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知行合一的基督徒!
(唔知點解,狠人睇到忍不住流眼淚... 這班基督徒所活出的信仰真的令人很感動!謝謝你們!)
轉:同福堂40名少年部導師、組長請辭的心聲
// 各位家長:
主內平安。相信閣下近日已經得悉由我們一行在40人發起的『#少年部導師組長請辭行動』;我們明出事件可能會對您或您的兒女帶來困惑,故撰文如下,希望可以令您更加了解我們的理念和想望,並稍稍緩解您的疑慮。
首先,我們對牧養少年人的心志,始終如一。有論者認為,我們集體辭職,是因為輕忽出己牧養的工作,遺忘了當天投入事奉的初心。然而,我們卻堅信作為一個導師、組長,能夠給予組員們最有效的牧養,乃在於自己的『#知行合一』。在這刻禮崩樂壞的香港,面對政權的荒謬怪誕、倒行逆施,教會豈能視若無睹、默言不語?耶穌在假冒為善的法利賽人和權貴面前,豈是一味的忍讓妥協?我們固然不敢自比耶穌,卻也認為若果我們經年來在教會教導弟兄姊妹要『行公義、好憐憫』,卻在這種關鍵時刻噤若寒蟬,則只會為我們的組員樹立一個『言行不一』的榜樣,令人嗟嘆。是故我們認為,當天我們投身事奉是為了以生命影響下一代,今天我們暫離事奉亦是用『身教』為他們作見證,此心並無二致,願主垂鑒。
其次,我們必須指出,我們追求的並不是一間以顏色為本的教會。我們明白,在如今嚴重兩極化的社會,要教會在政治上表明取態實在殊不容易;我們更不認為,教會必須偏裡抗爭者,甚至『捨藍取黃』,方才符合上帝心意。我們盼望的,只是教會能夠本著『是其是,非其非』的態度,不畏縮於強權,站在聖經真理的基礎上,公平公正地就社會議題發聲。另一方面,面對社會上被打壓、受傷的一群,不論顏色、政見,教會都理應按照『#好撒馬利亞人』的精神,向他們伸出援手,遞上一杯涼水;而不是在危難中重門深鎖、冷眼旁觀。我們重申,我們追求的從來不是一間黃色教會,而是一間公正持平,以愛心和聖經真理為行事準則的教會。我們的香港,需要這麼一個明亮的燈台,為主發光。
最後,我們想以一個親身經歷作結。2019年9月1日,當天在機場的示威活動之後,有過千人由機場島徒步走出市區。無數『家長』為解救他們於水火,都駕車到青馬收費廣場一帶,義載示威者離開。我們登上了其中一輛『家長車』,司機是一位年輕母親,有一個6歲、明天就要第一天上小學的兒子。我們在路上塞了兩、三個鐘頭,她在家中的兒子每隔十五分鐘就會致電給母親,央求她快點幫完『哥哥姐姐』,然後回家替他打點明天開學的事宜。我們在車上,心裡好生尷尬,情願她可以放下我們,快回家照顧親兒。
當就近目的地時,她從抽屜抽出幾張金句卡,帶點突兀的對我們說:『我是一個傳道人,想你們知道耶穌很愛你們,我也很愛你們。要加油啊!』我們都哭了。我便問她,為什麼今晚這麼混亂,家中又有幼子在家,都要出來義載。她沉默半晌,應道:『聖經說:有人餓了,要給他吃;渴了,要給他喝;無家可歸,要留他住;有人赤身,要給他穿;病了,要看顧他;有人在監裏,要探望他。』
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我在香港一輩子,都未曾見過有這麼多年青人需要飲食、無家可歸、被人打、被人逮捕。如果我現在也不嘗試實踐這段經文,我想我一生都不會再有機會實踐。』
『我想有一天當我跟兒子讀到這段經文時,我可以用自己的經歷去跟他分享。』
不久,我們都在一個簡單的禱告後下車、分別。那一個晚上,我們聽了一堂最好的講道,見證了一個真實、榮耀的信仰。
我們衷心希望,我們的下一代都能夠在一個『知行合一』的教會環境中成長、被牧養,並且活出一個無偽的信仰;我相信這也是各位家長所樂見的。讓我們一起挺身而出,#光復教會。
最後,我們再次就著是次行動為閣下帶來的不便和困惑致歉。願主憐憫我們。
主內
#同福堂少年部請辭團隊//
好撒馬利亞人金句 在 西樓月如鈎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為何教會不再吸引?
哲學家齊克果說,信仰是一種信心的跳躍。沒有錯,人即使明白所有道理、釐清所有神學難題,仍然可以不信。所以信是一種跳躍,難以解釋。你的信仰也是如此,由你開始教會的生活,投入各種的事工、團契、祈禱會,有一定的教會年資的你,漸漸也感受到一種大氣候。
這種大氣候就是,香港福音事工進入樽頸位,特別是對年輕一代,尤其困難。
你問,為什麼?
是的,為什麼?是團契不再吸引,是他們補習太忙?是社會享樂物質進步淘汱團體聚會的玩樂嗎?是山頭太多,造成太多基督徒質素參差不齊嗎?
背後的原因有很多,形成的歷史長遠,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們可以回顧這些年香港基督徒給予人的形象是什麼?耶撚?還要深入民心?為什麼眾人視基督徒如虛偽的代名詞?
確然,我們不可能滿足世上一切人的要求,教會不能盲從世俗要求,隨波逐流,喪失自己。但枳句來巢,空穴來風,不是一句「只因你們不屬世界,乃是我從世界中揀選了你們,所以世界就恨你們。」就能成無敵擋箭牌,理所當然覺得基督徒被人恨就是別人的錯,還要自我感覺良好,完全推卸一切別人對我們的批判,缺乏反思的過程,不去分析那些指責是合理或不合理。
我反覺得年輕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得出基督徒的生命是怎樣,所以不願加入。
由何時開始,教會成了一間企業,最大的異象就是買地、植堂擴堂,建立一座美侖美奐的建築物?
何時開始,傳福音活用保險傳銷手法?Cold Call、假問卷無所不用其極?(或者有效,但推己及人,撫心自問擾不擾人,人家做同樣的事你自己喜不喜歡,你對這些人的印象又如何)每日的教會生活都為跑數交帳而奔波,當然教會會為之賦予意義,但核心仍是傳銷。這些侵略性的福音傳銷文化造成多少人對基督教反感?
由何時開始,福音貶值成一張天國入場券?單單為了得到而相信,為什麼某些教會宣講的道理僅限如此?福音變成贖罪卷,無所不惡,然後祈禱求赦罪,明天又繼續犯罪?
由何時開始,我們的信仰就如修仙一樣?對世事不聞不問,對社區不理不會,口中喃喃細語:「要思念上面的事,不要思念地上的事」為金句,只求別人信耶穌,信耶穌就得永生,然後呢?沒有然後了,你還想怎樣?你對着瘦骨嶙峋的年輕人說:「是的,你現在很痛苦,住劏房、每天工作十二小時、沒有最高工時保障,將來又會因言入罪而坐牢⋯⋯但這些都不要緊,將來你有永生了!哈利路亞!」福音的歡呼聲就在50呎的小房裏響徹,可喜可賀!誠然,教會不是社區機構,但我們是否能單求天堂而漠視社會制度不公義造成「結構性的罪」毒害世人呢?
或許這些都是一部分原因造成不少人對基督教反感,失卻興趣,但真正讓教會失去吸引力的最核心原因是:
教會切切實實的回應不到這個時代的需要。
時代需要什麼,是,時代需要耶穌、需要希望。但如何說服時代?唯獨見證,只能對什麼人就作什麼人,只能站在人群中,明白他們的痛苦,與他們同行。這時代的人對自由渴求,卻得不到自由,對政治絕望、對未來乏力,追求公義卻受不公義的打壓,他們只瞥見教會向政權獻媚,向當權者站台、為惡法護航,勸勉信眾單單順服掌權者,對官員要聽話,要順良得像一隻羊。
他們看見宗教於維穩的威力,看不見信仰捍衛真道的韌力;他們看見教會反同性戀小眾的動員能力及聲嘶力竭之態,看不見有一為維護公義發聲的微聲細語;他們看見滿肚腸肥的教牧與當權者出入上流餐廳,看不見當日耶穌向下流動的生命,流浪街頭,與窮人、受傷者同在的身影。
這時代的人需要我們與他們同在,只是他們感受不到教會的同在。這些教會又明白多少,有否同行?今天我們的解讀、讀經和活動仍然仿如活在平行時空,可以嗎?
不是問,「信仰缺少了什麼」,而是問「我們的信仰缺少了什麼」?
假設信仰的真理永恆不變,那麼是落在我們身上的真理,展現成怎樣的樣子。
信仰是全面的,為何教會卻在政治層面卻退出舞台,成了真空?
教會如果具備勇氣與胸懷,牧養豈止是自己的會友,天下萬民皆是主的羊,教會牧養的會友、街外人、香港、牧養政府、政權,牧養又豈止是叫人留在信仰裏,而是將生命的真光展現,當他們有錯要指正,引導他們走正路,包括不信的政權。
教會不可能不站在受欺壓的一方,為其發聲。撒馬利亞人與強盜,我們不可能不幫助撒馬利亞人;而政權與平民,其實高下立分,只是我們仍以政治中立為理,偏向政權方,以回歸和平理性欺哄自己漠視政權加在平民身上的暴力。
是的,人間非天國,所以世界不是完美也不會完美,但我們相信天國某一些價值是好,就應盡力在人間實踐,只是世人看不到教會有如此作為。
為何教會不再吸引,容我在這裏道出一個殘酷、眾人不願承認的現實,因為在其他不信者眼中,教會不再是代表真理的引航者、明燈;教會不再是神在地上的彰顯,他們不覺得教會能把人引路到真理,只是脫離時代高高在上的一群人,實與道教、民間宗教無異。因為大家都看不見你的好行為,看不見光,這就是我們不再吸引的原因。
「我知道你的行為,按名你是活的,其實是死的。你要警醒,堅固那剩下將要衰微的,因我見你的行為在我神面前,沒有一樣是完全的。」
#信仰 #基督教 #教會 #宗教 #散文
好撒馬利亞人金句 在 陳德政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民謠搖滾之父——現在,他當然多了一個新的頭銜,諾貝爾文學獎得主Bob Dylan, 生涯寫了將近400首詞。
驚人的數量,直接體現在份量上,由大塊文化出版的中譯本,分為七冊,拿在手裡,就像磚頭一樣重(這不是誇飾)。
在一月號《文訊》雜誌寫了一篇書評,貼在這裡。
〈用藍調和詩歌唱醒了一個時代—10首歌讀巴布.狄倫歌詩集〉
《巴布.狄倫歌詩集》並不是一本書的名字,它的英文書名《Bob Dylan, The Lyrics: 1961—2012》簡單向讀者交代了幾個關鍵字:巴布.狄倫、歌詞選集,以及它所跨越的年份。
《巴布.狄倫歌詩集》也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套叢書的集合,繁中譯本將它劃分為七冊,每一冊在線性的時間序列中相連(這意味大歷史之河),並以不同的創作時期為分野(這代表個人的轉型與探索)。是的,想料理狄倫學(Dylanology)這門繁複的、處處鑄下謎語的學科,非得這麼大費周章不可,尤其在狄倫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後。
世人熟知的狄倫印象,是民謠歌手,是搖滾巨星,「作家」狄倫大抵只出過兩本書:1960年代摹仿垮世代風格,晦澀難解的小說《狼蛛》,以及發表於千禧年之初備受讚譽的回憶錄《搖滾記》。狄倫所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憑藉的仍是他的歌詞,或者說,歌詞中藏孕的詩意與想像力。
這套書集結了將近400首詞作,時間跨度從1961年狄倫發行首張專輯之前,延伸至2012年的晚近作品《暴風雨》。台灣的出版社邀集了詩人、學者與音樂人共同翻譯,期盼這七冊書能成為華人世界狄倫歌詞的最佳譯本。
要在短短數千字的規格內評論橫跨半世紀的歌詞,原先就不可能(另一個衍生問題是:我是要評論狄倫的詞本身呢?還是譯者的譯筆?),此外,在紙上「閱讀」歌詞也有其不適切性(倘若你是個從未聽過狄倫歌曲的讀者)。
比較實際的作法,是我拉出一條動線,它類似時間的廊道,有清晰的軌跡,讓人見證那個當初從明尼蘇達搭便車到紐約闖蕩的小伙子,如何穿透各種思潮的迴聲,遊走於不同的文化圈子,最終形塑出20世紀一面輝煌的心靈景觀。
這條廊道同時也收納了「時代的聲音」,即狄倫透過他自己的作品,替身處的各個時代拓印出的集體奮鬥、思索乃至於陷落。漫漫的時光中,新的聲光覆蓋上舊的,他的洞見和寓言,都在音樂休止處沖積成一片豐美的文字綠洲。
我精選了十首歌,它們是我理解狄倫的索引,也具備導讀的功能。
⚡️ 你是我繼續上路的原因(Don't Think Twice, It's All Right, 1963)
文學中有所謂的「行路文學」文類,音樂裡也有「行路歌謠」,以孕育狄倫的美國來說,行路歌謠可溯及山歌、草根民謠與源自南方各州的庶民音樂。〈別再多想,沒事了〉(Don't Think Twice, It's All Right)是歌者將踏上一條漫長孤寂的道路前(that long, lonesome road),和有緣無份的心上人別離的時刻,給自己的一次精神喊話:即使我在路的暗處,前方困頓難行,別多想,一切都會沒事的。
這首歌收錄於狄倫第二張專輯《自由不羈的巴布.狄倫》(The Freewheelin' Bob Dylan),那時,狄倫剛抵達紐約的藝文漩渦格林威治村,與長他幾歲的女友談著戀愛,〈別再多想,沒事了〉洋溢出的樂觀,是他彼時的心境寫照。
⚡️ 如果上帝在我們這一邊(With God On Our Side, 1964)
美國總統就職宣誓的典禮上,新任總統手按《聖經》,隨著首席大法官宣讀誓詞,最後一句便是:「我祈求上帝的保佑。」(So help me God)美國以基督教立國,宗教與道德是維護社會秩序的兩大支柱,而宗教與道德,向來是狄倫詞作中探討的主題。
〈上帝在我們這一邊〉(With God On Our Side)收錄於狄倫生涯最富政治意識的一張專輯《時代正在改變》(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時值民權運動方興未艾的燃點,狄倫在詞句間來回替換上帝的位置,有時祂與敵人(西班牙人、德國納粹)站在一起,有時又回到我們這一邊。
年紀輕輕的狄倫,世故老成地向人探問:什麼是正義?以上帝之名,是否惡也可以為善?
⚡️ 每個人都在做愛,就在荒蕪街(Desolation Row, 1965)
1960年代中期,狄倫「封印」了抗議歌手的形象,他戴上墨鏡,揹起電吉他,舞台上鋒芒畢露,轉型成一名搖滾歌手。《六十一號公路重遊》(Highway 61 Revisited)便是狄倫替吉他「接上電」(go electric)的產物,專輯中塞滿咆哮呼嘯的歌曲,唯獨收尾曲《荒蕪街》(Desolation Row)延續出道時的民謠語彙。我以為,這是狄倫刻意採用的編曲手法,如此,才能把那條街的故事說得完整,講得清楚。
《荒蕪街》長十一分鐘,比制式的三分鐘流行歌更有容量收納一長串的人物和奇想:莎士比亞筆下的羅密歐和奧菲麗亞,《聖經》裡的諾亞與撒馬利亞人,扮成羅賓漢的愛因斯坦,他們交相行走於荒蕪街,在那裡活了又死,死了又活。歌詞中有一句「我必須重新排列那些臉,再一一取上別的名號」(I had to rearrange their faces, and give them all another name)。
那條幽幽的荒蕪街,兩側貼滿浮浪者的臉。
⚡️ 星星不會墜落,去找點樂子(Goin' To Acapulco, 1967)
狄倫化身搖滾巨星的那幾年,有一支五人樂隊陪著他世界巡演,那支樂隊來自加拿大,當時名為The Hawks。1966年,狄倫騎摩托車時遭遇了一場車禍,逼使他暫離公眾視野,退回烏茲塔克的屋舍隱居、療養。
狄倫於是召來The Hawks(他們即將更名為The Band),陪他在地下室閉關寫歌,眾人洋洋灑灑Jam了一百多首,灌錄為傳說中的《地下室錄音帶》(The Basement Tapes),〈去阿卡普爾科〉(Goin' To Acapulco)是這段沉潛時期的產物。
阿卡普爾科是墨西哥的一座港市,以夜生活聞名。海港會引來水手,有水手上岸處就有妓女戶。「地下室」階段的狄倫不再文以載道(以現時的說法是:放下偶包),他在〈去阿卡普爾科〉換上一副輕鬆姿態,「她喜歡去巨大的地方,安頓在那裡等我靠近」(she likes to go to big places, and just set there waiting’ for me to come),明眼人都讀得出來,狄倫在暗示什麼。
⚡️ 愛只不過是個髒字(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 1968)
狄倫初抵格林威治村,便與當時的民謠皇后(Queen Of Folk)瓊.拜亞相遇,1963年,兩人在金恩博士發起的「向華盛頓進軍」遊行中,一同上台演出,那是歷史性的一天—就在同一場遊行,金恩博士發表了震古鑠今的「我有一個夢」演說。
狄倫與拜亞的感情一如60年代的時局,起起伏伏。最早拜亞是狄倫的樂壇先進,很快地,狄倫的巨大名聲就淹沒了拜亞。1968年,拜亞錄製了一張全是狄倫作品的翻唱專輯《任何一個今日》(Any Day Now),包含一首狄倫本人未曾詮釋過的原創曲〈愛只不過是個髒字〉(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
「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了:愛只不過是個髒字」(there was nothing more absurd than that: 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錄音室裡,拜亞船過水無痕似地輕聲唱著。時至今日,狄倫從未在任何場合演唱過這首歌。
⚡️ 我自靈魂深處為你而寫(Tangled Up In Blue, 1975)
〈鬱結衷腸〉(Tangled Up In Blue)公認是整個70年代狄倫最好的一張專輯《血路斑斑》(Blood On The Tracks)的開場曲,也是狄倫做為一名「不可靠的敘事者」(Unreliable Narrator)集大成之作。歌裡,時間的概念消解了,昨日、今日、未來都幻化成一個浮想。
地域的限制也被打破,東岸、西岸、北方的林地、南方之城、布魯克林的蒙塔格街,美國各地處處是歌者搜索舊情人的所在。在那既被濃縮又無限拉長的時空中,狄倫安插了各種可能性,他在第一人稱與第三人稱之間轉換自如,也在「說的」與「唱的」之間自由擺盪(其實,你要說這是一首饒舌歌也沒有問題)。
「夜晚的咖啡館樂聲迴盪,革命在空中飄揚」(there was music in the cafés at night, and revolution in the air),狄倫如此形容地下室的同黨們。越戰結束的年代,他們藏身在那裡發出抒情的噪音。
⚡️ 魔鬼或上主,你得服事某個人(Gotta Serve Somebody, 1979)
狄倫是猶太人(另一位頗具資格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加拿大詩人歌手李歐納.柯恩同樣是猶太人),70年代晚期他受洗為基督徒,個人創作跟著宗教信仰而變動,帶來所謂的「宗教三部曲」,1979年的《慢行列車駛過來》(Slow Train Coming)正是第一部,專輯封面清楚出現了十字架。
雖然信的是神,狄倫比誰都知道他的歌是唱給世俗大眾聽的,他在〈你得服事某個人〉(Gotta Serve Somebody)創造了一種眾生平等(或者,眾生同樣精神匱乏)的世界觀,無論名醫或董事長、街頭太保或高官巡警、喝威士忌的或啃麵包的、打地舖的或睡彈簧床的,每個人都得服事某個人,向他告解,赦免自己的罪。
諸多人物角色中,包括用毒的性成癮搖滾樂手、叫Bobby的或叫Zimmy的,狄倫毫不避諱將自己置入這首歌的情節座標內,反正上主會保佑他的,他沒在怕。
⚡️ 活在政治掛帥的世界(Political World, 1989)
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坦克車駛入天安門,冷戰告終,蘇聯即將解體。種種價值瓦解而待重新建立,狄倫彷彿大夢初醒似的,回到他擅長的政治歌曲領域,〈政治掛帥的世界〉(Political World)依他自己的說法是:「這幾乎像是〈上帝在我們這一邊〉的更新版本。」
狄倫用激烈的、帶著攻擊性的言語,拆解那政治掛帥的世界:愛沒有生存的空間、智慧被關進監獄裡、慈悲被除名流放、勇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這樣不留情面把現實端到世人眼前,要人好好逼視它,那股憤怒與憂心,直追出道時寫下的〈戰爭大師〉(Masters Of War)。
如今,時間又過了三十年,這世界變本加厲的,只剩政治。
⚡️ 人群很瘋狂,時代很奇怪(Things Have Changed, 2000)
〈今非昔比〉(Things Have Changed)是狄倫替電影《天才接班人》(Wonder Boys)譜寫的主題曲,電影主角是一名遇上寫作瓶頸的小說家(多麼熟悉的遭遇啊)。狄倫先到剪接室看了毛片,替歌曲準備寫作材料,後來完成的成品中,歌詞不無對電影的指射(譬如,他明白提到了好萊塢),由此我們可以理解,身為一個商業市場上的創作者,狄倫很清楚知道自己服務的對象是誰。
〈今非昔比〉發表於1997年的《遺忘的時光》(Time Out Of Mind)與2001年的《愛與盜竊》("Love And Theft")之間,正值世紀的交界,狄倫在歌中編織了一幅世紀末的圖像:「世界將會爆炸,如果聖經正確無誤。」「我站在絞刑台,隨時等待地獄大門洞開。」
整首歌的核心是這四句話:「人群很瘋狂,時代很奇怪。我曾經介意,然而今非昔比。」(People are crazy and times are strange. I used to care, but things have changed.)律動的韻腳中,狄倫冷眼旁觀著,他已經是過來人了,不會隨意掉入興奮的陷阱。
⚡️ 褪色的歌謠,沉入深藍的海底(Tempest, 2012)
2011年,狄倫在眾人千呼萬喚下首度來台演出,隔年,他發行生涯第三十五張錄音室專輯《暴風雨》(Tempest)。往後幾年,狄倫接續帶來另外三張專輯,卻都以翻唱曲目為主,因此存有一個可能性:《暴風雨》不無可能,會是狄倫最後一張以原創曲目為主的作品。
專輯同名曲〈暴風雨〉是一首長篇敘事詩,狄倫扮演一個老練的說書人,娓娓講述鐵達尼號沉船的故事(無獨有偶,《荒蕪街》也曾提到鐵達尼),狄倫在史實中融入他擅長的超現實意象:注滿淚水的酒吧、張開大門的宇宙、夢中下沉的船身。
「大船乘著海浪向前,航向一個預言中的黃金年代。」其實,狄倫自己也是一艘大船,一艘破冰的大船,打破了民謠與搖滾的疆界,粉碎通俗歌謠和嚴肅文學的界線。他用文字構築出一座座迷宮,文體自成一個江湖。
曾有人問他:「你的歌都關於什麼呢?」狄倫給了一個很狄倫式的回答:「哦!我的歌啊,有些關於四分鐘,有些關於五分鐘,還有一些,無論你相信與否,關於十一或十二分鐘。」
是啊,別忘了,狄倫文字的質地再好,負載的思想再精純,那畢竟是歌詞,與歌曲一體雙生。放在紙上閱讀,只得其一半,想完全潛入那條時間光廊,被狄倫的「聲音」醍醐灌頂,你仍得用聽的。
(註:文內歌詞中譯,取自馬世芳、陳黎、張芬齡、葉覓覓、崔舜華、蔡琳森、曾珍珍、余三奇、楊嘉的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