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關係:三種愛情之三(上)】9
愛人與被愛,我都經歷過,滋味都不好嚐,各有各的苦澀,各有各的難處。但在兩者之間,若要選擇,我還是臣服於愛人,至少是我愛的人,我還能有努力的動力。
我和心儀的男孩兒談戀愛是遠距離,一個在中一個在北,很像我們的個性,南轅北轍,一個外向,一個害羞。
我和男孩兒戀愛後第一次見面,是我去台北找他,當時他不知要帶我去哪兒,他只能帶著我去看看他讀書的台大,走一走熱戀情侶最愛去的椰林大道。
椰林大道上的椰子樹,很高很直,風一吹,沙沙的響聲,襯著夏夜,特別舒服。
但我對椰林大道的風景沒什麼記憶,因為一到了那兒,我就一直低著頭,追著前面的一道風。
男孩兒走路特快,對我來說,就像是跑百米競賽,一直唰唰的往前奔去。
看著他急奔的步伐,我就在想,台北的男孩談戀愛都走這麼快嗎?
我忍不住問:你有急事嗎?走那麼快是要帶我去哪裡嗎?不是要帶我來看椰林大道嗎?
他害羞的說:沒,沒急事,可能是我習慣走快了,而且、而且跟你在一起,我很緊張。
我:你談戀愛都這麼談的呀?
男孩:我沒真正談過戀愛,我等等走慢一點,陪你走。
男孩緊張的跟個通電的電擊棒,滋滋的漏著電,隨時會被自己給電暈。
男孩說完,一轉身繼續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速,像列趕時效的高速列車,很快走進了椰影的樹林裡,看不見了。
我站在沙沙的聲響中,也站在風中,我想著,這輩子決定要和他走下去,那恐怕得調整自己的步伐,為了追上他,必須時時刻刻盯著他,做好隨時趕路的心理準備。
在認識男孩兒以前,我租了個套房,自己在套房裡,沒日沒夜的寫小說。房間裡,房東安了一只電話,我是個窮創作者,每天吃飯只吃一頓,所以那只電話,只接不打,一到晚上,心情苦悶的朋友們都知道我幾乎足不出門,所以一遇到事情,一個個打來跟我訴苦說心,電話來的沒完沒了。
我和男孩兒熱戀後,第二次見面時,剛好颳大風下大雨,巧遇碧利斯颱風檔期,我們兩為了躲雨,在宿舍裡窩著,沒多久,宿舍電話一直響,我一個接過一個,一接接了兩小時,他就縮在宿舍的一角,安靜的看著書。
等到我接完全世界的電話,我這才發現他的臉色難看的很。
我: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男孩:你朋友打電話給你什麼事?
我:也沒什麼,朋友和女朋友吵架,我幫忙開解開解。
男孩:你每天就這樣陪著朋友聊天?所有跟女朋友吵架的,都來找你?
我:當然也有跟男朋友吵架的女孩打來。
男孩:不管是男的女的打來,你都這麼陪人家聊天?
我:怎麼啦?
男孩:你的電話這麼多,聊完能有什麼時間寫作?
我:沒事,朋友總有失意的時候,聊完就沒事的。而且,我都熬通宵,講完電話之後,時間還是有的。
男孩:你以前老說你頭痛,可能就是一直聽這些垃圾給影響的,以後這些朋友都斷了,不要往來了。
我:為什麼?
男孩:因為他們影響你太多,你花太多時間在朋友身上,你自己不但沒時間,還搞的你慣性頭痛,不准再跟這樣的損友交往了,你是時候要為你自己著想。
我:你是不是我把你忽略了,所以在生氣?
男孩:對!我生氣,因為我從台北來這兒找你,結果你卻把這些時間拿去陪朋友了,我能不生氣嗎?重要的是,這些朋友對你的創作根本沒幫助,各個充滿了陰暗,難怪你頭痛。
我看著男孩兒,我覺得特別生氣,也特別委屈,總覺得他有什麼資格管我和朋友的相處呢?在他還沒出現以前,我活的好好的,很大一部分也是靠朋友支撐我,現在他出現了,卻嫌棄我的朋友,要我離開朋友圈,哪有這麼不講理的?
我是經歷過愛情一輪的人了,我不想再為了愛情打轉,我想要活出自己的意志,不想攀附在男孩兒的思想上,畢竟,我是獨立的個體。
男孩:怎麼了?
我:我覺得我有必要要跟你說明一下,我的朋友對我而言都是重要的,你要是看不習慣,勸你儘早離開,省得以後你更不舒服。
我以為,兩個人的愛情,才剛開始,大家彼此還會客氣點。我更以為,我們兩之間的愛,應該很均等,他愛的不比我多,我愛的也不比他少,他見我這麼生氣,應該會服軟。
可我沒想到,我以為我是個從愛情墳墓裡真正體會愛情的死硬派,他卻是個從來沒有戀愛經驗的無神論的死硬派,我們第一次爭執,颱風正在屋外刮著強風,我們兩的愛情在裡面狂掃,動搖了我,也動搖了他。
男孩:好,我走。
男孩轉身,拎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甩了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心裡數著數,想著他的脾氣究竟要拗個幾秒鐘,才會回頭來找我。
但我一邊數,一邊往窗台外望去,男孩的身影在傾盆大雨裡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傢伙,連雨傘都沒帶,就這麼賭氣的走了,從這裡到對外的交通站,距離不算近,時間都晚了,這會兒他要去哪兒坐車回台北?
我眼睛直溜溜的看著他,盼著他能回頭,只要他回頭,我就不生氣了,我願意原諒他。
但男孩像一把射出去的箭,只會往前,不會回頭,連轉彎都不會。
我急了,只好隨便抓了一把雨傘,也沒來得及開,就追出去了。
男孩在雨中往前直走,我快腳追上他,見了他就在我眼前,卻又不敢喊住他,只得默默的跟隨他。
不管是愛人與被愛,被追還是追人,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一道愛情,都有它自己的困境,不是選擇什麼樣的人就能得到安穩,而是面對困境,誰能嚐盡各種方法越過困境,才能一探躲藏在困境之後的,是不是幸福。
我在滂陀的大雨裡,無助的看著他,也看著自己。
我還能為他或為自己做些什麼?好不容易把喜歡的人抓在手裡了,卻從來沒有人告訴我,要如何與愛共處,更沒有人教會我該如何愛。
我任雨水打濕我的身體,瀏海的水滴蜿蜒滴進我的眼睛裡,我幾乎看不見他的身影,我迷失在傾盆大雨的迷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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