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前國策顧問」
選舉結束,新的總統誕生,新的國會誕生,台灣一個新的時代也開始了。
我自己的人生,也要開始一個新的階段。
新的起點上,要告別一些舊的事物。我要告別的是,使用了兩年半多的「前國策顧問」。
我參加社會公共事務,大約分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大約在2000年之前,包括我主持時報出版及臺灣商務印書館任內,參與得很少。即使有,也是和出版業相關。譬如1989年接受新聞局委託,籌組台灣館首次參加法蘭克福書展;或是1996年承辦台北國際書展,定下版權交易和銷售交易並行的模式。
在這個階段,我相信一個企業負責人對社會能盡最好的責任,就是把公司經營好,照顧好股東與同仁的權益和福利,也無暇他顧。
第二個階段,在2000年至2008年。這個階段,我明顯地參與了許多公共事務,主要仍然是出版產業內的,但是和前一個階段不同的是,更主動參與而非被動承接。
這和出版產業本身的變化有關。進入2000年之後,我們產業出現許多新的變化。大量簡體字書進口需要規範、出版業上下游由「把餅做大」的合作而出現「搶大餅」的衝突、台北國際書展進入瓶頸等等議題,同業間不能不共同討論、彼此合作,找出解答。由於我始終相信出版業的本質是,同業間必須共存共榮,因此我主動投入許多心力,參與很多。畢竟,解決了大家的問題,也是解決我自己的問題。
這裡我不能不提一下2003年的香港七一大遊行。那場針對《香港基本法》第23條的五十萬人遊行,隔海給我很大的震撼。
香港不像台灣,沒有那麼多主導力很強的政黨可以動員支持者,而香港又是一般人對政治如此冷漠的社會。在這種情況下,六百萬人口的香港,光憑一些民間團體聯合主辦,就能使十分之一的五十萬人走上街頭,成果驚人。那場公民行動又進行得乾淨俐落。五十萬人不但全程高度自制,散場不見垃圾,讓我對公民行動開展了許多想像和信心。
那年年底,我之跳出來開始寫公開信給政府官員,並聯絡同業成立「台北書展基金會」,受香港七一遊行影響很大。
也因為如此,後來我又在2007年因為醫病關係而發起過「u care i care 讓好病人遇上好醫生」行動,2008年總統大選前發起過「我的希望地圖」網路行動。
第三個階段,從2009年到2013年。我接受了馬英九總統的邀請,擔任國策顧問。
如我在《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前言所言,我之所以會答應接受邀請,一方面和我的宗教信仰在那個時刻給我的啟發有關,另一方面也因為我覺得自己可以在文化事務和兩岸觀察上有些貢獻。
接受邀請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步跨得很大,已經涉入政治。
但是因為畢竟有「國策顧問」這個職稱,所以不論在字面或實質的意義上,我都開始練習把觀察、思考許多事務的角度,拉高到「國策」的層次。
我一直是個對工作,以及工作涉及的方法有高度興趣的人。我努力練習「國策顧問」的思考,很大一塊是想要揣摩如何放大自己視野的方法。
然後,如許多人知道的,2013年6月,政府簽了兩岸服務貿易協議。我開了所謂反黑箱服貿的第一槍,然後那年7月底在立法院公開辭去了「國策顧問」。
許多朋友、同事都認為我該放手了,不要再管這些事了。畢竟,在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我能說的,能做的都做了。以學界為首的社會各方面,連同在野黨批判黑箱服貿的火力在繼續,我自己又有台灣、紐約的公司要顧,是到了要放手的時候。
可是我畢竟沒有。
因為我逐漸體會到:我想為中華民國而擔任「國策顧問」所能發生的貢獻,可能是以我的離任而不是接任開始的。所以,儘管我不在台灣的時候居多,但是透過網路,我仍然密切觀察事態的發展,選擇一些關鍵時刻繼續出手。(詳細過程請參閱《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的第三部<一個公民行動的路線圖>。)
這兩年多時間裡,我有意識,也有目的地持續使用「前國策顧問」,一方面希望這個頭銜能讓我許多發言有個相襯的立場,另一方面也繼續督促自己去追求一個問題的謎底。
我們的國家到底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該如何解答?
兩年多的時間,我像是在玩一個巨大的拚圖遊戲。一方面不停地搜集為了拚圖而需要的大量碎片,一方面又不停地隨時拚凑搜集而來的碎片並再搜集更多的碎片。
那種難以測度的複雜感,其中有壓力和沮喪,有刺激和樂趣。
這就是我花了兩年多時間寫好《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一書,其後再花了三個多月時間進行「年輕的力量進國會」二十七個人系列訪問的心路歷程。
在我整理好訪問稿的時候,我也意識到自己來到一個抉擇點了。
越過這個點,如果我再要繼續組合我的拚圖,想要追求答案,那我應該要親自參政了。
但那不是我能做,或適合做的。我能做,也最適合做的,還是一個編輯的工作,一個出版人的工作。
所以我決定在收手之前,再做一件事,把這段路程補上一個完整的句點。最後,我選擇為一位二十四歲的立委參選人,曾柏瑜,當她最後衝刺階段的志工。
現在選舉結果出來了。
新的總統誕生、新的國會誕生,尤其真的有一些耀目的年輕的力量進入國會,台灣的政治也進入新的時代了。
而即使其他許多努力了大半年的年輕的力量沒有能夠進入國會,我相信以我對他們的認識,他們會持續形成新的民間監督力量,並為未來再接再勵的參政而準備。
我身為公民的一份子,在一些我自己關注並力有能及的公共議題上,會繼續和他們在民間一起努力。
但我不會再使用「前國策顧問」這種身分思考或發言了。
我要回到我的編輯人、出版人身分。
過去幾年,我的國家處於風雨飄搖的危機之中,而我處身的產業,也位於極大的風暴之中。全世界的出版產業,都在面臨網路及數位化閱讀的衝擊。台灣,由於少子化帶來閱讀人口劇減的風險,更格外地大。
我必須為自己的公司擘劃一條新路。我不只要照顧好股東和同仁的權益與福利,更要使我的公司在新的時代裡脫胎換骨。可能的話,我也希望自己的例子,為風雨之中的其他同業提供一些參考。甚至,我的企圖再大一些的話,也可以為台灣其他正在為升級與轉型而苦惱的產業提供一些借鏡。
所以,接下來,我會儘快把《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這本書出版之後的這段時間的歷程和心得,另外綜合整理成一本書,提供給所有關心台灣未來的人參考,為我兩年半來的旅程做個總結。
這本新書的書名,就叫《海洋裡不要丟鉛球》。
此外,我也在擬一個邀請(特別是)年輕人一起做的新的出版計劃。等農曆春節之後,我會跟大家說明。
現在,讓我們一起祝賀年輕世代參選人裡進入國會的朋友,也鼓勵其他還差一步的朋友。
我們共同迎接一個新時代的到來,大家各自在不同的崗位上共同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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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亞的Jerry 跟我說,他們又在做一件特別的事:第一次台灣有人在全球做群眾募資來拍動畫,並且是根據台灣開發的遊戲《聚爆》。
雷亞是一家做遊戲的公司。台灣的遊戲市場,排行榜上佔滿了來自中國的產品。少數有自己品牌的,也是只會做武俠,而武俠的大市場在對岸。
雷亞和台灣其他遊戲公司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敢於挑戰過去沒人敢挑戰的兩塊領域:一,在國際市場上建立自己的品牌;二,直接進攻國際市場,以自己的品牌和內容授權給國際知名大廠來生產產品。
他們的夢想很大,但他們做到了。
雷亞從做Cytus和 Deemo這兩款和音樂相關的課金遊戲(Freemium)開始,接著推出了Implosion聚爆,一款一次性付費的科幻動作遊戲。
現在雷亞要群眾募資的動畫,就是由Implosion聚爆來做的。我看到一則報導說,在蘋果官方的推薦語中,聚爆「被稱為手機平台的『A A A 級遊戲』」。而最近的新聞,蘋果的Best of 2015年度精選排行榜,《聚爆》在台灣以及香港區都拿下年度最佳遊戲。
我在《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裡介紹過雷亞的經營思維和成功的秘訣。雷亞的兩個經營伙伴,Jerry 張世群是執行副總,負責市場開發,和負責開發製作的執行長游名揚合作無間。我幾次和他們談話,都收穫很多。
請大家也支持一下這兩個年輕人敢於不同於過去的勇氣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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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歲宋秋儀
昨天我到屏東縣政府文化中心演講。講完現場問答時間,有一位一頭白髮,原本戴著口罩的女士起來發言。
她說她是屏東女中的數學老師,已經退休,深受憂鬱症和躁鬱症之苦,要吃大量的藥,今年開始用自己的方法調整、改善。
因為她講的時間長了,現場其他人提醒她留時間給別人。
她說她只講最後一句。
「我本來還要繼續研究數學,但是今天聽了你的演講後,我改變主意。」她揮動著拿下的口罩,「我要把我想了很久的一個發明做出來。我今年七十一歲,我會保養好身體,在二十年內做出來。我希望你記住我,大家記住我,我姓宋,秋天的秋,儀表的儀,宋秋儀。」
然後她就離開了,一路和我再揮揮手。
可惜沒機會和她拍照。貼幾張後來和其他人的。
#twunbound #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 #巡迴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