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我看到的《南巫》
文:冯以量
图:張吉安導演提供
有幸在昨晚与吉安在线上獨家觀賞《南巫》。
我看到的《南巫》,是這樣的:
1。這是一個无边界的边界 (boundless boundary)。
2。不懂事的小孩可真懂事。
3。浑沌在这里,生机也在这里。
4。讓施降的、解降的以及壓降的,都統統被放下吧。
我開始寫了。一如往昔,我謝謝各位如此願意細心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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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這是一個无边界的边界 (boundless boundary)。
在主张自我的年代里,我们要划清界限。我们用政治、宗教、种族、权力、名利等来划清个人、家族、种族以及国度之间的边界。
在生活里,我们难免会掉入和别人划清界限的习性里,来一一声明自己是谁。如:我是佛教徒、你是非佛教徒。再譬如:我住在城市、你住在kampong这种分化的概念。
这种愈来愈精致的分化概念,也逐渐成为社会主流的想法。因此,我们大部分人都活在同温层的假象里。这难免的,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总是有人会在不合时宜的年代里做不合时宜的事。
这个人叫做张吉安,他拍了一部电影,叫《南巫》。他用他亲身经历的童年故事来告诉我们他所经历的边界。
吉安长大于马来西亚及泰国的边界:吉打。他童年也常处在人界与巫界的边界,降头事件的发生比比皆是。他活在华人家庭里,在家说的是方言、在学校说的是华语、寫的是马来文,生活环境则坐落在马来人以及暹罗人的社区里。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多元语言、美食、生活仪式,宗教信仰,人们早就在这文化大染缸里成为一盘又一盘的 fusion rojak。
《南巫》里头有马来人的皮影戏、有暹罗人的祈祷文、有拿督公的烧符、有bomoh的降头稻草人、有华人家里供养的历代祖先,吉安想告诉我们在这个国与国之间的邊界里,哪有清楚的单一文化可言?!豈可能分化?!
在这边界,有邊界,即无边界。活在无边界的边界(Boundless boundaries)里,即混乱也美丽。
就这样,在无边界的边界里长大,诞生了这样的张吉安,也直接产生了这样的电影。
看到我痛哭流涕,一点都不夸张。吉安導演見證這。之前我還和他說,不好看的話,請你不要逼我讚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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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懂事的小孩可真懂事。
电影主轴不复杂,说着一个简单的故事:「爸爸生病了,疑似中降头,媽媽想尽办法找出能解降头的方案。小孩看在眼裡。」
吉安用的叙事手法是谧静的。那些被侯孝贤导演启蒙的长镜头手法:没有对白、没有音效,就只有画面安靜地铺着电影的情节。
那些从门隙里窥探的、窗帘布缝里遥望的,都是安静带过的,然而这画面却也有极大张力。
这让我想起最暖心的声音是安静,最贴心的距离是我在远处观望、给你足夠空间。
这些画面,对我而言,隱喻著小时候吉安所看到的画面。一个小孩当时是不太可能有太大的掌控力及主宰权,就只能够透過窥探及遥望的角度里悉知真相的一二。
大人常说小孩子还小不懂事,不用把事情告诉他们。谁知道小小的吉安早就运用自己内心本來就藏著的长镜头看着这些生活裡的情节,长大后他把它們化為一部勇夺金马奖最佳新导演的电影《南巫》。
谁说小孩不懂事?其實小孩都懂,只不过小孩通常他都沉默、他遥望、他安静。就像这部电影的氛围一样。
谁说小孩不懂事?
不懂事的小孩可真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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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浑沌在这里,生机也在这里。
我看过吉安编导的短片《義山》,他不急着要告诉你他想要你看懂什么。你看懂它,你就会心一笑。你看不懂它,也无所谓。你就用你看懂的方式去解读、去诠释。
這第三個點,是我從電影裡看到的。我想花點時間去寫出我內心有的思緒。
《義山》最后一句对白:「下一次,你還會再來嗎?」然後把一個又一個墳墓放入鏡頭。它留了空間給我們去思考:你如何看待哀傷這事。
《南巫》這一次也是,最後一句對白:「我永远……过不了这个边界,回不了我的老家。」。然後鏡頭放在海洋那寬闊無邊界的畫面裡。同樣的,這留了空間給我們去思考:你如何看待邊界(boundary)這事。
最後幾個鏡頭都還特地選在人時空的邊界裡拍攝。
時間是凌晨,那是介於日與夜的邊界。人物是兩個女人,那是介於上一代與下一代的角色。前者無法再前進、後者可以往前走。機遇的差異產生邊界。地點是:海中央,拍攝背景還特地給我們看得見Gunung Keriang,那是大海與陸地之間的邊界。
這幾個鏡頭,真的絕了。
是的,你是如何看待人時空裡邊界這事?
處於這些人時空的邊界裡,有些人要跨過去,渡彼岸。有些人(如戲中的妻子)可以回到以往的穩定、有些人(如戲中化身的珂娘)一生也回不去自己的老家了,就只能處在邊界裡。
邊界迷人之處就是:混沌在這裡,生機也在這裡。怎麼說呢?我也不曉得我能否說得清楚,我就儘量說一說。
邊界之處有解構及再建構的功能。
a)用時間來說:早上準備要進入夜晚,我們有傍晚來做邊界。傍晚「解構」日間來再建構「夜間」。同樣的,夜晚準備要進入早晨,我們有晨曦來做邊界。晨曦「解構」夜間,來再「建構」日間。在24小時來說,傍晚及晨曦,往往都是最迷人的時刻。因為混沌在這裡,生機也在這裡,而且兩端之間不停變化、交替。
b)用空間來說:從吉隆坡北上,一旦你進入吉打,你會開始能吃到泰國道地的美食,聽到暹羅話的對談、看到泰國電視節目,這些都在「解構」我們本有的文化,再「建構」當地獨有的文化。例如:邊界裡的美食,便宜又好吃。多元在這裡,美妙也在這裡。
c)用人的生理來說:衰老以及生病是生死之間的邊界。
衰老以及生病都在「解構」你本來活著的信念,而再「建構」你對死亡的信念。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意味著你內心看破世間的空間大了,所以福氣就產生了。這才是真正紮實的後福,而不一定是天降之福。大部分的病人事後,生活往往沒變,可是他們看待生命的厚度差生變化了。
凡是有親身經歷而走過這個生死邊界的人,大部分都能體會我所說的。戲裡的老公,也就是導演的爸爸,走過生死邊界之後,在現實生活裡,生命從此展現截然不同的面貌了。混沌在這裡,生機也在這裡。
d)用人的心理來說:災難的出現就是痛苦與快樂之間的邊界。
災難逐步「解構」你定義的快樂,而再建構你定義的痛苦。你的痛苦真的是痛苦嗎?你的快樂真的是快樂嗎?你會發現人類的進化,往往是因為痛苦而給予的。人類的墮落正是因為太快樂。
看懂了嗎?
所以我才說:「邊界迷人之處就是:解構在這裡,再建構也在這裡。」
人生,其實你願意認真看清楚一些,我們都一直處於邊界狀態,一直處於在解構與建構的擺盪之間。
像現在的疫情,我們也常處於無常與日常之間的邊界。在這邊界裡,我們常感受到無力、無助,卻也感覺內心因不斷深思生命活著的課題而產生力量。
既然我們都常處於邊界之間,你選擇看見了混沌、還是生機?
謝謝《南巫》電影刺激我往邊界這課題作出延伸思考。
寫出來之後,我終於明白為何我昨晚觀賞時如此大的感觸。因為這疫情,我就正處於日常與無常的邊界。那裡頭有混亂、有生機,有好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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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讓施降的、解降的以及壓降的,都統統放下吧。
降頭能在日常生活裡出現,就是科學(醫學、心理精神科)以及神學之間的邊界。你會看見有些人一面看精神科醫生而服藥、一面則看拿督公而吃符。或許老外不明白,可是我們作為馬來西亞華人清楚得很。我們就是活在這邊界裡的邊界人。
戲裡的降頭是難以解釋的,戲外的「降頭」亦是如此。
請允許我把「降頭」的定義拉闊一點(冒著會被人罵的風險),我覺得只要能催眠你、讓你深信不疑,又能左右的你生活及行為,都能統稱為開關引號的「降頭」。
不是嗎?
看看我們各國媒體、廣告、電影、社交媒體、互聯網、報章、政治人物、宗教領袖、心靈大師、科學家、商家,有那一個不是正在給我們開關引號的「施降」?
有人說疫情讓我們不自由了,反而我覺得倒是疫情讓我「暫時」自由了。
疫情期間給我足夠的時空,重新調整我生命的輕重。我無需像一個不經思考的人,持續順著社會的巨輪而行走。
在生活裡,我們大家極像一群又一群的蝗蟲,往不知名的方向共同奔去。彷彿你不跟著群飛覓食,你就錯過了重要的什麼,殊不知或許我們就因此全部都中了「降頭」而忙碌地生活著。
我不想美化疫情的生活,我也不想醜化之前的步伐,我只是想說:我們真的是一個真正自由而沒有被施下「降頭」的個體嗎?
答案絕對是不可能的。人類是群體動物,我們都在彼此催眠、彼此「施降」。
找個空間去想一想,我們能否像戲裡的媽媽一樣,想盡辦法為自己心愛的人解降?
開著那輛舊貨車,拎著那些丈夫被偷走的舊衣服、那根降頭稻草人(施降的)、那一把Kris(解降的)、那一個拿督公神像(壓降的),抵達碼頭,然後乘著船隻奔向大海,毫不猶豫,頭也不回把所有相關物品統統丟向大海!
予我,這是一個「統統都放下」的儀式。不是選擇性的放下,是不管是施降的、解降的以及壓降的,都統統放下吧。
通通都放下吧。好安靜的電影畫面,卻在心裡大聲的說著。
在邊界裡,解構它們,再賦予它們一個全新的皈依處,全都被藏在大海底下,它們再也和你的生命無關了。
如此唯美童話的畫面,是我們看戲人的渴望。而我們也深知在現實生活裡,它不是長成這個樣子的。
就是因為如此,當我看到劇終的畫面時,久久不能自己。導演吉安見證我痛哭的畫面。等我疏理好情緒,才能開始好好和吉安在線上作出電影觀賞的感想。
那放下,予我,是生命一直的提醒。
謝謝吉安及其團隊,在疫情如此艱難時刻,後製出一部如此可貴的電影。
就是有一群人總是会在不合时宜的年代里做不合时宜的事,或許他們就是我們生命的「解降師」。難怪頻頻得獎。你們值得!敬你們!敬生命!
以量
23/01/2021
#期待吉安下一部電影義山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84萬的網紅超粒方,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洛基最新一集! 話不多說,就讓我們進入最新的一集, 與前幾集不同,隨著輕快的流行音樂,我們來到了...一間酒吧。 我們看到穿著便服的TVA獵人C-20以及Sylvie(也就是洛基的女版變體)閒聊, 此時Sylvie突然問了一句: 「有幾個人在防衛時間守護者?」 我們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畫面一切換...
太宰治和三個女人們線上看 在 葉揚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跟大家分享一個老天爺聽到我的祈禱的實際案例,
這件事可以列為今年令我最興奮的一件。
我在很多場合說過,
最喜歡的作家之一是艾加‧凱磊,
他是大名鼎鼎以色列的短篇小說家,
寫過<忽然一陣敲門聲>,
<再讓我說個故事好不好>等等暢銷書,
最近新出版的<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
終於讓我等到了。
艾加‧凱磊的短篇小說有一種能力,
是能夠用開頭的一句話,
就把你帶到另一個地方去,
比如說有一篇,<爸爸配馬鈴薯泥>,
是在講爸爸莫名其妙變成一隻兔子的事情。
"媽媽馬上說我們不可以養他,
因為他在屋裡四處大便。
史黛拉努力把話講得盡可能婉轉,
說這隻兔子其實是爸爸,
媽媽頓時氣得叫她別說了,
因為現在難道還不夠苦嗎,
說完就哭起來......"
對我來說,艾加就像超級房仲一樣,
當我不想待在真實的世界時,
他便瀟灑地出現,拿著好幾把鑰匙,
帶我去看別人的房子。
某月某日我接到出版社寫來的一封信,
標題是:
(寂寞來信) 邀約葉揚老師跨海專訪艾加‧凱磊。
"知悉葉揚是艾加‧凱磊的忠實粉絲......”
我像捧著一個出生的孩子那樣捧著我的手機,
把信件給彼得看,
我: 你看你看~~~我要去訪問艾加‧凱磊了!
彼得很困惑地說:
什麼叫做寂寞來信?
哎呦,你發神經自己寫信給自己嗎!!!
#人家是寂寞出版社
#但外星人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呢
以下,是我們用email往返整理完成的跨海訪談。
1.
問:
請用五個句子介紹自己。
艾加:
嗨,我的名字叫艾加,
我個子小,喜歡寫短小的故事,
因為我的專注力只能維持短短的時間。
問:
可以請您就以下三個圖,說一個簡單的故事嗎?
(我放了一個寶寶的圖案,一個人工智慧的標誌,還有一個紙箱)
艾加:
他們的第一個AI寶寶裝在箱子裡送來了。
送貨員來的時候沒人在家,
所以他把箱子留在門口就走了。
夫妻倆回家打開箱子的時候,
感覺就像在門口撿到了可愛的小孤兒。
寶寶本身非常美好,但是兩歲時他開口說的第一個詞是德文的「謝謝」(Danke),之後就堅持只說夫妻倆都不懂的德文。
AI公司的技術人員解釋說,如果要切換語言,就必須把寶寶的系統重新啟動,但過程中伴隨著退化風險,寶寶可能又會開始尿尿在自己身上。
於是夫妻倆決定,要是又得重新經歷包尿布的混亂,還不如他們用線上課程學德文還簡單一點。
結果這孩子長到十五歲,又改成講印地語(Hindi),他帶著一個小包包,打包好自己的充電線就走出了家門。
夫妻倆不禁想,要是他們懂印地語就好了,
這樣至少還知道孩子去了哪裡。
#我陶醉在這個故事裡 #真作家
2.
問:
請談談作家生涯中,曾經做過最重要的決定。
艾加:
我最重大、也是完全出於直覺的決定,就是我在藝術的圈子裡,願意扛下在「真實」世界絕對不敢承受的風險。
於是,我就這樣在零經驗的情況下開始執導電影,還嘗試拍舞蹈影片,又拍了一部法文影集(而且我根本不會講法文!)。
我覺得藝術是一個安全的所在,在這個地方,即使情況糟到不能再糟,那也不過就是我寫了個無聊的故事、拍了部爛片,這比起一個土木工程師造了爛橋結果橋斷了、有人死掉,壓力不是小多了嗎?
就這樣,我把自己的藝術家生涯當作在情緒與腦力的遊樂場玩耍,這個決定讓我的創作過程沒了壓力,變得真誠許多。
3.
問:
如果可以改變您工作相關的產業環境,
您想改變的一件事?
艾加:
我想改變出版和電影圈的一件事,就是打造一個平台,讓藝術家能用比以往更快、更直接的方式和觀眾互動溝通。
網路和社群媒體其實很有幫助,但我仍衷心盼望這世界上有更多更多的平台能夠發表、閱讀短篇故事和詩。
4.
問:
可不可以談一下您的家庭生活,
關於日常中和太太與兒子的互動? 你們喜歡做些什麼?
艾加:
我很愛跟太太和兒子聊各式各樣的話題。
我們家離海灘很近,走路就會到,一家三口常常一起去游泳。泡在海水裡就是最完美的家庭對話場景,在水中會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加上耳邊聽著舒緩的海浪聲,會讓你比較不分心,更專注於當下的對話。
另外,艾加也提到,如果要創業,他想要做的事--
太太和我有一個夢想,要一起開一間兒童繪本出版社,專門出那種傳統童書出版社絕對不會推出的瘋狂繪本。
我並不覺得我們真的會開成,但如果美夢成真,這家出版社可以叫做「小字附註」(The Small Print),廣告文案就寫「小字附註務必要讀」(Always Read the Small Print)。
6.
問:
您是否曾經為了寫作而承擔過風險?
艾加:
我不確定這答案是否適切,但我想用一個從未公開分享過的故事來回答這個問題。我覺得這故事很有意思,但如果對答案不滿意,歡迎寫信請我重新作答:
二十七年前,我曾經隨著一群以色列律師造訪加薩走廊。
當時他們是想幫助遭到以色列軍隊和情報局凌虐至殘障的巴勒斯坦人打官司爭取賠償金。其中有個年輕的巴勒斯坦人,個子很高,長得又帥,他告訴我們,在情報局嚴刑拷問之後,他連下面都被割了。
這位年輕人對律師說,他在乎的不是賠償,而是想讓這位殘忍的審問者行跡曝光,被媒體公諸於世,但律師向他解釋,軍方的言論審查絕不可能容許一個情報特務的名字公開在媒體上。
年輕人聽了這話,沮喪得哭了起來。
那次我從加薩走廊返家之後,寫了一個名為〈加薩藍調〉的故事。故事裡的審問者痛打一名巴勒斯坦俘虜,手法和虐待那位年輕人的方式如出一轍。
我在故事裡用了那個審問者的真實姓名,在一份日報上公開發表。因為我寫的是小說,所以從未經過審查。報紙刊出後,我寄了一份給律師,請他轉寄給那位巴勒斯坦年輕人,希望他看到施虐者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心裡會舒坦一點點。
#本篇中我最愛的一段 #正義必勝
7.
問:
我非常喜歡這本書中的〈窗〉這則短篇故事,
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被關在一個房間裡,
那個房間有用APP設定的窗戶,
某天,男人從窗戶裡看到了一個女人,
故事就這樣開展。
請問您創作這個故事時,心裡在想些什麼?
艾加:
這個故事探討的是主觀的感知,以及我們每個人是如何感覺自己就像人生這場「電影」裡的主角。
然而,若是把生命的鏡頭拉遠,其實我們或許還比較像個居家用品。
我剛開始寫的時候,故事從一部洗衣機的獨白展開,它自以為主宰了這個世界,但是寫著寫著,這個好笑的點子發展成了更黑暗,也更誠摯的故事。
8.
問:
談談另一則故事。
〈倒數第二次當砲彈〉中,有段話是這樣的:
「射中目標以後,趕快起身回到舞台,面帶笑容,跟觀眾鞠躬。假如,嗯,要是哪裡會痛,或是什麼東西斷了,也要假裝沒事,不能讓觀眾看出來。」
這是你身為作家的心聲嗎?
艾加:
身為一個作家,你會發現筆下寫的經常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痛苦、恐懼和羞愧,而讀者看了會笑出來或是拍手叫好。
寫作這件事就是這麼「賊」(shifty):你藉由分享自己的痛苦而得到安慰,但是在此同時,激發故事靈感的那場創傷仍存在於你內心深處。
9.
問:
寫作生涯中,
是否經常遇上沒有明確解決方式的困難?
艾加:
這麼說很奇怪,但我不太記得作家生涯中真的遇過什麼困難或問題。如果生命就像在遊樂園裡玩碰碰車,你會不斷撞上一些東西,那麼對我來說,寫作就像是坐在負責開碰碰車的故事旁邊。寫故事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是自己在決定要往哪裡去,而是故事去哪裡,我就跟隨。
10.
問:
身為如此傑出的作家,
您曾經幫過誰培訓專業寫作技巧嗎?
如果有個小孩對你說,長大後想成為超級酷的作家,
您有什麼建議?
艾加:
我的第一個建議是,學著享受「寫作」這件事。
如果寫作帶給你快樂,你就會永遠一直寫下去。然而,如果你是為了外在的動機而寫,像是被別人讚賞、獲得成功,或甚至是為了改變世界,那麼寫作很快就會變成一份苦差事。
我衷心建議,把寫作當成嗜好,而不是一份職業或自己的天命。
11.
問:
假設有一天,
發現自己之前出的書都賣得很差,怎麼辦?
艾加:
我的書就像我的孩子,我希望他們有人愛,又成功。
不過呢,我其實從來不認為一本書的成功主要取決於銷量。
我自己特別在意個別讀者的反應,對我而言最大的讚美,就是我的故事啟發了另一位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創作出美好的新事物。
身為一個作家,我這輩子最驕傲的時刻,就是看到筆下的故事被改編成很棒的電影或舞台劇,或是有人告訴我那篇故事大大影響了他或她的人生。
12.
還有一些不相關的,快問快答題。
問:
快問快答,
如果有兩個職業給您選,
您要當治療師還是建築師?
艾加:
治療師。我喜歡接觸人、和人溝通,
如果有能力的話,我也想幫助人。
治療師感覺是一份很棒的工作。
問:
想要擁有什麼超能力?
艾加:
能夠用文字描述這世界上的所有感覺、情緒和體驗。
問:
最不喜歡訪談者提出的問題是什麼?
艾加:
就是現在這個問題:)
我認為在一場訪談中,
對話的驅動力(引擎)來自於訪問者對你的好奇。
當訪問者把他的好奇心「外包」給我,
要我自己訪問自己,我就會覺得有一點點無聊。
問:
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原因是?
艾加:
我記得是在看一個手機公司的廣告。
可悲的是,我通常會因為一些愚蠢的事情而哭,
結果到了真正心痛的關頭,我又哭不出來了。
13.
特別列出這題,
覺得艾加的回答的方式很美。
問:
如果有機會能夠重來,
您想要改變童年的哪一件事?
艾加:
感謝我的父母,讓我在童年時可以好好做自己,追求我想要的事物。但小時候的我其實也有一種焦慮和罪惡感,因為我總是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樣。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告訴童年的自己說,「做自己/走自己的路」是完全沒關係的,你不需要為此感到害怕。
14.
問: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可能有點呆,
不過我讀過好幾本您的書,
經常有個配角的名字叫做羅比,
請問原因是什麼?(因為我兒子也叫做羅比.......)
艾加:
「羅比」這名字在以色列非常罕見,我小時候只有遇過一個叫羅比的男孩。當時我十歲,只見過他幾次面,但這位羅比就這樣留在我心上了。
在《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書中的〈爸爸配馬鈴薯泥〉和《忽然一陣敲門聲》收錄的〈謊言之地〉,主角都叫羅比,我創作時就是想像著,他和我小時候認識的羅比有著同樣的靈魂。
最後我用信件跟艾加說,
我曾經在一次雜誌專訪說過,
最喜歡的作家是艾加凱磊,
我很怕比他早死,
這樣我就看不到他後面出的書了,
所以我要運動跟注重飲食。
艾加如此回覆:
謝謝葉揚,
這是我做過最有想像力和原創性的越洋專訪。
請別擔心你會因為缺乏運動和飲食失衡而比我早死,
因為我個人肢體相當笨拙,應該很快就會被公車撞上。
我實在好愛這個作家,
也歡迎大家去看看艾加的新書<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
圓神書活網 https://bit.ly/G0200040
博客來 https://bit.ly/G0200040-B
誠 品 https://bit.ly/G0200040-E
金石堂 https://bit.ly/G0200040-K
後記:
編輯傳來艾加的回信,裡面寫著:
I hope that one day I'll get to meet Yeh Yang in person (and maybe Robbie too).
我傻笑了一天。
我在想,不管外面下著多大的雨,
我是不是應該去龍山寺買束鮮花謝謝老天爺。
太宰治和三個女人們線上看 在 超粒方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洛基最新一集!
話不多說,就讓我們進入最新的一集,
與前幾集不同,隨著輕快的流行音樂,我們來到了...一間酒吧。
我們看到穿著便服的TVA獵人C-20以及Sylvie(也就是洛基的女版變體)閒聊,
此時Sylvie突然問了一句:
「有幾個人在防衛時間守護者?」
我們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畫面一切換,看到真正的Sylvie利用魔法侵入C-20的腦袋,
最後終於問出找到時間守護者的方式:TVA總部的金色電梯。
這時再接到上一集的結尾,Sylvie的傳送門原來是直接回到TVA總部,
在爆揍了幾個時間衛士之後,洛基也跟著回到總部。
這時Sylvie還試圖迷惑洛基,想當然耳,徒勞無功。
於是,兩人暫時休戰,前往附近的小鎮尋找能夠重啟時間平板的電源。
不用懷疑,散步時間當然也是更多小倆口吵架的時機
“slow down” to "and don’t call me Variant”
其實這裡有個拍攝巧思,
洛基在此處稱Sylvie為「變體」,因為對於洛基來說,他自己是唯一正版,Sylvie則是山寨,
但是講完這句話之後,鏡頭馬上切到兩人的背面,
洛基穿著的TVA夾克上寫著...
變體。
無論是哪一個版本的洛基,其實都帶著極大的不安全感,
強調自己獨一無二的存在,卻沒辦法不透過別人的濾鏡來看待自己。
在我們的洛基指著Sylvie說是變體的同時,
自己卻也是B-15獵人所稱的"cosmic mistake",一個脫軌離開了命運道路的宇宙錯誤
不過,他還沒有意會到的是,做為一個變體並不是件壞事
與其說洛基是個宇宙的錯誤,他更像是宇宙賦予的全新機會。
這裡我得先解釋一下Sylvie到底是什麼人,
但MCU中我們所見到的Sylvie,明顯就是洛基的變體,不是從什麼平行宇宙來的,
那麼,一定有人想問「那為什麼她會從男生變成女生?」
啊...這又可以回到我上一集提過的「跨性別寓言」了,
Sylvie在這裡就與洛基說她從小就成為了一個變體,受到TVA追捕。
所以她很有可能是還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在實驗變形術的時候,
發現自己比較喜歡這樣女性的自我認同
當然也就脫離自己在「神聖時間線」的設定,為了維持自己想要的樣貌,從此被TVA追殺。
她在這裡還說
"That’s not my name anymore… I’m Sylvie now”
也更進一步證實這點。
之前也談過幾次,洛基的性別設定是「流動」的,在小說中也說自己無論身為男女都非常自在。
而...容我大膽地說,這就是這個影集用非常輕柔的手法談論性別認同,
畢竟,Sylvie就是在尋求對於自己最真實的故事,
TVA也就代表著不容改變的傳統價值,
一再要求「神聖的時間線不容牴觸」,就像在說「你這樣會造成社會混亂」「我要怎麼教小孩」,
或者是像洛基這樣沒那麼明顯的質疑,覺得她只不過是個改過名子的洛基而已。
“oh so you changed your name, brilliant”
就如社會否定那些突破框架的人為自己創造的新故事。
看來這寓言非常成功,
因為我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那群美國白人肥宅Youtuber憤怒地用同樣的標題和縮圖,
作影片哭喊迪士尼愛政治正確的影片。
(真的是有一整群人都在做這件事,而且訂閱數還不少,千萬不要去找)
兩人走到了一棟小屋前,Sylvie直接把劍掏出來,一腳把門踹開,
卻直接被其中的老婦實質意義上的轟出去,
洛基笑了笑Sylvie的粗魯行為,換他上場,看到房裡的照片,
巧妙變形成為她的丈夫,卻遭到跟Sylvie同樣的下場。
從這一段我們可以明顯看出,Sylvie雖然是個洛基變體,但是兩人個性相差甚遠,
你甚至可以說她跟一開始的索爾比較相像,魯莽、強硬,沒有洛基的狡詐氣息與優雅詞藻。
就連她手持的大刀跟洛基的匕首也有這樣的對比。
而這應該也跟他們不同的成長背景有關,
像是Sylvie在這集另一個橋段有提到,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領養的了,也沒有什麼母親的回憶,
所以,在她那條時間線之中,她可能反而是比較受寵愛的那個孩子,
被奧丁暗中視為王位繼承人的第一人選,才養成了這種個性。
而她還有提到魔法是自學的,
代表她從小是受到戰士訓練,這點也可以從她跟TVA的打鬥看出來。
由此可推斷,那個時間線也許也出現了一個行徑跟個性跟我們熟知的洛基比較相像的索爾變體
說實在話,我還蠻想看到那個版本的索爾的。
兩人在對話中才得知所有人都已經跑去搭方舟,試圖離開這個星球。
要搭上方舟,就得先上火車,但是就跟所有末日電影演的一樣,
只有最有錢的人才買得到車票。
兩人偽裝成警衛和囚犯蒙混上車。
當然,坐好了之後,又恢復這影集招牌的坐著聊天橋段,
洛基表示自己的魔法是母親,芙麗嘉女王所教的,
他在談到母親的時候,大概是這幾集以來第一次真正軟化,
談到母親,洛基不再能繼續維持自己滿不在乎的面具,
因為芙麗嘉是唯一真正理解他的人,
當然,對於我們的變體洛基來說,他的母親還沒死,
但是在命運的道路上,芙麗嘉的死已經是注定的結果了,
而且還是被洛基自己害死。
在漫威的《洛基》小說之中,芙麗嘉這樣說過:
「我知道這是什麼感覺,我知道那種渴求,我知道它並不會消散,只會愈發壯大」
對於洛基來說,他一生幾乎都是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
不斷地向外尋求陽光,卻只看到陰影逐漸蔓延。
奧丁想要一個充滿力量、剛強的兒子,
不注重洛基能言善道的天賦,更是阻止他進一步跟母親學習"女人的"魔法,
因此,洛基的天分,就逐漸轉成一種防禦機制以及詭計,
他不停地惡作劇與謀略,就是因為所有人都將他視為異類。
不過,只有母親芙麗嘉能夠看破這個詭計
因為只有她願意拋開這些外來的框架,看見真正的洛基
洛基對於幻術會有如此高度的掌握,其實也反映著其他人看待他,以及他看待自己的態度,
對他來說,他這個人一向都是透過別人的反射呈現在世上,
就像社會學家查爾斯‧庫利提出的「鏡中自我」理論,
「我不是我以為的我,我也不是你以為的我,我是我以為你以為的我」
雖然說這本身並不是壞事,
鏡中自我其實不是一個負面現象,而是每個社會化的人都必經的過程。
但是洛基已經把這個過程如此內化,只能從別人的眼光斷定自己的價值。
在他的大半人生之中,洛基一直不是洛基,
而是索爾的弟弟、奧丁的兒子、勞菲的兒子、薩諾斯的手下,
在到了TVA之後,更看見命運直接指派給他最殘酷的身分:一個反派。
洛基一生注定不是自己故事的英雄。
我們的洛基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黑暗世界》洛基所承受的創傷,
但是,透過時間劇院播放的影片,他依然獲得同樣的啟示:
他不能繼續扮演別人為他定義的角色,
因為那位能看見真正洛基的母親,已經走了,
如果他繼續扮演著這位反派,那就真的再沒有人能夠,或是願意理解他了。
“she was the kind of person you’d want to believe in you”
不知不覺之中,兩人就聊到了愛情
當然,做為一個穿越時間與空間的故事,怎麼能夠不提到愛呢?
自然而然地提到彼此的戀情,
Sylvie談到了他與一個郵差的遠距離戀愛,
該不會是...史丹李?
不是啦,應該只是一個敷衍洛基的故事。
也反問了洛基是不是跟某個公主...或是王子有情愫,
洛基回答"a bit of both actually”。
你以為我提到跟那本洛基小說中與一名地球男人的戀愛史,都只是我又在那邊腦補嗎?
不要太驚訝,身為混沌之神,為什麼要遵守世俗的規則?
進入過場畫面,切回火車後,Sylvie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此時洛基卻大方地在車廂中央與眾人唱歌,還換回自己原本的衣服。
雖然洛基號稱自己是享樂主義,但是我們從沒看過如此陽光的洛基,
看來這個變體已經愈來愈脫離本體了。
而且,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當然是要慶祝一下的啊!
(去看上一集解析這個象徵)
在唱完之後,洛基豪邁地摔杯子,說:
“Another!”
這當然是在致敬索爾在《雷神索爾》第一集說的”Another!”
回到劇情上,洛基行為引人側目,
最終被車上的警察yeet出車窗,Sylvie也急忙跳車,畢竟時間平板還在洛基身上,
狼狽地起身之後,才發現平板已經壞了。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洛基的騙術,
在《雷神索爾》之中有看過他掏出冰霜巨人的武器,
所以他的東西應該不是藏在跟現實世界實際有接觸的地方,平板照理來說也不會碎裂成那樣,
他有可能只是想要從Sylvie身上得到更多資訊,才這樣騙她。
but hey, that’s just a theory, A TV THEORY
光就預告來看,他們應該是真的被困在這裡啦,只是這個劇讓我變得有點太神經兮兮。
洛基這時靈機一動,想到透過方舟逃命,
但是Sylvie說方舟在神聖時間線上無論如何都會被摧毀。
當然,洛基身為洛基,反答了一句:
“Never had us on it”
於是,兩人就帶著這最後的希望,趕往方舟,試圖劫船。
在路途中,沒錯,又是兩人心靈交談的時間囉~
Sylvie解釋了她心靈控制的原理,
說遇到比較頑強的人的時候,需要動用對方以前的記憶來製造場景,
此時也不經意地提到她得用C-20為TVA工作之前的記憶。
什麼? 在加入TVA以前?
TVA的組織與全體成員不都是時間管理員所憑空變出來的嗎?
洛基當然馬上停下來追問,
這才知道,原來TVA的員工全都是時間罪犯,
被抹除記憶成為拉到總部,而不是被時間守護者憑空創造。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上一集C-20會驚恐地說 "It’s real”
還說"I want to go home”,
當然,她指的家並不是TVA,而是地球,她原本只是個平凡的女子。
基本上,TVA是一個由罪犯兼奴隸掌管、運作的監獄
(Thor Ragnarok Grandmaster slave joke)
同時,這也能解釋Mobius為什麼那麼喜歡水上摩托車了,
他很有可能是來自90年代的加州衝浪男子,喜歡抽大麻,不停地說wow
等一下...這不就是Owen Wilson本人嗎?
所以,我們在第二集看到莫比斯不記得自己留下的水痕,
還有懷疑法官跟其他的分析師交情甚好,
可能都是因為他在辦案的過程不小心想起真正的過去,而再次被抹除記憶。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一切的大陰謀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時間守護者」(如果時間守護者真的存在的話)要用鐵腕統治時間線?
為什麼要抓這麼多人來洗腦、奴化?
除了我上一部影片有提過的推論,
也就是時間守護者可能是因為人們先否決自己的自由意志,
兩手一攤接受命運宰割,才憑空而誕生的勢力以外,
這,當然很有可能跟漫威另一個薩諾斯等級的大反派,征服者康有關。
想想看,征服者康就是在各個時空亂竄,確保自己在唯一的時間線之中統治一切,
而在漫畫中協助他進行邪惡計畫的愛人是誰?
正是Renslayer,也就是這影集之中的法官,只有她號稱見過時間守護者,
而且又剛好坐在長得很像征服者康的雕像底下,
這是不是太明顯一點啦,我需要更困難的一點阿漫威!!
康很有可能就是透過她來維持整個TVA的秩序。
或者其實沒那麼複雜,Renslayer自己本身就是個大反派啦,
還記得在汪達幻視的時後所有人都不覺得阿嘉莎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