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屍】
初章.大疫將至(壹)
傳說,有一河川分隔陽世陰司兩界,其水皆血,潺潺流向森羅不知處。河水腥穢難近,蛇蟲滿布,河中傳來淒厲不絕的慘叫聲,是一群又一群不被允許登渡彼岸的亡魂。河岸邊有一石碑聳立,在血月的紅光照耀下,只見上面刻著三個大字……
「三途川」
今,有一男子倒臥岸邊,身邊站著三個身影不言不語的望著他。其中一名頭戴白色高帽,身著白色長袍的高瘦之人打破了沉默,說道:「應該快醒了吧?」他一臉哀戚、眉長至顎、口吐長舌,躬身伸手搖了搖地上的男子。
男子悠悠轉醒,睜開眼看了看四周與那三個人,突然一股濃烈的腥臭撲鼻而來,他「唔」了一聲作嘔,緩緩地開口問道:「我死了嗎?」那三人中頭戴黑色矮帽,面部猙獰、身形矮胖的黑衣之人向一旁的青衣者問道:「老大,吾等該向他說嗎?」
「一半一半吧。」青衣者上前扶起男子,拍落他身上的汙泥,又道:「如何?怨恨嗎?」男子摸了摸頸上的傷痕,血水潸潸不止,苦笑道:「只因提了開髗手術便慘遭斷頭,如何不怨不恨?那幫愚人......」青衣者搖了搖頭道:「怪不得汝,汝行醫濟世大半輩子,本可屍解入道,卻在即將功成時遭他人所破……唉,怪不得汝、怪不得汝。」
「唉———」男子仰天望著血月長嘆後道:「又能如何呢?看來只能早早過橋投胎去了。」雙手一攤便四處張望尋思著奈何橋在何處。此時青衣者說道:「不,汝投不了胎。」男子轉頭驚道:「殺小!?」青衣者解釋道:「汝屍解未成,魂不歸天界,陰司也容不下汝,肉身亦毀而返不了陽世,可說是不屬天、不屬地、不屬人間,不屬三界的存在。」
男子聽完癱坐在地,喃喃說道:「姦爾娘,難道我就坐等魂飛魄散嗎?不,我行醫一世,怎能落得此下場?我不服!」
青衣者見那人如此憤恨不平,緩緩展開手上的折扇說道:「這就是吾在此見汝的原因。」男子疑問道:「何出此言?」青衣者回道:「感念你在陽間濟世救人,解百姓患病之苦,本座決定幫汝一次,以劍解的方式助你入道。」男子聽聞後驚道:「當真?!」青衣者揮揮折扇「哈」了一聲,又道:「當然,但相對的汝得幫本座完成一件事,這劍解才算成。」
男子「嘖」了一聲,說道:「不是吧?就不能乾脆點?」青衣者沒理會,繼續說道:「現今瓷國正逢疫邪之亂已達無法掌控的局面,然,有心人士爲染指東寧國,便將疫邪傳入東寧。瓷國長年以暴政治國,這局,無人可回天。本座希望汝能走一遭東寧國,這次防疫將是汝入道劍解的最後一環。」
男子疑問道:「瓷國?東寧國?現在不是鼎朝嗎?」青衣者笑了笑,說道:「日月星轉,陰司傾刻間,人間千百年。」男子說道:「原來我都死這麼久了。」苦笑了一聲,又道:「入道劍解,我要怎麼作?」
青衣者說道:「此番疫邪不同於前,染上之人行將就木,後嗜人肉、飲人血,如同飢餓的野獸般。由於屍人仍處陽世,靈魂鎖於軀殼內,范謝二將勾不到魂,所以要透過汝解決屍人。」男子道:「但我陽世軀體已毀,如何走這一遭?」青衣者道:「本座將以『獄生蓮』重造汝的肉身,吾之佩劍『憐蒼』鑄汝之骨,汝將成半人半屍,待日後防疫功成,為之入道劍解。」
男子思索了一下,說道:「也只能這樣了。」青衣者見男子答應,收起折扇收於腰間,左手翻掌,只見掌心化出黑霧,一朵黑葉花瓣血紅的蓮花隱約生成。青衣者看著獄生蓮向男子說道:「記住,從今往後汝便不再姓『華』,生前之名亦不可用,生死簿上已劃去汝的姓名。本座現賜汝『墨』姓,『思凡』為名,去到陽世後,不得主動向他人提起汝生前的本名,否則汝將魂飛魄散於天地間。」
墨思凡問道:「但,我區區一名大夫,如何收拾染上疫邪的屍人?」青衣者「呿」的一聲,調侃道:「生前『極道醫刑者』這江湖名號該不會想撇的一乾二淨吧,墨大夫?」墨思凡聽聞不禁得意的一笑。青衣者向一旁的黑矮帽使者說道:「老范,將東西交給他吧。」語畢,只見黑矮帽使者卸下間上一口小麻袋遞給了墨思凡。
墨思凡接過麻袋問道:「這是何物?」青衣者說道:「一些好東西,汝興許用得著,還有三張殺生符。此處切記,殺生符黑底金字,乃召范謝二將入世無差別殺戮勾魂,極損陰德之舉,倘若三回用盡,也代表汝將修不成道,劍解亦破。至於其他物品的用處,盡在袋裡的信中汝自個琢磨吧。」
墨思凡轉過頭去,碎聲說道:「姦爾娘,丟了一堆東西給我就要我孤身一人犯險⋯⋯」青衣者「哈」了一聲說道:「說到這,汝務必在陽世尋得一名女醫,該奇女子是本座安排......」語未畢,墨思凡回過頭喜道:「想不到你連媳婦兒都幫我安排好了。」
青衣者:「......」
白高帽使者:「......」
黑矮帽使者:「......」
墨思凡:「......???」
三途川中漂過的亡魂:「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啊啊啊...哈哈哈哈....嗚啊...哈哈哈哈...嗚啊啊啊啊...」
「沒事,你說。」墨思凡打破尷尬的氣氛說道。
青衣者繼續說道:「該奇女子是本座安排此番東寧防疫的關鍵人物之一,她家傳神器『百髓鍼』對付屍人將是一大助力。」
「百髓鍼!?」墨思凡驚道:「傳聞此神器乃春秋時代,以一百零八名醫者捨生投爐由歐冶子所煉成,懷有一百零八名醫者的濟世大願,持有者便是名滿天下的神醫『扁鵲.秦越人』,想不到此鍼還存於世上。」
青衣人道:「正是。」語畢,見掌中獄生蓮已成,向墨思凡問道:「獄生蓮成形了,汝準備好了嗎?」墨思凡說道:「你說那名奇女子有何特徵?」青衣者答道:「有,她擁有一頭如彼岸花紅的瑰麗秀髮,傾城容顏乃世間罕有,她潔白的衣裳繡有妖紅似火的彼岸花......」語畢,隨即唸唸有詞地將獄生蓮一掌拍進墨思凡胸口膻中,墨思凡只覺胸口一沉,還未反應過來,只見青衣人右手化出「憐蒼劍」刺來,墨思凡下意識地閉上雙目,青衣人迅速將劍刺入獄生蓮心,透體而出。
只聽耳邊一道聲音迴蕩:「解生者之苦亦解亡者之苦,莫讓亡魂帶病來見本座,對了,吾乃城隍...城隍...城隍.........」
墨思凡「啊」的慘叫一聲,猛然睜開雙眼,豆大的汗珠潸潸而下,他喘著氣坐起看著四周陳設,自己正坐在床上。
「原來又是夢⋯⋯」
此時房門「咿呀」的被推開,藥童走端著茶水走進房內,問道:「先生又作惡夢啦?」將茶水放至案上。墨思凡答道:「嗯,也不知是第幾回了......」語畢,起身走到案邊沏了杯茶。藥童道:「先生如此多夢,看是歸脾湯還是酸棗仁湯,一會兒給自己診斷一下我給先生準備藥去。」
墨思凡飲下茶水,深呼吸一口氣後說道:「不必了,我非身體有恙。對了,現在甚麼時辰了?」藥童道:「剛過午時。」墨思凡喃喃說道:「原來我睡這麼久了」藥童說:「咱昨日連夜趕路,想必先生累壞了,早晨我也沒敢叫醒先生。」墨思凡說道:「一會就去跟掌櫃的退房,咱近日得趕到虎茅莊,需要早點上路。」藥童搔著頭問道:「咱都還沒用過飯呢,做甚麼走這麼急呀?」墨思凡起身拎著外衣披上,走至桌邊拿起茶壺沏上一杯飲落,說道:「前幾日聽聞有一女商自瓷國返回東寧,落腳處便在虎茅莊。瓷國疫邪蔓延,我擔心該女商染疫,所以咱得越快去了解狀況越好。」藥童嘟著嘴,不悅的說道:「可是先生,咱還沒吃過飯呢!」墨思凡笑道:「行啦行啦,咱一會兒下樓用完飯後再趕路,你先收拾收拾吧。」
兩人收拾好,拎著行囊下樓就座。客棧店小二上前招呼道:「兩位昨夜可睡得安穩否?今天想吃點甚麼?」墨思凡回道:「挺好,小二你們這有甚麼在地聞名好吃的?」店小二指著牆上的菜單牌子說道:「有有有,我們笨港這有名的鴨肉飯、麵線糊,客官要不要試試?」墨思凡說道:「就來兩碗鴨肉飯吧。」店小二應了聲便轉頭向廚子交代了去。
墨思凡與藥童二人用完膳後稍作歇息便雇了車啟程上路。
過了幾個時辰,兩人的馬車於傍晚時分進到「鹿仔港」,墨思凡尋思:「不如今日多趕些路,待行至大肚在尋客棧落腳也不遲。」正要向車夫提起,豈知此時馬車竟停了下來,聽車外有人喊道:「停停停,這裡今天封路了。」墨思凡探出頭去,向車夫問道:「怎麼回事?」只見有一人走上前來,作揖說道:「不好意思,這條路封了,請各位改道吧。」
墨思凡下了馬車,問道:「這位大哥,我等正在趕路,不知何原因你們封了這條路,可否通融一下?」那人說道:「唉,勸你們還是別過,今晚我們鎮上要送肉粽,這條路下去是送肉粽隊伍必經之處,遇上了你們會出事的。」
墨思凡疑惑的「嗯」了一聲,問道:「送肉粽?送吃的也得封路嗎?」那人解釋道:「你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我們這說的送肉粽其實是在說送煞。」說著說著便指向封路處旁的木板上,上面寫著送煞時辰,告示著生人迴避。那人又說道:「這煞要是不送走,全鎮的人都得遭殃。你們還是快快離開吧,千萬別再走下去,等過了今夜就好了。」墨思凡有些不耐的說道:「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送煞?你跟我說說,或許我能想些法子。」
那人說道:「前些日子鎮裡賣雜細的阿文說去了虎茅莊進點貨,回來後不知怎地身體狀況突然變得很糟,沒來由的一直咳,說甚麼連味覺也喪失了。鎮裡的大夫看了看,說是感染肺病,但吃了幾日藥也不見成效,後來阿文說感覺呼吸不暢,覺得痛苦難當,本來大夫又開了藥給他,豈知那晚他便上吊自我了結了,想必是久病厭世。」墨思凡聽完心裡微微一震,尋思:「莫非……」又聽那人說道:「在我們鎮裡,舉凡上吊自縊者就得送肉粽,不然這個煞留在鎮裡還會死更多人的,這是我們百年來的傳統,還請各位諒解。」
墨思凡心想:「看來過是過不去了,不如今夜留在鹿仔港,確認一下是否疫邪已傳至此處。」想到此,便向那人問道:「好吧,那不知近處是否有歇腳的地方,我等今天就不趕夜路了。」那人指向一旁的小徑說道:「這條路可避開送煞的道路,你們走下去再過幾里路便能到一個小鎮,那裏有客棧可以歇息。沿路上的岔路還有人在守著,跟他們說是要去小鎮的,會有人給你們指路的,趕緊去吧,入夜了就不好了。」
墨思凡等人到達客棧後,只見客棧掌櫃的匆匆請他們入店後,就趕緊關上大門,掌櫃說道:「還好你們趕上了,不然再晚就來不及了。」然後轉頭向店小二吩咐安頓好墨思凡等人,又對著他們說道:「客倌,想必爾等來的路上也見到了一些告示了,今晚無論如何都別出去,聽到了甚麼也別好奇,窗子千萬別開也別探頭出去,好好地待在房裡。」
墨思凡說道:「這裡不是送煞隊伍的行徑路線,有關係嗎?」掌櫃的回道:「送煞也不是每次都一定能成,那東西厲得很,倘若有甚麼差錯,那煞衝破了結界,難保不會到我們這來。」墨思凡說道:「難怪一路上我看鎮民們家家戶戶門上還是貼了符紙,倒立的掃帚也沒少。」掌櫃點著頭說道:「就是、就是。所以你們今夜你們就好好休息,熬過了就過了。」墨思凡應了聲,便隨店小二上了樓。
入夜,鹿仔港鎮上的某處,一群人正集結著。空氣中瀰漫著詭異與不安的氣息,透骨的陰風時不時掃過,兩旁的大樹被吹的沙沙作響,附近的野狗像是發了狂般此起彼落的吹起狗螺,為今夜再添一分詭譎。此時有一人抬頭望向烏雲壟罩的天空,掐了指後,轉頭向旁邊一個譜了臉,身穿官服頭戴官帽的人點了點頭後,大聲喊道———
「時辰已到,啟程!」
待續......
#故事內容純屬虛構
#若有雷同那就雷同
#幹
#醫屍
#重啟版
「潸潸是狀聲詞嗎」的推薦目錄: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流氓中醫師的極道診間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陳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盛情款待Halipalafang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Re: [問題]濺濺、潺潺為什麼是狀聲詞? - 看板Chinese 的評價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閒聊] 說到狀聲詞幫中文講些話好了- 看板C_Chat - PTT網頁版 的評價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日语拟声拟态词.txt - GitHub 的評價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2022碰狀聲詞英文-汽車保養配件資訊,精選在PTT/MOBILE01 ... 的評價
- 關於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2022碰狀聲詞英文-汽車保養配件資訊,精選在PTT/MOBILE01 ... 的評價
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陳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情敵勸退師》第一集
情人出軌,我們獻計!
為你勸退情敵,不成功不收費!
她依著廣告上的地址,來到一座商業大廈頂層單位的門前,趑趄不前的她幾次想要轉身離去,但看見手機屏幕裡那幅頭碰頭的合照,心中升起一陣絞痛,終於還是硬著頭皮按下門鈴。
「請問有預約嗎?」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冷豔的女人,她禁不住猜想,不知道他的情婦是哪一種女人?是如她一般成熟冶豔?還是那些入世未深的小女生?
她怯怯地說:「那個……我不知道要預約──」
「這樣吧,勸退師距離下個Appointment還有二十分鐘,我替你安排一下。」
雖然這人臉上掛著的笑容恰到好處,但語氣中卻帶著命令的意味,讓如坐針氈的她沒有說不的餘地。
在等候期間,她不安地張望打量,整個事務所採極簡的工業風格裝潢,既不像坊間店舖貼滿報導,也不像專業機構掛上證書,她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想到既然需要預約,想必不愁生意,看來「十個男人九個滾」這句話說得準沒錯。
在老闆木村的房間內,正坐著一個前來應徵的年輕女生,她穿一件半敝開的亞麻色襯衫,露出一截白背心,下身是一條寬鬆的破洞牛仔褲,腳踏一雙帆布鞋,一臉率性而伶俐的樣子。
木村翻著她的履歷表問:「歐陽穎對吧?」
「朋友都叫我歐陽,但其實我是姓歐的。」
「哦叫甚麼名字也沒所謂吧,正如別人叫我木村,但我不是日本人,只是如同所有看過《悠長假期》的中佬一樣,由𡃁仔時期開始模仿木村拓哉的衣著罷了。」
歐陽穎發覺他的確有幾分像日本人,就是那種單眼皮,濃眉薄唇,膚色略為黝黑的高瘦型男人。
木村接著問:「也如同所有面試一樣,我想知道,你為甚麼來應徵?」
「因為我喜歡解謎,也喜歡設計謎題。」歐陽穎思忖片刻:「而且我覺得,世界上最複雜難解的,莫過於愛情了。」
木村在心中暗忖,果然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連說句話也文謅謅得像是唸台詞似的,聽了讓人彆扭,畢竟還是太嫩了點。
這時Charlotte俐落地敲了兩下門,也不等木村回應就推門進來:「外面有一個迷途小師奶,你有空救她出苦海嗎?」
木村看了看腕錶,然後對歐陽穎說:「來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
Charlotte領著她走進木村的房間,當她看見勸退師原來是個男人時,心裡立時打起了退堂鼓,木村看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猶豫,於是馬上施展他駕輕就熟的技倆,主動替她拉開椅子,俯身湊近她的臉,以不緩不急的語調關切地問:「天氣那麼熱,要喝杯冰薏仁水嗎?」
她已經許久不曾嘗過有人替自己拉椅子的滋味,久違的羞澀頓時湧現,方才的戒心也減了幾分。
歐陽穎打量這個女人,估計也不過三十出頭,雖不是甚麼國色天香,衣著也稍嫌土氣,但並非剛才Charlotte所說的「師奶」,只是她面容浮腫,想必是昨夜哭得要緊,木村給她倒杯薏仁水消眼腫倒算細心。
歐陽穎急於表現,於是擠出笑容問道:「該怎麼稱呼你呢?Zoe嗎?」
她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你手袋上有個Z字的掛飾,Z開首的英文名字不常見,所以我隨便猜的。」歐陽穎說時瞄向木村,觀察他的神色,但木村似乎不為她的小聰明所動。
「那麼Zoe,不如先跟我們說說你的情況吧?」木村繼續柔聲地說。
Zoe侷促地調整了一下坐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歐陽穎關切地對Zoe說:「我知道這是很難開口的,我以前有個男朋友一腳踏兩船,那時候我也不願意告訴別人,甚至不敢跟他攤牌,只能自己默默承受,每天晚上都祈求明天醒來,第三者就會離開,我保證會裝作從不知情的。」
「那結果呢?」Zoe追問。
「結果,第三者果然離開了,因為我發現第三者原來是我,那個女人才是正印呢。」歐陽穎摸著耳珠尷尬地笑說:「所以我現在幹這行,就是因為吃過男人的苦,希望別人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Zoe聽後似是下定了決心,咬咬牙把自己的狀況娓娓道來:「我和文進是中學同學,畢業以後我知道自己不是念書的材料,便早早出來工作。文進不想打工,認為工字不出頭,所以一心創業,他賣過熒幕保護貼、手機殼、玩具模型等等,反正就是那一陣子潮流興起甚麼他便搞甚麼生意,可是每次都虧錢,最好那次也不過是平手離場……」
歐陽穎一邊聽一邊潦草地寫下筆記,木村則單手托著下巴,專注地聽Zoe的話。
「我們過得很節儉,好不容易儲了點錢但又虧光了,但其實文進是很有生意頭腦的!後來他發現開實體店成本太高,那時又剛好興起Instagram,他便決定開網店賣波鞋,從外國網站訂貨,送到家中再約客人到地鐵沿線交收。他很勤力,生意也愈做愈好,現在他已經有兩家實體店,是真正的白手興家呢!」
木村看時間所餘無幾,而Zoe傾慕的語氣彷彿在談一個偉人的發跡史,不知道還以為她丈夫是比爾蓋茨,所以就讓她盡快入題。
「那麼你是如何發現他出軌的?」
Zoe眼裡的神采瞬間熄滅:「我並沒有發現……」
木村和歐陽穎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Zoe終於潸潸地流下淚來,「是他自己告訴我的……他連瞞我也不願意……」
木村從口袋中抽出手帕遞給Zoe,歐陽穎彷彿聞到一陣洗衣粉的淡香。
「那麼,在他提出分手前,你們的感情生活如何?」木村問。
「我們由中學開始便幾乎天天都在一起,哪想到──」
木村打斷Zoe道:「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意思是,你們還會同床嗎?」
Zoe臉色漲紅答道:「會是會,不過比起以前──」
這時Charlotte又來叩門道:「下一個Client到了。」
Zoe六神無主地說:「我該怎麼辦?我們本來還約好下星期去東京慶祝我的生日……那是我們畢業旅行的回憶……我真的不想跟他分手……」
「你要跟他分手。」木村斬釘截鐵地說:「告訴他,分手前你最後一個心願,便是兩個人去一趟分手旅行,就當是你的生日禮物。」
Zoe疑惑問道:「為甚麼?」
「一,是為了在旅行期間切斷他和第三者的聯絡。」木村舉起兩根指頭說:「二,你剛剛說了,東京是你們畢業旅行的回憶,沒有甚麼比回憶更留得住一個人了。」
Zoe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木村從抽屜拿出一份合同,歐陽穎瞥了一眼,上頭印滿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每一句看來都像一段咒語。
木村把合約貼著桌面推向Zoe說:「你先簽了合約,付了訂金,我們會替你把他贏回來的。」
***
送Zoe離開後,木村一屁股坐進大班椅裡,方才的殷勤體貼全然不見,又回復散漫的腔調說:「你剛才看見了吧,我們要先初步了解Client的情況,評估這個Case的成功率有多大,記住了,Certified的愛情我們是不會接的。」
「Certified的愛情?」
「意思是明顯對方已經對這段感情毫不留戀,如棄敝屣般恨不得趕快甩掉,例如曾經大打出手呀,或是已經好一段日子沒有性生活之類。」木村解釋:「你可以當我們是醫生,只救有病的感情,已經宣告死亡的,我們回天乏力。」
歐陽穎聽得饒有趣味,看來今天沒白來一趟。
木村強調:「別忘了我們是大字標榜『不成功不收費』的,要不是有相當把握的Case,便不要浪費人力物力。」
歐陽穎重重點頭。
「下一步便是根據Client提供的資料進行調查,分析兩人的感情到底出現了甚麼問題,才讓第三者有機可乘。」木村一口氣往下說:「當然,我們也要弄清楚第三者的目的,有人為錢,有人為愛,有些人甚至為性,畢竟啊,對症下藥才能徹底根治嘛。」
歐陽穎應道:「聽上去是心理學範疇的事,你放心,我大學修過這些課。」
「嘿,我們可不像教書先生那樣紙上談兵的。」木村笑說:「完成分析之後,要想方設法接近目標人物,取得他的信任,勸他迷途知返。另一方面則要接近第三者,用盡方法令她離開。」
歐陽穎正想接話,木村已接著說:「先說明了,打打殺殺那些蠢事我們是不幹的,我們靠的是腦子。這份工作要令第三者離開,出軌的人浪子回頭,卻不知道是我們暗中攪局,只有天知地知,Client和我們知。」
歐陽穎聽得躍躍欲試:「你跟我說了那麼多,意思是我得到這個職位了?」
窩在大班椅裡的木村這時站起身來,收起了他吊兒郎當的態度,向歐陽穎伸出手來認真地說:「歡迎你加入情敵勸退師,Zoe是你的第一個Client。」
歐陽穎也站起來握著木村伸出的手,沒料到他的手掌是如此厚實溫暖。
木村把她送到辦公室門前,忽然想起甚麼似的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前男友,現在還是跟那女人在一起嗎?」
歐陽穎彎起一雙腰果眼,狡黠地笑說:「怎麼連你也相信呀?」
木村呆了半晌,直到歐陽穎甩著那頭隨意挽起的馬尾離開,他才搖著頭沒好氣地笑了。
=============
唔想等連載,可以去 Tbc Story 睇有聲有畫版:
https://pr7d8.app.goo.gl/9hhq
又或者去亮光文化網購實體書一氣呵成追故:
https://www.signer.com.hk/product/978-988-8605-32-3/
FB:陳煩
IG:https://www.instagram.com/annoyingchan/
MeWe:https://mewe.com/p/chanfanwriting
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盛情款待Halipalafang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後記 愛的證明
「你要回家了。」傅月庵大哥在我的臉書上留言。
在漢漢走後半年,決定鬆手將他落土安葬,就此永眠於花蓮老家的山裡。當看到傅月庵大哥這麼說,一時不解其意。一直以來在我的人生存檔備案裡,有個名為「回家」的資料夾,但裡面總是空的,因為心裡不負責地認為:有天我還是會回家。
二〇一六年六月底,我「真的」回家了。打包家當時,連同漢漢睡過的床,費力地從台北一路運回花蓮。在漢漢走後,很多東西都轉送出去,數條幾乎沒用過的牽繩、胸背帶,都在清洗後選擇轉贈,還有漢漢最後僅坐了兩次的大推車。告別,不是只在他耳邊輕聲說再見,還包括處理他的遺物,有人還沒沉澱情緒,就迅速丟棄亡者遺留的東西,卻也有人即使經過數年,仍始終無法好好整理這些物件。告別實難,整理自己更難。
在出書前的一個月,打掃已空空蕩蕩的台北家時,因有幾樣零星的東西還留在書房遲未善後,就順手把這些分門別類地放入木盒中,其中包括漢漢的短涼被與毛毯。是該收整好的,我這麼認為。不料,一只綠色圓圓的吊牌,在日光的反射下吸引住我的目光,拿起來細看,發現是漢漢一〇三年度的「狂犬病預防注射證明牌」,放在手上,若不是胸背帶的重量牽拉著,我幾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它非常輕薄,那麼微小,卻逼出了我的淚水。
以前掛在他胸下這只不起眼的牌子,是在世時,為了證明已施打疫苗的頸牌,而今這一圓圓的證明牌,卻是說明漢漢曾經存在,證明我們曾愛過、曾相伴相依過。淚水在思念中潰堤,潸潸落下停不住。至今每日還是有個睡前習慣,跟漢漢道晚安──既已習以為常,每晚就如常地說著。而今只想說:「漢漢,我很好,請放心。」但「你,好嗎?」我心裡不免懸著疑問。在寂靜的夜裡,這是永遠不會有回答的提問。
林書宇導演的《百日告別》中,女主角心敏決定一個人走完和未婚夫原訂計畫好的蜜月旅行,她在沖繩的一段坂道上遇見一位婆婆,正吃力地爬著斜坡,婆婆狀似抱怨地說,每回跟先生爬這道長坡,總不等她,早早逕自爬上坡頂,「我就用我自己的速度慢慢爬,我先生會在上面等我。等我爬上去了,還會給我一顆糖。」人生就像爬坡,越到頂端,我們的體力越是虛弱,氣喘吁吁地,上氣不接下氣。先登頂的一定會在上面等著我們再相聚,然後報以一顆歡喜糖。狗狗有四隻腳,老跑得比我們快,但就像每次散步,他總會在前方等著,等你也跟上。到了人生終點時,我相信漢漢會在那裡等候。
謝謝新經典文化總編輯葉美瑤三年前就催促我寫漢漢的故事,雖然真正動筆是在漢漢過世後的半年,在安葬後北返的那個夜晚,開始敲打起鍵盤,在該為漢漢留寫紀錄的心情下,漸次完成。謝謝大哥張大春與張曼娟老師,在很多年前不約而同地希望我寫下與漢漢生活的點滴,還好心好意設想書名,一人說「貝克漢跟我回家」,一人說「貝克漢帶我回家」,動詞不同,主詞也跟著異動,但相同的是「回家」。謝謝一路照顧漢漢,與喜歡漢漢的家人、朋友及電台同事,謝謝楊動物醫院的醫生們,十二年半來對漢漢的用心診療。更謝謝「阿貓阿狗逛大街」的節目聽眾與來賓,我們一起度過十年的歲月,在屆滿十年之際,謹以《第十個約定》當做謝禮,期望每一個狗貓家人都不棄養狗狗貓貓,陪牠們走完定約的最後一程。
《第十個約定》:
金石堂:https://goo.gl/s8fk4n
博客來:https://goo.gl/XY8xmf
誠品:https://goo.gl/wSDZ0P
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閒聊] 說到狀聲詞幫中文講些話好了- 看板C_Chat - PTT網頁版 的推薦與評價
中文其實狀聲詞貌詞擬態詞等等都不少但是.... 卻不是能讓人一眼理解我只講疊字就好鑠鑠爍爍閃閃彡彡睒睒潸潸汕汕涔涔岑岑森森鬱鬱郁郁朧朧隆隆轟轟 ... 薨薨是狀聲? ... <看更多>
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日语拟声拟态词.txt - GitHub 的推薦與評價
2、指轻轻利索地基本粉状物。 3、比喻性格爽快。 ざっくり1、指猛地用力切、割或表示裂开 ... ... <看更多>
潸潸是狀聲詞嗎 在 Re: [問題]濺濺、潺潺為什麼是狀聲詞? - 看板Chinese 的推薦與評價
※ 引述《dringo3246 (伊笛)》之銘言:
: 如題。
: 濺濺、潺潺都是用來形容流水聲的狀聲詞。
: 照理說,兩字應該與流水的聲音相近才對
: 但是流水並不會發出「間」或「潺」的聲音啊
: 我猜測:是否與中文語音變化或外族語言影響有關?
: 但是不確定是否正確
: 在此就教各位
: 感激不盡
抱歉沒問清楚。
我查過五南的文言文字典(按照他的凡例:舉例多舉始見書)
「濺濺」一詞始見北朝樂府木蘭詩
所以我才會好奇:做為狀聲詞(通常是諧音或擬音)的「濺濺」
是否根據當時北方語言來擬音?(可能是官方語,也可能是方言)
進一步的疑問是:
魏晉南北朝時代並不是一個大一統的時代
南方與北方的官方語理應不同,
(這個部分我沒有特別去求證,只是憑直覺推斷,若有錯請指正)
同理,北方各國的官方語是否也有差異?
那麼「濺濺」所根據的語音是哪一種?
在無法確知他是哪個地方、哪個時間創作完成的前提下
我們是否能夠從狀聲詞去了解當時語音狀態?
*[1;36;40m「濺濺」一詞是從外族語抑或中原語擬音而成的語詞?
這個問題可以探究的出來嗎?
還是說,我們只能從韻書的反切來大概推斷那個時代的語音,
進而了解「濺濺」與我們所知的「流水聲」的相似性?
附註:「濺」,形聲,從水賤聲,形容水疾射的樣子。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28.59.186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