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與俗] 最終:「遊」的關鍵作用 / 李長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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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們在〈惡所:屬於色情場所的飛田新地〉、〈熱鬧的四条河原町,與卑賤的河原者〉等文中都提到了日本傳統社會中的底邊階層與邊緣地帶,這卑賤、隱晦、地下、肉慾、色情的動力,隱隱地促成了社會時空的流變。在對日本底邊階層的描繪中,時常觸及一個詞彙,也是概念,就是「遊」。「遊廓」指的是色情娛樂場所,「遊民」講的是流離在各地的流浪者,「遊女」則指稱情色工作的女性。這個「遊」字顯然表示的某一種「非常」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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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就字意而言,有「移動」、「虛浮不實」、「不固定」、「交往」等意思;我們常講的旅遊,即為一種移動,是不固定的狀態。在《遊觀--作為身體技藝的中古文學與宗教》中,定義了「遊」是一種身體的實踐技術,從外遊到內觀,達到非常態階段的內在填補。所以,「遊」,向來都是一種例外狀態、異質、不穩定的指涉。而「遊女」所具備的「異地」、「神秘」、「邊緣」、「爽快」、「娛樂」都提供了一種「魔性」,是帶有巫術力量行動者(因為性愛而令男人迷惑,更追求娛樂的極致),穿梭在王宮貴族的男性及其建構的歷史之間。對於日本社會文化的動力而言,「遊」有著隱密且神秘的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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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長達一個多月的[聖與俗]的單元中,企圖建立起一個解讀日本文化的方法,透過京都、大阪的墓地、神社等充滿力量神聖空間,與日常,甚至是「惡所」、「魔性」的對立,來描述大和民族在對立的象徵拉扯下,如何創造出獨特的文化空間與社會動力。原本我將「聖」與「魔」,都放在同一端,產生出一個對立的圖式;但後來根據Rogers Caillois在《人與神聖》中的看法,將「遊」引申而出,形成「神聖」、「世俗」、「遊玩」的階層,神聖是嚴密的、儀式的、強力的超常狀態,而遊玩則是鬆散的、自由的、沒有細節的非常狀態,它們分別屬於日常的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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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圖式十分令人震撼。今天剛好在誠品見到一本河合隼雄的《青春的夢與遊戲》,他同樣也提到了「神聖」、「世俗」、「遊玩」的階層,但他將階層改為環形,就是一個「聖-俗-遊」的環形結構。河合隼雄認為,在更多的情況下聖俗遊相互交流、互相滲透,像是祭神的儀式逐漸變成娛樂遊戲,或是,小孩玩的遊戲帶著傳統宗教的影子,觀賞庭園時充滿著宗教性的情懷。這三者的表現,在社會實踐中,時常是相互流動挪移的,尤其,當我們試圖在日常生活,找尋宗教性、文化性的底蘊時,這個環形結構的解釋力十分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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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聖與俗]的最終,可以的到一個結論,聖與遊並非單純於非常狀態一端來與世俗對照,聖與遊的實踐性質不同,但卻又時常相互挪移,在歷史的光譜中,構成文化的內在意識,拉扯推動著社會的變動,且總是常與一個社會的宗教性相關。就像是出雲阿國身為名妓,卻也是知名巫女,她流浪卻又被尊為歌舞妓之始,構成了幾百年的日本文化核心之一。
〈熱鬧的四条河原町,與卑賤的河原者〉傳送門: https://www.facebook.com/Pseudoscholarship/photos/a.208554915998808.1073741828.208541192666847/594108660776763/?type=3&theater
〈惡所:屬於色情場所的飛田新地〉傳送門: https://www.facebook.com/Pseudoscholarship/photos/a.594174710770158.1073741918.208541192666847/587466984774264/?type=3&the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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