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聽Bob Dylan的《Desolation Row》湧起一股莫名的觸動,感覺就像走過了一條漫長的荒涼之路。頭兩句不知怎的讓我想到最近的香港:
They’re selling postcards of the hanging
They’re painting the passports brown
他們販售吊刑的名信片
他們把護照髹成啡色
然後我便分外留神聽接下來發生甚麼事:
The beauty parlor is filled with sailors
The circus is in town
Here comes the blind commissioner
They’ve got him in a trance
One hand is tied to the tight-rope walker
The other is in his pants
And the riot squad they’re restless
They need somewhere to go
As Lady and I look out tonight
From Desolation Row
美髮店擠滿了水手
馬戲團就在城後
然後來了一個特首
他們將他發入吽竇
一隻手綁住走鋼線高手
另一隻插在褲袋裡頭
還有防暴警察全在煩躁無休
他們需要某個地方抖抖
像這位小姐和我遍夜尋求
由荒涼之路口
然後找到哪裡去?似乎是酒館。
Cinderella, she seems so easy
“It takes one to know one,” she smiles
And puts her hands in her back pockets
Bette Davis style
And in comes Romeo, he’s moaning
“You Belong to Me I Believe”
And someone says, “You’re in the wrong place my friend
You better leave”
And the only sound that’s left
After the ambulances go
Is Cinderella sweeping up
On Desolation Row
灰姑娘,她似乎幾開放
「講嗰個就係嗰個。」佢笑咗
然後將雙手插進後袋
貝蒂戴維斯的風格
然後來了個羅密歐,佢喺度呻吟
「你係屬於我㗎我相信!」
然後有人話:「你來錯地方喇朋友,
你最好離開。」
然後唯一留低的聲音
在救護車走了之後
是灰姑娘的掃地聲
在荒涼之道上
我很喜歡這一種講故事的歌,因為這才叫做「吟遊」。當現在的歌失去了這種吟遊性,就空餘下一堆感質。我們已經不再用灰姑娘來形容負責打掃地方的女人,我喜歡這樣的形容,但設定跟原著是反轉的:掃完地,一到十二點,她就準時穿回自己的玻璃鞋。
然後已經好夜好夜了:
Now the moon is almost hidden
The stars are beginning to hide
The fortune-telling lady
Has even taken all her things inside
All except for Cain and Abel
And the hunchback of Notre Dame
Everybody is making love
Or else expecting rain
And the Good Samaritan, he’s dressing
He’s getting ready for the show
He’s going to the carnival tonight
On Desolation Row
現在月亮就快都看不見
繁星也開始隱淡
占卜未來的女人
甚已將她的所有東西收起
所有除了該隱和亞伯
以及聖母院的鐘樓佗俠
人人都在做愛
或其餘的在等雨
然後有個好撒馬利亞人,他在換裝
他已經準備好出騷
今晚他將會前往嘉年華
在荒涼之道上
突然輪到《哈姆雷特》的女主角奧菲利亞登場:
Now Ophelia, she’s ’neath the window
For her I feel so afraid
On her twenty-second birthday
She already is an old maid
To her, death is quite romantic
She wears an iron vest
Her profession’s her religion
Her sin is her lifelessness
And though her eyes are fixed upon
Noah’s great rainbow
She spends her time peeking
Into Desolation Row
現在奧菲利亞,她就倚在窗旁
我真為她擔心
在她廿二歲生日時
她已經是一個老女僕
對她,死亡是幾浪漫
她穿了一件鐵的背心
信仰就是她的自白
白活就是她的罪名
雖然她已定睛望着上方
那道挪亞的偉大彩虹
但她仍是費上時間來偷望
那條荒涼之路
而你有沒有聽過愛恩斯坦拉小提琴?這一個卻不是那一個,因為他太潦倒了:
Einstein, disguised as Robin Hood
With his memories in a trunk
Passed this way an hour ago
With his friend, a jealous monk
He looked so immaculately frightful
As he bummed a cigarette
Then he went off sniffing drainpipes
And reciting the alphabet
Now you would not think to look at him
But he was famous long ago
For playing the electric violin
On Desolation Row
愛恩斯坦扮成羅賓漢
帶着他車尾廂的回憶
在一小時前才經過這裡
和他的朋友、來自善妒寺的僧侶
他看起來不染得可怕
尤其在他討煙的時候
接着他走去嗅着水喉
叨唸着字母
現在你不會想望到他
但好耐之前他都風光過
奏着電子提琴
在那荒涼之路
從荒涼到荒淫?
Dr. Filth, he keeps his world
Inside of a leather cup
But all his sexless patients
They’re trying to blow it up
Now his nurse, some local loser
She’s in charge of the cyanide hole
And she also keeps the cards that read
“Have Mercy on His Soul”
They all play on pennywhistles
You can hear them blow
If you lean your head out far enough
From Desolation Row
猥褻醫生,他將他的世界
藏在一隻皮杯裡
但他所有無性的病人
他們正嘗試吹起它
現在他的護士,某個本地的失敗者
她是山埃孔的話事人
而她亦藏了一張卡片寫着
「願主垂憐他的靈魂」
他們全都玩着尖哨
你可以聽到他們在吹
如果你把頭傾得夠遠
從荒涼之道
卡薩諾瓦是意大利聞名的詩人情聖,這一段特別令我着迷:
Across the street they’ve nailed the curtains
They’re getting ready for the feast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A perfect image of a priest
They’re spoonfeeding Casanova
To get him to feel more assured
Then they’ll kill him with self-confidence
After poisoning him with words
And the Phantom’s shouting to skinny girls
“Get Outa Here If You Don’t Know
Casanova is just being punished for going
To Desolation Row”
對面街他們已釘上帷幕
他們已準備好一場盛宴
《歌聲魅影》
牧師的完美形象
他們用湯匙向卡薩諾瓦灌藥
讓他稍為有安全感
然後他們用自信來殺掉他
之前用文字毒害他
然後魅影向瘦削的女孩們喊道:
「如果你不知道就請你們離開
卡薩諾瓦已經受罪因他
前往荒涼之道。」
接下來這一段,我懷疑是在描寫納粹的集中營:
Now at midnight all the agents
And the superhuman crew
Come out and round up everyone
That knows more than they do
Then they bring them to the factory
Where the heart-attack machine
Is strapped across their shoulders
And then the kerosene
Is brought down from the castles
By insurance men who go
Check to see that nobody is escaping
To Desolation Row
現在午夜所有特工
和超人類團隊
出來圍住了所有人
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然後把他們帶到工廠
那裡有心臟病機器
綁在他們的肩膊上
然之後那煤油
從城堡裡帶下來
有人會以防萬一
檢查一下看看是否無人能逃
逃往荒涼之路
Bob Dylan這首歌可能戲仿了英國詩人ES艾略特的長詩《荒原》,這首詩的一大特色是沒有人能看懂一個字——每個字都懂,湊起來卻不成意思。之前跟大家介紹過的艾茲拉龐德,勉強把《荒原》翻改成可讀的版本,加了很多註腳,務求令世人讀得通它的真意。這個情節,Bob Dylan也收錄在《Desolation Row》第九節裡面:
Praise be to Nero’s Neptune
The Titanic sails at dawn
And everybody’s shouting
“Which Side Are You On?”
And Ezra Pound and T. S. Eliot
Fighting in the captain’s tower
While calypso singers laugh at them
And fishermen hold flowers
Between the windows of the sea
Where lovely mermaids flow
And nobody has to think too much
About Desolation Row
讚美歸於尼祿的海王星
鐵達尼啟程於黎明
而每個人都發出喊聲
「你到底站哪一邊?」
而艾茲拉龐和ES艾略
在船長的塔上決鬥
卡利索普歌手取笑他們
漁民手執鮮花
在大海的窗戶之間
那裡有可愛的美人魚流過
此際沒有人想太多
關於那荒涼之路
是的,Bob Dylan是在模仿ES艾略特式的混亂,而在最後一節揭曉了混亂的原因:
Yes, I received your letter yesterday
(About the time the doorknob broke)
When you asked how I was doing
Was that some kind of joke?
All these people that you mention
Yes, I know them, they’re quite lame
I had to rearrange their faces
And give them all another name
Right now I can’t read too good
Don’t send me no more letters, no
Not unless you mail them
From Desolation Row
係呀,我尋日收到你嘅信
(大概在門鎖壞了的時候)
你問我最近過成怎樣
是一個需要笑的笑話嗎?
全部這些你所提及的人
係呀,我知道佢哋,佢哋都幾無趣
我需要重新構建他們的臉容
給他們全都搞混了名字
此際我已經不太擅於閱讀
不要再寄更多的信給我了,不要
除非它們是你寄自
於荒涼之路
聽過這麼多段,就像走完了一段漫長的荒涼的路,有一種想哭的感覺。Bob Dylan的音樂經常都給予的這種荒涼感,只有經歷很多的人才會有這種感覺,寫得出這種詞,流下了這滴淚。
作者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76萬的網紅memehongkong,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64.解讀安樂死:安樂死在詞義上可能有誤導成份 安樂死源自希臘文,英文為Euthanasia,字首eu意思「好」,而thanasia衍生自死神塔那托斯Thanatos。 Euthanasia有「好的死亡」或者「無痛苦的死亡」的含意。現代又稱仁慈殺人(mercy killing),協助不能逆轉痛苦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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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廣告系列: 良心中醫中心!
免費廣告系列一直都係介紹有良心嘅飲飲食食,估唔到今次有中醫理療!在好嘢,在情在理都要推介俾大家的。
其實我直係俾痛症纏繞的。之前未疫情就十幾年都係一星期打兩三晚排球,排球就出名傷肩傷腰傷膝,好啦,上年年無波打去種田,鋤地鋤傷膊頭,插秧又傷咗腰。然後前排造星之後舞台劇忙到無時間落田,無哂運動然後core muscle 消失腰痛都算,左肩胛痛L咗3個月,唔知你明唔明,有時係會痛到慣咗唔記得咗,連吸大啖氣都痛,同埋好似吸唔盡咁,好討厭。
尋晚同告造星班仔女食飯,我知Manson 去咗睇,佢話好好然後熱血行動力極高的旨呈已幫我即刻book咗今日。
其實我以前都有一但鐵打一個針灸一個正骨睇開的。個鐵打醫師入了廠針灸師退休了正骨的無良心唔打算再見了,喺接近放棄自己與痛症共存時就遇上了上善若水了。聽個名使我好想飲sake ,但若水又有be water 之意思。
我今日針咗,推咗拿,做咗閃罐(即係不停拉起又cup番落去嘅拔罐)同埋(超級有效但係痛到仆街嘅)走罐。
講真,好咗6成。我已經覺得好神。所以影咗嗰張虎鶴雙形相先表達到
因為復位正骨醫師今日3點後唔喺度我高book咗星期一。
久病成醫我都feel 到係胸椎移位就會呼吸都痛。有時瞓覺會痛醒𠻹。
好其待星期一,啪番正我個人!
做治療其間,同治療師傾咗好多計。今年大家都好困難,但啱,要保持樂觀,心理影響身體,身心都要定時減壓,先可以鬥長命,走更遠的路!
大家,加油,我哋都痛,但我哋互相撐住大家,一定會見到光榮的一日!
#上善若水中醫痛症理療中心
#喺佐敦不過係近柯士甸係安全區
#良心選擇
#香港人
#NoMorePain @ 上善若水中醫痛症理療中心 Mercy Chinese Medicine Clinic 筋膜痛症 Chronic Pain Treatment
mercy病意思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為了讓我看他十八歲的模樣,他拿出手機翻著相簿。我告訴他,網上目前還找得到一張他留著頭髮的照片,是和家人一起拍的,在一篇教會的報導裡。「我記得應該只有一張對不對?」他問我,一副早知道的樣子。看來他是那種會上網搜尋自己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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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十八歲的他留長髮、穿破褲,身上披掛鉚釘配件。揹著樂器,但看不清是不是吉他。或許是鍵盤,也可能是他自小學了快十年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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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12 月 22 日,冬至,台北 Legacy 一場集結了六組歌手的演出「扯!!!! 己亥冬至紅藍大對抗」正要開始。前一晚,黃宣與海豚刑警、LINION、ØZI 等其他表演者到詹記吃火鍋,吃到一半在 IG 開直播。鏡頭移到黃宣,他立刻舉起原本搭著 ØZI 肩膀的手,拿起鍋裡的湯勺湊到鏡頭前,像電視購物主持人一樣煞有介事介紹起湯頭和貢丸來。「我告訴你們,我以前在電視台工作過⋯⋯」湯水蒸騰中,他開始搖起身體,跳起不知什麼舞來。伴隨 ØZI 的大笑,黃宣戲劇化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陶醉⋯⋯從頭到尾沒人 CUE 他,他自己在鏡頭裡飄了一分半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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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家裡,黃宣的瘋還比不上會拉鋸琴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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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我們全家最活潑最有活力的人,他才是真正的表演者。我記得從小到大,不管家族聚會還是什麼大家聚集的場合,我爸就是動不動自己演起來欸,」他模仿起自己的父親:「『來,給大家看一個東西⋯⋯咦,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鋸子,很危險捏 —— 好,大家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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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爸爸開放點歌的範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一類的老流行歌。據黃宣說,爸爸鋸琴拉得很好,而且沒什麼人會這項樂器,他常常試著說服爸爸出一張鋸琴演奏專輯,會紅。至於爸爸到底為什麼會鋸琴,他說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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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一家與音樂更明確的關係脈絡,是身為福音歌手的母親。他說,比起爸爸,媽媽更像一個專業的音樂人,不喜歡眾人起鬨要她唱歌。但一旦確定要唱了、登上舞台,就會放進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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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個性就剛好中和他們兩個。」黃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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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不能動,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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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音樂之路的戲劇性,每每再聽依然魔幻:中學時代就被簽進成龍的經紀公司,大學進北藝戲劇系,但是為了解決合約問題,休學、入伍、退伍,最後進了東森購物台。但他已經無法明確記憶自己究竟曾何時開始就在舞台上了。「幼稚園的時候有個同學,螢火蟲班的,他在畢業音樂會上演奏小提琴。因為我家以前只有出現過吉他和鋼琴(還有鋸琴),我就被它吸引了。覺得演奏小提琴滿帥的。」那時黃宣六歲,剛要上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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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帥而學琴,但他沒有帥了就算。國中時參加全國音樂比賽,鋼琴三重奏裡拉小提琴,拿全國特優第一名;五重奏,擔綱第一小提琴,依舊特優第一。金華國中弦樂團,他當了兩年小提琴首席。即便高中以後不再鑽研,去年與范曉萱合作的〈獨上C樓〉,前奏的小提琴其實也是他自己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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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高中不學了?他回答得認真,但這認真的答案卻有點好笑:「因為我發現邊拉琴邊唱歌有點卡。就是,要是你唱歌的時候頭不太能動,看起來好像不是說很好看?脖子這邊要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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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更自在地在舞台上唱歌,他放下小提琴,重新拾起了吉他和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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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演出」的?比較清晰的記憶,是他第一場自發性的音樂發表會,在國三升高一的那個暑假,辦在父親公司九樓的某個空間,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就邀請同學啊,朋友啊,聽眾三十幾個吧。」當時他已經寫了不少歌,包含寫給當時女友的情歌,演出了十首或十一首的 set,自唱自彈吉他、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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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讀附中的時候。附中自由,黃宣有陣子天天帶吉他到學校,一下課就湊到同學身邊唱來唱去。後來班導索性禁止他帶吉他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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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就覺得說,我好像把學校當表演的地方了,太胡來了。明明別班都可以帶,我揬膦(tu lan,常寫作「賭爛」)了一陣子。不過很奇怪,雖然高中時有些老師很討厭我,但也有些老師很喜歡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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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個時期,一位馬來西亞的音樂人 Jaydon Joo 因為工作來台,借住黃宣家,送給黃宣人生第一張編曲程式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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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我九歲,可能也覺得這個弟弟很奇妙吧?我跟他也不是說很熟,他也只是來我們家借住兩個禮拜而已。但他當時是一個非常專業的貝斯手、編曲人,或許可以說是我編曲的啟蒙老師?就是因為那張光碟,我才會在高中就接觸數位編曲這件事,用電腦記錄自己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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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黃宣以自己的綽號「YELLOW」的名義,不僅包辦所有詞曲與編曲,也邀來一班優秀樂手,發行第一張 EP《都市病》,奔放的爵士、放克元素,戲劇性極強的唱腔,橫空出世。更讓人印象深刻的,也正是黃宣在編曲上的偏執。「我不希望無聊,不求立刻找出答案,而是試著跟作品在創作的過程中一同成長,就像一個旅程,所以我會不斷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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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把樂器錄下來的樂句做 reverse、掛效果,讓它聽起來不像真實樂器;可是我又喜歡從聲響設計的角度去模仿各種聲音。嘗試用不同方式解構錄音素材並重新排列組合⋯⋯這些都是在後面編曲過程中創造的。我混完音才會找樂手來聽,他們就會說:怎麼跟我錄音的時候想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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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會說,跟我想的也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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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要別人幫你倒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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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止盡的編曲是樂趣,也是痛苦,因為知道自己有太多選擇。新專輯裡,只有〈.MERCY Rule〉是同步錄音做基底,其他首歌多是黃宣關在房裡的魔術 。大概第一張單曲給人的印象真的太過華麗奇詭,至今仍有人不相信影集《想見你》裡的插曲〈一天〉是黃宣寫的唱的。乖乖地刷吉他、唱情歌,不太像會自稱光頭摩登大聖 a.k.a. 東南亞巨石強森的他會做的事。
⠀
「以我的角度來說就是很單純,寫歌、製作是我的專業,假如我可以為服務的對象創造出適合他的受眾的作品,大家彼此都開心,這樣不是很好?不然人家找你幹嘛?〈一天〉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作品,它也代表我其中一個面向,但它不是那種自我實現取向的作品,所以我當然不會過度渲染自己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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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購物台之前,他是真的有點不知道要幹嘛,晃蕩了一陣。當兵前後,雖然也有以化名在網路上發表作品,但大學休學又解約之後,一切都不確定。「為什麼去購物台上班?就跟為什麼唸戲劇系一樣。我覺得如果我的人生只有音樂的話我太無聊了。我覺得人生就跟我的創作理念一樣,重點在於『體驗』,沒有一定要知道為什麼。既然這麼愛表演,說不定戲劇也可以?既然這麼愛表演,電視台說不定不錯?」
⠀
音樂上不要無聊,人生也不要。但那拒絕無聊的豪氣裡,卻也不那麽單純是瀟灑:
⠀
「我沒有想唸音樂的原因,是我已經很愛音樂了。我不想要把音樂當成一個我要必須得理性面對的東西,我怕我會跟它產生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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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隔離,是因為太愛。或許旁人也都看得出來,進東森之後,黃宣認識多年的資深音樂製作人李漢群,他口中的「漢群哥」把他拉回了音樂世界。黃宣擔任他的製作助理,接《中國好聲音》的歌手製作案,從魏然開始到陳冰、再到馬吟吟。那時是 2014 年,黃宣以幕後製作的身份進了音樂圈,沒有什麼人知道他是誰。
⠀
如今能侃侃而談「專業、服務」,三年前他的低潮卻也緣生於此。幫別人編曲或製作,讓他感到疲乏,但並非因為「幫別人」的緣故,而是他意識到自己正在面對已經沒有那麼喜歡音樂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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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剛學小提琴的時候,如果不練琴,母親是會打他的。黃媽媽拿著衣架子,在動手前告訴黃宣:「你要永遠提醒自己,你是真的愛一件事情你才去做,而不是因為你做得到所以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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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試著比喻當年的低潮:「今天你有某種身份地位,你可以走去某一個 VIP 包廂,讓別人為你倒酒。有人為你倒酒這件事很好啊,你就會覺得自己也想要做到這件事情,可是,你是真的喜歡有人為你倒酒嗎?你不覺得那很智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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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了顯示自己能做得到嗎?他卻步了。他辭掉工作,去了一趟日本,借住在高中同學家。距離收到那封改變人生的文化部補助通知信,還有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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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的那天,我跑出去吃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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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眾聲期待下,YELLOW 終於發行首張專輯《浮世擊》,收錄前兩張 EP《都市病》、《馬戲團》,加上概念上的第三篇章《DDT》的四首新歌。其實,黃宣打從一開始便沒有要以專輯為導向作為發行動機,也認為這三個篇章是彼此相扣的同一宇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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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 2018 年,當初發行首張 EP《都市病》前的人生歷程,聽起來確實有些被動。收到補助通知的那瞬間,黃宣的第一反應是假裝沒看到那封信,也沒聯繫李漢群,出門走在日本街道上,吃了一碗拉麵。
⠀
在日本的一個月,大部份時間都在閒晃。朋友白天要上班,留他一個人在家,他自己出門搭電車到橫濱以南,在海岸亂走,再回住處。完全沒有做音樂、他刻意讓自己半點音樂的事都不碰,只是一直聽音樂,「我還是喜歡聽音樂,就算對做音樂有點懷疑」。
⠀
⠀
自小,母親和姊姊在車上播自己灌錄的卡帶(mixtape),聽黑人靈歌、西洋歌曲,也聽許多華語流行;《少林足球》上映那陣子,黃宣特別喜歡劉德華唱的片尾曲〈踢出個未來〉,也灌進卡帶裡。一直到長大,黃宣的歌單裡依然雅俗通吃,他喜歡 Prince,也聽紅遍街巷的 John Mayer。
⠀
當時距離首張 EP 結案期限只剩下不到兩個月。這對黃宣而言不是壞事,他給自己每首歌大約五天的編曲期,「否則會沒完沒了,我會一直編下去」。對他而言,創作自己的音樂是探索的過程,常常是作品帶著他發現,不少事情是開始著手之前沒有想到的,例如〈獨上C樓〉和〈不開燈俱樂部〉歌詞中的角色可以視為不同時空的同一投影,在 C 樓中交錯的一對戀人,即是俱樂部裡的王老先生和白老太太,〈Rose Wayne〉寫好了才發現是王先生的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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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準備好的一天。」黃宣說,「如果告訴自己『還沒準備好我就不發了』,那麼作品永遠不會完成。我認為真正的專業是可以在有限的時間下面發揮出創意的最大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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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群哥畢竟還是發現了通知信。黃宣發現,自己也待不住日本了。「人是沒有準備好的一天的」,那封通知信,讓他明確意識到這一點,破除了他的惶惑。
⠀
抱持著還沒有答案的心,他約了正好當時也在日本的余佳倫(阿涼)。阿涼後來成為黃宣的共同製作人。兩人立刻決定回台灣以後要訂的錄音室、錄音日程。《都市病》的三首歌完成,前後還不到五週。有趣的是,其實這些作品早在 2014 年就曾以化名「飛知和午次郎」短暫發表於網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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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自己,我要用創作去探索這整個過程。我是沒有答案的。這一點,對我的聽眾而言也是一樣的。從《都市病》一直到《浮世擊》,這個作品本身就是一張船票,它沒有什麼大道理或必然的意義,知不知道前因後果不影響你去充份體驗這個旅程,最重要的是聽眾可以在作品中找到自己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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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提供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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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都耀眼:〈不開燈俱樂部〉入圍第三十屆金曲獎最佳編曲人獎,並獲得最佳單曲製作人獎,今年〈獨上C樓〉又入圍最佳單曲製作人。黃宣說音樂路上他確實幸運順暢,所有的關卡都發生在內心。他的敵人似乎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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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音樂的方式引來不少疑問,那些問題他卻都能信口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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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曲變動器樂這麼多,樂手會有包袱嗎?「不會,他們也很驚喜,我們對這件事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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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室版本的作品奇詭聲響用得很多,現場會怎麼處理?「我們把現場演出當成另一件事,當然有它的限制,但沒人說演出要和錄音室版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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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專輯裡為什麼更換了單曲發行時的曲序?「當初覺得第一張一定要是《都市病》,風格比較強烈,但《馬戲團》是故事的前傳,在專輯就把順序調回來。你有沒有發現,專輯從任何一個三首歌章節開始聽,都可以自成輪迴?」
⠀
創作歌詞上如何磨練技術?「我會比較在意文字上的韻律,咬合酷不酷,接下來才是去製造歌詞後面隱含的意義、它夠不夠有暗示性和神祕感。你知道,就很像偵探小說裡面的犯人,會剪報紙和雜誌上的字貼成一封信,那種叫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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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嚇信。「對,我覺得我的文字的思考邏輯比較是這樣,很神祕,但是畫面非常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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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他失眠,但從未影響到演出,自己也嚇到。有次超過 24 小時沒睡,接著到新竹演出,他照樣能量充滿。「我很喜歡在舞台上,去聽我和團員之間的『呼吸』,大家沒有在彈奏音樂的瞬間。所有人都對在同一個點上的時候,你會聽到別人停頓的時刻,那並不只是休止符,而是在等待下一個一起下音樂的,那個決定的瞬間。你沒有辦法透過樂器、透過言語去溝通這件事。樂手之間有沒有在同一個狀態上、夠不夠信任對方,這些都不是技術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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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都是表象,但是你要透過聽感刺激帶給大家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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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答案的、想像的路途上,放盡能量,不要無聊。有能量耗盡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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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我不會說那是耗盡。我每一天當中都有非常非常低潮的時候、做音樂很痛苦的時候。但是我會接受這件事情,我沒有覺得這件事情不好。你看心電圖,它是這樣上上下下對不對?這才是活著。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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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的矛盾永遠會存在,勇者之所以叫勇者,不是因為他戰勝了恐懼,而是因為他接受了恐懼與懷疑一直都會在,卻還願意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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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到過一則訊息,是某位外國聽眾聽完專輯後的畫作。畫裡頭有一座雲霄飛車軌道,他的頭被畫成雲霄飛車本人,後面連接著一串看不出是蟲或是什麼的怪物;他的頭上面就長出好幾條蛇,有如梅杜莎,但這列黃宣列車卻奔向前方一顆溫煦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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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音樂和大家做到某種共鳴,這件事情是難以言喻的奇妙。」這是他登台的原因,是他能量的來源,也是他對自己的認同。「也許別人了解我比我自己了解我更深,就是因為我對我自己永遠抱持一個未知,所以我才可以繼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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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看開了一切。問他有沒有對目前的自己不滿意的地方,讓人意外的,他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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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後腦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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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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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太圓了,讓我沒辦法平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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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棚裡笑成一片。他則浮誇地,搔了搔自己的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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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 YELLOW 黃宣:
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https://bit.ly/379fM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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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統籌、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化妝_ Yenting Yang
化妝助理_ 羅翎
材料協力_ 陳艾德
攝影助理_ 郝御翔
棚_ LÄTT Studio
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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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解讀安樂死:安樂死在詞義上可能有誤導成份
安樂死源自希臘文,英文為Euthanasia,字首eu意思「好」,而thanasia衍生自死神塔那托斯Thanatos。
Euthanasia有「好的死亡」或者「無痛苦的死亡」的含意。現代又稱仁慈殺人(mercy killing),協助不能逆轉痛苦的病人離世。
要求安樂死的處境: (1)絕症(incurable disease; fatal illness)、(2)植物人的困境、(3)終結無盡的痛苦,經由醫師協助的自殺 (Physician Assisted Suicide)、(4)死亡的自由 (Freedom to Die)∕死亡權益運動 (the Right-to-Die Movement) 。
又安樂死主要分兩類:
自願的安樂死(voluntary euthanasia)經當事人知情,並按當事人要求,醫護人員基於治療的考慮而採取方法,主動為病人結束生命(例如透過注射方式)。最重要的,病人是自願的。
非自願安樂死(non-voluntary euthanasia)
病人並未明確要求死或無能力選擇,但我們覺得他們生不如死,基於憐憫而結束其生命。(例如:先天缺陷的嬰孩、嚴重弱智、陷入昏迷的人)
不過,安樂死這個名詞有誤導性,每個人都願意安安樂樂地死去,所以大部份人望文生義,自然會贊成安樂死。我們其實需要認清「安樂死」的歧義性與先入為主的判斷。
講者:陶國璋(中文大學哲學系兼任教授)、謝建泉(前腫瘤科臨床顧問醫生、生死教育學會創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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