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己任老師分享」
最近幾個月來不知道為什麼常常想起“楊小佩”,雖然知道她已經逝世三十多年,可是她的琴聲與最後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仍然常常出現在眼前。郭英聲說他生平拍的第一位女孩就是“楊小佩”,而“楊小佩”在那個年代,是與陳必先齊名才華洋溢的鋼琴家。 雖然她身材瘦小,但鋼琴在她手下卻像個玩具,第一次聽小佩彈琴,立刻被她的琴音迷倒,而更讓我注意的卻是她雙眼中透露出來的憂鬱與哀傷。今天在網路上不經意看到了這篇「遺言」,一眼就認出那位「佩吉·楊」就是楊小佩!她的故事可以為天下父母鑑!「遺言」很長,請耐心的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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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天下父母心和錯位的愛”
佩吉·楊,42,台灣人,台灣著名鋼琴家
這份遺言是根據我收到的幾盒錄音帶謄寫的,費時不少,是所有遺言中最長的一份,但完成後感到很值得。
寄磁帶的人是遺言中提到的那個被稱為 L 的人。
你好,親愛的先生或女士:
首先我非常感激你給了我這個能讓我說出自己生命中故事的機會。
我不想走,也不能走——這是我此刻最最想說的話。
此刻我對自己的生命已沒有太多的留戀,除了父母和我在音樂界和非音樂界的朋友,當然還有萊昂,我再也無法見到的法國戀人。
可是我的女兒尼娜才只有 9 歲呀!
我不敢想,她從此必須活在一個沒有媽媽的世界裡,這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啊!
我已經是肺癌晚期,本來就又瘦又小的身體經過多次放、化療現在已經脫了形,加上掉光了頭髮,你可以想象我的樣子有多難看。
我那樣注重外貌,愛漂亮,現在卻對自己的一切都無能為力了!
前天小尼娜來過了,她從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大哭起來,哭得那麼傷心。
我從她的哭聲裡可以聽出來,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媽媽,有可憐我的成分,有不懂,還有媽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不知該對誰發火的憤怒。
我住在加州;今天早上,一個紐約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說你在《紐約時報》上登了一個徵集臨終遺言的廣告,然後她小心地問我是否有這樣的需要,如有,她可以代勞記錄和郵寄。
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這樣做真是夠殘忍啊!因為你活生生地把一個人不願意面對的死神提前拉到了面前。
你知道嗎?不論一個人病得多重,離死亡已有多近,他也不願真的相信自己會走,因為我們只熟悉活著時的一切,能看見的生活,而死亡畢竟是件多麼陌生的事!
但我又必須承認,把最後的話留下來對我又是一種多麼致命的需要!
我現在已經不能寫任何東西了,趁現在還能勉強發聲,就把留下的話在電話裡口述給了我在紐約的朋友 L,請她謄寫,然後代為轉寄給你吧。
我一生在台灣教過很多學生,他們當中很多都來了美國,我得病後他們能來的都來看過我了,他們的確都讓我感動,提醒我,在我不太長的生命裡有過他們的身影和關愛。
不過,所有這些人都屬於一個正式的社會的和朋友關係的層面,由於面子和種種其他原因,我一生中最私密的事,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
只有紐約的朋友 L 我才可以放心地托付。
我與她雖然只是在加州的那所女校裡偶然相遇,並且她還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大陸人,按理我們之間該有很多政治和文化的偏見和隔閡才對,即使不是仇恨,可是她卻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讓我知道,她是一個能夠讓我把生活裡最隱秘的事放心分享的人。
人真是太奇怪了!剛來美國時我只是泛泛地相信上帝,後來生活走入絕境時開始相信西藏密宗。
而遇到這個大陸來的 L,應該是上帝和佛祖的共同安排才對,讓我能將自己一生裡除了作為公眾人物之外發生的最刻骨銘心的經歷有一個寄托之處。
除了她,我真想不出還有第二個更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看來,一些貌似偶然的事,其實早已埋伏了日後的必然。
下面的口述,我的朋友 L 無比耐心地用了三個晚上在電話裡陪著我完成了這個最後的心願,完成之後,我的病情加重,她飛來加州看我,並答應陪我走完最後一小段不長的路。
我出生在台灣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親在一家報館做編輯,母親結婚後就做了家庭主婦,五年內他們生了我和弟弟。
我很小時就對音樂有一種反常的癡迷和感覺,似乎那裡才是更值得進去探索的世界,充滿了不可言說的秘密。
父親送我去學鋼琴後,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就是鋼琴。
我不需要任何人督促我練琴,我與琴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與別的孩子不同,我坐上琴凳就不想再下來,直到我父母硬把我抱下來。
我 5 歲時得了全台灣幼兒鋼琴大賽的冠軍,後來在所有幼兒和青少年組的鋼琴大賽中都名列前茅,不是冠軍就是亞軍,每次得獎後,我都看到父母的極度喜悅,似乎他們卑微的社會地位瞬間得到了提升,我看到他們在接待親朋好友來祝賀的時候,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
他們總是對小弟說,你要向姐姐學,為我們這個家爭光。
中學還沒畢業,我就考上了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拿到了部分獎學金。
為了完成整個學業,我父母決定全家移居法國,靠打工幫我讀完大學;他們賣掉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似乎不考慮是否再回來了。
看著父親忙著這一切時臉上的決絕表情,我已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夜裡我獨自暗想,如果我失敗了怎麼辦?可是在父母和弟弟面前,我永遠是一個懂事、聽話和看似樂觀的女兒和姐姐。
後來我的一生都習慣了扮演這個不能改變的角色。
我們到了法國後租了一個便宜的地方住下,父母馬上開始在附近的中餐館和洗衣房找工做。
我每天去上學,進出典雅的貴族式校園環境,坐在精致華美的教室裡聽課、練琴,而我的父母卻在外面做辛苦低微的體力工,強烈的反差讓我心理上感到難以承受的壓力,我只有拼命地學習,忘我地練琴,不敢有半點松懈和歡樂。
我的父親一見到我總會嚴肅地告誡我要努力再努力。
看著由於勞累使他們日漸蒼老的容貌和過早冒出的白髮,我總有想哭的,如果是在台灣,他們並不需要這樣辛苦。
壓力太大時,我開始了抽煙,在法國,十幾歲的女孩子抽煙很尋常,但由於我父母對我的要求很嚴,這事我自然瞞了他們。
我在法國上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參加了當年舉辦的國際蕭邦鋼琴大賽,這是世界上鋼琴界最重要的大賽,父親眼睛裡那種只能贏不能輸的令人發抖的無聲期盼,使我緊張得只能靠拼命抽煙來鎮定自己。
不過,我在真正比賽時,一切都是另一番情景了。
我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父母的存在;我感到我就是那個飄離自己祖國的波蘭人,他內心的悲苦和悵惘之情讓我產生了極為真實和強烈的共鳴,那些熟悉的旋律好像就是為我量身而寫的。
參賽前的緊張一掃而空,是蕭邦的靈魂拯救了我。
我獲獎後,最讓我難忘的是我父親臉上突然出現的奇怪而扭曲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最後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一種近似哭嚎的聲音,嚇得我全身冒出了冷汗。
過了一會兒爸爸才掉下了眼淚,正常地嗚嗚哭起來。
媽媽則用她那雙已經變得粗糙泛紅的雙手不停地擦眼淚,什麼話也沒說,或是說不出來吧。
只有我在法國剛開始讀中學的弟弟自然地表達了他的感情。
他高興而興奮地和我緊緊擁抱,說:
「姐姐,你太棒了,我愛你!」
在向我祝賀的所有人裡,當然有萊昂。
萊昂與我同校,是學大提琴的,高我兩個年級,大我三歲,他溫文爾雅、帥氣、有禮,尤其是他的微笑極具感染力。
我們是在校園裡的一個共同喜愛的角落認識的,我們不約而同地經常在那裡出現;剛來學校不久,由於壓力太大,我特別喜歡去那個安靜又美麗的角落尋找片刻的平靜,而他去那裡竟然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
萊昂的幽默和熱情讓我緊張的心情得到很大的放鬆;萊昂的父親是巴黎郊區種植葡萄的農民,很支持兒子對學習音樂的選擇,因此他很少有學習的壓力,只有對愛好的甘願付出,這讓我非常羨慕。
我們開始交往後,經常一起沿塞納河騎自行車去郊遊,有時也去他家。
有一次我帶小弟一起去他家玩,他的家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大家都很開心,萊昂的父母是很浪漫和熱情的人,他們當著我們的面跳舞和親吻,讓人感到特別放鬆,他們還為我們做了拿手的烤鵝,味道好得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看得出,小弟很喜歡萊昂。
他聽從了我的叮囑,沒有把我和萊昂交往的事情告訴爸媽。
我們都知道,爸媽為了讓我在巴黎讀書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我在讀書期間因為交男朋友而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
終於,我以優異的成績從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了。
為了報答爸媽的辛苦付出,我自然開始拼命地找工作,可是,一個中國人在法國找工作是很不易的,我忙了半年卻沒有什麼結果,最後我不得不決定回台灣的大學去任教,因為已經收到了好幾所學校的邀請,這樣我至少可以馬上工作掙到錢,待遇也不錯;而爸媽為了弟弟的學業,決定繼續留在法國。
在我離開法國之前的那個生日,萊昂忽然帶著一大把玫瑰來到我家,當著我爸媽的面向我求婚。
我也第一次告訴了爸媽,我和萊昂已經認識了很久,互相很了解了;萊昂當即表示,他會一生愛我,並為此願意和我一起去台灣生活,他說他可以在那邊教法文和大提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
他還說他的父母已經同意了他的選擇,因為他父親當初就是為了和他母親相愛而從比利時的城市來到法國鄉村的。
我父母當時感到非常意外,半天沒有說什麼,然後就是尷尬的沉默。
萊昂難過地離去之後,爸媽才對我說,他們是不可能同意我和這個法國小伙子結婚的。
爸爸很嚴肅地對我說,法國人雖然很浪漫,會送花和說甜言蜜語,但這些都太不實際,不是過日子必須有的;他們還說一看萊昂就不是會過日子的人。
我從小一直是父母的孝順女兒,又是老大,從未頂撞過父母一次,所以我能有的唯一表示就是沉默。
爸爸接著又說,我現在是台灣的著名鋼琴家了,這都是他和媽媽為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才成為可能的,所以我的婚姻必須由他們為我考慮和決定。
那天晚上我幾乎崩潰,僵直地躺在床上,感到自己就要窒息死去。
萊昂是我一生裡唯一真正欣賞我,讓我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讓我第一次體驗到愛的甜美滋味的人。
我從小在父母極為嚴格的管教下生活和學習,對生活裡的其他事情知之甚少,而萊昂為我推開了一扇窗,讓我看到了生命中的種種美好和愛情的美麗,還有自由和屬於個人的追求,這些都是我過去不可能知道的。
和萊昂在機場告別時,我泣不成聲;雖然他一直不懂我的父母為什麼要反對自己已經成年的女兒的婚姻選擇,但還是說他可以理解他們是為了我好。
這話不聽還好,一聽我幾乎當場昏倒。
為了我好?我情願不要所有已經得到的學位、獎項,以及一切的一切,只要能和萊昂在一起過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沒有勇氣反對我的父母,從來也沒有過,那是萊昂永遠也不可能理解的。
那是中國父母與子女之間在幾千年裡形成的比法律還要嚴厲的無形的約定和永遠也還不清的沉重心債。
回到台灣後我很快就開始了工作,多所一流大學的音樂系聘我去任教、當系主任,待遇也都相當優渥。
此外,我在業餘時間也招收學生,收費自然也不低。
那時,我與另外幾個留洋回來的音樂人被稱為台灣音樂界的三大才子。
來找我教鋼琴的人很多,多是家長陪著自己的孩子來的,這些孩子有的具有一定的音樂天賦,更多的卻是父母的一廂情願和為了自己早年失落的自我實現;而這些孩子是我最不喜歡教的,因為他們學起來總是心不在焉。
那時的我和萊昂分手後,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教起這些對音樂沒有感悟的孩子來,忍不住就會大發無名火,有時,下課的時間還沒到,我心情不好就徑自提前走了;家長們從不敢當著我的面有意見,下次還是會恭敬地把孩子送來。
他們都是慕我的名而來,大概都在說服自己接受藝術家的情緒化表現吧。
後來,我喜怒無常的表現大概傳到了我在巴黎的父母那裡,因為他們的來信裡提到了讓我要嚴格自律,因為我是中國人,不能把法國人的自由散漫之風帶回祖國和工作中去。
回到台灣後,萊昂經常給我打電話安慰我,關心我在台灣的生活,可是他聲音裡的失望我完全可以感覺到。
他也來台灣看過我一次,只一次那一次,我幾乎又想放棄一切與他回法國去,忘記生活裡的一切。
當萊昂了解到我是不可能違背父母的心意時,他眼裡流露出的失望如同一把刀扎碎了我的心。
我恨自己,可是結果還是必須向父母妥協。
回台後我生日那天,萊昂從法國定製了一盒紅玫瑰,用航空快遞發送給我。
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台灣訂購,但他從來不那樣做,似乎那是不一樣的兩件事。
幾年後,我們的聯繫隨時間的流逝減少了,但是每年我過生日,無論我是在台灣的七年當中還是後來去了美國並結了婚,他都會無一例外地在我生日的當天或提前一天用航空快遞給我一盒象徵永恆愛情的紅玫瑰。
我們分手後的 20 多年裡,他竟從未遺忘過一次。
我回到台灣的第二年,大概是怕我和萊昂藕斷絲連吧,我父親迫不及待地托在台灣的熟人為我介紹了一個台灣的知名商人黃先生,說是介紹,我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黃先生一開始對我很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追求我,每天在我教書的校門外面等我一起去喝咖啡或去吃飯。
我知道父母一生為了我不容易,希望我能嫁給一個有錢人,後半生就可以生活無憂了。
而且他們也認為,依我在台灣的聲望,完全有資格與有錢有地位的人攀親。
他們前半生為了培養我,吃了太多的苦,窮怕了,因此我不嫁有錢人是說不過去的。
我知道,感情於我已經是奢侈的事了。
想到此,想到今後的生活,想到萊昂,我開始拼命抽煙。
和這個黃先生在一起,感情自然談不上,但他至少還不讓人討厭。
和萊昂分手後,我就不再奢望能有與他相同的戀愛經歷了。
既然父母竭力促成,我又沒有什麼拿得出去的理由反對,心如死灰的我也就無所謂了。
為了對得起父母,我在認識黃先生三年後和他結婚了。
萊昂知道後祝福了我。
我用蹩腳的法文寫信給他:
「從今以後,我活著與沒有活著已經沒有什麼區別,我也不在乎了。
你趕快找個好姑娘結婚吧,我們今生有緣無分,我身不由己,但我下輩子一定會去找你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離開你!」
婚後不到兩個月,我的先生就第一次打了我。
那次只是因為我說我有課,不能和他一起去他父母家吃飯。
他下手很重,我半天都不敢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之後很低三下四地道了歉,但是不久就有了第二次,似乎是打順了手。
台灣男人打女人就像是打自己的一件物品;總之,婚後的他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令人可怕的人。
其實,在我們去巴黎度蜜月的時候,我因為忍不住和過去的朋友一起抽了一支煙,站在一邊的他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了。
我再也無法專心教書和上鋼琴課;我變得易怒,無端地恐懼,甚至會為了小事而歇斯底裡。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沒有太多猶豫就去醫院做了墮胎手術,事先沒有告訴我先生。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他和他的家人一直想要兒子,因為他是獨子;那一次他把我打得最重,似乎要打死我,我高聲喊叫,並威脅說要報警他才住手。
隨後我離開了那個位於台北的大宅,住到了朋友家裡。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工作,因為身體和精神的原因,我不敢告訴在法國的父母,怕他們傷心。
但還是有人告訴他們了,也許是我先生或他的家人吧。
總之,我父親為此專門回了一趟台灣,我們進行了一次不愉快的談話。
我告訴他我要離婚,他卻說這事讓我想都不要想,為人妻後要先學會忍耐,還說他也打過我母親,但現在他們還不是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嗎?
我聽了他的話無比悲哀,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說,如果不讓我離婚的話我很可能會自殺。
爸爸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閉上了一會兒眼睛,睜開後終於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我又告訴他,離婚後我很想去美國繼續學習,修個鋼琴碩士,父親當時沒說什麼,是直到臨回法國之前才同意的。
他在台灣那些日子又忙了些什麼我不太清楚。
我的先生開始根本不同意離婚,認為丟了他家的臉,可是由於我的堅持,他最後還是不得已同意了。
我一拿到離婚書就飛去了加州。
到了加州,我聯繫了一所著名的私立女校,該校的音樂系非常好。
由於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便和一個定居加州多年,我在台灣的一個中學同學一起到各地去旅遊。
由於我回台灣後開過多次鋼琴巡回演奏會,加上幾年教授鋼琴課的積蓄,除去寄給父母的錢,我還存下了一些,可以供自己讀完碩士。
我終於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感到特別開心。
從那時拍的照片看,那是我的心情和氣色都是最好的時期,有一張照片是在納帕谷(NapaVally)的葡萄莊園品葡萄酒時照的,我做了個鬼臉,樣子很是滑稽可笑。
一天,父親從法國打來電話說,他有一個定居舊金山多年的老朋友俞老伯要見我,並給了我他的電話號碼。
很快我和俞老伯聯繫好在舊金山的漁人碼頭吃午飯。
和俞老伯同去的還有一個叫威廉的體態微胖的中年男人,俞老伯介紹說,威廉在美國出生,他的父母是他的朋友,也是台灣人,還說威廉是個律師,在舊金山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我立刻猜到了這次飯局的目的,但是由於那個叫威廉的人普通話說得不好,甚至有點好笑,我對他既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太多反感,總之,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不久,威廉開始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
我很猶豫,因為我並不喜歡他,也因為第一次婚姻的陰影還在,因此本能地不想這麼快就再次進入另一個關係。
我多次找借口婉拒了威廉的邀請。
沒想到,我的拒絕似乎刺激了他男性追逐獵物的欲望,他一次次地送花給我,並在我生日那天(大概是從我父親那裡知道的)給我舉辦了一個很大的派對。
那次先是威廉自己打電話給我,緊接著是俞老伯,都讓我一定要去,我實在不好推卻,就和俞老伯一起去了。
來賓都是威廉的同事和朋友,還有不少美國人。
我剛一出現,他們所有人就向我歡呼、吹口哨,大喊生日快樂,似乎我和威廉已經是很熟的關係了。
正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威廉當著所有人向我走來,一只手很隨意地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遞給了我一束黃色的玫瑰,大家再次歡呼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套子,無法出來了。
吃完了巨大的蛋糕,威廉請來的樂隊和歌手開始表演節目,大家開始喝酒,交談,俞老伯剛一提出要先回去時,我立刻也跟著他出來了。
威廉先送俞老伯回家,然後送我回家,那時,我已經在那所女校附近租了一處公寓住下。
威廉一路上問了我開學的時間和要學的課程,然後告訴我說那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女校,在加州和全美的名聲都不錯。
臨告別時,他說我缺什麼可以告訴他。
我謝了他,說自己什麼都不缺。
我剛一到家,就看到萊昂從巴黎寄來的紅玫瑰。
“親愛的 Peggy,只要世界上還有玫瑰,你就永遠活在我心裡。”
他在卡片上寫道。
看著屋裡的黃、紅兩色玫瑰,我突然哭得很傷心,卻說不清是為什麼。
開學的前幾天,我去學校報到,卻被告知已經有人為我交了全年的學費並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我知道這一定是威廉幹的。
回家後,為了求證我第一次給他打了電話,果然他承認是他為我辦的所有事,並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禮物要在開學前送給我。
第二天一早,他打電話讓我下樓來,我來到樓下的門口時,威廉輕按喇叭,我抬頭看見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不遠處,威廉正坐在裡面沖著我笑。
俞老伯幾次來電話詢問我和威廉的情況,不必說了,他背後必定是爸爸的多次催促。
三個月後,爸爸終於忍不住,親自打來了電話。
「小妹,你要懂事,爸爸是經過了解才介紹威廉給你的。
他父母人很好,我們中國人的歸宿只能是和中國人在一起生活,我知道你是不會辜負我和你媽的一片苦心的,因為你從小就懂事,就孝順,知道心疼我們……」
怎麼辦?我茫然了。
威廉的父母是早年從台灣移民來美的,威廉在舊金山出生,雖然在美國長大,受的是美國教育,但他依然傳統,每星期必去看望一次住在舊金山唐人街的父母。
他似乎比我前夫直率,也更懂禮貌,嘴裡“請”“謝謝”說個不停,家暴的可能應該不存在。
但我對他實在沒有什麼感覺,除了感謝。
我想,既然再遇到像萊昂那樣的人今生已是不可能的事,干脆就徹底放棄幻想,再賭一次吧,萬一比上一次好一些呢?如果我不接受威廉,爸媽能輕易同意嗎?為此猶豫煩惱了幾個月之後,我再次向父母屈服了。
誰讓我是老大,誰讓我欠了已經年邁的父母那麼多的情債,誰讓我今生必須做一個孝順聽話的女兒,即使不願意也只能服從呢?
婚姻於我就是那麼回事了,只要我有鋼琴可彈,有音樂陪伴就行了。
我心情一旦煩躁或緊張我就一定會去彈琴或抽煙,我喜歡在那種時候彈德彪西的曲子來放鬆自己;那個外國人的內心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每當我的手指與鍵盤把那種美釋放出來以後,我就會感到舒暢無比。
我經常感到看得見的生活只是虛幻的,唯有音樂裡的世界才是最真實的。
我和威廉的婚禮是在舊金山派拉蒙大飯店舉行的,那天來的客人很多,有威廉的家人和他們在美國的幾乎所有的中國親友,還有威廉的美國同事和朋友。
威廉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吻我,沒人知道的是,那一刻,我只是把他幻想成是萊昂。
在每一張來賓的請柬上是這樣寫的:
請於某年某月某日前來參加威廉·陳,律師,和佩吉·楊台灣著名鋼琴家,19xx年__________國際蕭邦鋼琴大賽冠軍得主的婚禮,地點是……
萊昂再次誠摯、大度地祝福了我,同時坦承他非常嫉妒我,不過他說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我不記得聽過任何中國男人說過這樣的話,無論對誰;我的父親沒有過,我的前夫更沒有。
他們都把自己的需要說成是為了我好,主觀地將其變成了我的需要。
婚後,我們住在灣區離我後來讀碩士的那所女校不遠的一處半山上的大宅子裡。
那裡是富人居住的地區,風景很好,空氣清新,樹木蔥郁,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灣。
威廉每天早上去上班後,我就在家裡練琴。
不久我就發現,威廉雖然出生在美國,可是他和許多台灣男生一樣,生活能力很差,幾乎事事需要我為他準備,比如早上起床後我要給他把漱口水和牙膏準備好,然後給他把當天要穿的衣服和領帶拿出來也準備好,最後他臨出門時,我還要把他的公文包遞到他的手裡。
作為家裡的長女,我從小在家習慣了幫助父母做各種事情,包括照顧小弟的生活,所以一開始也並不太在乎為他做這些事。婚後大約三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威廉似乎很高興。
懷孕期間,我基本上是一邊學習,一邊自己照顧自己;威廉在那段時間裡總愛和同事晚上一起出去,回家很晚,回來就睡了。
半年後,我開始感到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卻又具體說不出什麼來。
我告訴自己忍忍吧,婚姻也許就是這樣無趣,至少威廉沒有家暴行為。
臨產那天,威廉在外出差,是我自己開車去的醫院,女兒出生時他不在我們身邊,我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愛的感覺,所以也就不會有太多的抱怨和遺憾。
有了尼娜之後,我便暫時休學在家裡照顧她,雖然那時家裡也雇了一個人幫忙。
威廉喜歡逗尼娜玩,他給女兒的笑臉顯然多於給我的。
音樂世界的美和現實生活的平庸之間形成的巨大反差開始讓我感到崩潰。
有一次,我在琴房裡一天都沒有出來,彈琴彈得忘記了一切——我全忘記了我為人女兒,為人妻,為人母的事實。
從琴房出來時我已經有些恍惚,是尼娜的哭喊聲把我重新帶入了現實。
萊昂知道了尼娜的出生後,給她寄了幾件法國的嬰兒服,這似乎引起了威廉的不悅。
他把包裝盒拿起看了一下,並沒有問寄東西的人是誰,然後放下就走了。
不久我過生日,萊昂又照例從巴黎給我寄來了玫瑰。
我從來都不想拒絕萊昂的生日禮物,因為他是我生命裡唯一能提醒我有著另一種男女感情存在的可能性的人。
我們分手已經 7 年了,他後來和一個學提琴的女孩結婚了。
他說他的妻子能夠理解他給我寄花的事,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她也有,她甚至把她過去的男友請到家裡三個人一起吃過飯。
可是威廉不是法國人,他骨子裡仍舊是個台灣男人,只不過嘴裡說的是英文。
他並沒有能力理解或接受我曾認識萊昂這個事實。
那天快遞員來送花時我在琴房裡,是他開的門。
他把那盒花扔在了我門外的地上,打開後花瓣掉落了許多……
我把花拿進琴房後,迅速點燃了一根煙。
尼娜三歲的時候,我送她去上幼兒園,就在我上的那所女校裡,而我也開始繼續攻讀鋼琴碩士的學習。
記得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和威廉一起開車送尼娜去她爺爺奶奶家。
回家的路上,威廉很平靜地告訴我說他愛上了別人,是他律師事務所的秘書,一個中美混血女孩。
他說他們已經在一起很長時間了,現在想搬到一起去住,問我是否同意。
我聽後沒說一句話,到家後也沒有,我把自己關進了琴房,立刻又點上了一支煙,我還能說什麼呢?
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我同意與否難道還有任何意義嗎?他那樣平靜地說給我聽,其實只是通知我罷了。
幾天後,他開車把他的被褥和常用衣物都拿走了,之後就很少回家了。
尼娜不停地問我爸爸去了哪裡?我先是說他出差了,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就說你自己問他吧。
威廉對自己的女兒還是有感情的,沒過多久他就打電話來找尼娜說話了。
尼娜告訴我,爸爸說他以後不回這個家住了,他住在另外一個家裡,還說周末可以讓媽媽送我過去住一天。
我聽了幾乎昏倒——讓我親自把女兒送到他和那個混血女孩住的地方去,天下還有比這樣的侮辱更令人窒息的嗎?
可是,我竟然這樣做了,因為我沒有選擇!
孩子要見她爸爸,我不能不讓她見,她還小,不能沒有父愛。
第一次開車送尼娜去他們住的地方時,一路上我一想到自己在做什麼就幾乎要發瘋。
我的手幾乎無法握緊方向盤,可是我又必須克制自己,因為車上還有孩子。
在一個高檔公寓的樓下,威廉和那個混血女孩看見了走下車子的尼娜就一起迎了上去。
尼娜剛一看見她爸爸就呼喊著跑過去,威廉則立刻把她抱了起來。
我沒有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住地抖,威廉抱著尼娜走過來,說請我第二天下午 3 點過後來接女兒。
我沒有看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說什麼。
直到尼娜看到我的車子發動起來要走了,才忽然大聲地喊了一句「媽咪,我也愛你!」
我的眼淚立刻奔湧而出,一路上幾次遮住了視線。
那個混血女孩比我年輕和高大,更比我豐滿和性感。
我在這樣的屈辱中生活了兩年,沒有告訴俞老伯,更不敢告訴遠在法國的父母,雖然不是我的錯。
這次婚姻是一次更慘的失敗,比第一次更糟。
為什麼我在外面是個被人羨慕的對象,風光無限的著名鋼琴家,小巧玲瓏的身體被一頭滑順飄逸的披肩長髮包裹著,卻在兩次婚姻裡都被拋入無法啟齒的恥辱境地?
我開始沒有節制地瘋狂抽煙,有時一天兩三盒。
我也盡情地酗酒,反正沒有人看見。
然後我開始借瘋狂地彈琴發洩我無法壓抑的憤怒和屈辱,自責和無助。
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內心無比恐懼過,歇斯底裡過,失態地吼叫過,瘋狂地奔跑、狂跳過,也激烈地摔過不該摔
的東西。
那天我坐在琴房裡忽然醒悟到,我其實一直都戴著雙重面具在生活,很累很累,從小到大,從內到外,從單身到結婚。
只有和萊昂在一起的短暫時間內我才做了回自己。
那真是個陌生的自己,但卻是個美麗和幸福,自由和快樂的自己。
那個自己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開學不久,我報了一門美國文學課,是該校英文系的招牌課,教課的女教授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頗有名氣。
那天我趕去上課,車開進校門後沿著長長的林蔭道翻過一個個減速板緩慢地行駛著,然後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背著書包獨自在旁邊的小路上走。
我第一次上課時見過她,一看就知道是大陸來的。
那次上的是大課,人多,就沒和她打招呼。
這個學校的中國學生很少,從大陸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將車開到她身邊,搖下車窗,請她上車一起去上課,她略顯猶豫後就同意了。
我們互相簡單地介紹了自己,我得知 L 是從北京來留學的,在英語系的寫作專業讀碩士。
我問她為什麼來美國讀寫作,而不是其他專業。
她一愣,然後說只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原因,我忽然從她那裡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一種接近真實的東西。
在幾乎所有人面前,我一直要求自己表現出一個活潑、開朗、友好,值得別人羨慕的知名鋼琴家的形象;我只穿剪裁合身的衣服,牛仔褲或燈芯絨褲,上身總穿小西服,再配一頭滑順的披肩長髮,使我看上去精致、活潑又可愛。
其實呢,我的身體很瘦小,遺傳自我父親,我知道威廉不喜歡我這樣沒有脂肪不性感的身體,還好,我的外表的確很吸引人,加上我開著紅色跑車和自身的知名度,我總能從別人看我的眼光裡讀到羨慕甚至是嫉妒。
可是在 L 的眼睛裡卻沒有這一切,她的眼睛純淨安祥,似乎只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
如今什麼樣的人專門學寫作呢?就是不為畢業後工作出路考慮,只為了內心的追求非學不可的人。
我當然知道,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寫作和音樂都是對內心世界的追求,都是追求真實的感覺。
我了解那是什麼,它不會欺騙你,就像音樂一樣可靠。
我開始給 L 打電話,問她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助的,她剛來美國不久,人生地不熟,沒有車,租住在一個廣東人家裡。
她總是說她很好,什麼也不需要。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開車去上美國文學課,那時的我必須用課業來平衡我業已失控的情緒化生活。
前一天發生的令人羞憤的經歷,仍在不斷挑戰著我忍耐的極限。
前一天是星期天,我照例從威廉那裡接回了尼娜,回家的路上,那小姑娘竟然對我說,她想要和她爸爸及那個混血女孩住在一起。
我的手開始握不住方向盤了,因為是下坡路,我只好強忍著把車停在了路邊,我壓下心中的大怒問她為什麼。
這個已經 5 歲的胖女孩直言不諱地說,因為爸爸比媽媽高興,能陪她去不同的地方玩,那個她叫做傑西卡的阿姨也不像媽媽,因為她不抽煙,也不愛發脾氣。
說完了,她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眼睛。
我什麼也沒說,麻木地楞了好半天才把車開回家。
我給尼娜做完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我不想讓她看見我沮喪的樣子。
我不能相信我唯一的女兒竟然也開始嫌棄我了!
我完全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拋棄了我,可我卻不能對任何人說!
我把車開進校園後,立刻看見 L 正沿著布滿尤克利樹皮的小道上向教室方向走著,看見她安靜的身影,我忽然產生了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她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學生,不是台灣人,不是名人,不是任何我必須顧及面子等因素而必須在其面前表現某種特定形象和展現特定表情的人;雖然她只是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大陸來的陌生人,卻是一個最可以信賴的人。
我請她上車時,就感到自己必須做一件事了。
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灣區最好的心理醫生也對我無能為力,因為這些美國人怎麼可能懂得中國文化裡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讓人去死,但看上去卻有著風平浪靜般的無辜。
西方人最不理解中國人的地方就是“忍”了,雖然他們可以很專業地不去問我為什麼要忍,但是他們臉上一個一閃即過的眉頭微蹙,已經正確無誤地洩露了他們的好奇心。
對一個西方人袒露自己的隱私和內心,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直不喜歡那些貌似能專業地幫助你的人,盡管有人告訴我在美國找心理醫生必須像買東西一樣“shoparound”,我卻沒有碰到過一個讓我感到滿意和對頭的人。
我把車停在通往英語系的小徑轉彎處,不再往前走了,L 有些吃驚,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我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看著窗外,L 畢竟是性情中人,她什麼也沒問,就陪著我一起靜靜地坐著。
無聲勝有聲的理解在關閉了車窗的車子裡如同慢板的音樂在回蕩。
忽然,始料不及地,我突然就痛哭起來,就像山洪終於沖毀了堤壩;我哭得那樣失態,那樣盡興,那樣不顧體面,那樣舒暢,絕對是我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一次。
L 沒有勸我一句,甚至連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陪著我坐在那裡。
她遞紙巾給我時,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全部。
我終於哭累了,掏出一支煙,舉了一下向 L 做了個歉意的表示,搖下車窗後就大口地抽起來。
接下來我開始平靜地,毫無顧忌地對她講起了我真實生活裡的一切:
我的累,我每天人前的千般風光,背後的萬般無奈和偽裝,我的無法訴說的屈辱和感到再也無法繼續下去的忍耐。
我告訴 L 我不想離婚,不僅因為女兒太小,也因為我對威廉還有著僅存的一點希望,我不敢對這個沒有男人的家的未來做任何想象,雖然挽回的可能似乎已沒有了;但是,我為挽救這個家做了任何事情嗎?沒有。
我的身份和習慣只能讓我除了逃避就是忍耐。
我甚至托人花錢找到了一位剛剛來到洛杉磯的藏傳佛教的密宗大師,請他為我看命理和婚姻歸宿,那位大師說,我和威廉的緣分還沒有完全消盡,所以我才會痛苦不堪。
我也告訴了 L 我在家裡如何瘋狂地酗酒,之後再更瘋狂地彈琴,尤其是在彈德彪西的曲子時,總會產生各種幻覺,鋼琴的正前方會經常出現恐怖的有著中國面孔的鬼怪,猙獰可怕,然後我就會更拼命地彈,似乎在與這些魔怪決一死戰;L 一直都沒說什麼,只是不時地點一下頭。
那天我們都沒有上成美國文學課,我請她陪我一起去幼兒園接尼娜,然後去我家吃晚飯,她同意了。
尼娜似乎很喜歡 L,但是問我為什麼這個阿姨不太愛講話。
晚飯後我送 L 回家,返家的路上,我突然感到經過今天突發的感情宣洩,我輕鬆了許多,而 L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吃驚的反應,她是一個安靜的人,但是我知道寫作的人內心都是不安靜的;她的平靜讓我對自己的突然失態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尷尬和歉意,就像一個孩子對母親大鬧一場之後,累了,然後就理所當然地睡著了一樣。
我一生裡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5 月份到了,我和 L 都是那年夏天畢業的。
L 邀請了她班上的同學和幾個朋友參加了我在音樂系小教堂舉行的畢業演奏會,我演奏了最喜愛的德彪西的作品。
演奏會很成功,那一次,我彈琴時可怕的魔鬼幻象沒有出現。
L 畢業後去了紐約另一所學校繼續讀研究所。
她走後,我又去拜訪了那位西藏的密宗大師,這一次他說我和威廉的緣分已盡。
我們終於離了婚,尼娜歸我撫養,那時我的父母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他們之前曾讓俞老伯勸過我,但是因為威廉明顯是過錯方,他們也只得接受了現實。
從爸爸在電話中的聲音裡我聽得出,我第二次婚姻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很大。
那年夏天我帶尼娜回了一趟台灣,然後去了法國,爸爸媽媽和小弟第一次見到了尼娜。
那次我吃驚地看到爸媽更加蒼老了。
回到加州後,我申請了去斯坦福大學讀鋼琴演奏的博士學位。
我再次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我賣掉了威廉留給我和尼娜的房子,然後搬進一所公寓去住。
我把賣房子的錢都寄給了在法國的父母,讓他們改善生活,並幫助小弟上一所好的學校。
每天我去幼兒園接尼娜時,經常碰到一個叫雷恩的中年美國白人,他是去接和尼娜同一個班的兒子馬克,有時到的時間早了一點,我們就會聊上幾句。
慢慢地,我發現他似乎開始對我感興趣,總是談起他自己的事情。
他居然是個精神分析醫師,正在和自己的畫家妻子分居。
後來,他逐漸對我就像有了依戀之情,總給我打電話,把自己的一切都講給我聽。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想到也許他和我一樣,生活裡需要一個可以真正交談的人,我想起了 L 那時對於我的重要,就讓自己耐心地充當一個傾聽者。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一起帶著各自的孩子出去玩過幾次之後,雷恩開始向我求愛了。
我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雖然與前兩個丈夫都不同,但似乎也沒有足夠而明確的愛的成分,和我對萊昂的感情仍舊是很不同的。
可是,就在他剛對我說過他準備和他的妻子離婚後就和我結婚沒多久,他竟然又莫名其妙地開車去找他已經離開加州的妻子!他在電話裡毫無歉意地對我說,他對他的妻子還有留戀。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平靜得就好像在告訴我,他剛在超市買了幾個做晚飯要用的青椒。
我終於明白,自己再次掉進了一個陷阱,我無法不責問自己,是否今生就不該再和任何異性有任何關係了呢?為什麼所有父母滿意的人都不愛我,而我似乎也不再有能力去愛任何人了——除了萊昂,那個我心裡永遠的痛和回憶?我暗自發誓,今後再也不去碰與感情有關的任何人和事,只需專心讀書,好好培養尼娜就行了。
大約和 L 分別一年後的一個晚上,我毫無緣由地突然想起了她,也不管當時是幾點了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紐約那邊正是凌晨,L 被我吵醒後,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很高興,我們一聊就聊到了太陽升起,至少有三四個鍾頭。
我告訴她我的所有近況,包括我正在斯坦福讀博士以及和那個精神分析師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
我也沒有忘記告訴她,萊昂依然每年在我生日那天給我寄來新鮮的紅玫瑰。
我是在讀博士第二年的時候開始時常感到胸悶的,早晨起來還經常會咳嗽幾聲,但我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我知道自己近些年來抽煙很凶,所以盡量減少了抽煙的次數;可是不久以後我就第一次咳血了。
在醫院,那個高個子的猶太醫生拿著 X 光片告訴我說,我需要面對一個很殘酷的現實——我被確診得了肺癌,並且已經是晚期。
聽了醫生的這些話,不知為什麼,我心裡竟然感到一種意外的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那只是個早晚都會來,命裡已注定的結果,躲是躲不過去的。
從醫院回到家,離要接在附近上小學的尼娜還早。
我不顧一切地又抽了兩支煙,以便冷靜下來做比較理性的對身後事的安排。
不抽那兩支煙,我肯定會握不住筆的,我在一張紙上列出了下面這些需要做的事情:
1.此生需要感謝的人名單
2.以自己的名義捐一筆獎學金給法國高等音樂學院
3.捐一架鋼琴給自己獲得碩士學位的女校
4.對尼娜今後的生活和未來的安排
5.對父母和小弟的安排
幾天後我就開始了例行的放化療。
我的爸媽知道後,立刻就從法國趕來了,雖然我前年才去法國看過他們和小弟,可是再見到他們第一眼時,我幾乎完全認不出了。
我的爸媽在知道我得了癌症之後的短短幾天之內一下就變老了!
他們辛苦了一生培養出來的女兒在 42 歲時就要走了,他們注定要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悲劇了!
我在爸爸枯黃的皮膚裡和額上那些深深的皺紋裡,在讓人不敢正視的深陷的淒哀的眼神裡,看到了一個父親對生活最深的失望。
我知道,我的兩次婚姻已經讓他的自尊飽受折磨,而現在我竟要用生死離別來對他們做最後的摧殘!
上天,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是我的本意呢?我為什麼無論做什麼最後還是會傷害我的父母——為我付出了一切一切的父母呢?
深夜,我一個人躺在寂靜的病房裡,雖然身體被放化療蹂躪得幾乎不屬於我了,心裡卻澄淨極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此刻和世界上所有得了絕症的人一樣,剩下的日子就是面對並不會起什麼作用的例行治療,繼續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毫無招架之力,然後就是應對一撥又一撥前來探望自己的人們,勉強地和他們說幾句話,感謝他們,然後那一天就終於來了。
人到了這種時刻,對死亡的恐懼其實已經消失,既然不能改變它的必然到來,為什麼不像能迎接春夏秋冬一樣,坦然跟它走呢?
誰說從幾十年生活的重壓下解脫出來就一定是件壞事呢?
我在台灣教過的學生很多都在美國深造,他們大都已經來看過我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縮小了很多,人瘦得脫了形。
他們看見我的第一眼,大都是露出極度意外的神情,接著就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悲傷和憐憫。
在和我握手時,我可以感到他們的手無一不在微微顫慄,因為我那雙曾經讓我一生獲獎無數的靈巧的手,現在已經枯萎成了一個老太太的手,只剩下一層皮和嶙峋的骨。
當清楚地知道和所有這些人的見面是人生的最後一次時,那種感覺是難以形容的;好像一切都是在夢裡發生的,生活和活著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確定的事實,為什麼人來了又會消失?我感到看見的一切面孔似乎那樣地不真實。
再仔細想想,一生裡真正真實的東西除了音樂和萊昂之外,還有什麼呢?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點也不假。
萊昂知道了我的情況後堅決要來看我,可是我也堅決地拒絕了他。
因為經過放療、化療後,我面容枯槁,頭髮脫光,雖然戴了帽子,但愛面子的我堅決不想讓我生命中唯一的愛人對我的最後記憶是那樣一種可怕的形象。
最後萊昂同意了,但是悲傷至極。
上個月我在醫院裡過 42 歲生日時,他從法國寄來了最後一次玫瑰,也是最大最多的一次。
玫瑰花擺滿了我的房間,我知道一定馨香怡人,可是我已經聞不到了,多次放療、化療已經摧毀我身體太多的功能。
我請人給萊昂寫了最後一封信,裡面只有一句話,
“萊昂,好好活,等著我,下輩子我一定會去找你!”
我所有想說的話到此應該說完了。
我 42 歲的人生隨時就要落幕了——太短了,不是嗎?
此刻我非常懷念我那些和我一起走過音樂之路,分享過音樂之美的人們,那些老師、學生、同學、朋友。
我知道,當年我在台灣教琴過程中遇到情緒不佳時,肯定給我的學生們造成過不小的困擾,我在此向你們鞠躬,跪求大家的原諒,並謙卑地說一聲對不起!衷心希望你們生活幸福,音樂永遠與你們同在。
對了,再說幾句吧。
如果我的一生令人唏噓,希望你們的人生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我從小逆來順受的性格與我的音樂才華似乎頗不相稱,也許有人知道了我的人生故事會難以相信。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人身上貌似不可能的矛盾之處不但是真實存在,並且發生在很多人身上。
我的鋼琴雖然彈得很好,但是我的個人生活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曲折和磨難。
不過卡夫卡不也是這樣嗎?我在那個女校的英語系選修課上讀了他的小說,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他在自己創造出來的最不真實的世界裡得到靈魂的解脫;而我則是在音樂裡,在手指和琴鍵創造出的另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世界裡才能自由呼吸。
上帝讓我留在世上的時間也許只有一個星期、幾天或者更短,所以此刻我對任何事已無所顧忌。
我臨走前最想說的是:
如果可以再活一次,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萊昂在一起,即使付出的代價是會傷害我的父母,但那應該只是一時的。
想一想我後來為了孝順他們而沒有那樣做的結果是什麼吧,難道不是更深地傷害了他們一輩子?我的不幸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的父母不會懂。
我不敢想像他們如何能承受得了失去女兒這樣最無情的打擊,今後又會如何在悲哀中度過餘生。
可是,孝道如果與人性相違背難道還應成為美德嗎?
天下的父母,請你們把我的人生故事留作參照和思考吧。
※ L 告訴我,她給我寄出那盒錄音磁帶時,佩吉·楊已經去世了。
她說她這個朋友的悲劇人生其實也是很多在中國家庭裡長大的一代人的無奈。
※通過我與 L 的後續聯繫,我知道了尼娜後來被佩吉·楊的父母接到了法國去生活,也已經開始學習音樂。
我聽了之後不由得想,那個小姑娘的外婆和外公會不會把自己對女兒未竟的人生移植到尼娜身上呢?
小姑娘會不會成為她母親的影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可憐那些為孝心忘記了自己最基本的需要,背負了一生懊悔的孩子們。
但願佩吉·楊的靈魂是自由的,愛自己的親人,但是不必為此付出愛所不能承受的負擔——那負擔最終壓垮了她作為一個優秀音樂家單薄的身體和靈魂。
※附註:蕭邦音樂大賽冠軍得主,查不到台灣音樂家楊珮及其人。
安息吧
※本文摘錄自「不說,就真來不及了︰紐約客的臨終遺言」一書中的故事。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萬的網紅翔嵐#鋼鐵花園,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最短ターン #FTK #マルタ瑪爾大 防劇透,大略翻譯請往下看。本來沒想錄這篇的…但實在太想胖揍道滿了www 音樂遊戲自帶。 ▲17節-2 抓住藤丸立香的古神雙子要脅著所有人。 哥哥甚至還說要你們要動也沒關係,反正要殺死御主也就一瞬間的事情。 情勢突然反轉。 正當古神雙子佔了上風,妹妹赫...
親愛的安德烈分析 在 V媽教室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學校一位很棒的老師,前後花了近一年的時間,修修改改終於完成了這一篇超級棒、說到心坎裡的好文,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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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專注力
文 / 宜蘭慈心華德福幼兒園
信吾老師 Singo Chen·
2021年4月3日 星期六
各位親愛的爸爸媽媽,今天想跟各位談談專注力,這是一篇去年六月就開始寫的文章,因為發現越來越多專注力不足的孩子需要我們的幫助。
有良好的專注力可以幫助我們提升效率、加強吸收、更好的完成一件事。所以不管是任何體制的教育,從事何種工作,甚至在玩遊戲時,都很需要專注力。
每個人先天上就會有許多個別差異,其中就包含專注力,然而時代的演進也造成人們普遍性的專注力衰退。根據網路上的文章,微軟在2015年發表的一份報告指出,人們對一件事物的專注力從00年的12秒,衰退到15年的8秒,順帶一提,金魚的專注力是9秒。
這是時代的變遷、大環境的改變,造成的普遍性影響。孩子擁有腳踏車、push bike、直排輪、滑板的年齡層日益下降。交通工具的發達,使得大人們帶孩子出遊,往往會開了好長一段距離的車,於是孩子們走路的時間越來越少。如同昨天我們所說的,#走路幫助感覺統合和幫助神經通路的形成,但現代的孩子被剝奪了這樣的機會。
#好的食物很重要。越來越多加工食品充斥在我們的生活之中,而我們毫無所覺,因此孩子們往往會吃到含有許多添加物的「食品」而非食物。而這些非天然的食品過多,造成了孩子身體的負擔。但是這件事是防不勝防的,許多市面上販售的食品都被合法允許添加了不需要標示的成分,只要不超過某個劑量,法律是允許廠商不需要標示出來的。以鮮乳為例,為什麼有的鮮乳喝起來特別濃醇香,有的又會標榜「無添加」、「無調整」?因為添加了更多的乳脂肪所以濃醇香,也因為大部分的廠牌都有調整成分並且不用標示,所以沒有調整的廠牌才需要註明。
作息不穩定,睡眠不足。電燈的發明,讓夜晚的時間也變得可供利用了,成人很容易不自覺的讓孩子的作息跟著自己走,帶著孩子逛夜市已經是台灣生活日常,我也常在晚上九點十點看見跟著父母在街上晃蕩的幼童。於是很自然的,孩子們的睡眠時間是不夠的。#三到六歲的幼兒夜間的睡眠時間是需要連續不間斷的十一個小時才健康。
#電視電腦手機等產品的濫用嚴重影響孩子的發展。
你們知道以前有一款手遊叫《水果忍者》嗎?玩法很簡單,進入遊戲後,會從畫面各個方位投射出各種水果,玩家只要看準水果的軌跡用手指劃過就會把水果切半,然後得到各個水果所對應的分數。聽起來這可以訓練孩子的專注力、手眼協調。我曾遇到一個家長,她想用這款遊戲來幫助孩子培養專注力,可是她發現每次讓孩子玩十分鐘這遊戲後,接下來至少半小時內孩子都會處於注意力渙散、雙眼無神,喊她也充耳不聞的狀態。
大家在看FB時,有沒有觀看影片的經驗,它會分析使用者的習慣,找出你可能會喜歡的影片,這些影片通常也不長,大約五分鐘左右,然後有時就會不知不覺的一直看下去了…我曾這樣不知不覺看了接近一個小時,然後發現之後我原本想要思考某件事情,卻怎麼樣也無法集中精神。
我曾看過有人說道華德福要與時俱進,他舉例有國外的資深華德福教師在研究是否在小學階段就加入電腦課。我未能和該位華德福教師或轉述這件事的人對話,但我想,該華德福教師如果真的要執行這個想法,一定是已經找到方法消弭3C產品對孩子的不良影響吧?不然,這絕非與時俱進,而是隨波逐流而已。
十多年前我剛進入幼教場域時,一班30個孩子裡,大概至多有3~4個孩子有專注力不足的現象,十多年後的現在,專注力不足、需要幫助的孩子不管是比例還是人數都大幅增加。許多第一線的夥伴們,不論是華德福非華德福,幼兒園或是小學,當我們聊到這件事的時候,都有一致的看法。有的孩子他可能是先天性的注意力不集中,有的孩子則是後天因素造成的。但不論成因為何,華德福教育在0~7歲透過幫助孩子的低階感官來發展他們的意志力,也正是對孩子的專注力有所幫助。前幾天也看到有人引述顧哲明醫師的話,他接觸過許多被大人懷疑是ADHD(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個案,發現這些孩子有很大比例是因為低階感官(觸覺、生命覺、移動覺、平衡覺)未能發展好而造成的假性症狀。
或許爸爸媽媽們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專注力是否充足,不過平常在學校的日常,老師可以很輕易的觀察到孩子是否專注,尤其是重覆的晨圈、重覆的偶劇進行到第三週時,這時專注力不足的孩子就很容易被周圍的擾動、窗外的聲響或其他因素影響、甚至不需要有別人干擾,他自己就坐不住了。這些情形有時可能只是偶然的單一事件,可是如果長期的相同狀況,那孩子就很需要我們的幫助了。以下的建議,不只是給專注力不足的孩子,應該說,孩子就應該被如此照顧到才是。
#不要給3C
在這裡說的是電視、電腦、手機、平板、遊戲機甚至是智慧手環、照相機等電子產品。我們常看到,當孩子或成人在看電視、使用手機時是很專注的,可是這種專注是被動而非主動,電視、手機的訊息又是一小段一小段、聲光效果強烈的。這不只不會增進孩子的專注力,反而會使他們的專注力大大衰退。當然,這裡的許多產品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我們成人更要有意識的去使用,才不會讓孩子因此而受影響。
#少吃糖不給巧克力茶並多進食原形食物
過多的糖會造成人躁動、情緒亢奮、專注力低落、記憶力衰退、肥胖等不良影響,我們生活中攝取的糖分已經足夠甚至超量,現代人應該更有意識的管控糖分的攝取。過量攝取巧克力中的咖啡因、茶中的茶鹼會讓人亢奮、注意力渙散,容易失眠。多少是過量?對孩子來講,這麼好吃的東西多少都不夠,大人是很難管控的,所以我建議,乾脆就別給了,或許等孩子9歲10歲之後代謝能力比較好了再給。
#避免刺激的遊戲
太過刺激的遊戲會讓孩子亢奮,也影響他們神經通路的形成。例如競賽遊戲、例如把孩子丟到空中再接住等等
#事情一件一件做
或稱「活在當下」。學年剛開始,或是剛換節奏時,在一些節奏的斷點時,常常會有孩子問「老師等下要做什麼?」「老師摺好雨衣要做什麼?」任何時刻他們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待會就知道」。我們是否會這樣交待孩子?「要吃飯了,請你開始收玩具,收完玩具請去上廁所,還有不要忘記洗手,洗好手來擺大家的碗筷。」這樣複雜的指令也許六歲的孩子做得到,也或許當生活節奏是固定的,孩子已經形成身體記憶。不過我還是建議:請孩子收玩具¬—收好後請他上廁所洗手—再請他擺碗筷。事情一件件做,才不會讓孩子容易分心。
#穩定的作息 固定時間吃飯睡覺、早睡早起
穩定的作息讓孩子有安全感,固定的進食時間、睡眠時間幫助孩子建立穩定的生理時鐘。早睡早起,充足的睡眠時間(3~6歲是11小時)讓孩子有精神,注意力集中。
#多散步多走路
幼兒園在4年前從每週五散步改為每天散步,比起腳踏車、直排輪,孩子能夠走路走40分鐘以上才是重要的。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反覆而有節奏的前進,是對孩子意志力最好的鍛鍊。不是散步治百病,而是現代的孩子被剝奪了好好走路的權利。以兒童發展的角度來說,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雙腳,最好的鞋子就是不穿鞋子。
照片:正男妮妮每天要走3.7公里上學
#宜蘭慈心華德福幼兒園 信吾老師的好文
#阿妮小時候問過我信吾老師姓什麼,我回信吾啊!其實人家信吾老師不姓吳
#青少年仍每天走路上學 一趟3.7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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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安德烈分析 在 蘇飛雅 Sophia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啟程(十二之二)-獻給日月隔星座的你]
去年要出的書因故喊停,知識是死的,交流才有價值。所以就把我很喜歡的主題內容之一與大家分享。今天貼出第二集(共有十二集)。還沒有輪到的朋友請稍待片刻。
如果剛好屬於你的日月組合,歡迎你和我們分享你對生命的體悟與意義,如何度過挫折,如何重拾生命之光。因為有很多與你相同的靈魂之子,正想與您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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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對我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生命的意義不等於功成名就。每個人一生的道途未必都是以世俗成就為主,一切的經歷只是為了考驗並活出內在最深刻的渴望。有些人的日月和上升形成吉相,容易自在地活出自己。有些人日月與上升無相位或形成壓力相位,於是要在現世的角色裡,慢慢修出屬於原始意識的初衷。
如果說,太陽所在的星座象徵我們精神意識的道途(可能要修好幾世),那麼月亮所在星座就顯示我們這生所在的階段。今天分享的這個階段正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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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
參考占星家丹魯迪海爾(Dane Rudhyar)的八種月相分析,並且進一步參照日月所在星座,做為靈魂狀態的參考:
◎新月期(New Moon Type)-日月相位為0度至45度前
概念:種子播種
通常是農曆初一起三天半內的日月相位(詳細仍要參考實際的命盤)。在太陽的神聖意志下,月亮展開生命之旅,猶如種子種到土壤後,在黑暗中努力的狀態。像個小嬰兒般,一切都是依照本能的發展,也要逐漸活出自性和本能。
例:精神分析學家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太陽在金牛、月亮在雙子。他對心理治療的貢獻之一就是從本能觀點出發,提出本我、自我和超我。這就是藉由溝通、學習、知識的途徑(月亮雙子),實現肉體、超越肉體(太陽金牛)的主題。
◎眉月期(Crescent Moon Type)-日月相位為45度至90度前
概念:種子發芽
通常是農曆初三或初四起三天半內的日月相位(詳細仍要參考實際的命盤)。這時月亮漸露光芒,開始實現太陽的神聖意志。雖然仍處於奮鬥的狀態,但是他們的方向明確,需要不斷吸收外來的養份壯大自己,並學會清除往目標道路上的所有障礙。
例:音樂家李斯特(Franz Liszt)的太陽在天秤、月亮在射手,他經常在歐洲進行演出,並扶助許多年輕音樂家。這就是藉由廣結善緣、對外交流的途徑(月亮射手),實現對藝術傳播(太陽天秤)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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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
★月亮在牡羊座,太陽在雙魚座-以感情安定為出發的戰士
這個族群約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有著天真浪漫的年輕靈魂。他們渴望嘗試與接觸各種可能,很容易被遇到的新機會吸引,不是能快速地展開行動,就是在不知不覺中展開冒險。他們容易以自我中心的態度看待世界,常會以為別人的需求、別人的想法和自己一樣。他們具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所以不時在成功和幻滅中成長。他們喜歡主導自己的生活,其實常只是回應新鮮事物的呼喚。
這個族群被追求成功的機會比較高。除非命盤上有其他行星的影響,否則他們容易比較懶散或迷惘。他們也可能感覺來得快也去得快,或是一交往就發現和想的不同,就快速退場或遁逃了。
★月亮在金牛座,太陽在牡羊座–以熱情自由為出發的園丁
這個族群約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像是一個充滿童真心靈的園丁,渴望在新尋的土地上,打造屬於自己的理想花園。他們會認真鬆土、除草、播種、施肥,並想盡辦法解決各種問題,耐心等待植物發芽茁壯。就像他們喜歡在新的領域裡發展專業價值,或是在潮流趨勢中做出最好的成果。
日月都在強旺有力的星座上,他們可能天生擁有資源,也可能善於向外取得資源,壯大自己。這個族群是標準的外貌協會,喜歡結交好看、有能力的朋友,努力經營舒適的生活。由於他們必須確保生活的品質,因此可能會特別喜歡搶貨囤貨,超前佈署的感覺。在人際關係裡心靈交流可能不是最重要的,因為他們也很獨立。
★月亮在雙子座,太陽在金牛座–以物質保障為出發的記者
這個族群約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和諧愉快的年輕靈魂。他們渴望享有豐盛的物質生活和世俗成就(如:工作、學歷、收入),為了讓自己可以朝這個方向發展,他們習慣學習技能,打探新消息,並且從中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機會。他們可能會特別注意購物折扣的消息,知道那裡有好吃好玩的,也懂得把握管道得知如何申請好學校、找到好的工作。溝通、學習和媒體是他們這一生的祕密武器,因為他們能藉此發展新的能力和人生觀,帶領他們不斷成長。
他們像是必須寫出高點閱率文章的新進記者,因此廣結善緣非常重要。這個族群欣賞聰明又有生活能力的對象,能幫助他們更有信心,向前邁進。
★月亮在巨蟹座,太陽在雙子座-以傳播分享為出發的母親
這個族群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感性多變的年輕靈魂。他們渴望與人溝通交流,學習新的事物,但是習慣透過感情滋養與照顧他人的方式,發展帶有信任和家人般的親密關係。他們注定要向世界發聲,但是他們會先選擇熟悉的領域著手,在自己人的力挺下,安心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他們需要有信心地找到自己的定位。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他們有極佳的同理心,善解人意,知道如何與人相處,也懂得滿足別人的需求。儘管渴望打入人群,卻可能太在意每個人的意見,最後不是變成有求必應而累死自己,就是記憶太好而常生悶氣,事實上,別人可能根本不在乎。親愛的,太認真就輸了呀!
★月亮在獅子座,太陽在巨蟹座-以感情安定為出發的超級巨星
這個族群約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溫暖高貴並帶有保護色彩的年輕靈魂。他們渴望擁有屬於自己的王國,因此善於在熟悉和友好的關係中,不斷吸引他人注意,熱情溫暖地回應大家。就像超級巨星般,用心經營自己的粉絲團。用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充滿創造力的表現,凝聚大家的心。
雖然有點玻璃心,但是很顧念自己人,也很需要自己人用大量的愛療癒他們。這個族群很容易在熟人中或認定的圈子裡發展人際關係,需要強烈的信任感,通常他們不會輕舉妄動,因為害怕失敗或沒面子,所以也可能會適時隱藏自己的心意,
★月亮在處女座,太陽在獅子座–以熱情自由為出發的工藝大師
這個族群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高貴細膩的年輕靈魂。他們忠於自己的興趣,渴望創意、表現和個人作品能獲得讚賞,討厭出錯和丟臉。他們對細節非常敏感,習慣靠自己改善現況,如果能把握學習新技能和善用資源,甚至勇敢挑戰較高的目標,就能活出全新的自己。
他們容易有碎碎唸和挑剔他人的傾向,藉此現自我的優越和尊貴。不過他們也極需要被他人需要,因此很能幫助他人,解決問題。能與他們長期相處的人,必須懂得他們的原則,除了配合之外,也要常常給予鼓勵。
★月亮在天秤座,太陽在處女座–以物質保障為出發的外交官
這個族群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具有優雅細膩謹慎的年輕靈魂。想要被喜歡和與人為伴的心情,結合得到世俗成就的渴望,使得這個族群常情緒中流露謙虛溫柔的氣質,但是會想要面面俱到導致猶豫不決。不過,他們總能提出不錯的分析和建議,在幫助他人的同時,也慢慢能感受到命運的招喚。
他們很需要舒適乾淨的環境,也有自己的品味與對音樂、藝術的喜好。在人際關係上,他們喜歡聽好聽的聲音,也容易受到清楚的邏輯吸引,很能以文會友,能藉由共同的興趣與人打成一片。
★月亮在天蠍座,太陽在天秤座–以傳播分享為出發的特務
這個族群約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重情好伴的年輕靈魂。他們習慣經營深度緊密的關係,不能滿足於表面的互動而已,需要和深層的情感或利益連結。雖然容易處於配合的一方,但是他們也懂得用某些方式影響或操控夥伴。事實上,他們非常害怕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覺,需要讓事情在控制當中,最怕被背叛。這個月相生人最怕沒有信心,太在意別人的話語。因此如何辨別與選擇朋友,又如何在關係中活出自己,將是此生重要的意義。
他們喜歡佈置漂亮舒適的環境,既可以和家人、情人享受溫馨的生活,也可以在需要獨處和休息的時候,讓自己快樂一些。
★月亮在射手座,太陽在天蠍座-以感情安定為出發的獵人
這個族群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哲學視野的年輕靈魂。他們習慣順著感覺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人生對他們而言不是得到,就是學到。事實上,太陽天蠍座總是在危機與挑戰中重生的,他們注定要學會面對困難,解決問題的方法,更重要的是,在其中清楚地認識自己,最後蛻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們有著隨興的私人生活,想衝浪就衝浪,想跑馬拉松就馬拉松,想閱讀就閱讀。每一件事情都是滋養他們生精神的一部分。他們也容易被有點神祕、有想法、和風格不同的人吸引,想要深入探索對方的內心世界,希望藉由這樣的朋友或情人,帶領自己學習新的事物。他們可能因為想學法文,就結交法國男女朋友;也可能崇拜某位大廚師,就跑去學烘焙料理。
★月亮在魔羯座,太陽在射手座–以熱情自由為出發的父親
這個族群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謹慎務實但夢想遠大的年輕靈魂。他們渴望得到自由寬廣的發展空間,也會對未來抱持極大的夢想。然而,他們在情感上相對拘謹害羞,必須藉由累積小的成就來得到自信。如果先天有足夠的條件,他們就能比較大膽,充滿野心。反之,則要一步一步找到方向。這個月相人注定要在探索和歷練中找到支持的力量與資源,才能更有信心地活出熱望。
他們是務實的生活主義者,比較隨興簡約。喜歡關注大方向大重點,容易和親切坦率好相處的鄰家大哥哥或大姊姊類型的人交朋友,談戀愛。但是在互動的過程裡,仍容易以工作或目標計劃進行交流。
★月亮在水瓶座,太陽在魔羯座–以物質保障為出發的科學家
這個族群約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務實理性的年輕靈魂,帶有從傳統走向革新的初始意識。他們渴望得到世俗的成就,晉升為人生勝利組。然而,他們像是入伍新兵,和頂層的將軍職相差十萬八千里。所以,他們還在自我摸索的階段。他們習慣身處朋友、社群、網路的環境當中,藉由人際互動,慢慢了解自己的特質與專長。必須優先找到自我價值和定位,才能感受到人生的意義。
他們喜歡像朋友或工作夥伴一樣的對象,有空就玩在一起,沒空就各忙各的,很享受彼此有一定的距離。他們可以從朋友轉化成友情,也可以接受相親來交往,對他們而言,情人和好朋友沒有絕對的大不同。重要的是能否有共同生活的認知。對方必須接受他真實的樣子。
★月亮在雙魚座,太陽在水瓶座-–以傳播分享為出發的靈媒
這個族群約生於新月期至眉月期,擁有同理心和愛心的年輕靈魂。他們是人道主義者,愛護動物,注重環境,容易感同身受,經常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他們的潛意識中或多或少都想消弭所謂不公平的事情,透過一己之力,推動世界走向更美好的一途。他們深深被這種遠大的理想和願景吸引,因此很習慣投身在群體和網路事務中。他們需要和志同道合者緊密相連,並且擁有屬於自己或親密關係的空間,因此難免給人有點疏離的感覺。
從他們的家中佈置可以看見他們理想中的世界。通常他們很享受在家上網的感覺,實體的他們遁逃在私密的空間,但是虛擬的自己卻在網路上發聲,與眾人交流資訊和想法。他們也可能喜歡和情人在同一屋簷下,各自有各自的方間,猶如室友的相處方式更讓他們感覺自在。
親愛的安德烈分析 在 翔嵐#鋼鐵花園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最短ターン #FTK #マルタ瑪爾大
防劇透,大略翻譯請往下看。本來沒想錄這篇的…但實在太想胖揍道滿了www
音樂遊戲自帶。
▲17節-2
抓住藤丸立香的古神雙子要脅著所有人。
哥哥甚至還說要你們要動也沒關係,反正要殺死御主也就一瞬間的事情。
情勢突然反轉。
正當古神雙子佔了上風,妹妹赫然發現哥哥的嘴角在滲血,馬上擔心的問說是不是哥哥使用了超越自身權限的神核權能。
哥哥不在乎,他那強烈的殺意凌駕於一切。
而知道他會死的藤丸立香多嘴說了一句,反而引起哥哥的盛怒,立即被揍了一拳。
瑪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對方見狀就非常壞心的說:「這麼擔心的話,那就現在馬上字盡在我面前如何?這樣我就放過這個人類哦?」
瑪修還真的打算照做的樣子,當下換藤丸馬上爆氣,然而剛才揍了御主頭的哥哥,手上沾的血似乎發揮了作用,嚇得他不得不甩開藤丸,而且也在那一瞬發現一件恐怖的事實。
(這邊照敘述推測應該是藤丸的血,當然也有可能是另一種像是摸到蛇的顫慄感,但是以演出來說很困難感受…所以個人還是傾向是指血的意味。)
「…………弒神…之物?」
「妳這傢伙……竟然是……子彈嗎…!」
是的。就是填充黑槍的彈頭。
「天壽」對於神而言就是可怕的弒神之毒,或許是受到驚嚇,也有可能真的摸到會對神造成什麼影響,但是這邊從者們以極快的速度趁著雙子被驚嚇之際立即轟殺兩人。
(所以也不知道實際上會不會對神造成特別的影響,因為已經先被幹掉了…)
趁此機會居民雙子姐弟對他們施以神代魔術攻擊,報了滅族之仇,這對雙子神的消亡是註定的了。
原本這對雙子是一對古神,但是卻因為人民的誤傳而變成其中一人為普通人類,另外一位是半神,等同被降格。
被人類貶低並信仰崩塌的他們,在接受宙斯的血之後,死後得到真正成神的力量。
也因為曾經被人類誤傳而降格的歷史紀錄,讓原本高級的神核因為哥哥被傳是人類而降級。
所以哥哥特別痛恨人類,而妹妹則是痛恨把親愛的哥哥變成這樣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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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將情勢回報給隊長,火神/睿智神已毀,雙神已消逝。
隊長對古神雙子感到非常遺憾,若是有更久的時間,能夠好好聽對方說話就好了,可惜他並沒有這樣的氣度能夠軟化他們的仇恨。
佩佩則是說你也太要求完美了。(就是那種玩game一定要跑完美END的類型)
而佩佩問他現在的勢力分佈真的沒問題嗎?
從這邊的對話得知隊長並沒有看輕迦勒底的實力,甚至認為他跟藤丸立香之間的實力根本沒差多少。
(這裡指的並不是自身的天賦之類的東西,而是更傾向總體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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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節
被蘆屋道滿抓住的歐羅芭,送去了給宙斯審判。
即使神父在旁邊提醒道滿不要過度干涉別人家的內政,他還是起乩起得很開心。(跟2-4那副德性一樣…)
鏡頭另一邊原本卡多克還在挫咧等,而佩佩老神在在的跟卡多克分析歐羅芭是不會將其他同夥的事情洩漏出去的類型,才讓卡多克安心下來。
卡多克後來還調侃佩佩說可別隨便死掉了啊,佩佩也笑著說在還沒去戴維的異聞帶之前才不會這麼輕易被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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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宙斯在奧林帕斯中公開廣播正午要公開處刑歐羅芭,迦勒底一行人都要坐不住了。
但是這時候所長傳來通訊,除了問關於遭遇秘書狐的詳細報告外,得知歐羅芭要處刑了,也是猶豫很久,但是只能忍痛說要以計畫優先。
老福也認為宙斯公開廣播,也有可能是故意為之,引誘我方前去並一網打盡的陷阱。
雖然很多人正在說服藤丸不要衝動,並解析這時候去救歐羅芭並不智,但總覺得是在說服他們自己的良心。
原本居民雙子也是這樣講著,結果後來就立即推翻自己先前說的建議,他們心裡還是想救歐羅芭。
歐羅芭待他們就像是真正的母親,她毫無做作、以真誠的心去迎面人類,認為人類都是她的孩子。
所以這對雙子認為歐羅芭已經是人類最後的母親了,若是看到歐羅芭被處刑,他們會難以平復。
所長自己也很為難,結果後來也豁出去了,藤丸則是心有靈犀的幫所長接了下一句:去救歐羅芭吧!
正當他們決定要去救歐羅芭時,外頭早已湧現許多奧林帕斯軍,在雙神死後他們的基地早已暴露,於是盡全力殺出一條路。
基地被破壞的七零八落,人工智能也無法在存續下去,在簡單的告別後,迦勒底一行人朝地上的大神殿以戰機航行飛去。
而虛數潛行艇與鸚鵡螺號終於修復完畢,也將與藤丸在空中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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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的拯救6次人理if線,這個詳細翻譯我在另外開,我被隊長圈粉了。(死)
隊長走神回來,發現宙斯在跟他說話,四兩撥千斤的講肖話:「因為靠你太近了,沐浴在一身神之氣之中使得集中力盡失。畢竟我只是人類嘛。」
老天我該從哪邊吐槽wwwwwwwwwwwwwwww
瞎扯一頓之後隊長就提到「你真的要處刑歐羅芭?我可是反對的喔。」
宙斯其實於私當然也不想處刑神妃,但是他說身為奧林帕斯的神,必須遵守這裡的規矩。
不然的話,這裡沒人會聽從規矩。他身為這裡的統治者,定要以身作則。
接著隊長想聽聽關於機神的過往的故事。
奧林帕斯12神是宇宙彼方流浪到地球的外星艦隊,他們的母星已經被滅。
在好不容易找到地球這個棲息星之後,原本的任務打算找到適合的星球居住,並改造成母星的樣貌。
但是地球上的物種「人類」卻將他們尊為神明,還替原本沒有名字的他們一一取了名字。
這讓他們感到一種前所謂有的歡欣,於是改變主意,成為守護人類的神明。
異聞帶與汎人類史的其中一個不一樣的點,在於汎人類史的機神捨棄了機械身體而製造了人類外型的終端機,以守護人類為新任務目標。
異聞帶的卻是維持真體機神的機能與外觀,而且還是維持原本的目的:將地球改造成母星。
第二次大戰中,14000年前 宙斯率領眾神對抗白色的毀滅(這是指收穫之星的巨神阿提拉)
在人類史中這戰是宙斯方慘勝,喪失所有機神,先史文明毀滅。
但在異聞帶的宙斯達成全能合神(12機神合體)戰勝了收穫之星的使者,但是也因為沒有經過赫拉的同意,強行合體的後果,就是招來其他機神的不滿。
(你要合體你要先講啊!)
接著對話真讓我覺得宙斯跟隊長感情真好啊…有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
然後迦勒底一行人終於來救神妃了,宙斯前往迎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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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雙方勢力都如火如荼之際,卡多克趁機去調查關於異星神的情報。
解開電腦的密碼這段很有戲,原本卡多克是用隱匿者的英文輸入密碼,但是是錯的。
改由隱匿者7人姓名開頭第一個代表字母輸入,竟然成功解開了。
這時候卡多克感到心情有點複雜。
接下來就是看到關於異星神、空想樹與異聞帶的情報。
卡多克從奧菲莉婭的通信紀錄中,推論異星神只能動用地球過去存在的資源。
剪定世界被剪定的瞬間就消失了,但是斯卡蒂卻有自己營運異聞帶數千年的記憶。
所以奧菲莉婭推測「空白的記憶」是在空想樹當中被實際模擬出來的。
如果推論屬實,這並非「人理編篡」,而是「人理創造」。
打算尋找更多資料來證實自己想法的卡多克,卻被突然出現的蘆屋道滿截胡了…
被蘆屋道滿重創的卡多克,因為失血過多而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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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節
下一幕就看到神父救了卡多克,要不是他曾經跟俄羅斯皇女有過約定,不然應該也會跟道滿一樣殺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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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則是貝利爾找了秘書狐談話,秘書狐不掩對他的厭惡。
她認為這傢伙很危險,根本不適合當夥伴,隨時都有可能成為扯後腿的敵人。
因為,這個人簡直就像是隨機咬人的野犬似的。
或許是動物的直覺本能,秘書狐對貝利爾沒有好臉色,也不打算跟對方進行任何商業交易。
但是貝利爾卻說了一個關鍵字,讓秘書狐臉色大變,看起來是讓她相當有興趣的東西。
貝利爾表示可以讓她見到,但是交易條件是帶他離開這個異聞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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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節
迦勒底一行人危險航行迫降到了空中花園,接著為了到大祭壇,一路沿著機神走廊衝去。
而在那裡,遇到了又出來堵人的蘆屋道滿……
(下回待續)