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也下流。駱克道過海的士站的深夜，除了我這些「情慾二等公民」等車外，還有一眾獵艷無雙的外籍人士。站在我前面的是一個操英國口音中年男子。他衣著隨便，頭髮蓬鬆，滿身酒氣，摟著一名性感亞裔女士從脫衣舞吧走出來，插進我排隊前面。
他突然另轉面向「我」打招呼。原來他獵艷巧遇熟人，但熟人不是我，而是我身後一名帶利勿蒲口音男子。尋晚之前，我都以為「扮曬蟹」是華人專利。原來西人都自有一套。我面前的「攬女男」一打完招呼，便由攬女姿勢換成單手插袋。早一刻他鼻子朝天，盡顯男性沙文主義，這一刻反而略略低頭像一個內向、幽鬱文靜的哲學家。這兩名異國男士話題都是感嘆社會變遷，世態炎涼。言語間這位「攬女男」更透露了他正職是在學校教授英國文學。
「你近來看什麼書呢？」攬女男正經八百地問道。😂當下我真的想笑出聲。我瞧一眼那位性感亞裔女士，她眼神變得呆滯😦，望著面前這位在幾分鐘還是咸濕佬一名的知識份子。他續道：「我感受到社會的沉鬱，近年好似無一本對未來樂觀的文學創作。」
😨無嘢嘛。這位十幾分鐘前的咸濕佬，幾分鐘前的知識份子，突然辛棄疾與Edgar Allen Poe上身，行歌德路線。之後，攬女男給他朋友介紹石黑一雄05年出版名作《別讓我走 (Never let me go)》。《別》講述一個科幻背景，幾位學生被迫捐贈器官的故事。三位主人翁們由年輕到成人都是成為其他人的後備器官，也因此他們都很清楚知道自已的生命短暫而無意義。面對這短短生命，三人經歷了成長，由熱血理想青年慢慢接受殘酷無情的現實。
為什麼我會這麼清楚這故事？那當然是因為這咸濕攬女沙文幽鬱文靜英國文學老師突然變面，在等車期間給他的朋友與身旁性感亞裔女子做了廿分鐘書評。我一直留意那位女子，她不知在哪時刻終於回過神來，配合身邊的老師，把風情萬種的型態一轉，化身成衣著清涼的乖乖學生。攬女老師每講幾句，她就不時點頭回應。
其實我手機的YouTube一早播完，只是假裝看手機而已。攬女男拖女伴上車後，我摘下耳機，望一望對他的友人。呆呆的，不知他在思考《別》書的社會隱喻，還是被面前這一幕嚇到呢？
#真人真事笑死旁人
never let me go書評 在 [心得] 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 - 看板book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文章涉及故事結局走向)
衝著即將上映的電影
有我喜歡的Carey Mulligan和Andrew Garfield
以及我先前闖關一次卻失敗的作家石黑一雄
(闖關作品:我輩孤雛。我不喜歡二戰前後和亞洲有關的虛構小說...)
我決定在看電影前讀完Never Let Me Go
這是一個奇妙的閱讀體驗
打個比方，就像去看舞台劇或電影
中間你總有幾度不耐
覺得這故事怎麼這樣說
導演的節奏跟詮釋的角度很怪
你很想中途離場
但又覺得故事裡彷彿長出一條隱形藤蔓拉著你不放
或許只是想知道結局
或許還有別的
於是決定抱著這未知的疑惑看到最後
幸好看到最後
你才能明白，導演的把戲、說故事的語氣和節奏
原來都是為了讓那結尾的力量更強大
(但不是"布魯斯威利原來是鬼"這種...)
"我是凱西，今年三十一歲，從事看護工作十一年多。"
石黑一雄用這麼一個平淡的主角自我介紹開場
對我來說是很受用的
看多了花稍的小說技藝怎樣把小說最動人的古老特質摧毀後
我現在的閱讀口味幾乎都傾向以簡單乾淨的一句話開始的小說作品
果不其然，故事以一種十分平穩、安靜、祥和的語氣展開
凱西娓娓道來她的童年回憶
不像其他小說角色，說起童年時那與家庭夾雜而百轉千迴的關係
凱西從未講到家和親人
她只有從小就讀的學校海爾森
以及海爾森的其他同學和監護人/老師
那些故事其實都小小的，小時候很當真的
長大後說給人聽恐怕都覺得
"當年的自己怎麼這樣大驚小怪"的那種:
班上女孩子的小圈圈文化
再怎麼要好也難免產生競爭意識的好友
性的啟蒙、學校不成文的規訓和禁忌
所以你差一點就會錯過
那樣由許多小事累積的回憶中
出現了"我們是捐贈者"的訊息
但那又像在說:我們是技職學校的學生
說的人完全是平靜無波的
你要是瞪大眼睛了
可能還會被當成容易過度反應的人
從凱西訴說故事的口吻
可以想見她是個性格平實、冷靜且觀察力絕佳的女孩
對了，還有記憶力。她的記憶力非常驚人，
驚人到故事說到一半時我有點受不了那縝密...
怎麼說呢，
她所說的每一個故事總是前後一環扣著一環的
但她喜歡預告
"要不是後來那件事，我們也不會..."
"在我說這件事之前，我必須先說一件當時我忽略的事，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它們的關係。"
像這樣的敘述方式不斷出現
讓我覺得這女孩怎麼這樣囉嗦?
簡直就如同一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太
不斷在尋找線頭的同時掉入糾纏的線團中
怎麼會這樣呢?
身為世故的讀者
我知道這個故事要講的是複製人被拿來執行器官捐贈的故事
但讀完四分之三了
我沒看到這些複製人孩子們的憤怒和抵抗
他們質疑過
但那些質疑在凱西口中也非常淡
比較多是困惑
但，身為一個有靈魂、有思想的人類
為什麼他們沒有一個像A.I裡的海利喬奧斯蒙扮演的小男孩
一心想逃離原本的命運
變成一個真的男孩或是其他更積極的反抗?
而且還在故事發生多年後
用這麼平靜的近乎無事的語氣在記憶的迷陣中鑽來鑽去
這是不是石黑一雄的敗筆啊?
一直到第三部尾聲和故事終篇的第四部
這個故事前面的安靜、冷靜
終於發出了力道
一次又一次撞擊著我
那並不是敗筆
凱西和其他複製小孩幾乎在一個培養皿中成長、被教育
他們和社會保持著距離，異樣地單純
始作俑者告訴凱西
"你們應當感到幸運，我們把你們教成這麼有教養的複製人。"
曾經有監護人試著傳達
"你們應該要知道所有的事，知道自己是誰，有沒有選擇人生的機會"
但那個監護人後來被迫離開學校
於是，孩子們一面模糊地知道自己唯一的使命是捐贈器官和死亡
一面覺得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命運
這樣，造就了凱西的淡然
和徹頭徹尾平靜的語氣
而那些在我前面看來嫌瑣碎、嘮叨的
一次又一次逡巡於記憶密林間的敘述
是因為凱西有愛的記憶
她必須不斷不斷地回到記憶倉庫
打開每一只盒子反覆確認
有沒有自己還沒去過的、遺忘的細節
那些細節串起了她至今的人生
說明了她的人生何以至此
但更重要的，每一個細節中都藏著她的摯友和愛人
而他們已經竭盡所能地完成捐贈者的任務，結束了生命
凱西成為唯一的人、留下來的人。和我們說故事的人。
她的記憶，成為故事中提到的"諾弗克"---
一個位於英國一角、傳說中所有失物都被運送堆放在那的地點
只有待在那個地方
凱西能一再溫習、檢視那些她已經失去的
故事讀到最後，我幾乎喘不過氣
舉重若輕原來是這樣
石黑一雄不呼喊、不控訴
他選擇讓凱西溫柔地在記憶中撿拾可說之事
我們聽到最後卻不忍直視、不忍卒讀
也因此造就了"別讓我走"成為一本你必須讀完
才更能感受到它的深沉和首尾一致的小說佳作
現在我更期待看電影了，雖然有預感得帶著紙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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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不是常態，所以更要珍惜，當快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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