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借來的時間裡,香港發生了很多怪事。
許多以往面目模糊的地點,都變得充滿意義。立法會公眾示威區,變了大家相約相認的煲底;被遊客當成打卡佈景版的太空館,是我們激光演唱會的指定場地。有車行無人行的交通幹道,都有了我們的腳毛;一式一樣的港鐵月台,承載了我們抵抗暴政的集體回憶。這些平庸得令人忽視的non-place,在這兩個多月來,切實地與這片土地上的人緊密聯繫起來。
但佬編覺得最怪的,是我們的鄰里,竟然變得充滿生氣。還記得有晚在看觀塘麗晶花園居民大會的直播,數百街坊在大會結束後,一群群地聚在一起,有人在閒聊,有人在交換電話,有人在家裡拿出禮物要送給記者,畫面平靜而充滿溫馨。這麼多年來,大家都在說要重新營造社區,要接回那已經斷掉的社區脈絡,此時此刻,才算是踏上成功的路。
不要小看這些怪事。這些衝突以外的瑣碎片段,蘊含了最強大的抗爭力量。因為我們不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孤獨個體,而是一個齊上齊落的群體。我們都走出了封閉而分散的私人領域,邁進了開放而多元的公共空間。香港人頂著頭頂的血腥陰霾,在這段借來的時間裡,把這個借來的地方,變成了自己真正在乎的屋企。這是知行合一的最高境界。
歷史的巨輪永遠都是向前的。但只要路途上突起了一塊小石頭,就足以改變巨輪的走向。借來的時間是要還的,但還的不是那個昔日香港,那個借來的地方。我們要的,是連本帶利,把一個屬於香港人的香港,還給大家。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non-place 在 黃以曦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我們》的預告片駭人地放送著「我與另一個我」,我一度以為片名的「我們」指的是「一群我」。
但畢竟是喬登皮爾啊,社會性諷刺才是他關心的,片名的「US」之於「U.S.」,以及那個標準中產階級家庭的設定,說得很白了:電影非關「我」的存在焦慮,而是關於,毫無警覺又自我感覺良好的我們,將被另一組「我們」吞噬。
以為地球繞著自己轉,以為所向無敵的價值觀,沾沾自喜著舒服的當代閒逸,可真相是,有個對反世界,我們從那裡掠奪,卻對它無知又漠視,我們毫無警覺只要一點點差錯,我們就在那邊,而不是這邊。終於,那個地下世界再無法忍受,就在今夜,他們會取代地變成「我們」。
......但比起這個主題,我其實更喜歡「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恐慌」所提示的存在焦慮。文章由此借題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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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文明走到這一步,無論時間和空間都已變得散落而不連續:歷史與記憶的分歧和不可解,互無相容的段落取代了單線敘事,而為了滿足各種面向與意欲,非地方(non-place)的場所取代了任歲月史詩攀爬的單一土壤,每個時刻、每個地點的「我」似乎都是個獨立的存在——那麼,當「我」離開此一時空,整個「我」也隨著切換進新一時空了嗎,還是那個影子被留了下來,長成獨立的存在?然後它將潛入「我」所在的時空,瞄準地取代這個真正的我?
隨科技進展,綿密、流動、籠罩性的攝錄鏡頭和網路,進一步以圖像和「帳號」將某個唯一的我,稀釋、複製、傳播,一個又一個 Doppelgänger在世界上到處流竄,起初我們擔心別人將之與真實的自己混淆,到後來連我們自己都無法分辨哪一個才比另一個更真實。......」
https://thepolysh.com/blog/2019/03/27/us/
non-place 在 陸駿光 Alan Luk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李卓斌導、蔣仲宇編的《G殺》,與陳果《三夫》並排為本年港片至愛。
《G殺》,後雨傘之意甚明,G嘛,就是G for Hong Kong。
看前已聽到不少人說這片像中島哲也,尤像《渴罪》,相信沒有人會誤認。而這影像上的互文,着實運用得好,為香港殘酷青春片開出了新的格局:把港式殘酷放在日本影像的美學底下,加上編導巨大的氣魄,開出了香港電影鮮見的格局。
若放在香港電影脈絡中去比較,首當其衝的,肯定是《香港製造》。不只是兩套片同用毛(澤東)話語,它們同是三人團體的格局,同是有一被認為是「智障」的成員。《香港製造》的群體在香港核心之外,既是基層,又在學校的體制之外,所面對的是主權移交的死限,而《G殺》的群體則是中產,又在名校,所面對的後雨傘社會的崩塌。《香港製造》盡見虛無,而《G殺》則無法不觸碰代際的問題。
又或者,可以循另一條線索追溯。影片中經常看見天台,學校的天台,唐樓的天台。天台是香港電影常用的空間,天台可以是重尋身份之地(《無間道》),可以是共享生活之處(《烈日當空》),可以是生死交接之所(《異度空間》),也可以是代表資本主義的最頂層(《食神》),端在乎所在之天台安落在何處。《G殺》中,學校的天台既是共享的空間,也是霸凌之處,而唐樓的天台既是社會被排擠者死亡之所,也是年輕一代踏出新一步之處(可以是新生,也可以是死亡,端在乎你如何解讀結局)。天台在日常的空間中劃出來,凝聚可能與不可能,既可說是non-place,也可以是liminal space。
編導的氣魄,不只見於處理G for Hong Kong,也不只是質詢後雨傘的代際問題,更在於他們的世界和視野。有一幕,被捕老師說他帶女學生的妓女繼母返教會,叫她的罪得赦。偽善的老師說傳福音叫人罪得赦本身已夠諷刺,然後鏡頭接向團契唱詩,一眾弟兄姊妹圍圈高唱《主能夠》,又是反諷處。接下來編導沒有捉着教會的偽善不放,像其他影片般誓要說出眾人已明瞭的教會不善之處,而是把鏡頭聚焦在妓女繼母和她妹妹之間。在眾人一聲的《主能夠》作為背景之下,妹妹告訴姊姊她們的媽媽已經去世了,因為媽媽上訪不果,在北京被精神病,被注射,被消失了。鏡頭就在妓女繼母的錯愕與傷心中轉開,接向下一個命題。影片在這裡的轉接不消三分鐘,力量已盡見,而像這般的推進與轉接,在影片中並不罕見。
《G殺》是導演的首部長片,開的格局奇大,卻沒有失控。影片中,每位演員都到位,杜汶澤本色演出,毫無問題,李任燊演亞氏保加症青年,毫不違和,陳漢娜、黃璐和陸駿光也恰如其份,連戲份不重的楊卓娜也是層次滿滿。演員本身固然用心,導演的導技也應記一功吧。影片中的蒙太奇和高空鏡頭也叫人耳目一新,這樣的鏡頭在香港電影中實在少見,也許是引入中島哲也式的影像之故吧。
那麼,到底《G殺》如何了結後雨傘的代際問題呢?在這點上,反見編導的仁慈,給警察父親一場自白的表演,加一場浪漫的死亡。雖然女兒最後否定他的浪漫,但這已足夠給一代人喘一口氣了。至於那少年群體呢?我們不知道他們最後是死是活,但資優女生和大提琴手在天台上的浪漫愛情/共同體,卻是排除了亞氏保加症成員才有的。這問題,可以反過來問問編導,亦可以用以質詢關心香港的人:新世代的共同體到底基於甚麼條件才得以成立——或者不得以成立——呢?
#李卓斌 #蔣仲宇 #G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