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用筷子夾小籠包吃的「最後晚餐」：拜訪台南鹽水天主堂
Last supper with chopsticks and steamed buns: Yanshui Catholic Church in Southwen Taiwan
(English edition on the bottom)
試想一個天主教堂裡的壁畫上，有穿著長袍馬褂、留著如古代聖賢般灰鬚白髮的耶穌與十二門徒，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著的是小籠包和一雙雙的筷子；而耶穌受死前受審的場景裡，羅馬巡撫彼拉多頭戴著如古代衙門般的官帽。光這些還不夠酷嗎？那再提一件事情。這個天主教會的聖堂叫做「祭天殿」，彌撒開始的時候祭司手持一柱廟裡祭天用的粗香進入殿中，以祭天儀式開啟禮拜；禮拜的最後則會全體到教堂內的祖先牌位前祭拜，並把手中線香插在香爐上。這不是宗教戲仿，而是台灣一座真正的天主教堂——鹽水天主堂。就是這些不可思議的組合，讓我決定這次到南部一定要來拜訪一下。
初次知道這個奇特的教堂是在2009年出品、吳念真監製、傅天余導演的電影《帶我去遠方》裡，後來間接得知越來越多人來過，甚至成為了台南市政府推薦的旅遊景點。許多旅遊部落客都會提到像是前面說的中國版最後晚餐，不過，究竟是怎麼樣的思維與推手，可以製造出這間可能是獨步全球的中西宗教文化融合建築？在我們拜訪的時候，廟方⋯⋯喔不對，是「教堂方」的導覽人員很詳細的告訴我們，這座教堂會出現的歷史背景。
1. 1962年到1965年間舉辦的第二次梵蒂岡大公會議（Second Vatican Council）確立了天主教會致力於本地化的原則。「⋯⋯教會培養發展各民族的精神優長與天賦；在各民族的風俗中，只要不是和迷信錯誤無法分解者，教會都惠予衡量，並且盡可能保存其完整無損，甚至如果符合真正禮儀精神的條件，教會有時也採納在禮儀中。」（1963年，梵蒂岡第二屆大公會議文獻《禮儀》憲章）這個原則終結了天主教從利瑪竇以來一直面對的祭祖爭議，也就是說，教廷官方認可了華人祭天祭祖和天主教信仰是共融的，也因此對於禮拜中融入華人祭拜儀式持開放態度。
2. 1969年至1992的駐堂華人神父李少峰，出身中國陝西，國學涵養淵博，通曉多種語言，1949年離開大陸後曾在香港參與天主教聖經思高譯本的翻譯，後於1960年代來到台灣。1970年代正好鹽水天主堂受到白蟻蛀蝕必須重建，李少峰神父變秉持了上述天主教本地化的原則，加上他本人豐沛的國學涵養，1976年先完成了教堂外的「聖母亭」，後來在1986年則完成了稱為「祭天殿」的重建聖堂，也就是我們這趟所看到的神奇建築。
正如歐洲旅遊時看到的大教堂，鹽水天主堂內的彩繪也是建築本身精華所在。鹽水是個廟宇密度極高的地方，據說這些彩繪都是李神父請當地知名廟宇畫師構思並創作出來的。除了上述的最後晚餐之外，聖堂四周如同標準的天主教堂，畫的是歷代聖徒的事蹟，不過這裡畫的「歷代聖徒」是1900年中國義和團事件（天主教稱為「庚子教難」）裡受害的121位主教與教徒；然而一旁聖母亭裡的馬利亞雕像，卻借用了幕後支持庚子拳亂的慈禧太后的形象，一切不可思議的反差似乎在此都可以同時並存。
離開的時候我仍然在思考著，教會到底可以本地化到什麼程度？我成長的基督教圈子似乎對於華人傳統信仰中的這些宗教符號非常敏感，避之唯恐不及；而鹽水天主堂不只大方使用了這些符號，還把傳統祭祀融入到禮拜儀式中。這個問題因為人事時地物的差異，或許沒有標準答案，但我想或許本地化的核心關注不應該是「什麼可以/不可以」，而是如何用簡單易懂的方式和一個地方的人們對話吧！
Can you imagine seeing the following last supper fresco at a catholic church: Jesus and all disciples are in traditional Chinese outfit, with grayish hair and long beard; in front of them are steamers with buns, and chopsticks. On other sides of the sanctuary, you see all the familiar biblical figures -- authors of the four gospels, 12 apostles, the holy father, the holy son and the holy spirit -- all portrayed as ancient Chinese myth characters? This is not a religious parody. It's a real catholic church in Yanshui, Tainan, Taiwan: the Yanshui Catholic Church.
(English version still WI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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