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tellercollection #家
這幾年我們討論家庭,很奇妙的竟多數要從影視作品與書籍做投射,來對原生家庭以及早年社會城鄉動態做回憶。
看《陽光普照》頑固的阿文來投射家裡寡言又不善表達關心的父親;從《俗女養成記》來投射在家鄉小時候成長的記憶,從《鬼地方》投射每個原生家庭永遠帶進未來的影響。
但也謝謝這些作品被寫出、被拍出。越平凡、越個人的故事,反而引起了大眾討論共鳴、回望思考,因為我們多數,就是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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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了五部近來對我有影響,關於「家」的書籍影視作品聊聊。
#鬼地方 #陳思宏
中元節這一天,鬼門大開,百鬼橫行。回來的人、離去的人,交織成這一展卷便無法停止的故事。鬼呀,是曾經受傷的生命,而回憶,則是某些過去的幽靈。
無法精準敘說初時看鄉愁與矛盾,中間彷彿懸疑推理輾轉難眠,以及看到最後的反轉,驚愕與五味雜陳。推理出這些家庭角色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一個家鄉,會被說成再也不要回來的「鬼地方」?
(這應該是我近來看過最精彩難以中斷的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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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 #蔡崇達
對準閩南小鎮家鄉困窘、時代苦難與光怪陸離,一刀刀刻進皮膚,看著裡面差點被自己遺忘的年少時光,對家鄉沒說出口的深情,逼著自己面對曾經的不甘與愧疚。
「從本質意義上,我們都是既失去家鄉,又永遠沒辦法抵達遠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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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普照 #鍾孟宏
我們總喜歡陽光帶來的溫暖意象,但太過炙熱又迫不及待躲在陰陽下,才意識到陰影能讓我們遁逃喘息。
明知道自己是愛家人的,但有什麼壞事,我們總說「沒事」。家人有時彷彿是最親密的陌生人,隱晦的愛不輕易表達,深刻的關心難以言語。《陽光普照》輕輕的說了故事,讓你明白那藏在陰影深處,也有可能是愛得痛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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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女養成記 #江鵝
看著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我們有時急於擺脫家鄉些許俗氣的過往,崇尚大都會的昂首闊步走在前方,模糊的嚮往與真心自在間做拉扯抉擇。但就如同那一場關鍵的面試問題:「妳認為快樂是什麼呢?」
其實用腦袋思考時,心比你還快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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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繕師異譚 #小野不由美
這本算是異類,單純想呼應前述的「鬼」地方之於家這個物件:天花板總是有腳步聲、關緊的和室總會無意間打開、駛不出車庫的車子...
這些應該是溫馨的古城故事,夾雜了「曾經受傷的生命」而顯得毛骨悚然,這時來了一位「營繕師」願意提供幫助,他沒有特殊能力,只是修房子的。他是如何治療這些受傷的過去?
(小野不由美在描繪妖鬼之類,仍爐火純青的看這本書都感到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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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個承載性質的物件。對內,需要有家人承載一個家庭;於外,很多的家坐落成家鄉。
因著三月選書《鬼地方》與看完《陽光普照》,思索起成年後便不留在家鄉,對於家乃至家人的回憶,還剩下多少?即將迎來連假返鄉的時刻,也因為病毒,讓我們被限制了許多外出,而這時,或許也是一個可以安靜陪伴的時刻。特地回望起成長軌跡,或許「家」於你也可以是不一樣的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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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想找陽光普照給老爸看
#他的名言是把握時間掌握方向
#bookshare #bookscover #drawing #reading #說書人 #書封 #手繪 #心得 #特輯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親密 陌生 人 名言 在 名為變態的神父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神父的鹽
「人的意識,有其可操弄的空間,這基本上是無可避免的,也就是說,並不是這些男女有什麼問題,而是變態太卑鄙,懂得利用人心的弱點,在變態面前,任憑你有多聰明或者多麼有防備,只要被掌握了開啟思維情感的關鍵鑰匙,就會達到近似催眠的效果,而將自己置入退無可退的境地.」
「思維缺陷可以如此定義,人的意識流動,流不通,停滯在那裏,不論走哪裏,都走不出去,而成為一種恍惚、衝突、疑惑,或不知怎麼辦的狀態,一個簡單的思維缺陷情境,比如我給你兩個選項,A和B,選其中一個便能得救,選A,被電擊,選B,也被電擊,欸,奇怪,不是有能得救的地方嗎?但事實上沒有,於是我就在A、B當中,不斷被電擊,最後,成為了一種無助而脆弱的姿態.」
by 名為變態的神父
「擱置懷疑」是心理變態者普遍的技巧,卸下你的防備,賺取你的同理心,藉由私密的對話瞬間進入與你親近、同等的位置,事實上,是壓低你的意識並且降低判斷能力,藉由語境與氛圍的掌控,語氣、表情、動作,自陳,交換信任,一起分享不可告人的祕密、做一件悖德的事,犯共同的錯誤,都能取得罪惡關聯性,可以在一瞬間使得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成為心靈密友.
不經意地展現自己善良的一面,透露出需要求助的姿態,即使在事前已經抱持著懷疑和反感,透過突破人際間界線,掌握進入心靈的鑰匙機關,只要一點點信任便能使得防禦潰堤,那些先備的懷疑可能反過來成為助長興起的不同印象,而成為過度美化,就像不良少年在雨中抱著一隻流浪貓,或者技安在小叮噹電影版裡面的表現.
時機成熟後,便由對等變成支配,真正同理彼此的人是不會試圖傷害對方,反而會預測自己不要做出對對方有所傷害的事,因此後續透漏的目的可以研判先前一開始都是虛偽的假象.
對於心理變態者而言,即使天生欠缺同理心,也可以藉由模傲的方式,經由學習和觀察而產生對於他人有效用的動作,換句話說,當你以為這是一個兩人之間獨特而且自然交心的舉動,事實上經由長時間觀察與測試得到的制式答案.
同理心分為認知同理心與情感同理心,情感同理即為感受對方的感受,認知同理即為去想他人會怎麼想,認知同理可以預測對方會產生什麼樣的行為反應,他們的需求,得出最佳公式並且誘導到獲取自身利益,以台北市長的名言來說,就是「你想聽什麼,我講給你聽,我注重實質效果.」
一般人容易將兩者相混淆,誠如混淆心理變態者和亞斯伯格症,心理變態者具有較高的認知同理但情感同理較低,自閉症或亞斯伯格則有情感同理但認知同理較低.
當一個人對你處處逢迎而幾乎沒有表露任何自我主張,那基本上可能就是出於扮演而來.
人們因為創傷經驗普遍追求「同理」,事實上,真正的完全同理並不容易,那也有著代價和風險,對於同理的不正常期待和要求,在現代社會,反而靠近來的,都是別有目的或擅長扮演技巧的人,退而求其次的「同情」,反而是較為安全的,而且一般人較容易表露,同情,指的是一種可以回溯情緒記憶的能力,包括預知可能降臨在他人身上苦難的能力,以及一種想要幫助人的情緒.
同理有其獨特性,可以和他人的痛苦產生連結,一起分享痛苦和他人共同感同深受,那具有美妙的治癒性質,但換句話說,他也可能有致鬱性質,分享痛苦並不會使問題得到解決,過度深入可能導致對方也陷入憂鬱當中,最終不可自拔而成為一種詛咒擴散.
如果一個人展露出來的痛苦可以讓所有人都同理他,每個人都覺得他跟自己很相像,各種不同的個人經歷,在同一個人身上彷彿都能重疊並且體驗得到,那很可能大有問題,屬於不正常的移情作用.
某個親切的阿北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
所以一個人說,「我可以明白他人的苦痛,苦民所苦」這有可能是真的,他可能具有強大的同理心,如釋迦摩尼,或者只是他懂得怎麼去做一個簡單有效的公式操作,例如希特勒.
關於新聞中所描述的事件,當事人勇敢的字句與理性分析,值得深入探討,可以得到幾個關鍵字.
「傳了訊息問我有沒有興趣到他現在做的公共性醫療媒體幫忙」
「泛出淺淺的笑:『妳平常都是這麼安靜嗎?』」
「他突然盯著我,像要透過瞳孔望穿靈魂似的:『說一說妳做過最瘋狂的事是什麼呢?』」
「他告訴我一個並不怎麼有趣的事後,突然拉住我的手說:『我們來打勾勾,我會保守這個秘密,妳也不能講出去唷.』」
「他微笑:妳知道我約妳出來是為什麼嗎?我搖搖頭,他溫柔凝視著我,悠悠說:『我看到妳的文章,我覺得在我有能力的時候,想幫助妳,幫助我的學妹.』、『我想告訴妳,我以前跟妳一樣,也有過類似的遭遇,我約你出來是想告訴妳,妳並不孤單.』」
「我問妳唷,妳覺得牽手、擁抱、接吻、做愛,哪一個比較親密?」當事人回答牽手,對方回答「感覺都有」.
「『八個.但我現在太忙了,沒時間交女友.』後來不知道聊到了些什麼,我問他:『你有信仰嗎?』『我沒有信奉哪一個宗教,但我相信有神,精神上的信仰.』他接著繼續補充:『我希望在我死後,在最後的審判中,祂會跟我說,我這輩子做的好事比壞事多,我是一個好人.』」
「他像顆破掉的氣球癟了下去,露出惹人疼憐的小羊眼神楚楚嬌望著我:『我好緊張,壓力好大,集資昨晚才剛剛上線.』『妳可以抱抱我嗎?』他的聲音像是要掉出淚來.」
接著在擁抱的時候,強吻對方,事後低語「我好想支配你......」
「『妳覺得剛剛那樣有沒有很親密?』、『哎,我覺得感覺很奇怪.』、『為什麼?妳難道不喜歡嗎?』他裝傻的笑問.『不是這樣說的,這應該是件美好的事,跟你愛的人接觸,精神上會有種昇華般的美妙感受.但現在,你離我好遠好遠,我覺得很可怕.』他沒有回應,我繼續認真解釋:『我覺得你說的那些親密行為,只有發生在你愛的人身上,才有加乘作用,不然那些刺激感過了後,就像吸完毒品一樣,反而讓人覺得更為空虛.』『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愛對我來講,是兩人心中都有彼此,就算這一生都永遠不會再見面了,你還是可以感覺他就在你心裡,那才是最極致的親密與貼近.』」
基本上,陷入「擱置懷疑」的狀態是每個人都能在無意識下被誘使進入的,不過原作者令人佩服的地方,就是能夠快速的醒悟並且理性的分析,並且將這段過程記錄下來,避免其他人用同樣的套路受害,令人尊敬.
「想到我家看貓咪嗎?看看貓咪喜不喜歡妳.」
對方再強吻過後用上了轉移焦點的貓,似乎有部分男性喜歡用動物來騙取他人的信任,例如過去zz事件,主角用看兔子來引誘被害者進入他的家中施暴.
在對方興起防衛感之後,他用了另一套話術,
「這樣好了,我們現在有三種方案:一是回家看貓;二是妳想去哪裡,我就帶妳去那裡,只要車到的了的地方都可以;三是我開車送妳回家.」
基本上,是再度釋出選擇機會,但是掌控權實際上是在自己,三個選項之中只有最後一項是安全的.
當事人最後選擇了回家,一路上,他感到一陣驚愕,確定與不確定的感覺,但毫無疑問,他正在被從壓低的意識中緩慢地回復過來.
「我甚至連自己是不是被侵犯都不那麼確定了,我知道他不會犯法,如果我強硬抵抗,他必定會停止,一如他在車上還是那麼的紳士,溫和地對我說:『如果妳不想就不要.』好像是在暗示我:我剛剛沒有推開他,是因為我想要.我不可否認有些感覺讓我難以忘懷,甚至眷戀,但我同時也感覺異常的痛苦,整顆心像被人揉擰撕碎,我並不喜歡被這樣對待.」
精確的說法是,在還沒確認意願的情況下,就已經被強制索求,他已經做出對方「不想要的事」,已經做了再擺出尊重對方決定的樣子,只是在試圖除罪化剛才的行為.
回家的車程時,他牽著她的手,並時而撫摸,「妳就順著感覺走,就像我一樣,妳難道不喜歡剛剛那些感覺嗎?」
其實那個感覺是假的,是前面下了暗示以後所產生的決定,意即,「我問妳唷,妳覺得牽手、擁抱、接吻、做愛,哪一個比較親密?」他將牽手和做愛相連結,這應該只是第三者的客觀問題,做愛是個敏感字詞,在此時產生了語用性,意即,只要你回答了,就等於答應了某些言外之意,而他敢問做愛,看起來只是再問一個感性的問題,其實已經趁隙拉近了關係,只要對方沒有露出嫌惡的態度,就是一個「可以在妳面前談做愛」這種關係.
當對方以為只是感性的問題時間,回答沒有利害關係的牽手,後來的牽手行為剛好呼應了前頭的回答,意即「你剛剛答應了我可以牽你的手,而現在你很難拒絕」當對方認為「牽手是一種親密的行為」,他就利用牽手這種方式再進一步的,拓展彼此之間,可以進行親密關係的空間.
他不斷地進行一些,「你同意的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的行為」.
最後他又貼上來,事主逕行拒絕.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存在著一些盲點,例如,我們很難拒絕別人,拒絕需要勇氣,我們不想打壞氣氛或被對方討厭.
又,「已經陷入錯誤的避免陷入錯誤」,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奇異防衛機制,我們無法犯錯或認同自己犯錯,在思維上,承認自己犯了錯會比什麼都困難得多.
換句話說,彌補這個錯誤會比界定清楚是非甚至憎恨對方來的重要,甚至因此不惜自責,自我傷害,這樣子的話,對方只要引誘你陷入錯誤,就可以讓你產生自然而然的超不自然感情去解釋,已經陷入錯誤中,還想著要避免錯誤的心.
這就像,你被奪取了一個無形的東西,而你必須要討回來,所以你的內在小孩,驅使你必須要回去見他,重現那個場景,用某種方法把那個錯誤彌補,或討回來.
但如果我們沒有這種經驗,就會為這種感覺感到不可思議,換句話說,明明是去尋仇的,但是原因不明的感覺我們會用「理性」解釋它是因為自己產生了感情,或者因為被傷害了而還想見對方,覺得自己很羞恥.
當我們要討東西的時候,又害怕討不到,因為主動權彷彿在對方身上,因此一開始氣憤,又害怕對方斷開連結,使自己失去彌補錯誤的機會,所以姿態又放軟,但這又造成矛盾,明明是自己損失了某種東西,卻反而要去哀求對方.
明明被強吻,或者受到傷害,為什麼受害者會開始自我審判,或者無法恨對方,或者產生情感呢?或者希望原諒對方,希望其他人不要把他看成是一名壞人,甚或是所謂「世界上沒有一個完美的人,只要是人都會犯錯.」
其實這句話,應該對自己說才對.
正是因為一個狡詐的人使自己陷於錯誤,而我們陷於錯誤之中,必然會產生懊悔、被剝奪的感受,為了要終結這段不好的記憶產生的負面情緒,終結我們被剝奪了某些東西,內在心靈就會運作防衛機制企圖產生各種解釋,比如,解釋那是一段愛情,這樣子,彼此對等,就沒有失去或者剝奪的問題,解釋那個不自願是我自願的.
而自責自己勝過於譴責對方,這其實挺正常的,假使我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不去責怪對方的用途仍然是,假定這個錯誤並不是錯誤,自責的用處是,先譴責自己就不用害怕其他人的譴責,也就是他人的目光,「因為我已經先自譴過了」換句話說,我先自傷以避免他人傷害我,例如他人評論這件事是在責怪自己的愚笨.
當我們陷於錯誤,責怪自己太笨,太容易相信別人,所以才上當,是一種解套方式,可以讓這段不愉快的經驗填補過去,或者解釋「在莫名其妙下被剝奪了某種東西的情境」不過,事實上,即使是身為男性的神父,在某種被安排好的情境下,也可能中這樣的陷阱.
還是老話一句,
「人本身,就是很好操弄的,腦袋被置入的感覺是不舒服的,由自己解讀在他人眼中的看法,是不愉快的,當你知道別人是如何入侵你的思維,自己是為何要滿足於不可控的慾望,那麼一切都是可以預測的,因為你知道墜入那樣的狀態是怎麼回事,喔,雪特,就被你侵入了嘛,被你給預測了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是一樣的,而免於恐懼,而能快速地抽離.
最重要的,任何濫用此能力的人,都應該對他保持警戒.
這絕對不是你的錯,你太相信別人,你很笨,而是對方沒有遵守身為人應有的原則.」
無論如何,譴責變態是必要的,每譴責一個變態和記錄一次真相,都可以減少一個被害者,制裁一個自以為明白真理或無所不能的人,即使,基於某些不當連結,檢討他可能會令自己感受到難受,可能像是重現錯誤的情境,彷彿在說自己的錯.
他使我犯下的錯誤,卻也攜帶著我的錯誤而使他難以被譴責,那麼,不妨把它想像成一場意外.
有某種人經常在各處製造車禍事故,那麼,揭發他不僅不是錯誤,而是造福於他人的事,brother.
親密 陌生 人 名言 在 和平製品 Paixpro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星際愛情故事 Universe Love Story
掌中的宇宙:創造的樂趣
他小時候會被父母放在公共公園玩上一整天,父母與其他同樣帶小孩來玩的成年人打過招呼,跟他說一聲:「安格斯要在這沙丘乖乖的唷!」剛滿八歲的他只是點點頭,從父母厚實巨大的手掌接過一張鈔票,那是他今天的餐費。他第一天到這公園時,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也沒喝水,別的大人看見他一個人縮在沙坑一動也不動,好心走過去問他要不要喝水吃飯,他都只是搖頭,沒說話,繼續用手指頭在沙坑上戳洞。大人無可奈何,但也是盡了小小關切的義務,便也轉身離去,安格斯注視著大人轉身的背影,就跟他父母一模一樣,他回過頭繼續在柔軟的沙丘上戳洞,一直到每天接近傍晚,都會有機器清潔員從入口像警車班在頭頂閃著微弱的紅燈,提示自己正在進行清潔工作,緩慢而確實地從入看慢慢地掃到沙丘,他看著灰白色的機器人軀體伸出扁平的方塊,安格斯一下就知道他要做什麼,於是退開來,原本被戳上千萬個洞的沙丘被壓平了,看上去近乎完美的平面,這時父母來接他了,他們兩人一高一矮穿過冷靜的灰白機器人,朝他走來,但他則是一直盯著那完美沙丘。
其實他應該去上幼稚園、家教或找保母,但是每一間幼稚園都將他列入黑名單,家教也覺得他太過聰穎,保母無法好好地管教他,只有放他一個人獨處做他自己的事情時,一切都安好,沒有接觸就沒有衝突,父母保持著樂天的心情,因為他是個貨真價實通過測驗的天才,但是性格過於強烈孤僻,只要是超過三人以上的場合,他總是一個人做自己的事情或冷眼看著在場的人事物。明明是個會對世界產生好奇感與探險的年紀,他卻像個老氣橫秋的厭世中年,與所有事物保持著遙遠的距離。
但至少他還是會正常地付錢買東西,能夠擁有正常的常識這就讓父母想出了放他在公共公園玩的奇謀,即使母親強烈反對,但是在無親無友可依托的狀態下,他們嘗試的第一天可謂大成功,就是除了安格斯一片麵包一口水都沒吃喝,到了家才被健康機偵測出來,父母被來自遠方的外公外婆訓話了好一陣子。吃了晚餐,他就一個人在客廳玩木偶,一邊看著從書房拿出來的兒童書,那是一本用各種形狀拼湊出房子的書,他對建築特別感興趣,平地而起高樓大廈,往往哭鬧只要拿建築物的照片給他看就能止哭,令父母嘖嘖稱奇。
他就這樣一路在沙坑玩到國民義務教育的小學。這幾年他從在沙坑上戳洞,一直到用手指畫出幾何形狀,再用幾何形狀畫出平面的房子,到有力氣搬沙搬土拿水桶他開始建構立體形狀的建築,從古代到現代,雖然並沒有相當精緻專業,但卻是能辨別大致形狀的程度,不少小孩想跟他一起玩,都被他推開或是以眼神逼退對方,簡直就是他個人的遊樂場,但也沒有人敢來惹他,他就一個人在沙坑上建造出自己的世界。但是他會在父母來之前把所有的建造抹平,在機器人來把沙坑推平之前,把所有的紀錄抹消。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下意識地去做。
但他非常享受也喜歡做這件事情,從零到有創造,不只是建築也構想環境與自然生態,社會人們的生活,從國小單純的喜歡到高中的深入研究,從被丟到沙丘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隱隱地注定要成為一位建築師,直到高中選擇大學就讀時,他更是做下決定,要去攻讀建築。在選填志願時,他在晚上跟父母說了自己想要攻讀建築的事情,父親一臉不意外,母親則是說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決定。他不知道為什麼情緒激動,眼框泛著淚,人就跑了出去到那公園,外頭沒什麼人,只有幾名在深夜運動慢跑還有偶爾穿過的警衛機器人,他一路跑,跑到沙坑邊,看著完美無瑕的平面,他蹲下來,拾起一把沙,然後慢慢地從手中鬆開一粒一粒落地。他抬起頭,黑夜之中千萬閃耀的星星,這是他有記憶以來自己的情緒激昂卻又冷靜的一刻,他在沙坑上又抓起一把,然後緊緊握住。
安格斯也很少跟父母談及自己的事情或者遇到的麻煩困擾,很多時候他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在與父母說過自己未來的志向之後,三人說的話突然慢慢多了起來,父親會問他相關職業與未來所需準備的金錢、證照、公司,母親則問他身體健康、介紹建築相關的親朋好友,突然因建築而產生了共同的話題,父母像是鬆了口氣一樣,還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再跟兒子有所交流溝通。他的大學選擇了離家數百公里之外的有名設計大學,這所大學在全球的排名榜上有名,除了建築專科還有其他工業設計、服裝、傳達、服務多種專科設計,出發前的一天晚上他再次到沙坑前站在那,什麼都沒說,就只是靜默地看著平坦的沙坑,他在想,他離開之後應該也很少會有小孩子再來玩了,一直到他大學的第一年期中,他從父母那知道整個公園被政府收回去,改建成了幼年與老人的共同托育所。隔天在車站,父母來送安格斯坐子彈列車前往該大學的城市,或許是恰逢開學前夕,車站滿都是年輕的莘莘學子與送別的父母,有些人哭得擁抱再一起,有些人握緊了手說話,只有安格斯面無表情地提著行李箱,站在父母前方,三個人頓時無語就像先前三個從未有交集的模樣,另安格斯驚訝的是,過往他都需要抬起頭仰望父母,現在的他甚至高出母親一顆頭的高度,父母兩人臉上的皺紋也比小時候他印象中來得多與深,安格斯的內心閃過一絲複雜,但隨即就壓抑下來了。
母親要他照顧身體,父親要他好好努力,安格斯點頭後輕聲道別,轉身要走,卻還是回過頭來雙手一開擁住父母,父母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馬上也伸出手抱住。父母一直揮手,直到安格斯跟著一群準備遠離家鄉的學子消失在通道的那一方。安格斯明白自已的道路與渴望的東西,抵達大學的宿舍之後,跟同間的室友打過招呼之後,還是刻意地拉開距離,與任何人都保持著距離,沒有過度親密熟識的同學與朋友,對任何人禮貌卻冷淡,點到為止人就閃身,最常待的地方是圖書館、研究室、紀錄間、模擬室,有些時候會在餐廳的沙發上睡著被打掃機器人搖醒,他才把沒吃完的飯給機器人收走,然後一個人抱著書搖搖晃晃地走回宿舍的床。他特別認真,但他的認真奠基在他知道未來的目標,目標就是能夠成為建築師,他在城市規劃、生態平衡與設計還有設施新創、空間重整特別有興趣,他唯一玩過的一款遊戲就是模擬城市,雖說是遊戲,但就是一款設計給建築系學生來訓練的軟體,但是被安格斯玩成像是遊戲一樣,他可以不吃不喝甚至花上調查、草圖、計算來創造一座新的城市⋯⋯有一門選修課就是以這軟體為主軸來上課,他每一學期都到這堂課報到,甚至畢業前夕透過了3D列印將整座城市在期末發表時登台介紹,獲得所有人的熱烈鼓掌,傳奇人物的稱號大概就是那時候被師長學弟妹給冠上了,但他自己倒也對這還好,只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罷了。
他是書卷獎的常客,每一年都有補助金、獎學金、競賽優勝金⋯⋯但他存到自己的帳戶,唯一的花費只有書、旅遊票還有送給父母每年固定禮物的花費,每年的期末假期他都會到各個城市去做調查,從鄉村到城鎮,從公共設施到私人豪宅,從深山到海邊,他無處不去,那些獎金就像是他的燃料,但是這些旅途的所見所聞卻又轉成他腦袋中的知識,就學的筆記本累積起來幾乎要一名成年男性高。每到一個陌生地方,他都透過紙本地圖辨位,唯一買的使用機器是語言翻譯機,但是慢慢地旅途多了,用零碎時間所學習起來的他國語言也慢慢地能夠使用,甚至在破碎的單字詞之中還能與人交流,學得一口流利的髒話。
畢業典禮上他被選為代表致詞,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適合,因為他也沒參與太多的學生活動,自己也不認識太多人,甚至共同住過四年的宿舍室友有時候還叫不上名字,連對方從哪來興趣是什麼也不知道,這種孤僻至極的人被選為致詞代表著實奇怪。老師跟他解釋,這是多數系的學生會會長討論之後出來的結論,其實還有別的候選人,但是當詢問那些候選人之後,卻說想聽安格斯的畢業致詞,安格斯只能一笑並接受,把許多事情,包含履歷撰寫、作品集製作、日誌資料整理⋯⋯許多原本安排好的事情先暫擱,第一要事默默地排上了代表致詞。
「各位好,我是建築設計學系的畢業生,里昂・默德・安格斯,今天被選為畢業生致詞代表是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小時候,我印象深刻,小學前我的父母因為忙碌於事業無法照顧我,把我丟在家裡附近的公園,那座公園有一座給小孩玩沙的沙坑,那個沙坑陪伴了我許久的時間,我從用手指劃出圓圈一直到用工具製作出沙雕城市,我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從無到有創造出一整個城市的興奮感與滿足感,我對很多事情沒有興趣,我想大家平常看我那樣就能明白這件事情,我所熱衷的只有在建造這件事情之上。」
「在高中上大學選擇志願的前一天,我是第一次跟我父母談及了我未來的志向,當我說出我想攻讀建築設計這門專業的時候,他們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其實我自己很明白即使他們不答應我也會用上所有我能用的資源來達成這個目標,但是,那時我父母寬慰與替我感到驕傲的表情我仍歷歷在目,那一晚說完這件事情後我便離開家中,獨自跑到公園的沙坑邊,那一晚的星空簡直是我一生中所見最美的夜晚,每一顆星隱隱地閃著,有的光芒耀眼,有的黯淡,有時一道白光劃破黑色的畫布,我很訝異,在這麼多年下來我抬頭仰望、觀察星空的次數如此之少,好像在我知覺之前我根本不是在這美麗世界生存一樣。」
「我從書上看到一張過去建築師必須一筆一畫去繪製設計圖,在設計圖繪製前更需要搜集大量的資料並與多個專業的人一同合作,測量、實驗、計算、運送、購買、評定⋯⋯建築這一件事是如此深既廣,沒辦法以一人之力來達成。如今的科技如此發達,一把萬能器具就能做到大部分的前置準備與測量, 一台電腦能夠繪製平面、立體、上材質與測量穩定度⋯⋯太多功能,於是以下省略,我們在學校的時候不需要與其他系別合作,只需要一個人悶在模擬室好幾個晚上就能夠誕生出一個符合我・們・當・下所能創造出的城市,那個城市只是在學校的屏障下而存在,能否在真正的世界駐足停留我們一概不知,但是學校的教學卻僅是如此。簡單地說,學校能給我們的只是試驗、測試還有能夠不停犯錯的安全網,這一點我希望所有的同學朋友能夠明白,我們還並未夠格的設計師、創造者,我們永遠不如自然大地創造了這個美妙的社會,我們的能力永遠是不足的。你可以熱血、莽撞、堅持,但是驕傲、自滿、狂妄,這種心態是錯誤的。只有追求自我無極限的人,才擁有開闢新路的可能性。」
「於是乎我專注在所有我感興趣的領域上。有人問我,沒有跟同學交流會不會孤單,與父母許久沒有聯絡,會不會擔心,但我覺得這都不是問題的重點,我寧可有人問我,最近有沒有新的發現?或者新的思想?或者新的推薦的書?或許我顯得苛刻,但是私底下的交流必須當兩人都有所期望或渴望時才會成立,我想這段會有很多人質疑,但是當你發現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渴望時,你便會懂得我想說什麼。而我生命中的最重要的渴望,就・是・創・造。就像我雙手捧起沙時,那數不輕的沙子是這片宇宙之中存在的生命,我的手頓時成了宇宙。宇宙之於我是如此廣闊無垠壯大,我是如此渺小如沙,但現在的我有能力去捧起它,甚至創造它。」
「我想要有一張好的椅子與桌子、舒適的空間、綠色的友善環境、乾淨的街道、完善的交通設施、整齊的商品架、不會塞滿的垃圾桶、永續使用的器具、低污染的公共空間⋯⋯我們人確實有太多的慾望被加諸在彼此的身上,我們人無法選擇什麼是最重要什麼是次要,我們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與自己的渴求,我們人無法創造出一個真正的屬於自己的世界,這些,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所有人一同參與、一同思考、一同討論,只有達成共識,或是勉強達成,我們人才能更近一步地往下一步踏出,人類的歷史便是如此,我們已經無法再次負荷第五次的世界大戰,無法再次經歷人類大遷移,無法再次經歷人類基因篩選事件,無法再次失去一顆地球。」
「我們一生之中有許多選擇,而這些選擇會一而再地連接每一個選擇,而這串起來的選擇線便會導引我們人類走向最終的一個結局,我們唯有督促自己與彼此,學習過往的歷史與錯誤,即便有句名言,說了人類永遠無法學習過往的錯誤,但是對我們新人類而言,這絕對會是能夠攻破、改變的一項概念。凡事都得有個起頭,也希望我,我們,也就是這194梯次的所有畢業生,能夠明白身為大學生的社會地位與知識專業,成為新的力量,一同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安格斯說完,走下了演講臺階,流利地鞠躬,全場原本一片靜默,接著眨眼爆發出響徹雲霄的掌聲與呼喊聲,甚至有人丟起自己的學士帽彼此起落,安格斯再次鞠躬,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講稿。他在心理默想,或許這次的演講,也是一種改變世界的契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