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有多久沒和自己說說話了?
當腦袋閒置之際,下意識地湧入大量對話,絕大多數都是關於自己。這自問自答的過程,所面對的 肯定是最真實的自己,同時也最能誠實、勇敢的告訴自己,需補足哪塊拼圖,才能臻於不完美中的最完美。我聽見了內心湧現的渴望,是個埋藏已久的心願,帶有一絲缺憾,但我知道這回將會是個機會,一個透過學習來圓夢的機會。
沒錯,就是「學好英文」這件事。
常帶有怨念的問自己,怎不靜下心來給自己一段時間,好好把該學的技能學充足?但回過頭來說「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這道理,套句星爺的一席話:「你知道,我知道,獨眼龍也知道」,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是老做不到。
說到學習,「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關鍵絕對在於自己。撇開持之以恆的決心不說,如何能達到事半功倍之效?我相信優質的學習環境很重要、一位好的導師很重要,再加上能妥善安排規律的時間學習也很重要。難道不是嗎?就如同上述所描述的學習要件,總在反覆糾結的過程中,一次又一次地打了退堂鼓。
提到環境要件,「家」絕對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只要時間允許,能窩著就不會想輕易離開的舒適區域,相對來說更是過去在求學階段,最能安心學習的專屬環境。然而細數這陣子因應疫情期間,守候在家的時數,相較於以往,至少多出兩倍時間。在擁有天時與地利的條件下,「學好英文」這個念頭,不禁又從腦袋裡竄出。
身處在網路科技發達的時代,很幸運地得以用更聰明、省力的方式來學習;事前預先上網稍作測試,以大數據進行個人分析,用AI打造專屬課程,如:商用英文、歷史文化、旅遊冒險、藝術人文等多元主題教材,完全講求客製化,能對症下藥,有效掌握現階段個人基本需求。接下來當然得預先規劃並預約學習時間。
我承認,在倒數計時的催促下,內心確實帶點忐忑。指尖微顫的敲打鍵盤,就這麼進入螢幕中的課堂教室,正對面是一位笑容極為燦爛的女外師,開口一陣親切問候,當下只得生澀地禮貌性回覆,習慣寒暄幾句的我,這時倒成了省話小哥,同時清楚意識到了一件事,就是自己所熟悉且擅長的語言,在這個時刻是不管用的。
外師似乎感受到我的不自在,以淺顯易懂的會話,引導我進入狀況,感覺得出意在測試我的程度,究竟落在哪個檔次。就這麼一路循序漸進地圍繞在既定的主題上聊。
臉上眉頭深鎖的程度,往往反映著我的理解程度,外師稍有察覺,便會以不同詞彙,反覆解釋,直到聽懂為止。當自己漸漸能跟上外師的教學節奏,加上課程安排的是自己所喜愛的旅遊相關,在課程進行到了第17分鐘,我充分感受到開口說英文的樂趣。(說到這或許您會好奇,為什麼是第17分鐘?因為這時得到外師第一回稱讚,原因就這麼簡單。)
旅行世界各地的經歷,對個人而言,最具趣味且最貼近當地生活的嘗試體驗,就是結識幾位在地朋友。透過在地人的分享,能引領旅人在最短時間內熟悉當下所處的陌生國度或城市。然而在此時,溝通能力自然成了最直接,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環。雖然離侃侃而談、對答如流的目標還遠著呢,卻也希望透過學習,更加精進語言能力,持續朝著環遊世界的夢想前行。
免費1堂體驗課程:https://lihi1.com/4jC4P
點進來測試看看最適合自己的學習方式:https://lihi1.com/e2Hwx
#TutorABC因材施教 #AI打造量身定製課程 #在家安心學 #投資自己最有效
發開口夢對答 在 葉揚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跟大家分享一個老天爺聽到我的祈禱的實際案例,
這件事可以列為今年令我最興奮的一件。
我在很多場合說過,
最喜歡的作家之一是艾加‧凱磊,
他是大名鼎鼎以色列的短篇小說家,
寫過<忽然一陣敲門聲>,
<再讓我說個故事好不好>等等暢銷書,
最近新出版的<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
終於讓我等到了。
艾加‧凱磊的短篇小說有一種能力,
是能夠用開頭的一句話,
就把你帶到另一個地方去,
比如說有一篇,<爸爸配馬鈴薯泥>,
是在講爸爸莫名其妙變成一隻兔子的事情。
"媽媽馬上說我們不可以養他,
因為他在屋裡四處大便。
史黛拉努力把話講得盡可能婉轉,
說這隻兔子其實是爸爸,
媽媽頓時氣得叫她別說了,
因為現在難道還不夠苦嗎,
說完就哭起來......"
對我來說,艾加就像超級房仲一樣,
當我不想待在真實的世界時,
他便瀟灑地出現,拿著好幾把鑰匙,
帶我去看別人的房子。
某月某日我接到出版社寫來的一封信,
標題是:
(寂寞來信) 邀約葉揚老師跨海專訪艾加‧凱磊。
"知悉葉揚是艾加‧凱磊的忠實粉絲......”
我像捧著一個出生的孩子那樣捧著我的手機,
把信件給彼得看,
我: 你看你看~~~我要去訪問艾加‧凱磊了!
彼得很困惑地說:
什麼叫做寂寞來信?
哎呦,你發神經自己寫信給自己嗎!!!
#人家是寂寞出版社
#但外星人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呢
以下,是我們用email往返整理完成的跨海訪談。
1.
問:
請用五個句子介紹自己。
艾加:
嗨,我的名字叫艾加,
我個子小,喜歡寫短小的故事,
因為我的專注力只能維持短短的時間。
問:
可以請您就以下三個圖,說一個簡單的故事嗎?
(我放了一個寶寶的圖案,一個人工智慧的標誌,還有一個紙箱)
艾加:
他們的第一個AI寶寶裝在箱子裡送來了。
送貨員來的時候沒人在家,
所以他把箱子留在門口就走了。
夫妻倆回家打開箱子的時候,
感覺就像在門口撿到了可愛的小孤兒。
寶寶本身非常美好,但是兩歲時他開口說的第一個詞是德文的「謝謝」(Danke),之後就堅持只說夫妻倆都不懂的德文。
AI公司的技術人員解釋說,如果要切換語言,就必須把寶寶的系統重新啟動,但過程中伴隨著退化風險,寶寶可能又會開始尿尿在自己身上。
於是夫妻倆決定,要是又得重新經歷包尿布的混亂,還不如他們用線上課程學德文還簡單一點。
結果這孩子長到十五歲,又改成講印地語(Hindi),他帶著一個小包包,打包好自己的充電線就走出了家門。
夫妻倆不禁想,要是他們懂印地語就好了,
這樣至少還知道孩子去了哪裡。
#我陶醉在這個故事裡 #真作家
2.
問:
請談談作家生涯中,曾經做過最重要的決定。
艾加:
我最重大、也是完全出於直覺的決定,就是我在藝術的圈子裡,願意扛下在「真實」世界絕對不敢承受的風險。
於是,我就這樣在零經驗的情況下開始執導電影,還嘗試拍舞蹈影片,又拍了一部法文影集(而且我根本不會講法文!)。
我覺得藝術是一個安全的所在,在這個地方,即使情況糟到不能再糟,那也不過就是我寫了個無聊的故事、拍了部爛片,這比起一個土木工程師造了爛橋結果橋斷了、有人死掉,壓力不是小多了嗎?
就這樣,我把自己的藝術家生涯當作在情緒與腦力的遊樂場玩耍,這個決定讓我的創作過程沒了壓力,變得真誠許多。
3.
問:
如果可以改變您工作相關的產業環境,
您想改變的一件事?
艾加:
我想改變出版和電影圈的一件事,就是打造一個平台,讓藝術家能用比以往更快、更直接的方式和觀眾互動溝通。
網路和社群媒體其實很有幫助,但我仍衷心盼望這世界上有更多更多的平台能夠發表、閱讀短篇故事和詩。
4.
問:
可不可以談一下您的家庭生活,
關於日常中和太太與兒子的互動? 你們喜歡做些什麼?
艾加:
我很愛跟太太和兒子聊各式各樣的話題。
我們家離海灘很近,走路就會到,一家三口常常一起去游泳。泡在海水裡就是最完美的家庭對話場景,在水中會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加上耳邊聽著舒緩的海浪聲,會讓你比較不分心,更專注於當下的對話。
另外,艾加也提到,如果要創業,他想要做的事--
太太和我有一個夢想,要一起開一間兒童繪本出版社,專門出那種傳統童書出版社絕對不會推出的瘋狂繪本。
我並不覺得我們真的會開成,但如果美夢成真,這家出版社可以叫做「小字附註」(The Small Print),廣告文案就寫「小字附註務必要讀」(Always Read the Small Print)。
6.
問:
您是否曾經為了寫作而承擔過風險?
艾加:
我不確定這答案是否適切,但我想用一個從未公開分享過的故事來回答這個問題。我覺得這故事很有意思,但如果對答案不滿意,歡迎寫信請我重新作答:
二十七年前,我曾經隨著一群以色列律師造訪加薩走廊。
當時他們是想幫助遭到以色列軍隊和情報局凌虐至殘障的巴勒斯坦人打官司爭取賠償金。其中有個年輕的巴勒斯坦人,個子很高,長得又帥,他告訴我們,在情報局嚴刑拷問之後,他連下面都被割了。
這位年輕人對律師說,他在乎的不是賠償,而是想讓這位殘忍的審問者行跡曝光,被媒體公諸於世,但律師向他解釋,軍方的言論審查絕不可能容許一個情報特務的名字公開在媒體上。
年輕人聽了這話,沮喪得哭了起來。
那次我從加薩走廊返家之後,寫了一個名為〈加薩藍調〉的故事。故事裡的審問者痛打一名巴勒斯坦俘虜,手法和虐待那位年輕人的方式如出一轍。
我在故事裡用了那個審問者的真實姓名,在一份日報上公開發表。因為我寫的是小說,所以從未經過審查。報紙刊出後,我寄了一份給律師,請他轉寄給那位巴勒斯坦年輕人,希望他看到施虐者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心裡會舒坦一點點。
#本篇中我最愛的一段 #正義必勝
7.
問:
我非常喜歡這本書中的〈窗〉這則短篇故事,
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被關在一個房間裡,
那個房間有用APP設定的窗戶,
某天,男人從窗戶裡看到了一個女人,
故事就這樣開展。
請問您創作這個故事時,心裡在想些什麼?
艾加:
這個故事探討的是主觀的感知,以及我們每個人是如何感覺自己就像人生這場「電影」裡的主角。
然而,若是把生命的鏡頭拉遠,其實我們或許還比較像個居家用品。
我剛開始寫的時候,故事從一部洗衣機的獨白展開,它自以為主宰了這個世界,但是寫著寫著,這個好笑的點子發展成了更黑暗,也更誠摯的故事。
8.
問:
談談另一則故事。
〈倒數第二次當砲彈〉中,有段話是這樣的:
「射中目標以後,趕快起身回到舞台,面帶笑容,跟觀眾鞠躬。假如,嗯,要是哪裡會痛,或是什麼東西斷了,也要假裝沒事,不能讓觀眾看出來。」
這是你身為作家的心聲嗎?
艾加:
身為一個作家,你會發現筆下寫的經常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痛苦、恐懼和羞愧,而讀者看了會笑出來或是拍手叫好。
寫作這件事就是這麼「賊」(shifty):你藉由分享自己的痛苦而得到安慰,但是在此同時,激發故事靈感的那場創傷仍存在於你內心深處。
9.
問:
寫作生涯中,
是否經常遇上沒有明確解決方式的困難?
艾加:
這麼說很奇怪,但我不太記得作家生涯中真的遇過什麼困難或問題。如果生命就像在遊樂園裡玩碰碰車,你會不斷撞上一些東西,那麼對我來說,寫作就像是坐在負責開碰碰車的故事旁邊。寫故事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是自己在決定要往哪裡去,而是故事去哪裡,我就跟隨。
10.
問:
身為如此傑出的作家,
您曾經幫過誰培訓專業寫作技巧嗎?
如果有個小孩對你說,長大後想成為超級酷的作家,
您有什麼建議?
艾加:
我的第一個建議是,學著享受「寫作」這件事。
如果寫作帶給你快樂,你就會永遠一直寫下去。然而,如果你是為了外在的動機而寫,像是被別人讚賞、獲得成功,或甚至是為了改變世界,那麼寫作很快就會變成一份苦差事。
我衷心建議,把寫作當成嗜好,而不是一份職業或自己的天命。
11.
問:
假設有一天,
發現自己之前出的書都賣得很差,怎麼辦?
艾加:
我的書就像我的孩子,我希望他們有人愛,又成功。
不過呢,我其實從來不認為一本書的成功主要取決於銷量。
我自己特別在意個別讀者的反應,對我而言最大的讚美,就是我的故事啟發了另一位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創作出美好的新事物。
身為一個作家,我這輩子最驕傲的時刻,就是看到筆下的故事被改編成很棒的電影或舞台劇,或是有人告訴我那篇故事大大影響了他或她的人生。
12.
還有一些不相關的,快問快答題。
問:
快問快答,
如果有兩個職業給您選,
您要當治療師還是建築師?
艾加:
治療師。我喜歡接觸人、和人溝通,
如果有能力的話,我也想幫助人。
治療師感覺是一份很棒的工作。
問:
想要擁有什麼超能力?
艾加:
能夠用文字描述這世界上的所有感覺、情緒和體驗。
問:
最不喜歡訪談者提出的問題是什麼?
艾加:
就是現在這個問題:)
我認為在一場訪談中,
對話的驅動力(引擎)來自於訪問者對你的好奇。
當訪問者把他的好奇心「外包」給我,
要我自己訪問自己,我就會覺得有一點點無聊。
問:
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原因是?
艾加:
我記得是在看一個手機公司的廣告。
可悲的是,我通常會因為一些愚蠢的事情而哭,
結果到了真正心痛的關頭,我又哭不出來了。
13.
特別列出這題,
覺得艾加的回答的方式很美。
問:
如果有機會能夠重來,
您想要改變童年的哪一件事?
艾加:
感謝我的父母,讓我在童年時可以好好做自己,追求我想要的事物。但小時候的我其實也有一種焦慮和罪惡感,因為我總是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樣。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告訴童年的自己說,「做自己/走自己的路」是完全沒關係的,你不需要為此感到害怕。
14.
問: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可能有點呆,
不過我讀過好幾本您的書,
經常有個配角的名字叫做羅比,
請問原因是什麼?(因為我兒子也叫做羅比.......)
艾加:
「羅比」這名字在以色列非常罕見,我小時候只有遇過一個叫羅比的男孩。當時我十歲,只見過他幾次面,但這位羅比就這樣留在我心上了。
在《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書中的〈爸爸配馬鈴薯泥〉和《忽然一陣敲門聲》收錄的〈謊言之地〉,主角都叫羅比,我創作時就是想像著,他和我小時候認識的羅比有著同樣的靈魂。
最後我用信件跟艾加說,
我曾經在一次雜誌專訪說過,
最喜歡的作家是艾加凱磊,
我很怕比他早死,
這樣我就看不到他後面出的書了,
所以我要運動跟注重飲食。
艾加如此回覆:
謝謝葉揚,
這是我做過最有想像力和原創性的越洋專訪。
請別擔心你會因為缺乏運動和飲食失衡而比我早死,
因為我個人肢體相當笨拙,應該很快就會被公車撞上。
我實在好愛這個作家,
也歡迎大家去看看艾加的新書<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
圓神書活網 https://bit.ly/G0200040
博客來 https://bit.ly/G0200040-B
誠 品 https://bit.ly/G0200040-E
金石堂 https://bit.ly/G0200040-K
後記:
編輯傳來艾加的回信,裡面寫著:
I hope that one day I'll get to meet Yeh Yang in person (and maybe Robbie too).
我傻笑了一天。
我在想,不管外面下著多大的雨,
我是不是應該去龍山寺買束鮮花謝謝老天爺。
發開口夢對答 在 Mei咩(芽實)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大家白色情人節快樂🎀
💛《美夢成真》#白起X妳 #民國PARO 💛
#新刊出貨請見上一篇公告
辛苦我的精靈寶寶在我生病這陣子的代管,也謝謝大家的愛與關心🐰下週會在精靈和妹妹協助下把貨出給大家🙇♀💕(比心)
❖
某天正午,妳正懶洋洋享受周末的愜意,聽見電鈴響了。
對街的姑嬸不是昨天才來商借過縫紉機?難不成機子又有狀況了?妳心生困惑地從竹編躺椅上站起身。
「馬上來——!」妳散著髮、頭也沒梳,咚咚咚地跑向大門。
卸下金屬門閂,伊呀一聲妳將門給敞開,卻看見是白起等在外頭。
他還穿著值勤巡邏的服裝,整個人直挺挺地像棵杉木佇在那。正值初夏,朗朗的風將他淺褐色制服的外套吹起,連同他的髮絲微微擺動著。
這時節充足的日照將白起英挺的身形輪廓鍍上一層難以言喻的耀澤,再搭上他姣好的外貌,此刻他的存在好看得令人難以直視。
妳昂起頭看著,他光這樣站在風裡,不需再多做些什麼,簡直瀟灑英俊極了。
妳很難言喻自己究竟是何時喜歡上白起的,只知道現在每每見到他,心就會撲通撲通、激烈地跳著。
「你……怎麼突然來了,也沒先說一聲。」暗戀的對象突然造訪,妳顯得手足無措十分緊張。
身上的居家服鬆鬆垮垮的,灌進了外頭吹拂的風,妳這才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未施胭粉、毫無打扮。
啊,多丟人!現在這個模樣被他瞧見了……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妳這樣想著。
妳與他之間隔著一道紗門,然而紗門不足以掩飾妳的表情。「白起你等下……不用值勤嗎?」妳的手漫不經心地扶著門框的木緣摸著、羞赧地低下了頭。
「嗯,工作結束了,現在有空嗎?想帶妳去個地方。」他問。
「去哪呢?」
「嗯……來了就會知道。」他的嘴邊勾起弧度,他那種笑法讓妳更加好奇了。
「先告訴我嘛。」
他帶著笑意搖搖頭最後還是賣妳關子。白起向後退了一步踱回門廊:「妳還需要時間準備一下對吧,那我在外頭等妳。」
❖
白起提議前往的地點需要搭一小段山線火車才能到達。在搖晃的車廂中,隆隆規律的聲響間,妳想起了初識白起當時的情景。
父親好幾年前因職務進行了異動,妳便隨他搬遷來到這個城鎮。
大型家當父親已先遣人打理好送去新家。離開舊家那天,父親一手牽著年幼的妳、一手攜著裝有貴重物品的包袱登上了蒸汽火車。
那是妳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這鐵打的龐然大物。黑黝黝的車身鐫著金漆編號,你們將乘著它跨越好幾百哩的路途,父親因此特地囑咐妳晚上會在車上過夜,可不許吵鬧。
妳還記得火車內絨墊的臥鋪有著油膩的騷味。禁不起年幼的妳吵嚷,父親勉為其難地讓妳把車窗再向上推大一些。
「頭可別伸出去啊。」妳記得當時父親這般殷殷告誡妳。
那是妳少數還記得的、關於父親的回憶了。
後來父親因一場意外早逝,妳幸福的童年從此破碎、有了遺憾。孤苦無親的妳幸好靠著他傳承下來的一些祖業,在那驟變之後撙節開支、辭退幾名僕役,仍能過上不錯寬裕的生活。
鎮上這樣獨立自住的年輕未婚女孩可不多見。而妳出眾的氣質和幹練的做事手腕讓大家都在背地裡議論未來能娶到妳的人肯定也是旗鼓相當的優秀青年。
妳婷婷玉立已達適婚年齡,坊間一直有謠傳不是那家書香門第的王公子會將妳追到手,就是那家經商世族的李公子會獲得妳的芳心。
當然,還有一名人選也有被眾人納入了討論,那便是以相貌和職業俘虜好多情竇初開、花樣年華少女、在警局任職的白起。
關於白起這人,妳原先也是從女僕和鄰居三姑六婆口中聽聞的。直至那次他制伏了妳屋外探頭探腦想闖空門的小偷,才和在屋內被驚動出來查看的妳有了交集。
自那次一面之緣後,白起向驚嚇到的妳保證這塊區域今後他會多巡幾次。
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妳還記得,有著一股正氣凜然。
出於好奇,妳定睛觀察著初次見面的他,他卻在最後臨走前那一瞬暴露了青澀男孩的心思,別開了目光,匆匆告別。
妳與他心照不宣,各自懷著念想。白起爾後總是對妳特別上心,超乎了關心他轄區內居民之情。他頻繁地和妳找機會互動著,還時常有意無意講些曖昧模糊的情話撩撥妳,他也會帶禮物逗妳開心,而沒值勤的時候甚至主動邀約妳出遊,種種明顯舉動免不了開始招旁人猜測你們兩人是何關係。
「我們沒什麼,我們只是朋友。」妳向詢問妳的人都這般淡淡解釋。
對於談感情,妳反倒沒能像把家裡事業打理好那般決斷,妳把心意藏於腹中,默默地珍惜,而白起也始終沒坦明他的心機,繼續守護著妳。
但其實,妳是有一絲期待他會先向妳表白。
火車還在駛著。
遠眺田野和隱隱約約在地平線那頭的朦朧山稜,妳跟小時候一樣喜歡看火車窗外飛逝的景色,自然景色這片嫻靜,很能使人心靈沉澱。
反芻美好回憶的同時,火車又行經了幾站。
「這站要下車了。」白起突然點點妳的手臂打斷了妳的思緒。
「我們等下需要徒步走一段山路。」啟程前,白起貼心地叮囑妳:「如果妳累了,就跟我說一聲。」
妳腳上穿的是平底的繡花鞋,而鞋底妳為了耐走耐用,親手再縫製了竹籐編織的硬底上去。妳跟在白起後頭沒費太多體力爬了一個小丘,最終到了山路的盡頭,在妳眼前的是一片盛開著百合的低谷。
眼前美景舒服療癒,柔柔潔淨、如星芒點綴在夜空中的是夾雜在綠茵之中隨風盪著的白色花朵。
「這地方太美了!」妳發出讚嘆。
「妳很喜歡?」
「喜歡!謝謝你帶我來。」妳扯著白起的衣袖:「吶,我們採一些回去吧,可以插在窗邊的花瓶,那會多好看啊。」
也沒等白起回應妳,妳迫不及待踩著輕快的腳步,從山丘的稜線上沿著前人踩踏過的小徑跑了下去。
妳興致勃勃地彎腰採摘新鮮的花束,漸漸地,摟在妳懷中的枝梗越來越多了,白起見狀默默地靠了過來,伸手接了一些換他拿著。
「喏,這朵給你。」妳將一朵短梗百合插在白起大衣腰際處的口袋裡。「這梗被我折得太短了。」妳說。
一放完,妳隨即便要抽開手,白起卻迅速地趁隙捉住了妳的手腕。
「……!」妳吃了一驚。在這一瞬,妳對上他蘊著情意的溫柔眼神。
故作矜持撇開了視線,妳臉紅著默許白起反掌牽住妳的手。
白起有雙骨節分明、十分勻稱,很好看、很大的手,被他牢牢掌勁握住的妳摸到了他受操練所長出、觸感不平整的槍繭。
鄰里間都說他雖是富家子弟出身,但在母親早逝父親再娶後,就報了軍校從家裡搬出去了數年自力更生,是直到某次任務在軍隊中弄傷了胳膊,才退役下來回到故鄉當起員警。
他溫熱的掌心包覆住妳的手,那厚實安穩的力量傳遞過來他的堅忍,妳知道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他可是吃了許多苦,才成為這麼一個出色的人。
妳視線盯著白起的手出神,而後順著他的袖口,目光漸漸地往上挪。
白起還穿著警服,但因已下了崗,領口被他鬆開了一枚鈕扣。此時微微敞開,露出了他的鎖骨。
隱約看見了他平時不易示人的胴體,妳的臉浮起燥熱,一時之間,妳不知道該看哪才好。
「我怎麼感覺……妳這陣子都刻意不看我。」此時,妳聽見白起這麼問妳。
「我哪有……。」
妳下意識循著聲音往上看,瞧見了白起稜線精巧的下顎,再來看見他飽滿的嘴唇,最後是他挺直鼻樑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而那雙眼,正深情地望著妳。
「妳現在終於肯看我了。」白起說。
被他注視著總是像火燒一般灼熱、難為情,妳匆匆地又挪開了視線。
「我怕是……哪裡惹妳不高興了?」他又問妳。
「沒、沒有!我並沒有不高興,我只是……」妳連忙想解釋。
此時,又起風了。
白起也沒追根究柢下去,他鬆開妳的手走遠了幾步,然後選了一處平坦的草皮席地坐了下來。
「來,過來這邊。」他朝妳招手。
他示意妳一塊躺下,天空頓時籠罩下來、攫住妳所有的視野。從這個角度看天空可是第一次,浮雲裊裊在空中遊弋,偶有幾隻飛鳥倏忽掠過你們上空,妳從雲朵飄移的軌跡感受到風在蒼穹中不斷地翻湧。
漸漸地,妳已不再像剛才那般緊張。
妳與他宛若處在世界的中心,只管享受這天地間屬於自我的靜謐歇息時刻……。
偷偷用眼角餘光瞄向白起的側臉,妳發現白起把眼睛閉上了。
突然,妳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妳伸出食指朝他腰際摳搔一記,逗得白起微微瞇眼、噗哧地發出了笑聲:「別鬧。」他說。
可妳沒有罷手,被激起了玩心,妳又故意戳了他兩下想試探白起會有什麼反應。
「妳再鬧,我就……」他帶有警告意味的嗓音放得很低,而下一秒他猛地翻了身將妳罩在身下,哈出來的氣噴在了妳的鼻尖上。
不會吧——?妳害羞地用手指迅速摀住了自己的臉。
不過妳想的事並沒有發生。
「我可是正人君子,不強迫人的。」妳聽見他悄聲地說:「妳再躺會吧,等下我會叫妳。」
安心地閉上眼後,青草的芬氣更加明顯了。妳逐漸放慢了呼吸,放空腦內所有的紛擾。
如果這段平和的時光,能一直永久下去該有多好……。妳靜靜地想著,最後……
當醒來時,妳已披著白起的外套被揹在他的背上了。
「啊,我什麼時候睡著了?」妳仍睡眼惺忪:「白起,放我下來吧。」妳說。
「沒關係,車站就在前面了。」
抝不過白起這番誠意,睡意同時讓妳卸下心防,妳便由著他再揹妳最後一小段路。
回程路上的雲彩已和來時的清澈爽朗藍天不同,著上了落日的色彩,整塊天空像畫布被染以水彩顏料般濃稠的紅豔,暈染開來由上到下成了美麗的漸層。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白起……謝謝妳的外套。」方才便已注意到自己肩上的暖意來自白起給予的呵護,妳趁著現在不會看到他的臉,好好地、坦率地向他道謝。
「嗯,罩好。」他老樣子回得簡短,而妳看不見他的表情。
心意有傳達到就好了……。妳默默地想。
白起護送妳直至家門口。
「快進屋吧,天冷了。」說完,他朝妳擺擺手便要離去。
「那個……白起!」妳喊他。
他已快走進夜色,此時困惑地回頭。
妳還佇在門邊,克制住期待、躊躇了一會再次開了口。
「你下週可還有休假?」妳擰著裙角,鼓足勇氣:「下週……下週我們去七夕賞燈好不好?」
門廊的燈罩在他的臉上,妳發現白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心情貌似不錯、神色間還帶有幾分驚喜。
「好。」他綻開一個笑容:「妳找我,我都有空。」
❖
七夕燈節在你們鎮上可是一年一度會舉辦熱鬧活動的大事。
只不過正值物資限縮時期,規模已比往年縮小許多。
廟前擺了幾攤民俗工藝攤位。其中一位賣藝人紮了一道竹圍,上頭用棉線掛滿一張張剪紙手作供人揀選。
妳駐足端詳這些匠人的精心傑作,掏了幾枚銅板和他買了一張。
那人見妳拿在手上愛不釋手的樣子,像見到了知音,拉了張椅子熱情地便要妳坐下。
「來!小姑娘坐這邊!這麼喜歡的話,這張是我描好線的,妳自己剪一張玩玩,就不招呼了啊!」
「妳……行嗎?」白起站妳身後朝妳搭話:「人家老闆的絕活可是練出來的,妳這半路出師的,可要小心別剪到手。」
「這老闆有描好線的!我可以的,別小看我!」妳朝白起吐了吐舌頭,聚精會神地剪著不再理他。
紅色的紙在妳輕巧轉動方向、手起刀落後,上頭鳥的型繪逐漸浮現。
老闆給妳的是兩隻喜鵲棲在枝上的賀圖,處理翅膀的神采屬於高難度的部分,妳用利剪小心翼翼雕琢著羽毛部分的簍空花樣。又過了幾分鐘,成品完工,妳轉身朝白起張起了紙片給他瞧瞧。
「我剪得可好?」妳向他邀功。
「挺像的,是蠻有一回事。」白起朝妳伸手:「喏,我來仔細瞧瞧。」
白起看了一陣,然後將上頭沾黏的紙屑掐了起來,再把它遞回給妳,妳見狀,阻止了他:「啊,不用還我了。」
「嗯?」
「你忘啦?我剛剛自己有買一張啦,這張本來就打算給你了,你也拿一張,這樣正好。」
「那就謝謝大師贈予了。」白起笑彎了眼,目光中都是寵溺,他將那小紅紙收進他的皮夾裡。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湧過來的人潮往你們這推擠。
「對岸人好像比較少,我們過橋去那邊賞燈如何?」白起朝妳提議。
「好呀。」
河邊垂柳蔭蔭,你們過了木橋,踱步下了邊坡,來到水岸邊一株柳樹底下。從此處可見河面波光粼粼,映著橋上的燈火被渲染成一閃一閃的金紅。
遠方傳來市集的人聲,而你們周圍一片幽靜,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感覺得到。
突然,白起一個傾身離妳好近好近。
「妳頭上有東西。」他朝妳伸手。
「嗯?怎麼了?」妳感到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皺起眉、閉上了眼。
「討厭……是蟲子嗎?」妳問。
「不是蟲子,別怕。妳先別動。」白起說這話的時候,妳才敢睜開眼,而
「沒事了。」他擺擺手指,讓那片落葉回歸地面。
「謝謝你……。」妳悄聲地說。
他離妳這麼近,妳能藉著燈火清楚瞧見他臉上細微的表情。他此時好似有話想對妳說,抿著嘴、只是定定地望著妳。
河浪滔滔拍打上岸,曖昧的情愫飄盪在你們之間,白起這樣溫柔而灼熱地注視著妳,讓有些遲鈍的妳都感覺到他的意念。
可能是瞧見妳緊張的模樣,「妳的辮子亂了。」他再開口,並不是妳猜想的,而是將手主動地伸向妳側臉的髮辮。
「沒、沒關係,我自己來……。」
妳下意識小小地退了一步,背抵上了樹幹。
退無可退後妳調整了一會自己的呼吸,手有些不利索地重新紮好辮子。
待妳綁完一抬頭,發現白起還在看妳。
「你……。」
突然,他的左手咚地一聲搭到了樹幹上,妳被阻擋了右邊的出路,扭頭就往反方向轉去。
「別走。」白起開口:「我有話要說。」
「答應我……」他說。
像是怕妳會逃開,他小心翼翼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答、答應什麼?」
「要是之後我哪天不在妳身邊,我不會要妳一定要等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很輕:「妳可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白起……我……」妳看著他,口中的話又嚥了下去。
他的手又撫了上來,摸上了妳的臉,這回,妳沒躲開。
後來的數月間,白起腦內一直沒能忘記妳那對雙眸。
妳柔和的眼神映著河水的波光閃爍,如夢似幻。跟當時,他巡邏至妳家屋前,妳拿杯涼水給他、他看見的一樣。
是讓他傾了心陷入戀愛的感覺。
白起頭又微微地趨近妳一些,他的唇瓣擦到了妳的下巴,呼吸的氣息噴在妳的唇邊使妳整個人發燙燙的、魂不守舍。
妳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接下來的一切,妳顫巍巍地閉上眼——
白起卻只在妳嘴角輕輕吻過,然後擁妳入懷。
「妳……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他問。
妳搖了搖頭,依偎在白起的懷裡,還在回味剛剛他給妳的親密觸碰,沒回過神。
「呵,我大概猜得到妳在想什麼。」白起輕笑。
「咦?」
他鬆開了妳,捧起了妳的臉:「等妳生日……我們再來對答案。」
白起呼出的氣息暖活了妳的雙頰,妳分不清是他磁性的性感嗓音,還是他眼神傳遞過來的款款深情讓妳臉紅。
在那剎那,妳以為他又要親妳了。他卻像是喚回了矜持,很紳士地護著妳走回橋邊。
你們循原路回去,在橋上嘻笑打鬧的孩子們和興致高昂的年輕人橫衝前進,將妳與白起沖散。
白起先走到橋的對岸了,這才注意到妳沒跟上,像怕妳看不見他似的,他舉起手朝妳揮揮。
妳緩慢地夾在人群之中朝他前進。夏天的夜晚不如白天悶熱,徐徐的薰風正吹拂著他,白起站在那靜靜地等待妳,他那帥氣的臉龐讓身旁經過的人們都不經回眸。
「怎麼一不注意,妳就落我後頭了。」妳一走來,他便將妳手給牽起:「不許妳放開了。」
這有點霸道的舉動妳並不排斥,反而讓妳心頭一暖,他這麼在乎妳、再加上方才他與妳曖昧的互動使妳飄飄然、喜形於色。
喜歡,真的好喜歡他啊。妳微笑起來甜在心裡。
然而戰爭的發展無法預料,白起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
市中心的樞紐車站人聲鼎沸。許多年輕男子如白起一樣,揹著行軍用的簡易行囊在月臺和前來送行的人道別。
戰事暫時無法終了,前線又再次徵召後備兵力填補缺口。儘管白起將投入的單位不是激烈的戰區,妳眼眸中擔憂的神色從他接獲詔令那日起就不曾消解。
與妳不同,這陣子他的表情一直顯得淡定許多,這也是為什麼從幾天前妳就開始生他的悶氣。戰爭!這可是戰爭,說不準是會死人的,他怎麼可以看待這件事如只去鄰鎮辦事似的這般悠哉?
妳揪著白起外套的下擺不發一語,氣歸氣,心裡更多的是懊悔。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幼稚鬧脾氣蹉跎時間,但一晃眼,訣別的時刻竟快速地到來。
沒有時間了……。妳仰起頭,想跟他再說點什麼,卻撞見白起眼底閃過不捨和憂慮。
原來他不是沒有感覺……。妳的心刺痛著。
「今年妳的生日……不能陪妳過了。」在妳的驚訝中,他內疚地對妳如此說。
啊,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記著妳的生日。
「嗯,沒關係……。」
強忍著不安和害怕,妳的聲音有些不穩。妳告訴過自己,今天要好好地送別他的,在白起面前,妳絕對、絕對不能夠哭。
「這次,是我失約了。明年我們……」
但白起還沒說完,妳的眼淚就潰堤了。
「別這樣。」他見狀,掏出了手帕抹掉妳面頰上的淚,但淚珠還是不絕地從眼眶中汩汩漫出。
「別哭……。」他又說。
白起其實不如外表那般冷靜,一知道將要離開妳,他當然會捨不得。此刻又見妳這樣哭,他心如刀割。
但又不得不。
妳還是無法止住淚。
白起心一橫、在妳驚訝之瞬,捉起妳的手、錮住了妳,他的掌勁有些沒控制好,指甲抓疼了妳。有些強硬地,他吻上妳的唇,堵住了妳哭哭噎噎的嘴。
這是帶著征服、表露佔有、是想要傳達他有多在乎妳的一個吻。
妳想像中的吻別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但這吻卻讓妳牢牢記住他此刻的痛心。
「我會回來。」在他懷中,妳聽見他這麼對妳承諾。
他又堅定地重複一次:「等我回來。到時,我有話要跟妳說,知道嗎?」
妳點點頭。
「那這個,幫我保管吧。」
像是本來就盤算好的,白起從口袋掏出了一枚金屬徽章。
「你不留著,沒關係嗎?」妳問他。
「沒關係,我想......讓妳拿著。」他這話說的簡短, 此舉隱含的意思沒有明說出來。他也是聽來的——
將飛行徽章交給心愛的人,持有者便能守護著它的主人,在地上保佑對方平安歸來。
火車開始鳴笛,月臺上又泛起一波嘈雜騷動的道別聲,白起緊咬下唇鬆開了妳,往後退了一步。他的手指節輕輕來回在妳的臉龐上來回廝磨,而他如琥珀清澈的眼瞳像是要把妳的容貌記牢似的,就這樣眨也沒眨的盯著妳良久。
誰也沒有說話,直到——
「要關門了!還沒上車的快上車!」車掌在門邊喊道。
「白起!」妳朝他喊。
此時他已登上了火車,沒有揮手,沒有回頭,毫無遲疑地就這樣鑽沒入了斑雜西服的人海之中。
火車速度逐漸加快,這時妳好像才真正有失去他的感覺,妳不由得跟著列車跑了起來,但以一個女孩子的腳力當然完全跟不上。
膝蓋和手掌傳來刺痛,妳跌倒了。火車加快前進,將妳狠狠拋在後頭。
「……!喂!妳沒事吧!」
「還好嗎?站得起來嗎?」
「嗚……。」在周圍的人朝妳關切的聲音中,妳抽抽噎噎地低頭捧著那個金屬徽章在月臺上哭了起來。
❖
七個月後,空襲警報傳達下來,市民聽令開始往郊區撤離疏散。
「小姐!您都準備好了嗎?」悅悅瞧見妳從街角走來,遠遠地就朝妳喊:「車伕就快要到了。」
方才,妳將電報拍到了白起目前所在的大隊,並將消息託給了接線生。
白起已經沒有音訊一段時間了,剛離開鎮上的第一個月,他還曾稍人帶信回來,而後就不再有消息了。
這次妳除了叮囑關切的話語,又多留了即將要落角的新地址給他,妳一邊祈求他去了前線可千萬要平安無事才好。
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杳無蹤影,每當報紙又傳出哪裡有傷亡的消息,妳都戰戰兢兢核對是哪個地方的部隊,祈禱著可別在上頭出現白起的名字。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悅悅是這樣安慰妳的。
在這亂世、人人自保之際,能動用的關係和資源都必須竭盡所能用上。所幸悅悅的老家原本就在郊區的村莊,那裡靠山、且有用天然的屏障建置防空洞,可說是現下最佳的暫時落腳之處了。
來到悅悅家住進了農舍,他們一家人待妳如待自己的親女兒般,對妳呵護備至,而妳也沒擺任何架子,加入勞動人口共體時艱。早晨妳會去田埂採些鮮蔬為午飯做準備,而下午也會給大家庭裡年幼的孩子讀故事、陪他們玩跳房子。
悅悅的父母很是喜歡妳,甚至打趣地說雖然空襲總會結束,但到了那天搞不好會捨不得讓妳走了!
妳曾想過要是妳父母在世,肯定也會構築起這樣溫馨和樂的畫面吧,也說不定妳會有個弟弟或是妹妹。而現在孑然一身的妳,今後身邊能不能有與妳相伴一生的對象?當有這樣的念頭時,妳腦中總會浮現起——
白起那溫煦的微笑和聲音。
四百多個與白起分離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誠如妳盼望的,抗戰最終告捷,兩方停火擬了和平協議,士兵們能返鄉與家人愛人團圓了。
自從得知撤軍的消息,妳每天早上便會去火車站巡梭一會再回來。這裡屬鄉下、交通網的末端,火車的班次並不密集。從城鎮發來的列車多半是乘坐來這邊做小貿易的商販或者去隔壁鎮討生活的通勤者。
妳想著白起若穿著軍裝出現,肯定一眼就能被妳看見。
「吶,別擔心,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悅悅又這麼安慰妳了,已然成了她的口頭禪。
這句話妳聽慣了,聽著聽著倒也有了踏實的感覺,好像這樣便能麻痺自己就算沒有白起的消息,也至少並無壞消息傳來耳邊。
又過了數月,妳跟悅悅還未打算回去原住的市鎮。聽說被轟炸過的街道滿目瘡痍,災區的重建還要一段時日。
然而等到妳播下的幼苗都攀爬籬笆結了果實,白起還是沒有來找妳。
妳和悅悅的話題漸漸地也不再提起白起。妳釋懷地想,如果這是註定好的命運,那曾愛過他的這份心情,從此妳要悄悄埋藏在心底。
愛過,也足夠了。
初夏來臨,那正是妳與白起當初採摘百合的季節,可如今那些曾發生在胸口的怦然只剩追憶。
妳和悅悅打算再兩個禮拜就動身返回鎮上原來的住處,這幾日已經在整理行囊了。
悅悅一家老小都很捨不得妳要走,尤其還小的孩子,還不大懂事,每當妳出門一趟辦事,總會以為妳再也不回來而鬧騰。
妳珍惜在這世外桃源最後的時光,任何需要妳幫忙的勞務都盡力爭取去做。
泥路上的妳哼著小曲、踩著輕盈的步伐,懷中的農作物是妳辛勞一天的成果,妳打算如果家中那幾個小毛頭有乖乖的話,就炸點零嘴給他們打打牙祭。
突然,妳前方的道路被一道狹長的陰影罩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妳身後傳來。
「這個我來拿吧。」那人出了聲。
而就在妳回頭的瞬間,手上的重量頓時減輕許多。
這人身後的夕陽使他的髮梢到肩頭被鍍上一層溫藹的蜜金色,他高大挺拔輕鬆拿著本來在妳手上的竹籃,妳胸口湧起好想好想上前擁抱他的衝動。
啊,是他,是妳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妳情不自禁地撲向他。白起手上的馬鈴薯籃翻倒了,圓滾滾的馬鈴薯滾落一地。
被妳擁抱著的他是如此真實。他身上因風塵僕僕跋涉回來,混著煙硝和泥土的味道。而妳陶醉在這份感受他的實感之中,一點也不嫌棄他的狼狽……。
「你……吃過飯了嗎?」
「妳有沒有好好吃飯?」
你們抱著彼此過了半晌,再開口,竟是異口同聲。「呵……。」妳從他懷裡抬起頭和他相視而笑。
「妳瘦了好多。」白起邊說邊憐惜地幫妳擦掉鼻頭上被他衣服沾上的塵土。
他將妳扶起、拍掉妳裙擺上的灰塵。
「呵,妳的辮子總是不聽話會散掉呢。」他看著妳的頭髮像是想起了什麼,淺淺地笑著幫妳重綁它們。
這次妳沒有抗拒他這番熱心,妳正專注地看著他怔然。
真的是他……,他來找妳了。妳默默地揪緊他的衣服,哪怕他只是落日時分的幻影,也要多暫停這一刻久一點。
妳心中千絲萬縷。妳想問他,七夕佳節的柳樹下的那個答案是不是如妳想的那樣;妳想問他,當時在月台上給妳離別的那個吻又是什麼意思?
可如今,通通都先被妳拋在腦後。
他回來了就好。
「我好想你。」妳說。
聽妳這番話,白起耳根泛起了紅暈,剛剛好地被夕陽的餘暉掩飾。
妳的雙手搭在白起的胸膛上讓他輕輕地摟住妳。
他湊近妳且碰觸過來的嘴唇有些乾燥,先是輕點幾吻在妳唇邊,彷彿在試探妳的底線。而後他加重了渴望,在妳的默許之下將舌頭吮了進來。
是第一次與他這般激情的吻著,妳被吻得七葷八素、渾身燥熱。
「唔……嗯嗯……。」
情愫被他這股動情催發撩高,如浪潮快一發不可收拾地要打番妳的理智、快要使妳不能呼吸——
他終於把妳給放開。你們相望著、喘著氣,換成用含情脈脈的眼神意會彼此的心意……。
「我們回去吧。」待你們將地上的馬鈴薯撿完,白起輕鬆地拎起籃子夾在了腋下。
白起用騰出來的那隻手握緊妳,如七夕佳節橋上那回怕妳走散般,再次把妳牽得牢牢。
「我跟妳保證——」他這話說得堅定帶著深情:「我不會再離開妳了。」
天邊的雲霞由澄黃已開始轉變為帶紫的嫣紅,像是要燃燒起來。
田野、樹林、遠方的村落,所有景物被這溢彩流光照射,染上了一層夢幻的朦朧。
「啊對了,算算這個時節,百合花快要開了。」走著走著,白起突然提起。「想不想再一起去?」他問。
「當然!」妳的臉亮了起來。
「姊姊!」院子裡的孩子們向妳跑來。
「我回來了!瞧瞧這是誰來了?」妳朝他們喊。
與他分別、這麼多個寂寞夜晚,妳總思念著白起入睡。有時夢裡妳會清晰地夢見他,妳夢過在晴朗的日子你們一起去欣賞百合花,還安穩躺在他的懷裡聊著未來;妳夢過在河岸柳樹下踮起了腳尖,在他吻妳之後妳也羞赧地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妳愛他。而亂世遠去,沒有什麼會再將你們分離了,一切都已美夢成真。
❥圖(委託商稿) / R鈴
❥文/ Mei咩(芽實)
此篇會收錄在 妳是我命中注定的初戀④😊🌷
發開口夢對答 在 人人都會發開口夢?說夢話是否會講我的秘密?! - YouTube 的推薦與評價
見過別人發開口夢嗎?有無曾經害怕他為什麼會這樣,擔心他的身體健康,今集就講解為什麼會有發開口夢。而且再講多少少發開口夢會講什麼?#異睡症#發開口 ... ... <看更多>
發開口夢對答 在 Dreamy - 你有發開口夢嗎? 原來暗藏健康問題 ... - Facebook 的推薦與評價
你有發開口夢嗎? 原來暗藏健康問題! 「發開口夢」正常嗎? 發開口夢和夢遊、夜驚一樣,是一種異睡症(parasomnias)。任何人都有可能說夢話,有些人會因為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