州、安徽歙縣胡開文墨廠及黃山等地,更自製各種不同材料的墨條,包括:石榴、檳榔心、杜仲皮、燈草、桐油……等,逐一試用,甚至製成色票,相互比對。
研究所的畢業展,也引發了藝評界的注目,以「層層染點.古墨新研的樸實路線」(註4)來形容他。
梁震明,畫如其人,人如其畫,那種樸實、綿密的風格,也展現在他為學求藝的生活態度上。研究所畢業後,在原有論文的基礎上,全力深入、持續探研。2003年,他又完成並發表〈日製液態墨的材質特性及使用方法之研究〉一文(註5),這是將當時台灣市售的33種日製液態墨進行試用及比較,得出多點特性,並發現指出:日本廠商所製的液態墨,主要是適合日本書畫界的創作觀點而生產的;因此,使用者的認知與選擇,才是主導這些墨品材質特性的關鍵因素。
歷經五年的研究、整理與擴展,終於完成《墨色的真相》一書,由國立編譯館補助出版。其中涵蓋的主題,包括:歷代畫家使用墨與黑及相關材料之種類說明、墨與黑之相關著作介紹、固態墨、液態墨及黑色顏料的製作工序及流程比較、中國歷代製作固態墨的流程分析與介紹、歷代文獻關於墨與黑之製作流程及概念的探討、歷代畫家使用墨與黑之方式及邏輯的比較、材質特性與使用方法及概念之關係研究等。《墨色的真相》可說是當代畫壇在材料研究上最具典範性的成果。
梁震明是以學術研究的態度面對創作,一如民初畫家黃賓虹的耗費巨大精力整理歷代畫論,彙編成《歷代畫論叢書》,也增美自我的創作。
梁震明的研究精神也展現在他獲得國藝會補助、與廣興紙寮合作撰成的〈中性紙材開發與成效研究〉(2005),及走訪全台三百多座廟宇,拍攝近萬張照片的「台灣寺廟龍柱造型之研究」(2006-2010);後者於2010年,由國立編譯館補助出版。
回到創作本身,2002年北藝研究所畢業後的這段時間,顯然是一個重整、深入整備的階段。2004年任教台中僑光技術學院,往返途中,經常前往苗栗後龍外埔拍攝海邊石滬;而在一個偶然機緣下,更接下了全台茶山之旅的拍攝工作,走遍了梅山龍眼林、鹿谷大崙山、大禹嶺、梨山,和嘉義石桌等地,對台灣的山林有了更深入的觀察、感受與瞭解。
事實上,2001年春天,梁震明就有機會首登大陸黃山,這是多少水墨畫家歌詠描繪的聖山,古松、奇峰、雲霧……,自然也給予梁震明極大的震撼,但他說:「雖有千景可選、奇石可畫,但無法長居,總有著霧裡看花難以動筆的感覺。」
2007年,梁震明轉任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系教職,也將生活重心轉回創作本身。2009年的「黑色的覺醒」個展,正是這個階段創作的一次總結。〈綠草黑世界〉(1995-2009)、〈黑葉下的台南孔廟〉(2008)、〈黃昏下的黑山〉(2009)、〈聳立在一片山巒的黑岩〉(2009),都是這次展出的幾件重要作品;在較為逼近的構圖取景中,呈顯樹葉、草叢、山岩、雲氣的豐美質感。這是梁震明在大量的照片分析下,捕捉現場的感受,以格物致情的方式所逼視出來的一種幽情,純粹畫景,空無一人,帶著一份深沈的孤寂與寧靜。
2010年,長期以來的精神支柱,父親病逝於高雄榮總,讓梁震明對生命有了新的體悟。經歷一段「無名虛相」的抽象水墨山水創作,撫平了失怙的心靈創傷;2012年的「海景」系列,重新回到細筆寫實水墨的路向,但畫面大為開朗,甚至加入了較多的色彩運用。
原來自2008年以來,梁震明便被澎湖特殊的自然景緻所吸引,節理分明的玄武岩,加上海天一色的開闊氣象、孤立海隅的小島、白色的沙灘…….;此後,他多次前往澎湖探訪,走遍七美、望安、桶盤,及目斗嶼、姑婆嶼……這些南北列島,也重訪宜蘭頭城、龜山島、屏東墾丁、旭海,及貢寮龍洞、南澳粉鳥林,和台中梧棲高美溼地,更不必提及自學生時代就經常和師長前往的北海岸淡水、石門麟山鼻、老梅等地。此外,也前往日本沖繩座間味島、古宇利島、瀨底島及石垣等地,比較不同文化下的自然景觀。
梁震明的創作取景,完全是以一種幾近物象學研究的科學手法,現場寫生不是他的創作形態,部份的速寫只在記錄某些必要的重點。遍遊這些景點,甚至重複多次的前往,主要是在收集相關的圖像和豐富自我的體驗,景色的記錄則以攝影取代,每次的前往,都經事先周詳的規劃,即使是相同的地點,也會有不同的路線和時段,因此景緻總是不同,或是晴、陰、冬、夏,或是晨起、夕歸,或是徒步、搭船,甚至動用空拍機等。梁震明的創作,帶著高度學術研究的心情,雖寫實景,但回到畫室,則是進行周密的草稿模擬及意象推演,反覆推敲,不斷思辨,務求達於虛凌、超越的意境。
2011年及12年的「海景意象」展,梁震明在以往以墨色為主體的畫面中,加入大片的色彩,這些色彩帶著稍顯誇張、鮮艷的高彩度,反而呈現了某種夢幻的意境;某些作品甚至直接以金色表出,或是紙張的金,或是顏料的金,但當轉化成物象的金,反而虛幻成視覺情感的金,那是一種純粹心象的金,實景、虛境,才是梁震明心中追求的真山水。
2014年展開的「千岩萬語」系列,回到山岩海石的細部描繪,積細成多,氣象浩瀚,以千岩寄寓萬語,是藝術家應物抒懷的本心,部份畫面加入細線的方格分割,益增非實境的畫面效果。
2015、16年的近作,在尺幅上更為開闊,他辭 _教職,專職創作,畫面的細筆寫石(寫實),幾如僧人的抄經,一筆一念、一劃一覺,梁震明的作品,也因此呈顯接近宗教般的凝定與寧靜。
中國近千年的水墨繪事,在近代而有「學」「藝」分途的隱憂,但在梁震明的身上,我們喜見高度學術研究的精神,如何貫穿、滲透在他的創作之中。戰後1960年代啟動「現代水墨」運動,曾以「革中鋒的命」的自動性技法,翻轉民初或日治以來,以寫實「改革」寫意的路徑,開展出一片暢意淋漓的抽象風潮,中經幾近照相寫實的鄉土水墨,落入寫景不寫情的機械操作。1970年代出生的梁震明,從台灣制式的學院體制中,一路走來,在深沈、穩健的學術操作中,重建了古典水墨的結構與質地,卻同時展現了現代宏觀與微觀兼具、客觀寫實與主觀虛境並呈的絕妙視野,堅實、蒼茫中,透露著一股孤獨、傲然的真氣。那是梁震明特有的墨色台灣、現代山水,隱隱承續著自余承堯(1898-1993 )、夏一夫(1925-2016)一路以降的密實水墨傳統,也是李義弘開創的材料學與物象學研究最耀眼的傳人。
註釋:
1 梁震明〈黑色的覺醒――梁震明創作自述〉,《藝術收藏+設計》25期,頁132,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9。10。
2 同上註,頁133。
3 同上註。
4 參見黃寶萍〈梁震明:層層染點.古墨新研的樸實路線〉,《藝術家》326期,頁236-239,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2.7。
5 收入《中國水墨藝術之回顧與前瞻:2003研究生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頁172-183。
【梁震明簡歷】
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美術創作研究所畢業。
曾任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系及東海大學美術學系講師。
個展12次,國內外聯展30餘次。
作品曾在香港蘇富比、羅芙奧及沐春堂拍賣成交。
著作「墨色的真相」與「台灣寺廟龍柱造型之研究」獲國立編譯館出版刊行。
現為羲之堂代理之專職水墨畫家。
梁震明臉書粉絲頁:https://www.facebook.com/inkliang/
梁震明痞客邦:http://tom20030208.pixnet.net/blog
梁震明IG:https://www.instagram.com/liang_chenming_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