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閱讀
女性主義思想家
西蒙‧德‧波娃(Simone de Beauvoir),生於1908年,1986年逝世。
西蒙波娃是二十世紀最著名的女性知識分子之一。法國作家、存在主義哲學家、知識分子、社會運動行動主義分子及社會理論家。她著有一本暢銷全世界、被奉為女性主義聖經的《第二性》;她投身法國女權運動;更被世人關注的,是她與當時最著名的存在主義思想家沙特的開放式戀情,他們堅定忠誠,又各享自由,有人稱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愛情故事」。
沙特為存在主義下的定義是「存在先於本質」。每個人的人生道路不一樣,有人說品性是「天生」的,人的本質天注定。「存在先於本質」的意思是,人的本質不是天生的。「人首先存在著,面對自己,然後界定自己」。除了人的生存之外沒有天經地義的道德或規條。道德和規條都是人在生存中創造出來的。我們出生,我們存在。我們用行動來界定自我,每個人的本質,是由存在之後的言行所創造所決定的。
西蒙波娃於1949年寫下的經典著作《第二性》,為當時的女性地位,提出存在主義思辨的名言:「女人並非生而為女人,而是成為女人」。也就是說,女人憑性徵生為女人,只是存在,而女性的本質、地位,則是後天被「定義」的。「不是因為有什麼神秘的本能在直接註定她的本質是被動的、愛撒嬌的、富於母性的,而是他人對這個孩子的影響幾乎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要素。於是她從小就受到灌輸,要完成女性的使命。」
有一本最新出版的書,《成為西蒙波娃》(Becoming Beauvoir: A Life),以「成為」(Becoming)做書名,是對波娃的思想同人生的最佳概括。
《成為西蒙波娃》
完美的真誠反省與無懼批判,也有熾熱的戀情。她實際推動了世界各地的女性權益,讓女性更能為自己而活。
西蒙波娃撰寫了許多哲學、政治和社會問題的小說、隨筆、傳記、專著,其中她生前的自傳也有四部。她晚年,在沙特逝世後寫的作品《告別儀式》也帶自傳成分。她編輯出版過沙特給她的書信。加上幾十年許多寫作者對她的分析與評論,關注女性主義及存在主義的讀者,西蒙波娃她已經甚有認識了。但礙於時空背景、社會觀念,以及會涉及他人,所以她豐富人生中仍有許多細節被藏匿、許多真實心思未公開透露。
最近幾年,她的日記和私人信件陸續曝光。英國倫敦國王學院講師凱特‧寇克派翠(Kate Kirkpatrick),鑽研哲學、女性主義和宗教,寫有幾本關於沙特、存在主義的著作,2020年8月出版了《成為西蒙波娃》這本書,中譯本上月在台灣出版。作者全盤檢視了過往波娃的自述,綜合近幾年曝光的資料,補足了未曾被看見的細節,看到了波娃立體、真實而細微的面貌,澄清了社會與時代對她的種種誤解和批評,能讓我們全面且清晰地看見波娃與她所處的時代境況,看見她如何奮力回應那些阻礙與挑戰,更讓我們藉由審視不同時代的另一個靈魂,來理解自己的時代與自身所抱有的價值觀。
「自我」對於人生的重要性
自古希臘哲學以來,西方哲學家都討論「自我」對於人生的重要性。認識自我和認識世界,是人類知識的兩大分類。蘇格拉底認為,人必須認識自己才稱得上睿智。尼采說,人生在世的任務就是成為自己(Become who you are)。但波娃在哲學上卻這樣反問:如果女性真實的自我根本就被禁止存在呢?如果你在成為自己的同時,人們卻因你沒有能夠成為你理應該成為的人——好女人、好情人、好母親——而視你為失敗者呢?如果成為自己令你蒙受揶揄、蔑視或羞辱呢?
在波娃在世的那些年,即1908-1986年,女性所擁有的可能性經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大學開始以招收男性相同的條件招收女性;女性取得投票權,也能合法離婚與墮胎。波娃經歷了三十年代巴黎的波希米亞狂潮、六十年代的性革命。女人於公共領域中思考、進而坦率談論自身的方式已有所改變了。但即便如此,人們談論「女性主義」一詞時,所講的內容仍然令波娃覺得粗劣、愚蠢和難以忍受。波娃因此寫了《第二性》。當她寫下「女人並非生而為女人,而是成為女人」這句名言時,她並不知道《第二性》這本書竟會對自己往後的人生及後世的人們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已有諸多文獻深入探討這句名言的意義、探討人究竟如何「成為」女人。《成為西蒙波娃》這本書則旨在探究波娃是如何成為她自己。人不可能有條理地書寫自己的人生,因為人生是永無休止地成為自己的過程——這是波娃在十八歲時就作出的結論。
因此,不可能有條理地書寫自己人生的波娃,她的生命與思想的書寫就由凱特‧寇克派翠完成了。
波娃一生的哲學追求,就是女性要努力「成為」那個想成為的自己。但諷刺的是,她最受世人關注的,卻依附於沙特,是與沙特的「知識分子情侶檔」關係。
在《第二性》中,波娃說,「女人所能擁有的最多也僅是極不牢靠的力量:無論她是奴隸或是偶像,決定她命運的人從來都不是她自己。」她的哲學也讓她瞭解,她能做的只有持續成為自己。
女性感情生活被無限放大
1927年某天,19歲的西蒙波娃和她父親對於什麼是「愛」起了爭執。那個年代裡,社會期待所有女性都能把結婚生子當作人生夢想。波娃的父親表示,愛就是對他人的服侍、愛慕與感激,而波娃就強烈反對,說愛不只是感激,不只是因為他人對我們付出而欠下的債。波娃在日記中寫:「有這麼多人不曾明白什麼是愛!」
在波娃的經典著作《第二性》中,她提出,女人因為體力較差,當生活需要體力時,女人自覺是弱者,對自由感覺恐懼,男人用法律形式把女人的低等地位固定下來,而女人還是甘心服從。她不同意恩格斯所說的從母系氏族社會向父系氏族社會的過渡使男人重新獲取權力,她認為歷史上女人從沒有得到過權力,即使是在母系氏族社會。她無畏時代限制與社會成見的枷鎖,從自身生命經驗出發,解放女性,鼓舞每個人「成為」自己想成為的自己。
但即使這樣,她和沙特組成非婚姻的終生情侶檔,仍然使波娃在社會輿論中被認為是沙特的附屬。大眾普遍認為「知識分子」指的是沙特,而波娃只是構成「情侶」的另一人。波娃在1986年於巴黎過世時,《世界報》(Le Monde)的訃聞標題說她的著作「偏向通俗讀物而非原創作品」。1994年,一位知名的女性主義批評家表示:「若有人認為西蒙波娃的重要之處主要在於她與沙特和其他情人間的非典型戀情,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是在社會未脫離男性主導的情況下,由於對女性感情生活的無限放大,而導致對她的哲學成就的低估。事實上,很可能波娃才是促使沙特發展出存在主義思想的人。
被看見好還是不被看見好
法國的哲學家長期爭論著人活著到底是被人看見好,還是不被人看見好。笛卡兒表示人得「不被看見,才能過得幸福」,沙特認為,他人物化的凝視如何將我們囚禁於次等地位中。但波娃並不同意這些說法,她認為人要過得好,就得被他人看見——只是必須以正確的方式被看見。
波娃生前陸續出版了四本回憶錄,其他著作有些也具有自傳性質,比如她的美國和中國紀行。她也將沙特寫給她的信件整理出版。 她讓自己被看見。
不過,波娃逝世後的數十年間,新的日記及信件陸續出版。許多人震驚得知波娃不但擁有過同性戀情,對象更是她過去的學生。她寫給沙特的信也透露出她在哲學上對於沙特的影響。
終其一生,波娃受困於人們對於她的能力與原創性的質疑之中,有些人甚至說她的著作其實是沙特寫的。有人說她像是「引用宗教經典一般地」引用沙特。
當年女性作者經常面臨這樣的指控,而她們往往也會將這樣的看法內化。波娃某些原創的論點,很可能正是令沙特聞名後世的論點。有一年,因為沙特太忙了,波娃便用沙特的名字替他發表文章。沙特說過,《嘔吐》(Nausea)原本只是一篇抽象的哲學論文,是波娃建議將其擴寫為一部小說。沙特也說過,在他漫長的哲學生涯中,波娃以她嚴謹的批評與深刻的洞見,幫助他在發表前將文章修改得更為出色。
「一分鐘閱讀」推介書籍
《成為西蒙波娃》
作者:凱特‧寇克派翠
由 衛城出版 出版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23
男性凝視論文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裂縫」所在——黃裕邦《天裂》的敘事技巧 ◎呂穎彤
一、前言
黃裕邦(Nicholas YB Wong),生於1979年,香港詩人,畢業於香港大學比較文學系碩士,及香港城市大學英語創意寫作藝術碩士,現任香港教育大學文學及文化學系一級講師。作為土生土長香港人,他未曾居住過英語系國家,但卻主要不以母語中文創作,而是寫英語詩。他於2012年出版首本英文詩集《Cities of Sameness》,2015年出版《Crevasse》,並憑此書榮獲美國LGBTQ文學獎——蘭布達文學獎(Lambda Literrary Awards)男同志詩歌組別首獎,作品除了書寫性向、身體、慾望外,亦討論文化差異、邊緣人物的掙扎等。得獎作品《Crevasse》於2018年翻譯成中文版本《天裂》,譯者為徐晞文。
如同名字一樣,《天裂》這本詩集就像是一道裂縫,指的並不是陷落,而是一種不落兩邊的狀態。在語言的使用上,黃裕邦本來就選擇了一個奇特的位置,在自己的土地上以外語寫作,故不能把他的作品歸類為外國文學,但同時又無法輕易稱之為香港文學,處於一個曖昧的位置。因此當《Crevasse》翻譯成《天裂》時,同樣的狀態再次被挪置到翻譯文化上,《天裂》並不落在「外譯」或「內譯」、「歸化」或「異化」的任何框架之內。在香港,所謂「外譯」,指的是香港中文文學翻譯成任何語言出版,如此之下,似乎惟有以中文創作的香港文學作品,才能歸類為「內」。1而「內譯」指的是香港文學翻譯成任何一種語言並在港出版,《天裂》本應屬於此類。2然而,香港特殊的翻譯文化底下,《天裂》因使用英語創作,無法被歸類為香港文學,不是「內譯」,那麼與之相對的「外譯」在如斯情況下也就失效。黃裕邦自動選擇成為被翻譯的對象3,顯示出他「拒絕絕對的定義、拒絕草率的分類、拒絕單純的歸化或異化」4,也因而永遠處於懸置的裂縫中。
無論是黃裕邦或《天裂》,本身已經擺出明確的姿態,寧可置身裂縫,但不願輕易被概括或總結。從詩人的敘事詩亦能窺探出這種特質,下文將分析〈MR.〉(〈先生〉)和〈眾母親〉兩首詩中,他如何使用人物塑造、製造話語權的角力,及營造曖昧氛圍,以達至「裂縫」的質地。
二、人物塑造
〈MR.〉(〈先生〉)和〈眾母親〉兩首敘事詩都以人物作為敘事中心,並藉由塑造人物形象,製造出不落兩邊的夾縫感。詩人選擇敘述的人物,都先以邊緣或弱勢的形象登場。
〈MR.〉(〈先生〉)中的「He(他)」以同志與病人的雙重身分登場,他「leaning almost too close to a man(跟一個男子幾乎挨得太近)」5,而且「in the same tee(穿同款T恤)」6,暗示他同志的身份。在香港的語境下,同性戀處於較為邊緣或弱勢的位置,故「He」是社會中游離分子。同時他亦患有肝病,「his liver a budded rival of his own cells(他的肝臟長滿苞芽,與自身的細胞為敵)」7,體內的細胞受到攻擊,身體狀況每況越下。此外,詩人透過視角的描述,減弱「He」的機動性,使用被動句「got spotted(被發現)」8,使之成為被凝視的對象,剝奪其主動性。詩人以各種細節將「He」塑造成社會中的少數,然而開首「He taught me about empires(他教過我帝國歷史)」9,卻首先定調了他屬於社經地位高的一群,他應是一名叫歷史教授,而且教帝國歷史,很有可能是白人。如此之下,邊緣的、弱勢的身份,與他高學歷、中產的形象碰撞,拉扯出一道裂縫,「He」成為一個無法輕易定義的人。
而〈眾母親〉中有媽媽與外婆兩位女性人物,兩者同樣是相對弱勢的存在。她們被「母親」的身份所束縛,只能選擇「從泥土或廚房裡出來」10,彷彿終其一生都必須肩負為家庭炒菜煮飯的責任,直到死後歸於塵土,生命呈被困的狀態。而且兩位母親均有殘缺,甚至已經死亡,「我媽」半盲,「如今生命於她是一團漆黑的渾沌」11一句,可以想像母親把自己的人生交付家庭,大半輩子過後,她自己生命的模樣其實模糊不清,而「外婆」則已然離世。似乎母親的角色是造成詩中女性陷入弱勢的原因,然而母親卻也是生命的源頭,「她身上曾有一個洞,她從洞裡擠/出了我媽,我媽又擠出了在座/每一個人」12,她們掌控生命的主導權。由是,強與弱兩種力量拉扯下,母親的形象難以定型,產生裂縫。
由此可見,詩人擅長並置人物的邊緣與主流、無力與掌控,造成力量的拉扯,形成角色形象的曖昧,達到不落兩邊的狀態。
三、詩中的話語權
詩人透過翻弄詩中的話語權,造成自己與人物的角力。〈MR.〉(〈先生〉)和〈眾母親〉中,詩人看似掌握全盤的話語權,無論是教授、媽媽或是外婆,全是被敘述的對象,讀者對於人物形象的掌握,均來自詩人的描述,而讀者也只能相信這些描述,人物基本上沒有發言權。〈MR.〉(〈先生〉)中的「He」曾獲得一次的發言機會,但唯一一次的發聲卻是示弱,「 point pens feckless, upside down in a mug,/unpaired(圓珠筆/沒精打采,倒插馬克杯內,不成對。/歷史並非重複出現的錯誤)」13,教授將自身比喻為圓珠筆,甚至使用「feckless(沒精打彩)」14、「upside down(倒插)」15等形容,讀者容易聯想到其男性生理上的不足。看來在詩中的對話場域下,詩人凌駕筆下的人物,全盤掌握話語權。
但細讀之下,卻會發現其中的弔詭之處,詩人其實才是弱勢的一方。詩人逐步翻轉兩者的權力關係,一開始「People like us traveled a lot(我們這種人經常出門)」16,以「我們」連結教授與自己,兩者關係平等。及後詩人慢慢透露自己的話語,其實早被教授掌控,「History not a mistake repeating but/a red smudgy rabbit stamp I once had for recounting/facts on time and exactly as he said.(歷史並非重複出現的錯誤,/而是我完全照他所說地複述史實,/而得到一隻髒兮兮的兔子蓋章。)」17「我」只能複述教授的話,而憑此獲得獎賞,教授是可以選擇給予獎勵與否的角色,權力結構上,明顯詩人在下。
正當讀者覺得教授才是真正有話語權的人,但實際上,詩人與教授的權力角力貫穿全詩,始終糾纏不清。「He」大概為白人男子,他教授「empires(帝國歷史)」18、「Reformation(宗教改革)」19、「Renaissance(文藝復興)」20等西方文化有關的內容,而「我」的身份與「He」呈對立狀態,「我」是香港學生,黃種人。「我」在學習不屬於自己文化的歷史與藝術,但在香港的語境底下,這些關於西方或英國的內容,似有若無地與自身有所關聯,因此「我」將永遠擺擺盪於接受與不接受、抗拒與迎合之間。
至於〈眾母親〉,外婆似乎並無話語權,但詩中能夠窺探出詩人對她的憐憫,給予外婆許多表達的機會。她雖然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甚至要由家人以外的他者「瞎眼靈媒」21言說來生的可能,作為亡者也處於失語狀態。然而外婆卻得以透過詩人的敘述,為自己的念頭與慾望發聲。詩中的後半部多次以外婆「垂涎」22、「試圖理解」23、「渴望」24、「但願」25表達她的思緒,她利用詩人言述為自己發言,翻轉了被遞奪話語權的狀況。
四、氣氛營造
〈MR.〉(〈先生〉)和〈眾母親〉前者利用碼頭的場景營造浮沉之感,後者則利用時空的曖昧性,讓詩中的人物、氣氛均處在裂縫狀態。
〈MR.〉(〈先生〉)對於場景的描述不多,但大抵可以知道地點在海傍。詩人並非透過對環境仔細的描寫來營造氛圍,而是先設定敘事的場面,然後抓住其特性,以聯想的方式跳接到象徵或思考性的語句,從實到虛。首節教授以同志的身份在碼頭登場,下節「從異性戀/的海岸轉戰至不那麼異性戀的土壤」26一句,承接碼頭的場面,以香港冷硬的海岸比喻異性戀,從實景轉至象徵。然後再往下過渡到第三節,已完全脫離海傍的場景,但擷取水的意象,「Mass increased,/buoyancy gave in. His body knew it(質量增加/浮力投降。他的身體也知道的)」27,突出水上升與下沉的角力拉扯。這種浮載浮沉、無統一定性的狀態貫穿全詩,無論是詩人和教授的關係、香港與西方、異性戀與同性戀都是懸浮的,無法輕易歸類與定義。
而〈眾母親〉雖然有清晰的事件與人物,但詩人透過抹去既定的時空概念,使全詩隱約帶著些微神秘與曖昧的氣氛。第一節「母親節是春天已過,夏日未至的時節」28已為整首詩定下基調,帶有不確定的性質,春夏交接是個難以言喻的時間點,它甚至不能稱為季節,既無春日的霧與濕,也無夏日的光與熱,落入一種晃蕩不明的時空。而下面探討兩位女性的生命,透過破除時空的框架,營造神秘、曖昧的氛圍,帶出她們的生命情狀。例如以帶有神秘學性質的靈媒入詩,靈媒用吟唱的方式,「以真假嗓音交替唱著」29外婆的下輩子,預言是關乎未來,因此時間的流動在此出現寬闊的跨度,模糊時間的界線,營造迷離詭祕之感。另外描述外婆處於生死之間,外婆依舊能夠思想,有所慾望,但卻是已死之人,詩人把外婆放置到「陽間」的空間,譬如「她垂涎脆炸春卷以及/迷你蛋撻的蛋黃/她伸出關節內腫的手,卻只能抓住/指縫間的凜冽寒氣」30,並置溫熱的食物與外婆的鬼魂,製造出外於生死的異空間。整首詩的情節、主題、人物都相對明確,然而每一節卻也都籠罩在一種隱然的不確定中,非春非夏,非生非死。
詩人無意塑造非常立體的場景,而是透過該場景的特質,加以放大、渲染,製造出或飄蕩或浮沉,捉摸不定的曖昧、神秘感。
五、總結
正如引言所述,黃裕邦在香港文學中屬於主流之外,《天裂》本身的成書方式,也是非常少見的特例,然而詩人並非邊緣,並非少數,他不落兩邊,身處裂縫中,懸浮著。他要顛覆固有,而這樣的姿態,他選擇以詩呈現。因此〈MR.〉(〈先生〉)和〈眾母親〉兩首敘事詩背後的狀態,是不輕易選擇任何一方,從人物塑造和調動詩中的話語權兩種手法,可以窺見詩人習慣先讓定下框架,然後將之與相異的元素並置,或者翻轉,打破讀者原先的既定印象,及後在透過氣氛的渲染,加強詩中不確定及曖昧的狀態。
黃裕邦的詩的狀態,那些裂縫,那些懸浮,很難不讓我們想像到他的城市香港,以及她的文化身份,同樣也是擺盪於一切定義之間,拒絕輕易的歸納。
註釋
1宋子江,〈《天裂》與文化翻譯——香港是個翻譯的革命?〉,載《天裂》(香港:水煮魚文化製作有限公司,2018),頁17。
2同註1,頁18。
3同註1,頁20。
4同註1,頁21。
5黃裕邦著,徐晞文譯,《天裂》(香港:水煮魚文化製作有限公司,2018年),頁58。
6同註5。
7同註5。
8同註5。
9同註5。
10同註5,頁60。
11同註5,頁61。
12同註5,頁63。
13同註5,頁59。
14同註5,頁59。
15同註5,頁59。
16同註5。
17同註5,頁59。
18同註5。
19同註5,頁59。
20同註5,頁63。
21同註5,頁61。
22同註5,頁62。
23同註5,頁62。
24同註5,頁63。
25同註5,頁63。
26同註5。
27同註5。
28同註5,頁60。
29同註5,頁61。
30同註5,頁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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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Sorrow沙若
圖片來源:Sorrow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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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2/20210221.html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黃裕邦 #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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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討厭的讀者 ]
媒體業,是一個非常生猛刺激的產業。每一天,我們都得和廣大讀者正面交鋒,幸運的時候會遇到理性聰慧的網友,不幸的時候,會遇上尖酸刻薄的鍵盤酸民。這些酸民,有的秉著個人偏見不分青紅皂白批評,有的只看標題不看文章就直接開罵,有的不由分說就詛咒你祖宗八代。這些,都是媒體人的「隱形心理職災」。只是罵人的讀者很多,講出被罵心聲與正面反駁的媒體從業卻很少。於是,今天我想寫一篇文章,來談談那些我討厭的讀者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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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的閱讀感,請到我的網站閱讀這篇文章:
https://urbananimalsabby.com/2020/07/01/the-kinds-of-readers-i-dont-l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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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能關心我關心的事」
有一種人,覺得全世界圍繞著他打轉,他關心的事情別人一定也要關心,無法理解在他個人的世界之外,社會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雜,不同人有各自不同的理由去關心不同的事情,而且去比較什麼事情比較重要、什麼比較不重要,根本沒有意義。舉例來說,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在探討異性戀男女關係中「男性凝視」的種種影響。然後就有一名讀者留言抗議,說什麼寫得太偏頗,又不是所有人都和男人交往、被男人的看法影響。然後我點開她的臉書檔案來看,果然,是一名女同性戀。
因為她本人是同性戀,所以她覺得這篇文章一定也要涵括到與她相關的經驗,否則就是「不詳盡」、「偏頗」。她無法理解,作者寫這篇文章,本意就只是專門要來討論「異性戀中的男性凝視」這件事情,同性戀之間要有什麼問題,那不是這篇文章要處理或關心的事情。
類似案例,英國喜劇演員 Ricky Gervais 在他一場 Stand-up Comdey 演出中就有很精彩的詮釋。他說,有次他在 Twitter 上呼籲大眾要關心受虐動物,結果一個網友回他:「那非洲的小孩們呢?」Gervais 啼笑皆非,他說,我不是在給你一個「選擇」,不是你支持保護受虐動物,那你就不能幫助非洲孩童,反之亦然。Gervais 舉的另一個例子也很生動,他說就好像一個人走在路上,看到前方招牌有「吉他課程」的廣告,突然間這個人就原地暴怒,崩潰扯髮說到:「但我沒有想要上吉他課啊!」問題是,廣告的人是向廣大群眾發佈訊息,有需要的人就打電話,沒需要的人離開就好了,到底困難在哪?那些明明事不關己卻硬要和自己產生連結,然後再去被冒犯、暴怒、崩潰的反應,實在很令人匪夷所思,很想拍拍他的肩,請他不要什麼事都那麼 “Take it Personally”。
# 把網路文章當百科全書看的人
我前陣子曾訪問女藝人歐陽靖,原因是她今年出了一本叫《裏東京生存記》的書,主要是在挖掘東京的黑暗面和地下文化。在書中,歐陽靖不斷強調自己其實很討厭東京,她不喜歡這座城市的冷漠、光鮮亮麗背後的寂寞孤單,如果不是因為男友住在這裡,自己根本不會想要住在東京。但既然住下了,就轉個念好好生活,以一個旁觀者角度寫一本描繪東京人與東京文化的書吧!
在書裡,歐陽靖寫了很多為什麼不喜歡東京的理由,包括外國人租屋的種種不便、餐廳目睹的歧視事件、和東京男人交往的難處等等,但她也表示東京的地下文化和自己是「臭味相投」,因此這座城市雖然人人自掃門前雪,卻不可否認蘊含了豐富精彩的內涵。
看到這裡,有人會覺得歐陽靖的本意是在「誹謗」或「抹黑」東京嗎?我想不會吧?但最後採訪文章刊出後,還真的有讀者指控我們是在偏頗報導東京。他們義正嚴辭指出,東京不是只有黑暗文化啊,東京也很好啊,怎麼不講東京美好的一面,為什麼一定要講東京不好的一面讓別人誤會呢?世界上所有城市不都有好有壞嗎?
他們說的後半部我同意,東京有光明也有陰暗面,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也都有值得讚揚與為人詬病的面向。但,這不是廢話嗎?這樣說,就像講「人性有善也有惡」、「不同口味有人喜歡有人討厭」一樣,看似是中立理性的論述,卻是講了和沒講一樣的陳腔濫調,因為這些道理實在是太普世,普世到真的不必特別再次強調。
這樣的網友,我認為是誤把有字數與版面限制的網路文章,當作一本論文專書或百科全書來看待。
網路文章之所以會是現在這些樣子,除了作者觀點與文字結構之外,很大一部分也受到載具形式、版面設計、字數與流量的限制與影響,底下的機制其實非常複雜。這是為什麼,每一篇文章都要有一個看事情的切面、要有觀點,因為沒有觀點沒有主題,就會變成一篇永無止盡的流水帳,而太過普世的道理,換句話說,就是沒有觀點。
如果你硬逼歐陽靖講東京美好的地方,我相信她也絕對講得出來,但她這本書的「題目」就是專注在講黑暗面,如果因應讀者要求,一定要好壞都講到才「公平」,那這本書或這篇採訪就會多出兩倍以上篇幅,焦點也會嚴重模糊,賣點也會消失。
其實不只網文,市面上所有水準之上的書籍雜誌,都是有明確主題性的。有些讀者期待一篇文章必須涵蓋一件事的天南地北,一個方位沒講到就是「偏頗」,但事實是,網路文章本來就不可能無所不包,但這也沒關係,因為不是你看了這篇網文這本書,其他網文和書就都不能看了。你可以看完一個人大罵東京,再去看另一個人大讚東京,這兩個人雖然意見相佐,但在他們各自專注的主題區塊上,很可能都是誠實而正確、能平行並存的。
# 威脅要退讚,甚至特地來告訴你他退讚了
曾經遇過讀者留言說要退讚,不然就是退讚後還特地跑來留言,告訴你他退讚了。我覺得這種行為非常矯情,這就像情人意見不合時,一直威脅說「我要和你分手」,甚至是分手後,還特地傳一封「今後你的死活都與我無關囉~」這樣的簡訊過來。
被退讚當然很讓人傷心,但如果長遠來看,還是必須考慮「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道理。一個讀者會退讚,代表他的價值觀與這家媒體的中心思想不合,這樣的話還是早早退讚、各走各路比較好。曾經見過一些媒體,或許是太擔憂網友評價,於是做出許多本末倒置的行為,不好好提升文章素質、發展創新專題,而是一昧產出無法創造品牌忠誠度的內容,只求當下符合網友流量胃口,再加上買粉絲惡習,導致最後出現三四五十萬粉絲數,單篇貼文卻只有不到十個讚數的荒謬慘況。文章寫久了,就會體悟和讀者建立關係,其實和在現實生活中與人建立關係是同個道理。不適合的人就不該在一塊,早早分一分,彼此才有機會遇到更對的人,而遇到適合的,就應該好好珍惜,彼此欣賞才有互相激勵進步的可能。
# 沒有幽默感的人
長期追蹤我的人,大概記得我最早曾經寫過一系列「一樣牛肉麵養百樣人」的文章,主要是用冷靜而幽默的筆調,去寫我在牛肉麵店打工觀察到的人情世故,目的是凸顯市井小民的種種荒唐與可愛,例如一個每次付錢都要趁機炫富的男人,老是先秀出厚厚一疊鈔票,再從裡面抽出一千塊錢付帳。又或是一個極愛茄子的客人,有一陣子我們因故沒賣茄子,後來有天終於開始賣了,這位客人竟然一次拿了五盤,而且還一個人全部吃光。
當時就曾收到讀者批評,說我這種寫法是在「嘲笑」別人,很不可取。看到這條留言我首先是一頭霧水,然後是欲哭無淚,這樣的讀者,搞不清楚「幽默諷刺」與「惡意嘲笑」的區別,而且「幽默」這件事是無法光用解釋就解釋得清楚的,所以我還真不知道該從何和他辯解起,索性只能再告訴自己一次,道不同不相為謀。
以上,雖然寫了很多我討厭的讀者類型,但我其實也能理解他們(但不代表我贊同他們)。文章寫得越多、經手過的題材越複雜、有過的經歷越豐富,就會體悟很多事情從來沒有單一個詮釋方式。還記得 George R. R. Martin 曾在《Game of Thrones》小說裡討論過信仰這件事,大意是說,世界上所有的信仰,基本上是擁有不同面貌的同一個「神」,來自不同的人因其不同的生長背景與經驗,選擇面對這個「神」的某一張臉,但追根究底,我們大部分渴慕的,不脱平安、健康、快樂這些普世價值,但諷刺的是,我們卻會因為面對的那張臉不一樣,或個人的盲點與愚笨,而互相指責廝殺、血流成河。某程度上,這與文章題材的釋義歧見有點類似。很多事情沒有絕對的對或錯,但很多事情的確有「比較對」與「比較錯」,但眾聲喧嘩,眾說紛紜,以前會糾結在這些事上很久,現在看開了,還是老話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好好做自己的事,相信就會吸引到對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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